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何以慰然,初心茫茫(3)
允薇拿出一元五角钱,买了三块雪糕,她挑了两支菠萝味的,手指在冰柜里滑了半天,抽出一块脆皮巧克力的。
允薇转身给于喻一块,于喻一见到雪糕,胶黏的眼睛瞬时分开了,乐呵呵地边走边吃。
“怎么那支不是菠萝味的。”于喻和允薇一样很偏爱菠萝味的雪糕,天天都吃不厌。
“予霄哥吃菠萝过敏。”允薇用胳膊肘撞于喻一下,“快走,一会儿上课了。”
于喻“嘁”了一声,“还有好几分钟,你就说怕你予霄哥的雪糕化掉能怎样。”
允薇抿嘴笑,“知道还不快走。”
两人跑到班级,允薇就把雪糕袋打开,递给予霄:“今天给你挑的巧克力味。”
予霄抬头,顿了顿,接过了雪糕,眉头有着轻皱,一直没有吃。
“怎么了?”允薇不解。
予霄摇摇头,站起身走到允薇的邻座,将雪糕给了一个女孩儿,允薇张着嘴巴没有反应过来,口中的雪糕化成水流出来,于喻手快地抽出纸巾帮她擦掉。
“谢谢。”允薇感激地看了一眼于喻,转身坐到座位上,垂着头,大口大口地吃雪糕。
她的邻桌,她很熟悉。
在这个班级里,她第一个认识的人是董予霄,第二个人就是她。
秦孜,和董予霄住在一个小区内。
记得那年予霄搬家,她闹过脾气,她对他说:如果你真的搬家了,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玩。
她以为予霄会像允枫一样哄着她,依着她,可是第二天早上,当她照常跑到董家的小院时,见到院门早已四开无锁。
她踮着脚趴在窗户上,屋内一个人都没有,破旧的家具虽在,但摆在上面的生活用品都已全无。
屋里屋外,一片空荡。
她身子一虚,坐在了窗下。背靠上墙,一种强烈的委屈如龙卷风一样在头顶盘旋。
他走了,甚至都不和她告别。
那时的她,对距离没有概念,在她的印象里,整条青泥小巷就是一个小世界,只要搬离了这个世界,就如去了天涯海角。
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就这样消失了,她很难接受。
她哭了,哭了好久好久,哭得小小的身子浑身无力。
原来分离的滋味,是这般叫人伤心。
允枫找到她时,她正沉浸在委屈之中,鼻子眼睛哭的透红。
允枫没说话,只是背对着她,蹲下身,她看到后,自然地将自己搭在了他的背上。
允枫站起身,像背只小猫一样往家走去。
那个时候的她有了一个意识,这个世上,谁都会离开,只有她的哥哥不会。
想着想着,两只垂在允枫肩下的胳膊,慢慢收了起来,轻轻地环着他的脖劲儿,头贴在他的后背上,在心里不停地许着一个愿望。
哥,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妹妹。
因为,真好。
后来季青玫告诉她,予霄的家没有搬太远,有空的话会经常带她去玩儿,她听到后表面不在意,心下却难掩开心。
反过来又想,如果她能去,那么,他也能回来。
每当院门有响声,她都会第一时间向外张望,以为他能回来,和她说说软话,再随便给个小礼物,她就会原谅他。
她一直就是这样好哄的。
可是时间过了半个月,都没有看见予霄的半个人影。
一日,恰巧顾孜岚难得有空,打电话让季青玫带她去家里玩,允薇听到这个消息,浑身细胞都在答应,她穿上刚买的小黄裙,开开心心地坐在了母亲的车座上。
可是刚进门她就后悔了。
客厅的黑皮沙发上坐着两个小孩儿,男孩儿在打着游戏,女孩儿在给怀里的洋娃娃梳头。
而且那男孩儿在看到她时,并没有表现出她料想的热情,还是顾孜岚走过去抽掉他手中的游戏机,让他看看谁来了。
他抬了抬眼,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来了。”
允薇点了点头,随母亲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她看着那个女孩儿,白白的皮肤,嫩嫩的小手,身上也是一身黄裙,却不知道是什么材质,黄的透明又耀眼。
低头看看自己,皮肤干干黄黄,和裙子顺成一色,如一只刚涂完染料的麻雀。
那天的午饭,那个女孩儿不仅也上了席位,还被董淮忠安排在主人位,和予霄相挨,而允薇和季青玫却是坐在了另一侧。
善于察言观色的她,能看得出董淮忠很喜欢这个女孩儿,而顾孜岚好像恰恰相反,在席上,顾孜岚频频给她夹菜,却连正眼都不去看那个女孩儿。
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相信,顾孜岚每天喊着“我家薇儿”是真的发自内心的。那一瞬间,她很感激顾孜岚,替她化去了很多尴尬。
饭后,她听到顾孜岚和母亲在厨房说起了那个女孩儿,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那个女孩儿的名字以及她不小的身份背景。
都说那个小区不是一般人能踏足的地方,里面住的人非官即商,每天物业管理处都会有很多人排队送礼,就为了能让自己孩子毕业后能在小区内做个保安。
每天为这些上等人物开门关门,“前途”不可估量。
这种说法夸不夸张,允薇不清楚,但也不质疑。
