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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朗等了顾卫卿两刻钟,再坐到她面前时,她早已不复刚才的娇弱、娇柔,一身利落的男装打扮,眼神明亮,神情淡薄,又是昔日让人仰望不敢直视的玉公子。
苏朗情不自禁的就挺直了后背。
顾卫卿环顾一下屋里的摆设,微微摇头:这里不行,这是她暂时安身、歇息的地方,她不惯把卧房呈给别人看,除了贺琮那个强势不要脸的说进就进,顾卫卿实在不惯把苏朗让进来。
何况她身边没个得心应手的侍女,连个通禀的人都没有,他这般随易进出,给她的感觉极为不安和不适。
再说,卧房岂是说话、商议事情的地方?
怎么也得跟方源提提,好歹给她安排个宽敞的地方,不要多舒适,起码得有个能见人的小书房。
顾卫卿简短的交待苏朗:“你每回来,把帐册一并带来,还有茶园的事不能松懈。我听顾尚说有几家送了适龄的男孩儿,你大略挑一挑,将他们带在身边,算是小学徒吧。还有抱养小男童的事不能耽搁……”
一样一件都分派下去。
苏朗不敢怠慢,忙应声,见她垂头沉思,才轻声问:“你……要在王府住到几时?”
顾卫卿怔了一下才道:“应该不会太长。”
是啊,她倒把这碴忘了,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了解决方案,她没必要再待在这了呀。
一等送走苏朗,她就叫人去请方源。
方源殷勤的问:“玉公子,您叫奴才有什么吩咐?”
顾卫卿一抚小腹。
方源不自禁的视线如针,随着她的手转,眼带焦急。
顾卫卿客客气气的同方源道:“我想请孙太医过来诊个脉,不知可否方便?”
方源眼神立即就尖锐起来:“顾……公子哪儿不舒服?”还真是孩子?唉哟,这可是大事。他恨不得即刻就去请孙太医。
方源又补了一句:“公子若有不适,一定、务必、及早吩咐小人。”可一定不能疏忽啊。
顾卫卿颔首:“我这不是第一时间就请示你了么?”
方源噎得脸色一白,讪讪的道:“公子真会说笑,小人这就去请孙太医。”
得嘞,这位顾公子就不是个好惹的,分明他是一番好意,可落在她眼里就是替王爷打探消息。唉,白白辜负了他的一番好心,那就少说话,多做事吧。
孙太医和贺琮几乎是前后脚到的。他一见着贺琮,忙自动自发的站住脚:“王爷——”您先请。
贺琮嗯了一声,脚步不停,已经进了内室。
孙太医在后头想了想:嗯,还是候在外头吧,免得待会尴尬。
方源从屋里退出来,朝着孙太医道:“大人且稍待,我这就叫人给您奉茶。”
孙太医道了声“有劳”,这是当着方源,他不好意思支使,否则说不定能让他端出几碟小点心和零食来,这一等,谁知道要等多久呢?光喝茶水可没什么意思。
贺琮一阵风似的卷进来,倒吓了顾卫卿一跳,忙放下书站起身,看看他身后,问:“王爷急匆匆的,可是有事?”
见她神清气明,不像是有事儿的模样,贺琮心神一松,心里头恼方源连什么事儿都交待不清楚,面上却仍是温润平和,道:“听说你传了太医?”
顾卫卿眼神一眨,头一垂,声音里满是无精打采,道:“昨儿就喝了药,到现在也没什么动静儿,我这心里不太安心。也不知道那药到底是个怎么样的药性,这孩子到底能不能保得住?把孙太医叫来瞧瞧,好歹有个定论不是?”
贺琮这个恼羞成怒。他当她怎么了,急巴巴的就往这跑,赶情她还在怀疑他的居心?
个小白眼狼。
贺琮压下怒火,低笑一声,钳着顾卫卿下巴强迫她抬头,不由分说印上去先是一番剧烈荼毒。
顾卫卿急得直捂嘴:“唔,王爷你怎么咬人啊?”见效用不大,又去推他的脸。可他的脸皮是软和暖和的,力气却极大,怎么推也推不开。
贺琮半晌放开她,毫不客气的嗤笑道:“要见本王直说,犯不着用这种小伎俩。”
顾卫卿扬了扬眉,瞪了瞪眼:谁要见他?有方源夹在中间跑腿当说和人,比她自己求他效果要好多了,当她稀罕见他呢。
可见方源,也得有个名正言顺的名目不是?
再说她也只是猜测,谁知道他是不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说着放她们母子一马,暗里却下虎狼之药?
但这话怎么想都不是问题,却无论如何不能诉诸于口,顾卫卿把眉眼温顺的放下,道:“草民……”
贺琮打断她:“你要是有正经事跟本王说,就换个称呼。”
那她自称什么?他几时这么烦人了?
贺琮捏捏她饱满的耳垂,不疼,但抻得慌,见她快要不耐烦了才道:“你赶紧说,当本王忒闲得无聊了吧?”
顾卫卿气得:噎得她闭嘴的是他,嫌她磨磨唧唧不说话的也是他。
“我并不知道方源会把这等小事回禀王爷,不过王爷能来,还是挺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好歹他是挺在意她的,不管他出于什么心思吧,总之她谢谢他啊。
这话怎么听怎么刺耳。
贺琮恨恨的瞪她一眼,道:“有话直接问本王就好。”不用旁敲侧击。
顾卫卿讨好的陪笑:“王爷,那药……”
贺琮装傻:“那药怎么了?”
“那药,到底是什么药?我,我这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还是请孙太医瞧瞧安心。”
贺琮嗤笑:“瞧啊,人不是已经来了吗?”他就是不说。说有什么用,这小浑蛋先入为主,打从根上就没当他是个好人过,他说那是良药,她也得信。
她不是信孙太医吗?那就让孙太医给她答案好了。
顾卫卿也不敢笃定贺琮到底什么意思,便意意思思的道:“那我就请孙太医进来了?王爷您要不要回避一下?”
他回避什么?这是他的王府,哪个犄角旮旯不是他的?
贺琮哼笑。
顾卫卿便朝他笑了笑:您不回避就不回避吧,横竖都是您府里的自己,丢脸也是丢到自己家,她替他操那闲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