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市镇（三）

    希望是什么？

    这还真不是个好回答的问题。首发

    希望是祈祷，是悲怨，是败者对胜利的渴求，是弱者对存活的期待。

    是像最诱人堕落的毒药一样，一旦沾染上，就难以戒掉的东西。

    就算面对着几乎必败的局势，但只要还有哪怕万分之一的生存可能，人们就会怀抱着虚无缥缈的希望，排着队奔向死亡。

    不过还好，在被赋予了“希望”之名的城镇里，这种精神毒药，还只能算是奢侈品。

    包着脏兮兮的头巾的贫民，蹲坐在路边的墙角，口中叼着的烟嘴上，连着低浓度的水烟壶，一口一口地吸食着一天的血汗钱。

    路边的店家大声地叫嚷着，试图吸引旅行商人，当地的富人，与军老爷们的目光。

    而更低级一些的小贩们，则提着篮子，或是推着板车，和平民们为了价值几个便士的商品讨价还价。

    肩膀上扛着栓动步枪的城防民兵们，簇拥在警察署的白人职员四周，献媚地献上点好的雪茄。

    明明是白天，但那些浓妆淡抹的女人们，却还是站在旅馆门口，对路过的男人们卖弄着腰肢。

    有些娇艳的交际花手里，还牵着不只是女儿还是妹妹的女孩。

    客人们带笑地搂着牵着女孩的卖春妇，一边询问着女孩的年龄，什么时候可以一起“工作”。而带着红扑扑的羞涩的女孩们，则甜甜地回应着或长或短，或是“只要大人愿意”之类的话语，好像那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马路上，几乎没有可供汽车快速通行的空地。慢吞吞的马车，货车，和行人让司机们得担着时刻出车祸的风险。

    要不是有军车专用通道的话，艾丽一行估计就得选择下车步行了吧。

    “是！长官请走好！”

    姑且算是在守城的民兵小伙，并没有做出收过路费之类的举动。从那褐色的脸颊上，可以看出他对自己工作的热爱。

    热衷于工作，可不是什么好事。

    工人爱工作，就免不了加班。文职人员热爱工作，就免不了熬夜。警察署的人爱工作，就免不了得罪人。而军人热爱工作…好吧，其实并没有军人会喜欢工作，除非那人只是单纯喜欢扣扳机。

    其实，这些地方组建的，勉强能称为“军队”的建制，主要工作无非就是巡逻和收税，还有在必要情况下拍马屁罢了。

    联合王国的官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过于信任这些土著们的。

    当然，民兵没胆拦，警察懒得拦，并不代表着今日一行人就会畅通无阻。

    “对不起，长官。请停车接受检查。”三个在大热天也穿着长袖制服的宪兵，将吉普车拦在了路边。

    从衣着上看，这三个腰间别着手枪，脖子上挂着冲锋枪的“黑军服”，与部队里站岗督战的家伙们没什么不同。

    内务部下属的宪兵们，衣着几乎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西装似的打扮。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袖子和军帽上的徽章。

    低等级的宪兵与纠察，带着橄榄枝的识别徽。拥有军法裁量权的军官，佩戴银色的天枰徽。而这三人，则在相应位置并没有佩戴任何标识，仅有着像是特意留出一样的空白。

    “嗯，这是我的军官证，请问有什么事么？”玛丽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任何异常，微笑着取出军官证并提出了疑问。

    艾丽的视线从回话的少尉下巴处继续往下，停在了他别在胸口的小小徽章上。

    一柄骑士剑隐藏在盾牌后所组成的徽章上，雕刻着以鲜红为底的金色双头鹰。鹰爪上一边攒着皇冠，一边握着矛尖。环绕着盾体的，是一圈细小的花体铭文。

    “我们…无处不在？”在艾丽小声地念出声的同时，嘉洛尔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

    “最近当地反抗组织的家伙们，又开始不老实了，所以检查力度也要加大了。”回话的少尉，语气中并没有什么恭敬，那是内务部最不需要的品质。

    “嗯，确认是玛丽·普莱斯魔导上尉。那么，能否让下官检查下其他人的证件。”虽然说是问话，但完全不是可以拒绝的那种口气。

    其他人对视了眼，耸了耸肩，也没多计较。只有君君少尉稍微疑惑了下，为啥平时都很好说话的宪兵队，这次这么烦人。

    “喂！你车上装了那么多货，有交税么？拿税单给我看！”一旁的道路上，一辆马车被拦下的马车旁，几个黑军服正围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中年商人。