因为在那里,她只认识了两个孩子就身份很是不同,一个是市长的公子,另一个是副市长的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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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 何以慰然,初心茫茫(4)
允薇将雪糕囫囵地吃完,雪糕袋子攥在手里背着身子伸到后桌,于喻眼快地接过来,扔到了垃圾袋里。
下午第二节课,语文课,任课老师是班主任。
姓孔,名倚森,年龄和董淮忠相仿,外貌上却不能并语。
有些,大相径庭。
丝瓜长的脸,青蛙大的眼,不大的嘴巴围着浅浅的一圈须,个子不高,背又有点驼,稀疏的头发带着一半白,瘦瘦的脸上永远挂着一副厚重的老式眼镜,好像镜框有点大,总是松垮地搭在鼻尖上,使得他习惯性地收着下巴看人,一副审视模样。
听说这位老师是李峰平建校时,从市实验小学点名划拨过来的三位资深优秀教师之一;听说这位老师当年是东师中文系硕士,语文课的教学方式有着过人之处,在实验中学有着“文学老孔”的称号,他经年研究汉诗歌赋,融汇现代文学,发表过不少作品,在青甸教育论坛里有着举足轻重的位置。
真是人不可貌相。
有很多人在初了解他的事迹时,眼睛一瞪,眉毛一挑,嘴巴张成o型,缓和半晌后再极其不屑的甩出一句:这么有能力的人甘愿会当一辈子小学语文老师?把死人说活也不信。
但“文学刀客”韩石山前辈却是说过:文人都是有脾气的。
他们不仅语言张扬肆意,而且还犀利如刀,敢冒下之大不韪,可判人于无形。
孔倚森的脾气不大,但倔的很。
他摘下眼镜,双眼一眯,视各中学洒来的邀请函于空气,偏要驻身于一群刚刚踏上学途的娃童之间,是喜欢孩子的童真,还是想为他们在启航前筑一架诺亚方舟,都无从得知。
可是,时光总是无情的,看着一批批孩子从懵懂无知到初见锋芒,孔倚森的脸上也印下了不少岁月之痕。
“爷爷好!”这是小允薇入学第一天对他的问候。
她两只小辫子垂在胸前,不到一米的小身子套着一条粉色印花的吊带裙,忽闪着两只大眼睛,抿着嘴对他笑。
天真的样子让孔倚森不禁抬手摸摸自己稀疏的头发,仿佛就在她眨眼之间,自己的另一半头发都已被岁月染白。
允薇却不开心,回去就告诉季青玫,自己的班主任是一个老爷爷,很冷漠,连问好都不搭理。
一晃,五年级了,这老爷爷的样子没有改变,她却长了好几厘米。
可是,还是不够用啊,个儿太矮。
允薇把小坐垫拿起来,从书堂里抽出几本书摆在凳子上,再把垫子铺在书上,坐下。
座位高了,看“爷爷”也清楚了。
身边的同桌扫了一眼她那人工增高座椅,嘴角露出了一抹难忍的笑。
允薇捕捉到了他的表情,心里的不快并没有散去多少。
她有些气自己为什么这样矮,惹人笑话。
上一年级那天,孔倚森刚安排完座位,董予霄就背个书包走了进来,站在第一排和允薇同桌的男孩儿旁边,眉毛一挑,声音冷沉:“同学,去后面坐着去。”
这是董市长的儿子,在幼儿班念两年才升上一年级,孩子们都晓得他的大名。
那男孩儿听到后,乖乖地收拾书包往后面的空位走去。
予霄个儿高,坐在第一排,直直地挡了后面一列,有很多孩子回家反应看不到黑板,学不好知识,家长三番五次的来学校找班主任。
孔倚森无奈,只好把顾孜岚请到学校,两人本是同行,沟通不累,按理说问题应很好解决。
但顾孜岚也有难处,她儿子在去年就该上一年级,可是偏偏在要到升学的时候得了“厌食”症,不吃不喝,身体瘦成壳儿,去医院检查,医生也诊断不出问题所在,只说是孩子的心理作用。
医生劝说,做家长的不要对孩子的行为太过干涉,太过勉强,不要适得其反,后悔莫及。
无奈之下,只能又让他在幼儿大班里混了一年,恰好允薇因为身体单薄瘦小晚入学一年,这次两人同班。
这回升学,予霄很积极,开学前几天就让顾孜岚给他添置文具用品,换台新的自行车。顾孜岚对孔倚森说,她真怕因为一个座位的事情,再让他心生叛逆,耽误一年半载,不知后来的人生会怎样。
孔倚森思忖片刻,透过窗子看到那坐在第一排的一大一小,心下有了决定。
“允薇和予霄是兄妹是么?”他走进教室,问那个让人头疼的孩子旁边的小女娃。
允薇听到后,立马站起来,语言正式,声音洪亮:“虽然我叫董予霄为予霄哥,但我和他是好朋友,我的哥哥叫向允枫。”
听到她的回答,孔倚森闭了闭眼,心底对现今孩子的思维有了新的认识。
“嗯,好,那么你和予霄哥去那一排座位学习好不好?”他指着倒数的第三排。
允薇回头看去,那个位置靠着窗,台上放着花,阳光尚暖,花香飘扬,重重的点了点头。
就这样,她带着她的好朋友挪到了后面的座位,解放了众人的视线,却把自己陷入了漩涡。
每科老师任课,不抬脚望去,还以为那里是个空座。
她就在“空座”中,坐了一年又一年。
“笑什么笑。”她心里涌上委屈,使得她破天荒地对着予霄低吼,气呼呼地拿出课本往桌子上一摔,当看到那课本上的名字时,脸上又浮出了一丝尴尬。
抬起屁股,把桌上的书放到坐垫底下,换出一本书。
这回是对的,语文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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