第022章夏风轻荡，戚戚于心（6）

    “咕嘟！咕嘟！”接过来水瓶的女娃，猛的喝完两口水，将水瓶往桌上一立，左手抚着几下小胸脯，双肩一耸，身子往前一顶，“呼！”终于顺下去了。

    同桌瞥了她一眼，将水瓶拿过去拧好，又放回了原位。

    “哦……予霄哥……”声音有点羞怯，带着讨好。

    对方一挑眉，咬了半口包饭，慢条斯理地嚼着，仿佛是在教她正常人怎样吃饭。

    “哦……那水瓶晚上我拿回去给你洗洗啊。”嘴唇一咧，笑容如花。

    真是抱歉，又噌了他的水。

    对方收回视线，将剩下的一半饭卷儿投到嘴里，左手伸到桌堂，取出来一小包纸巾，头未偏脸未转的放到她的面前。

    擦嘴。

    “噢……”她心下了然，伸出小手从里面抽出一张，放到嘴边擦了几下后，就看到对方的手又伸了过来。

    她抿抿嘴，把用完的纸揉成小球儿放到他的掌心中，对方接到后，随意地扔进了挂在他书桌右角的方便袋里。

    动作自然又熟稔。

    这样的场景，好似每天都在演习，参与的演员很认真，没有看出疲倦。

    予霄一口气吃了五个包饭卷儿，盒底还剩下一层，他盖上盒盖，放到桌堂里，留着晚上再吃。

    去年他们生日，董淮忠出差，顾孜岚也有事不能脱身，委托季青玫带两个孩子过生日。

    恰巧那日允枫要代表青峰中学参加省演讲比赛，向云琨自发奋勇地要去给儿子当观众，两家人一天之间就剩下她们三个。

    予霄无所谓，坐在季青玫家中的圆桌前自娱自乐地画着画。

    另一边，一个小人儿窝在沙发里，双臂环着小腿，闷闷地一句话不说，脸上阴的随时可以下雨。

    爸和哥太不讲义气，去省里不带着人家。

    季青玫见状，叹了一口气，说带他们出去转转。

    沙发上的人一听，脸上瞬时出了太阳，像弹簧一样跳到圆桌前，抢走了“画家”的笔。

    那天的天气不错，按理每年一度的雨季，竟然出奇般地万里无云。

    季青玫骑着自行车，前面带一个，后面载一个，驶出了青泥小巷。

    一阵阵轻风拂过，吹不散孩子脸上的笑颜。

    看来日子很吉利，俪欧商都下面有好多家新店开业，鲜花一篮篮，彩球一簇簇，点缀在街道两旁，偶尔发出几声炮响，让车上的小人儿们捂着耳朵的同时，望着天空，左右转头，盯着冲上云霄的烟花散失在何方。

    因前不久刚吃过向云琨买的劣质蛋糕，奶油腻的孩子们在短时间内一听到蛋糕二字就胃里翻腾，生日当天异口同声地抗议吃蛋糕，季青玫无奈之下，带着他们像抽彩票一样扎进了一家新开的韩式拌饭小店。