    军人们的衣袖上，带着橄榄枝的徽标。

    “是…这…这就拿来，军老爷。”

    中年男子擦了下额头上的细汗，心惊胆颤地递过一张清单。他操着一口相对熟稔的英语，这在当地人中算是少见的了。

    “嗯？通商税20英镑？你确定没少个零么！”

    军官凶神恶煞地用冲锋枪的枪管，戳着男子的胸口。周边的行人，都自觉地避让开来，不去惹什么麻烦。

    “那个…军老爷。最近的税收，您也知道…算上昨天新加的应急税，都快够上我这一半的货品了…您看能不能？”

    中年商人强行止住了四肢的颤抖，从衣袋里掏出一小碟钞票，满脸献媚地就想往带头的军官手里塞。

    回应他的，是桃木的坚实枪托。

    “偷逃税款，试图贿赂军官，扰乱治安，带走。”

    姑且不论宪兵强行客串警察官执法这件事，光是如上的对话，就透着一股浓浓的土匪气息。几乎算是抢劫的行为，让自诩不是什么见义勇为者的艾丽几人，也是眼角直抽。

    “啊哈…让您见笑了。”检查完证件的军官，似乎注意到了几人关注的事，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虽然和我部所属不同，但他们也只是任务在身，请不要在意。”

    “额，那你们也要检查行李箱么？”话中带刺的君君少尉，用手指了下后车厢门。

    “这就不用了，魔导军衔持有者享受免税待遇。”归还了证件的黑军服，并没有还嘴，只是重复了一遍谁都知道的条例，便后退敬礼。

    接下来，就是毫无波澜的堵车和排队停车时间了。

    虽然因为开的是军车，就算随便扔哪都没人敢偷，但首先你得找个空地停下。

    “杰恩，你带着嘉洛尔去买食品。艾丽，丽塔，跟着我。现在分散，一小时后在这里集合。”像是在介绍作战目标一样，玛丽姐简短地分配了每个人的任务。

    像是当地小吃和水果之类，需要配给券的吃食，由嘉洛尔和君君少尉购买，虽然艾丽很怀疑嘉洛尔会不会在回基地的路上，就把买的东西吃光。其他的杂物，则全部由玛丽队长带队负责。

    告别了似乎脸色不太好的友人，艾丽三人，在几乎可以说是万众瞩目的视线下，向街对面的杂货店走去。

    普通的当地民众，光是看到这身黄褐色的军服，便会避之不及地闪开，看向这边的眼神中带着惶恐，与莫名的敌意。

    将金钱永远奉于自尊之上的店家，则会如被花粉吸引的蜜蜂一般聚集。当然，这里面也混着几个想赚一笔的皮条客，但在看清楚过来的人是女性的瞬间，就对几人失去了兴趣。

    “老板在么？”玛丽姐清脆的问话声，在堆满了杂物的店里回荡。

    “是是，亲爱的小姐，今天也多谢回顾了。”满脸堆笑，一副教科书般奸商嘴脸的矮胖男人，从柜台后面挤了出来。

    常年不运动，再加上暴饮暴食所产生的油脂与水分，堆积在身体各处。因为年纪有些大了，而开始松散的脸部下端，连接着乱蓬蓬的灰白胡子。

    “上次买的香水和粉底，还有存活么？这张单子上的东西，请麻烦准备下，我要买。”

