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我们的差距

    人无高低贵贱，但是生活的水平和质量还是存在差距的。因为生在普通的家庭里，所以我要更努力的活着，为的只是可以缩短这些差距。可是事实证明，我的努力还不够，我的生活还是处在一个仅供温饱的阶段。

    我正准备好好地欣赏一下我的办公室，却收到了一条来自方离的短消息，我打开信息，上面的内容简单明了:

    “下午统一培训，按时参加，不准缺席。”看样子方离不止是让我陪她演戏而已，她还是个压榨员工剩余劳动力的资本家。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估计除了帮她解决问题之外，这销售部副经理应该做的工作，我也一样都不能落下。此刻我对着天花板长叹一声。

    中午的员工餐还真是不错，我没忍住多吃了一点。坐在我身边的员工看到我的吃相后，不自然地端着自己的盘子离开了。

    下午培训的时候，我因为中午吃多了，所以中途跑了好几趟厕所。站在台上的刘同，因为我被迫几次中断培训。最后一次从厕所回来的我，不好意思地对他笑了一下。

    方程的企业文化，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公司门口立着的那个大字“诚”。但是这规章制度却多到不行。“私企对员工的要求真是苛刻。”

    我感慨了一句，这时身边的一位老员工小声对我说:

    “这只是我们销售部的规章，还有采购部、市场部、人力资源、企划部、以及生产线上，都有不同的制度。打印出来，少说也有30多篇a4纸。”

    我的天呀，方程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净想着怎么折磨员工了？本来很同情他的我，现在多少有点改变最初的看法。

    培训结束后，我疲惫的回到办公室，昨天熬了一夜，今天还听了一下午的培训课，我懒懒地瘫在椅子上，不想动弹。此时，销售部助理向我提交了下个月的销售任务表，这张表上需要我和刘同的签字。我一听签字，突然来了精神。因为写字是我现如今唯一能拿得出的本事了，其他的什么专业什么销售技巧，我根本就一窍不通。

    助理走后，我又接到了方离的信息，这次内容更简单:“少吃东西，多动脑”，原来我的一举一动，她全都知道，想偷懒是不行了。于是我放弃了休息的想法，看样子我还是得了解一下销售部的现状，免得方离到时候为难我。

    销售部一共有12位成员，分别负责不同的产品推广和销售，这个部门也是公司里唯一一个可以领到提成但是却不要求学历的部门，销售部经理刘同，就只有高中文化。除却采购部有灰色收入外，只有这销售部工资最高。

    普通员工的底薪都在2500以上，而且按销售额的千分之一点二提成，完成当月销售任务的还有额外奖励。这在当时已经算是高薪了。

    销售部唯一与众不同的地方，是它的赏罚制度，不管是赏是罚，额度都比较高。而且销售部采取的是末尾淘汰制，也就是每两个月就会有至少一名员工离开方程，不管新老员工，一视同仁。这看似残酷的淘汰制度，却使得销售部的员工各个都卯足了劲头，工作的热情极高，新员工努力开单，老员工也不敢懈怠。

    站在销售部办公室里，感觉每个人的生活节奏都特别快，电话每隔几分钟就响一次。我终于体会到金洋的那句话了:“销售才是实现价值。”

    接下来的几天里，顾少海和夏天没有动静，方程的病情渐渐好转，方离按着最开始的方案，解决着这次危机，她的工作能力和谈判技巧都很出色，所以一切还算顺利。但是我的工作却是捉襟见肘。

    我本来是做采购的，也就是负责“买”，现在让我做销售去“卖”，而且还是在公司遇到危机的时候，这个时候，销售部的每位员工，工作压力都很大，每天提出的新方案都需要审核，我觉得现在自己就像一个高速运转的机器，被迫接受着这种改变。而且即使高速运转，也帮不上任何忙，就好像要一台织布机，在怎么转也不能帮着轧钢机裁剪金属。

    通过培训的我，只是一个理论上的销售人员，而且没有基础的我，根本就没办法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我快坚持不下去了，方离呀，你快来救救我吧。

    “你这么盯着我好么？”

    “我……我不敢睡？”

    “为什么？”

    “我会打鼾，怕吵醒你。”

    “李默，你这个人，不讨厌。”