    不管好不好吃，也要把两个小猪喂饱。

    第一次吃韩式料理的两个小人儿，对那个黑色卷饭的食物情有独钟，吃完一盘后，还让季青玫打包。

    没想到几天之后，两个家伙又馋了。

    为了随时满足孩子的愿望，季青玫骑车出门特地去买了本食谱，根据上面的说明，买了食材和配料。

    做起来很简单，才一个小时的功夫就做出了两大盘。

    不爱说话的予霄，破天荒的说了一句:妈做的比饭店的好吃！

    一句话说得季青玫眉开眼笑，不仅是开心于孩子的夸奖，还有他的称呼。

    按理说，允薇称董淮忠为大伯，顾孜岚为伯母，予霄则应称呼向云琨为叔叔，称季青玫为婶婶，可予霄则不，他称呼向云琨为向叔，却称季青玫为妈妈。

    没人知道为什么，打他牙牙学语时他就这样叫了。

    那股亲切劲儿让顾孜岚都有些吃醋。

    自然，让季青玫很窝心。

    从那以后季青玫会时不时地做点紫菜包饭，作为孩子平时的零食。橱柜的一角，一年四季都不会少了紫菜叶。

    “予霄哥。”小胳膊肘碰了碰他的。

    他侧脸看她。

    “你中午没有吃饭啊？”今天比每次吃的都多哎。

    他没说话，将对方当了空气。

    予霄中午回到家，除了保姆李兰，父母又一个都不在。

    他不喜欢那个家。

    爸妈喜欢他，李兰对他也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舒服，没有家的气氛。

    爸妈的脸上笑容勉强，带着太多的疲倦。

    李兰一如既往地伺候着他，一顿三餐，青红相间，汤醇饭软。

    但他无胃口。

    顾孜岚说他叛逆期来的太快，董淮忠却觉得这才是男人该有的个性。

    想着中午有包饭吃，他回家打了转身就来了学校。

    却没料到旁边这个家伙睡午觉睡了这么长的时间，害得他坐在座位上饿的肚子咕咕叫，喝水充饥。

    他懒得理她。

    “妈妈让你晚上去我家。”小身子往他身边凑了凑，说了一句悄悄话。

    他没做回应，但嘴角渐渐上挑。

    成了一个弯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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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23章夏风轻荡，戚戚于心（7）

    睫毛弯弯，眼睛眨啊眨；

    话说到嘴边怎么会转弯。

    睫毛弯弯，眼睛眨啊眨；

    心动的世界变得好好玩。

    baby，你是谁？

    为什么我变成胆小鬼。

    ……

    允薇小手托腮，看着趴在桌上午睡的予霄，侧露着半脸，呼吸均匀，长长的睫毛一会儿眨动一下，不禁想起了近日家里新买的dv歌碟，第一首歌就是《睫毛弯弯》。

    每天早上，季青玫在厨房做饭，向云琨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电视打开，音响放的老高，之后眼睛挨个屋里一扫，唇角一弯，不用去叫，两个家伙一会儿就都会起来。

    不出所料，音乐刚从音响里流出，就看到走廊里蹦跶出来一个蓬头垢面的小疯子，边走边跟着音乐节奏跳高地蹦跶，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却从不迷路。

    她转身扎入另一个房间，出来时她的眼睛已经明亮，拉出来一个眼睛更加迷蒙的人。

    那个人很可怜，每天晚上要陪她写作业，给她讲故事，直到她睡熟后才可以离开。

    如果她有一个准确的生物钟到也算是对他的仁慈，不管几点都有一个盼头，但是她没有。

    不但没有，每一天睡觉的时间都会往后延，气势如滚滚长江水，那后浪拍着前浪的劲儿，一浪比一浪强。

    一天比一天精神。

    她睡之前，他不能睡，她醒之后，他必须醒。

    可悲，可怜。

    不醒也要给拉醒。

    拉出来和她一起享受早晨的音乐时光。

    瞧瞧，她对他多好。

    前面的人又小又矮，显得后面的人高大不少，再加上后者懒懒洋洋，愁容满面，打眼看去好似一个儿童领着一个盲人。

    儿童很懂事，领着“盲人”走进了洗手间。

    音乐太欢快，连刷牙都有节奏感，牙刷跟着音乐一抽一动，一上一下，小屁股也跟着扭来扭去。

    “薇儿！”

    “盲人”刷完牙低头看到扭着身子还沉浸在音乐里不能自拔的小人儿，忍不住用手推了一下她的头。

    “baby，你是谁？”小人儿吐掉口里的洗漱水，咧嘴一笑，嘴角和下巴上全是泡沫。

    “你哥！”回答者被她弄乐了，他嘴角一扬，漏出刚刷完的白牙，恍若带着光芒一样。

    音乐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所有人都逃不出它所制造的氛围之中，哭笑完全由它掌控。

    不管你是成人，还是孩子。

    听多了，脑子里就形成印象，细胞某处也有了记忆，随时都会不经意地流出。

    中午睡的太多，等大家午睡时，她坐在凳子上左看右看。

    视线转到同桌这里停下来欣赏他长长的睫毛，她心里哼着歌儿，歌词记不住的地方直接就哼过去，能记住的地方她又带着好奇。

    歌词里说，心动的世界变得好好玩，心动是什么意思？

    baby又是什么？哥一直都不告诉。

    “唔……”看到同桌眼睛突然睁开，她小手捂上了嘴巴。

    不好意思，唱出声儿了。

    她四处看了看，同学们还在睡觉，应该是没有听见，用手拍了拍小心脏，原来这就是心动。

    歌词说的不对，这样的世界不好玩，吓人。

    桌子动了一下，同桌坐直了身子，拿出本子和铅笔，在上面画了起来。

    “予霄哥哥……”她屁股往里移了一下，凑到他身边。

    “嘘！”予霄看看四周，用手指放在嘴巴，示意她不要说话，

    “对不起啊。”她用口型说，打扰了他的午睡，好过意不去。

    千万不要生气。

    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怕他生气，仿佛从小懂事的那一天就形成了这样一个定律，她不想惹他生气，万一惹他生气，她会立马道歉，因为，不想让他更生气。

    后来有人告诉她:这不是“不想”，是“不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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