    “啊，美丽的小姐！真巧，您单子上的，小店都有存货。您别说，我这里，在前天刚进了一批马来产的高级香水。您要知道，那地方最近越来越不太平了。哦，还有加纳送来的雪茄，那可真是极品啊，比军队里发的便宜货，绝对好不止一点两点！”

    略显老态的商人，开始用那带着搞笑口音的英语，满嘴跑火车。

    “嗯，都包了吧。算个总价。”玛丽姐出声阻止了商人想来场现场脱口秀的欲望。

    “噢，尊敬的小姐！您单子上的这些，总共盛惠37英镑40便士。我给您取个整，顺便送您一只克莱斯德的上品烟卷！”

    艾丽与丽塔对视了一眼，都有种被坑了的感觉。

    即使不清楚当地物价，但这价格，都能给前来购物的五人，一人配一把冲锋枪了。

    “嗯，都包好吧。”作为冤大头的玛丽队长，似乎丝毫没有察觉的样子，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钱包付账。

    “哈，高贵的小姐！愿主保佑您的慷慨！”店主眉飞色舞地将东西用粗布包好，迅速的似乎在害怕他的买主变卦一样。

    “麻烦了。”

    玛丽姐一挑眉，没有去在意店主口中越来越离谱的称谓。

    仅仅是一些化妆品，香烟，与联合州产的卫生棉条，包在一起也没有多大，属于一只手就能拿下的范畴。

    “走吧，艾丽，丽塔。我们回去等人吧。”

    两个娇小的身影不发一言，静静地跟在玛丽姐的身后，顺着来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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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8 市镇（四）

    直到三人回到吉普车旁边为止，艾丽都一直在心中腹诽那个赚暴利的老板，会不会哪天吃太多猪油然后心脏病发。

    “其实，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没必要跟他们争。”玛丽似乎察觉了身后二人心中的不悦，开口解释说，“商人嘛，毕竟都是要赚钱的，他们也过得不容易。”

    “唉？那明显算是坑人了好不？玛丽姐就这么随便花钱没问题么？好歹是军费吧？”

    对于弱气眼镜娘的提问，玛丽姐摇了摇头，然后说出了一句能让所有熊孩子瞬间熄火的话语。

    “乖，等你长大你就懂了。”

    “才…才不是小孩子的说！丽塔我才不是小孩子的说！”

    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咪一样，丽塔小姐瞬间就炸毛了。只是那升起的扬起，就像挥舞着爪子的松鼠一样毫无魄力。

    “好的好的，姐姐知道了。小丽塔不是小孩子呢。说起来，这次买的棉条里，也有小丽塔的份哦。”玛丽姐一边来回抚摸着丽塔毛绒绒的头顶，一边说着让人脸红的话。

    “您…您在说什么啊，队长！还有，请不要摸我头的说…

    虽然说着拒绝的话语，但小脸哄哄的丽塔小姐，并没有逃开或是回避来自头顶的触感。

    “脸皮很薄，但身体意外的老实啊…是好生养的体质呢。”

    艾丽右手握拳，敲了下左手的掌心，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可惜，大悟出来的内容似乎与事实有微妙的差距。

    “哦？已经处得很熟了嘛，队长。”

    已经买完东西的君君少尉，向着吉普车慢悠悠地走来，手里提着两个袋子

    “哇哈，很好玩的样子，我也要摸！”

    已经恢复了往日开朗的嘉洛尔，大大咧咧地跑了过来。右手在胸前环抱着一大袋苹果，左手前伸，在丽塔的脑袋上一阵乱抓。

    “都…都说了请不要摸头啦！”

    嗯，野生的丽塔挣扎的很激烈，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已经放下了苹果袋的嘉洛尔，使出了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擒拿技，仅用一只手就抓牢了丽塔的两只胳膊，然后把空下的另一只手，伸到丽塔的军服下头一阵婆娑。

    “噫！嘉洛尔，别摸奇怪的地方…啊……”