    一句简单的不讨厌，我竟感觉受宠若惊，自己怎么会那么在意兰天的话？我带着疑问，坐起来，然后走到卫生间前洗漱。

    早上刚过7点，我们一行四人便一同出了宾馆。于兴海和我们并不同路，所以他和我们三个道了别，独自打了一辆车先走了。而我们三个则打了另一辆出租车，一起回学校。坐在车上的三人，闲聊起来。

    “李默，我对象昨天跟我问起你来着。”姜秋先开打了话匣子。

    “说什么了？”我好奇地问。

    “他问我那个男的是谁？为什么这么晚了还和我在一起。于兴海这个人，就是疑心重，昨天墨迹了一大堆。还不让我再跟男孩子玩了。”姜秋说。

    “那你怎么说的？”

    “说他小心眼儿啊。再说，我刚上大学的时候，和咱们系的男生关系多好，跟他在一起之后，就被他看起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让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这么早就处对象，弄得一点自由都没有。”姜秋牢骚着。

    “那你怎么不为了自由疯狂一次，和他分手呢？”兰天插了一句。

    “你还好意思说我？昨天是怎么回事儿，用不用我跟李默说说。”姜秋威胁道。

    “说呗，反正我这个当事人都坦白了，我的事儿，你知道的，他现在都知道。”兰天满不在乎的样子，却惹怒了姜秋。

    “好你个兰天，我这么大嘴巴的人，都把你的秘密护得严严实实的。你可倒好，和没怎么接触过的人，都能说出来，我还保护个屁呀。回头我找校广播员，让他用大喇叭给你播播，反正你也不在乎。”

    “别别别，昨天心情很不好，正好李默在身边，我就倾诉了一下而已。”兰天哄着姜秋。相信兰天这么哄她的原因是因为这姜秋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倾诉？你可真够坦白的。我看你这是想脚踏三只船，把李默也收了。”姜秋的口无遮拦，却把我说的不好意思了。

    “姜秋，你瞎说什么呢？兰天和我怎么可能？”我说了一句。

    “是我男朋友说的。昨天我累了，躺下就睡着了。早上起来的时候，我男朋友说，他昨天半夜醒了，听到你和兰天小声说话，不过，声音太小他也没听清。然后还问我，你俩的关系是不是也不错。我开始还觉得不可能，你们平时也没什么交情，现在想想，你们还真是有共同语言。”姜秋说。

    “姜秋，你这么生气，原来是因为李默和我说话啊！我得给于兴海提个醒了，你对李默还真是有点意思。”兰天把话题绕道姜秋身上。这两个女孩互相调侃的方式真是特别，可我这个被推来推出的当事人却被说的一时无语，所以我索性转过身来，不再参与她们两个的无聊谈话。

    学校门口，我们三个一起下了车，因为我和姜秋10点还有课，所以准备各自回寝室。分开之前，姜秋就把她的电话号码留给了我，说以后有事找她，可以打她电话。兰天看到姜秋主动留电话给我，就酸酸地说了姜秋两句，姜秋一急，直接把兰天的手机号也给了我。

    “我手机昨天都砸了，我还不知道怎么跟我妈说呢？留我手机号没用。”兰天说道。

    “你还能不买新的？你妈今天联系不上你，就得急。估计不出一个星期，就会给你换新的。”姜秋说。

    “那我也会换号的。不过换个新手机也不错，我以前的那个破波导，我早就想扔了。摩托罗拉新出了一款翻盖手机，特别好看。”兰天答道。

    那个时代，手机的款式有限，国产机还没有市场，别说彩铃了，就连40和旋的手机都还没上线，而且手机价格偏高。所以那个时候，能拥有一部自己的手机，对我来说都是奢望。

    可是兰天和姜秋这些孩子，不仅有，而且用的都是最好的。我也是从那时起，开始知道，什么是差距。对于我这样的孩子来说，兰天和姜秋她们的世界，我是融不进去的，可那时的我，却非要尝试这不可能的事情。

    “是吗？听你这么说，我都想换了，哪天我们去手机店看看吧。”姜秋说完这句，又转而问我:“李默，你有手机吗？手机号码给我。”

    “呃……我还没有手机，找我可以打我寝室楼下的电话。”我有些窘迫的说道。

    “行，那你回去吧，我们先走了，一会儿见。”姜秋和兰天和我道了别。

    可是这“一会儿”，却并不我概念里的“一会儿”。姜秋逃课了，下课的时候，我用寝室楼下的公用电话，打给姜秋，她慵懒的声音告诉我，她还没有从自己的好梦中醒来。明明一夜未眠的人是我，她早早就睡下了，该补觉的人应该是我吧。

