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火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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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火

    晋江文学城独发

    *

    怀啾明显能感觉到她话说完,对面的小姑娘慌神了。

    她紧紧扣着杯壁, 看着她的视线半垂下去, 慌不择路地躲闪, 无头苍蝇似的找不到落脚点。

    “我的时间很充裕,你不用着急, 可以慢慢说。”怀啾很有耐心,说完让服务员过来, 又点了块慕斯蛋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怀啾真就不催她,慕斯吃了三分之一,女孩儿终于开口了:“总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就我来问,你回答。”

    岑念咬了咬唇, 点头。

    怀啾放下叉子,擦了擦嘴, “你父母在你很小的时候离婚了?”

    “……嗯。”

    “因为什么?”

    岑念手攥成拳, 眼中闪过恨意, 嗫嚅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怀啾神色淡淡, 又问一遍:“因为什么?”

    岑念深呼吸一口,“因为她出轨。”

    “小时候她还打你是吗?”

    “……是。”

    “你恨她。”

    怀啾的这句话像一把钩子,钩出岑念对童年的所有回忆,她沉默片刻,低声说:“对,我恨她。我恨她在我爸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和别的男人厮混, 我恨她因为我是领养来的孩子就对我斥责打骂……总监,你根本想象不到她从前是怎么对我爸、怎么对我的,我更不懂我爸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就是最后她说要离婚,还要我爸把大半共有财产都分给她,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明明是她欠我爸的,她欠我们家的!凭什么厚颜无耻向我爸索要完救命钱,现在我爸躺在病床上受折磨,而她转头跟另一个男人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她有什么资格?!”

    “所以,为了报复她,你就去做当初她做过的事情,勾引她的丈夫?”怀啾搅动着杯子里剩下的小半杯拿铁,语气喜怒不辨。

    “我没有!”

    怀啾抬眸看她。

    岑念握紧了双手,指甲抠进皮肉里。

    咖啡店里开始放起轻音乐,许是这音乐声将她的情绪稍稍抚平,她的手略微松开,声音疲惫而屈辱:“我只是很愤恨,没忍住就去找她讨要说法……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回去后跟她现任丈夫说了,隔天她丈夫就找到了我,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不要再去纠缠他妻子……”

    怀啾垂下眸,精致的小勺子搅动时碰上杯壁,叮咚作响。

    “仅仅只是这样?”她淡道,“既然他给了你钱让你不要纠缠,为什么那天晚上我看见他还主动找你?那个时候你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了吧?”

    “……只是让我不要纠缠她妻子的交易完成了。”

    “叮”。

    磕碰的声音猛然放大一下,随后停了。

    怀啾看向她,眸色微冷:“什么意思?”

    岑念说到这里,已经没了强烈的情绪起伏,神色木然:“他让我当他的情人,说会给我足够的钱让我爸治病。”

    轻音乐舒缓。

    人声沉寂下去,长久沉默。

    怀啾一时不知该说点什么,也不知说什么合适。

    岑念眨了眨双眼,把被沉默逼出来的眼泪憋回去。

    她又说:“总监,我知道你和他的关系,但我从来没想过通过你去做什么,也不是为了什么目的才去工作室实习,我是真的喜欢这份工作……我也从来没把你看成什么样的人,这点明辨是非的能力我还是有的,你很好、很温柔,只是我……”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带着颤意:“他说如果我不答应,他随时都能……断了我爸的治疗。”

    “而且我也真的在想,或许我能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方云舒。”

    女孩儿的泪落进杯子里,被几乎没动过的热可可吞噬。

    音乐换了一首。

    又一首。

    怀啾松开手里勺子,把已经凉掉的拿铁推到一边。

    “岑念,你多大了?”她问。

    岑念擦掉冒出来的眼泪,声音闷:“十九。”

    “十九啊……”

    怀啾靠在沙发里,咖啡店在二楼,她转头望向窗外,脚下行人稀疏,抬头望过去,眼前的视线被前方的层层叠叠的高楼大厦遮挡,只能将视线抬到最高处,入眼是云层薄淡的天空。

    “十九岁,已经成年了,”她缓慢地说,“该清楚自己做出的选择会承担什么后果,也该学会思考这样的后果是不是自己承受得起的了。”

    岑念愣住。

    怀啾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地吃完剩下的慕斯蛋糕,问她:“方便的话,能带我去探望一下你父亲吗?你放心,我不会说多余的话,只是单纯作为上司,对员工的一点关心。”

    -

    怀啾再一次来到医院。

    这是九滨最好的医院,岑念说为了转来这个医院得到更好的治疗,家里的积蓄都快被掏得见底,她上大学后她家的房子就卖掉了,她平时住在学校,节假日就待在医院。

    “那这之前呢?你又要上学,你爸没法出去工作,治病的费用怎么维持的?”怀啾问。

    “上大学这半年我一直在兼职,我爸精神好的时候会在网上写点文章赚钱,”岑念道,“我大学之前,基本就靠着家里积蓄和向亲戚借的钱勉强撑着。”

    两人说话间电梯到达相应楼层。

    怀啾看了眼电梯显示的数字:“你上次不是在这一层下的。”从这层开始就是单人病房,她记得上次发烧时就在这层打点滴住了一夜。

    岑念点点头,抿了抿唇,“也是……他给我爸转到这层来的。”

    怀啾微顿,没说话。

    出了电梯口,岑念带着她往右边走。

    在倒数第二间病房前停下。

    怀啾看了眼门口的病房牌,念出声:“岑启扬?”