    丽塔让人脸红心跳的音线，饶是同为女性的艾丽，在听后也觉得脸上发烧。

    而嘉洛尔，已经快要化身狼人了。

    “看来是恢复了的样子啊。”橙发少女，不久前那受惊小鹿般的神态，已经又复原成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不过说起来…这只丽塔好软，看着真想欺负一下啊…糟糕，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一定是被嘉洛尔传染了。笨蛋和痴女会传染么？可怕！”

    心中飞奔过一群羊驼的艾丽，眼观鼻，鼻观心，晃了晃头，将某些不洁的想法甩出脑海。

    最后，出于“大庭广众下，有碍观瞻”这个理由，玛丽队长把嘉洛尔从丽塔身上扯了下来，让她回去之后再“联络感情”。

    在调戏完某只小动物后，闲得没事的五人再度出发。泪眼汪汪的丽塔，直接躲到了身材更为矮小的艾丽身后，如瞪着天敌一般，死死地盯着几步外嬉皮笑脸的嘉洛尔。

    接下来的行程，就基本没什么值得赘述的内容了。

    少女们光洁，无非就是聊天，八卦，然后看看小饰品罢了。

    几个小魔女，围着最年长的玛丽上尉，追问着“上尉有没有对象啦？有没有心上人啦？恋爱是什么感觉啦？”之类没有营养的问题，让恋爱经验完全为零的中队长俏脸绯红。

    似乎是为了小小地报复一下玛丽姐方才的束手旁观吧，反正丽塔算是闹得最厉害的一个。

    不过，论八卦的技巧，估计三个丽塔绑一起都比不过深谙此道的玛丽。

    很快，话题就被甩回了丽塔身上，变成了“小丽塔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然后，满脸通红的小丽塔，就开始支支吾吾，引得两名大姐姐忍不住想要逗她。

    这一次，就没有嘉洛尔的咸猪手参与了，因为她现在正专心致志地在地摊上挑选着手链。因此，整体的过程还算和谐，没有出现任何需要自主规制的内容。

    “艾丽？这个买给我好不？”

    嘉洛尔仗着比艾丽高出一大截的身高，从艾丽身后，搂洋娃娃一样地将少女整个抱住。

    黑发的少女顺着友人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作为临时货摊的编织布上，静静地躺着两只小巧的饰品。

    大概是动物骨头或是牛角之类的东西作为底料，再打磨成型，刻上花纹，然后用细绳串起来做成的手环。并不是什么上档次的东西，但看起来十分精致。

    两只手链，几乎是相同大小。摆放在一起，尽管没有任何重复的部分，但还是给人一种它们被就该成对的感觉。

    看的出，在加工和选料上，是经过了精雕细琢，才能达到如此的效果吧。

    “你不是有钱么？”

    艾丽有点奇怪地反问了一句，也没等嘉洛尔回答，就从兜里掏出了几张零碎的纸钞。艾丽心一横，就权当嘉洛尔的钱，全被她自己吃光了。

    这个地摊的主人，是个笑起来满脸皱纹的老婆婆。

    应该是不会说英语的缘故吧，完全没有向客人们推销自己的饰品，只是一脸慈祥地冲着两名小魔女微笑。

    艾丽晃了晃纸钞，蹲下身将手环捻起。

    “wuha，sitili。”老人笑着用艾丽听不懂的土语报了价格，又用手比划了40的数字。

    少女心领神会地递过张1英镑的钞票，然后从老人手中接过几枚橙黄色的硬币。

    “哇呜就知道小艾丽最好了！”

    嘉洛尔满心欢喜地接过两只手链，选了只较大的，又把小的那只系在了艾丽堪堪一握的手腕上。

    “嘿嘿，送给你的哦！”这么说着，橙发的小魔女对着阳光，竖起了大拇指。

    ‘既然这样，那就用自己的钱买啊……’艾丽在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或者实在想要的话，单买一个不就好了。’