    我无奈地摇着头挂了电话，然后走向食堂。吃完饭后，我直接去了图书馆，因为下午还有课，所以我就把午休时间留给了图书馆。可能是真的太累了，我捧着书，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影评课风波

    我有这样一个异性朋友，她漂亮、单纯、仗义、可爱，但就是没有脑子，总是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可就是这样一个她，让我对朋友的定义有了更全面的了解，原来真正的朋友，并不需要多么优秀，多么了解你，给你多少安慰。只要她真心对你，并且让你的记忆里，永远有这样一个名字。

    在坚持完第一个星期后，我实在受不了了，于是跑到方离的办公室，想让她帮我换一个职务。

    这段时间，我根本就没有时间去陪方离演戏，方离也因为工作忙碌而没有机会跟我商量对策。

    我们白天靠着短信联系，晚上都累的躺在床上就不愿起身。这段时间，别说方离，就连我都没时间去吃早饭。明明住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却没有太多的时间交流，这样的日子，或许只有等到危机平息后，才能结束。

    方离的办公室门口，我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可是并没有听到方离的声音，我悄悄地推开门，发现方离此刻正躺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我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边，才发现她不是养神，是已经睡着了。

    方离最近的事情确实太多了，和德航为首的几家合作商谈判、亲自监督采购部新进原材料的质量和价格、销售额遭受重创后的解决方案、采购部内部的问题、还有方程的病情以及提防顾少海随时可能出现的动作。

    我看着睡着之后依然皱着眉头的方离，突然有些心疼。我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方离身上，我的衣服刚披到方离的身上，并未睡熟的她就醒了。

    “李默，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进来，我敲门了，可是看你睡着了，就没好意思叫你。”我说。

    “我怎么睡着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方离坐直了身体，揉着脖子说道。

    “你真的太累了，休息一下吧，公司重要，你的身体也重要啊。”

    “谢谢你的关心，可是现在手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算了，别说我了，你来找我，什么事儿？”方离问。

    “我想换个工作。”我说。

    “你要离开方程？说好的一个月呢？我看看，这才一个多星期吧。”听说我要换工作，方离很吃惊，然后翻着她桌上的日历牌说道。

    “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要离开公司。只是想换个岗位试试，哪怕从零做起也好。”我说。

    “为什么？”

    “我实在是适应不了销售部的工作，我什么经验都没有，自己都是半吊子，怎么去管别人？你觉得销售部的员工会服我吗？再说，我不能搞特殊化，可是我现在的职位本身就特殊啊！”我解释道。

    “那你说，你想干什么？”方离反问我。

    “实在不行，我去做老本行，干采购。”我说。

    “不行。”

    “怎么就不行？我可以不做主管，做个小采购助理也ok啊。”被方离拒绝后，我有些激动。

    “李默，我说不行是有原因的。第一，你是我的男朋友，你觉得你只做个助理，我脸上怎么挂得住？第二，采购部一直都是顾少海在管，他一定会想办法找你的毛病，让我下不来台，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就是销售部是一个流动性很大的部门，我需要有自己人来监督，原材料采购已经出现过问题了，我不想销售部再出现什么问题。这也是我爸的想法。”方离说话的条理居然可以如此清晰，而且很有道理。

    “可是我也是流动的，我走了呢？销售部谁来监督？”我问。

    “这是后话，现在是非常时期，你不是说好了要帮我的吗？”方离说。

    “我说帮你出主意，陪你演戏，没说连工作我都帮吧？”

    “在其位谋其政，你要有职业道德。”方离拿职业道德压我。

    “我是干采购出身的，你觉得我有道德和素质可言吗？我眼前只有两个，利益。”

    “那我给你加钱，总行了吧。”方离说。

    “我是真的干不下去了，我现在觉得自己就是销售部最闲最多余的人，你知道吗？从刘同到新入职的员工，每个人天天都在忙，可是我呢，我能干嘛？今天我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所以给销售部所有员工买了咖啡。”

    “什么？你给他们买咖啡，你又不是小职员，你要干嘛呀？”方离急了。

    “所以呀，方离你给我换个工作吧。”

    “李默，我认真的告诉你三件事，第一，我不会让你离开销售部，以后遇到什么问题，来找我，我帮你想办法解决。哪怕回家的时候，你都可以找我。第二，在公司叫我方总。第三，不许再给员工买咖啡，白水都不行，你再给我丢个人试试？”