    “嗯,我爸的名字。”

    “扬帆起航,很好的名字。”

    岑念总算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像怀啾刚认识她时的腼腆。

    病房里,男人正靠坐在床头,笔记本电脑摆在床上桌上,他身形瘦弱,戴着副眼镜,慢慢地敲着键盘。

    “爸!”岑念小跑过去,“你怎么又开始敲电脑了,不多睡会儿?”

    男人合上笔记本电脑,笑道:“睡够了。今天天气这么好,很适合写作。”

    “就你理由最多……”

    岑念把他电脑放到一边,岑启扬看向跟在女儿身后进来的怀啾,“这位是?”

    岑念:“这是我去实习的工作室的老板……”她说到这卡了壳,这才想起来当初方云舒出轨的时候大摇大摆不加遮掩,岑启扬是知道怀岳铭这个名字的。

    岑启扬以为她是连自己老板的名字都不记得,无奈道:“迷糊丫头。”

    岑念尴尬又不好意思地看向怀啾。

    怀啾不知道当中隐情,但从岑念的反应里也猜到她不方便透露她的名字。

    她也卡了下壳,大脑里一个字还没清晰印出来,嘴巴就先一步出了声儿:“岑叔叔您好,我叫许啾……”

    说完她自己僵了一下。

    下意识地抿起唇,心脏一瞬间差点儿蹦出喉咙口。

    岑启扬却没注意到:“jiu?是哪个‘jiu’?”

    “啾啾栖鸟过的啾。”

    “好特别的名字,”他温和地笑起来,“让人想到山间的小雀。”

    男人的声音因为生病的缘故不是那么中气十足,更显得柔软,他身上有一股很安宁淡然的气质,这是真正从内心散发的温柔感,像一层光把他给笼罩住,有着琉璃般的通透,也有着包容一切的温暖。

    怀啾的眼眶莫名泛起酸涩。

    “这是我妈妈给我起的名字,”她微微笑,轻声说,“说是我出生时正好有一窝麻雀在病房外头筑巢,叫声清脆,听上去很有活力。”

    “麻雀活泼,也有象征勤劳自由的意思,”岑启扬说,“是个很好的名字。”

    “谢谢您,岑叔叔。”

    他摇头:“是我谢你才对,我女儿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岑念很努力,做事认真,也很有天赋。”

    岑念拿了个苹果和碗坐在床边给岑启扬削,岑启扬慢慢吃完,她接过空碗去卫生间洗,顺便给岑启扬把用了一段时间的毛巾给洗一洗。

    女儿不在,岑启扬脸上的笑容稍敛,问怀啾道:“许小姐,您知道念念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怀啾按兵不动:“您这是在问……?”

    岑启扬看着卫生间的方向,音量放轻道:“我们家的经济状况我是清楚的,前段时间医生忽然让我转到这间病房,我不傻,这间病房要花多少费用我心里有数,绝不是我们家目前的消费水准能负担的。”他轻声叹气,“我问她她说是工作室的工资——她一个寒假实习生,能拿多少工资?”

    男人停顿两秒,靠在床头神色间显出疲态:“我的病怎么样,我也很清楚,到这种地步再怎么治都不会有多好了,时日无多。我除了这个女儿,就没有别的牵挂了。我不求她一定要出息、成为人中龙凤,只求她平安健康、问心无愧地度过余下的一生。”

    “人的生命很长,也很短,充满无数变数,我只能在最后的时间里祈求不要有太多的变数降临到她的生活里。”

    他愈说愈缓慢,怀啾听着,仿佛有一根绳索捆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

    卫生间的水声停了。

    怀啾说:“您放心,您转病房的这个钱,确实是她寒假期间在我们工作室实习的工资。她很出色,我还给她发了奖金。”

    工资和奖金确实是真。

    岑启扬静静地凝视她好一会儿,才笑道:“那我就放心了。许小姐,谢谢你对念念的照顾。”

    岑念洗完碗出来,护士也推着餐车进来,送来岑启扬的午餐和药。

    陪着岑启扬吃完饭,见他睡下,岑念才起身送怀啾出门。

    病房门轻轻关合,两人往电梯口走。

    “总监……我爸是不是问了你什么?”岑念轻声问。

    “嗯,他问了我你转病房的钱到底是怎么回事,”怀啾说,“我说是你实习的工资。”

    “……”

    “总监,谢谢你,”小姑娘垂着头,“对不起……”

    “不用跟我道谢和道歉,你有个很温柔的父亲。”

    岑念抿唇笑了笑,眉宇间仍是郁色。

    电梯数字一层一层往上跳,怀啾叹息一声:“还记得在咖啡厅我跟你说的话吗?”

    岑念咬唇点头。

    “你再好好想想,自己承不承受得起一系列的后果,”怀啾说,“你想报复方云舒,人之常情,但把自己搭进去,飞蛾扑火式的报复很可能最后你自己被焚烧殆尽,火还是一样烧。”

    “可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办法了……”

    “怎么没有。你面前不是就有一个?”

    岑念诧然抬头。

    女人拢了拢发,不若以往的待人温柔,几分冷傲和慵懒:“不过我不是帮你,说合作更为合适。”

    作者有话要说:  狗子:给大家高歌一首《活在前妻名字里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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