    当然，少女也不会为了省钱，而去把这对明显成双的鸳鸯拆散了，只是抱怨下而已。

    艾丽与嘉洛尔，旁若无人的在路旁抱在一起，大放闪光弹。旁边的恋爱话题三人组，还在专注于玩弄着小丽塔，没有一个人是在看路的。

    啪！直到低沉的碰撞声传入耳中。

    “啊，抱歉。“

    突然而来的冲撞，让正在出神的艾丽心里一惊。在后退了两步站稳脚跟后，少女遵循着枫叶过的习惯，率先出声道歉。

    撞到少女的，是一个高挑的青年。

    似乎是视线偏高，而没有注意到眼前少女的缘故，青年的侧身，在行走中撞上了艾丽的后背。

    “切，死英国佬…还不滚…”全身包裹在带兜帽的抹布披风下的身影，毫无歉意地啐了一口。一身在当地算是常见的沙漠装束，在挡住了风沙的同时，也抹去了他能被观察到的大部分特征。

    “喂，你这家伙。”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直高高兴兴的嘉洛尔，似乎比艾丽还要生气的样子。可是还没等她发作，那包裹在麻布下的身影，就几个箭步一冲，消失在了街边的小巷口里。

    “搞什么啊，那家伙？莫名其妙。”

    空气中的粉红气氛，被这么一撞就全都没了。嘉洛尔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一脸不爽。

    “回去吧？天也不早了。”

    太阳已经微微西斜。就算没有这一出，也是时候回去了。

    在小巷的深处，刚才撞到艾丽的高个青年，狠狠地注视着五位魔女离去的身影。

    他的双拳紧握，甚至让拇指的指甲，险些刺破手心。

    咚…咚咚…咚…咚咚咚…

    青年以奇怪的节奏，敲响了身前的木门，双眼仍然望着少女们离去的方向。

    咔嚓——老旧的木门被一双纤细的手臂推开。在有着与外表相符的沉重的门后，一名同样穿着披风的女孩现出了身形。她的头顶上，是如火焰般鲜艳的披肩发。

    像落日，又像凝固的血迹，是在当地绝算不上常见的发色。

    “啊，你回来啦，凯姆哥！”

    尚且年幼的女孩撒欢地条泪来，给了青年一个大大的拥抱。

    “嗯，我回来了，薇薇。有好好看家么？”

    青年扯下头上的兜帽，弯腰将女孩抱起。那带着宠溺的语调，与方才阴冷的咒骂判若两人。他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下门外，进屋将门反锁，从兜帽下露出的头发，是与女孩无二的红色，褐色的脸颊，给人以坚毅的印象。

    “有哦，哥哥我有好好看家哦！不管是来送鸡蛋的大婶，还是来给哥哥说媒的大叔，我都没有开门哦！”

    女孩的音调，略带沙哑，像是在唱歌一样。但话语中包含的些许不满，还是让风尘仆仆的青年一脸尴尬。

    “哦对了，西干大叔来找你了，现在在你房间里等着。”名为薇薇的少女，用手指点着下巴，像是刚想起来似地补充道。

    “嗯？西干叔么？我知道了。”

    在下一秒，青年脸上的宠溺，就被严肃的神情驱逐了干净。

    “哥哥…”被放到地上的女孩，拉住了正抬脚往里走的兄长，“大家最近，在计划着什么吗？我担心…”

    “好啦，没什么大事的。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宽大而带着茧子的手掌，如往常般在女孩头顶上婆娑了几下，让精心梳理好的头发变得散乱。但这一如往日的动作，并不能让她安心。

    “凯姆哥…笨蛋。”

    已经转身进屋的凯姆，自然没有听到女孩的话语。

    女孩低下脑袋，让红色的刘海遮住眼睛。那原本红润的嘴唇，被细小的白牙紧咬得毫无血色。披风下面，健康的小麦色肌肤紧绷着，纤细的身体，在从窗口投下的阴影中小幅抖动。

    无知的幼兽，才是最残酷的猎杀者。

    小孩子是单纯的，不带瑕疵的。纯净得令人害怕。

    晶莹的液滴从空中坠落，反射着光，宛若加勒比湾最为华美的珍珠。

    啪嗒——

    然后，摔碎在地上，瞬间被地板吸收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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