    “你别激动，我再回去考虑一下吧。”看到方离生气的样子，我不敢再说什么，而且如果她真的愿意帮我，我不是就多了和她接触的机会吗？这样也不错。

    “没人给你时间考虑。”

    “那你刚才说加钱的事呢？”我弱弱的问了一句。

    “你这个财迷……”

    图书馆里，我可能是真的太累了，捧着书，看了一会儿，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时间是下午一点三十一分。

    “糟了，迟到了。”我们下午一点半有课，我拎起手包，向教室跑去。

    北京时间，1点35分，我喘着粗气赶到教室，老师并没有开始上课，我感觉到班里的氛围不大对。此时老师很生气地站在讲台上，说了一句“不像话。”但是这句话，显然不是说给我听得，因为她的视线正盯着站在教室最后一排低着头的姜秋。

    这家伙又怎么了？我偷偷地进了教室，然后坐下来后，脑子里都是问号。但是老师接下来的话，解决了我心里所有的疑问。

    “我让你写影评，你居然作弊，找人代写。代写也就算了，连誊一遍的功夫儿都没有？你看看检讨和影评上的字迹。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三岁的小孩都能看出来不是一个人写的，姜秋，你这学期的影评课都不用上了，反正在我这儿，你永远都别想及格。”

    “老师，别介。我知道错了，昨天晚上我妈妈生病了，我回家去照顾她，所以没时间弄影评，就求别人帮我代写了。你可千万别让我挂科，我回头再给你写一份行吗？”姜秋真是说谎不用打草稿，不过这么诅咒自己的母亲，好吗？

    “你说的是真的？”老师半信半疑。

    “真的，我发誓。明天是周末，我回去再写一份。下周一，我交到您办公室行吗？”姜秋说。

    “不用了，念在你一片孝心。不过下次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这么糊弄老师。还有，这字迹我看着眼熟，是咱班的同学帮你写的吧，是谁，你说出来，我也得批评一下这位同学，他以为他在助人为乐吗？”老师问道。

    “不是咱班的，我找朋友代写的。”姜秋还算义气，没有把我供出去。

    “你又说谎。行，我今天就去找以前交上来的作业，挨个对照，看看到底是谁帮了你，要是被我找出来，我非得让你们俩这个学期的影评课成绩都作废。”老师听到姜秋的话，生气的说。

    “老师我……”姜秋还想狡辩，我在此时站起来，打断了她的话。

    “老师，是我替姜秋写的。对不起。”

    “李默？你怎么……，算了，我不能为了你们耽误其他同学的时间，下课你俩留下。”老师没有说下去，其实并不都是因为怕耽误大家的时间，更多的原因是想给我留点面子。

    因为老师知道，我很喜欢她的课，而且每次上课都坐在最前面。熟悉我的字迹，是因为她有时会翻看我写的很认真的笔记，然后还夸我字漂亮，学习也认真。我相信她不是真的想训斥我。

    下课之后，老师简单的训了我们几句，然后让姜秋离开，单独和我说了一句话:

    “李默，找女朋友要有眼光……”我其实想解释，但是又觉得没有那个必要，所以只是低下头没有说话。

    姜秋问我老师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回答，而是生气地问她:

    “姜秋，你怎么想的？我不是让你自己抄一遍吗？你是没脑子吗？会以为老师看不出来？”

    “我不是没时间嘛？早知道这样，检讨也让你写好了……”姜秋的话，彻底把我噎的没了话说。这人还能更不要脸点吗？

    我并有答话，但是姜秋却继续说着:

    “李默，你今天挺仗义的，我真得谢谢你。”

    “你终于说了句人话。”我不冷不热的回答。

    “你什么意思，我一直说得都是人话好吗？”姜秋对我怒目而视。

    “你妈有病了？”

    “没……”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我和姜秋走得很近，大家都觉得我对她有企图，但事实上，我只是想借机多和兰天相处。自从那天长谈以后，我总是会想起她，莫名其妙的想知道关于她的消息。

    这半个月来，也发生了很多事，姜秋的诅咒很有效，她的母亲真的病了，她也真的做了看护照顾了母亲两三天。兰天彻底下了决心，放弃了胡海涛。现在她身边只有那个原谅了她，并且深爱她的刘艺琦。兰天后来跟我说，那段时间，她慢慢地开始遗忘胡海涛，可是却还是无法爱上刘艺琦，和不爱的人在一起，她觉得生活一点色彩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