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还是做不到对顾忆的反应和意见无动于衷，这第二个孩子，我还是不能要，即便我也很想再生一个孩子，想要像个正常的父母一样亲眼看着她一点一点的成长，可是……
我不能不去在乎顾忆的感受。
顾忆听到我这样说，像是松了一口气，他看着我，眉眼弯成了一个月牙，漂亮的眼睛里面满是璀璨的光芒，就连玩滑梯都似乎有劲了似的。
我知道，听我这样说，他很开心。
“你怎么了？”苏黎世打完电话，走了过来，看着我楞神的样子，蹙眉轻声问道。
“公司很忙？”我看着被苏黎世收起来的手机，抿唇道，“今晚你的电话似乎特别多。”
“嗯，想休假两天陪陪你，所以，今天就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下去。”苏黎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似乎很是疲惫，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顾忆晚上十点之前就要睡觉，明天还要去学校上课，再玩一会就带他回去吧。”
“好。”我看了一眼苏黎世，心里思忖着怎么再跟他摊牌，手心里面沁出了一层薄汗。
“苏黎世……”
我低低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苏黎世应了一声，拿着我包里面的手帕纸给顾忆擦了擦玩滑梯弄的脏兮兮的手。
“苏黎世，我，我还是觉得我们不能……不能要第二个孩子，我明白不安的感觉，家是一个让人觉得温馨的地方，如果……”
听到我的话，苏黎世的眼睛里面一抹森冷的寒光乍现，他盯着我的脸，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表情阴冷，“顾故，我想我应该比你更知道家的意义。”
我浑身一震，手脚都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眼神有些黯然。
我知道我说这样的话，一定会惹得苏黎世生气，但是我没想到苏黎世会说这样的话。
从在一起之后，苏黎世都不曾这样口不择言的讽刺过我“家”的事情。
因为我们都知道，“家”这个词是我五年来最大的软肋，不能碰，一碰就疼。
可是这一次，他却这样直白的说了出来，就像是最心爱的人在你柔软的心脏上狠狠的插了一把刀，而你却无力将它抽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不断的流血。
无力感蔓延，唇瓣张了又张，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
我沉默，鼻头酸涩的看着苏黎世。
家？
苏黎世说的没错，这五年来我从来没有给过顾忆一个完整的家，没有给他一个完整的童年，但即便如此，就这样直白的被人指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密密麻麻的疼。
“孩子的事情就谈到这里。”苏黎世似乎敏感地察觉出自己的话对我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他有些恼怒地侧了侧身子，面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冷硬的开口道：“孩子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你不能自作主张的选择不要她！”
“……”我沉默，对于苏黎世的话无言以对。
我虽然不知道苏黎世为什么突然对再生一个孩子这么心血来潮，但是我清楚地知道，现在的我们不适合再继续讨论下去，否则，我们两个人的谈话一定会不欢而散。
苏黎世对再生一个孩子的期待，顾忆对再有一个妹妹或者弟弟的不安，像是两股子飓风，在我的脑海里面不断的来回刮着，让我的思绪混乱到了极致。
“顾忆，我们回家。”苏黎世对着正沉浸在游戏之中的顾忆挥了挥手，语气有些凉。
闻言，顾忆一怔，视线扫了扫我和苏黎世，然后闷头从滑梯上滑了下来，慢腾腾的走到苏黎世的身边，看着我脸色煞白的模样，有些担忧的开口。
“妈妈——”
下一秒，顾忆便甩开苏黎世的手，径直跑到了我的面前，抱着我的腿，脚尖不断地往上垫着，试图摸摸我的额头，他的鼻尖上有薄汗沁出，他看着我，一脸的紧张。
“妈妈，生病了？”稚气的声音响起。
我下意识的回神，然后蹲下身子，跟顾忆的视线平齐，温声道：“没事，妈妈没有生病，只是有些累了，顾忆别担心。”
见我蹲下身子，顾忆冰凉的小手立刻覆上了我的额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定我是真的没有发烧之后，这才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扑到了我的怀里，小手环着我的脖子，眨了眨眼睛，看着我，“妈妈，没生病的话，为什么你看起来这么难受。”
“没有，妈妈没有难受。”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苏黎世，他站在那里，脸色阴郁的可怕，气场慑人，我下意识的环紧了顾忆的身子，暖声道：“妈妈真的只是有些累了。”
苏黎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定格在我苍白的脸上，没几秒钟他又重新收回视线。
随后，一句话不说的，转身就走，丝毫没有犹豫。
我看着苏黎世决绝的背影，心里一阵一阵的发紧。
这样的我们，在未来的生活之中，真的能进行下去吗？
“妈妈，不要不开心。”顾忆垂了垂头，好看的眼睛黑的发亮却没有半分之前的光彩，小拳头捏得紧紧的，有些迟疑的开口，“我刚刚看到，爸爸说妈妈了。”
我一愣，随即迅速的摇了摇头，“没有，爸爸妈妈没有吵架，我们很好。”
顾忆明显不信，小嘴抿得紧紧的，好半天，才重新抬眼看着我，“爸爸是不是生气妈妈不要弟弟妹妹，所以才会跟妈妈吵架的？”
顾忆明显比我所认为的要聪明的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就没有被爱的环境所包围的缘故，顾忆总是会下意识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所以，我想之前我跟苏黎世的争吵，他也是察觉到了的吧。
我看着顾忆，郑重其事的看着他，“顾忆，爸爸和妈妈没有吵架，爸爸很爱你，他只是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跟你作伴，你太孤单了。”
顾忆别开自己的脸，小手绞着，眼神里面的光彩暗了下去，好半天才重新开口道：“有弟弟妹妹之前，爸爸喜欢顾忆，有他们之后，爸爸就不会喜欢顾忆了。”
在顾忆的小小世界里面总觉得大人喜欢的都是身体健康又可爱任性的小孩子，对他这种体弱多病还需要照顾的孩子总是嗤之以鼻的。
我面色一白，不知道该怎么跟敏感的顾忆解释这件事情。
“顾忆，过来！”儿童乐园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我顺着声音的来源，逆光看了过去，是苏黎世。
听到苏黎世叫他的名字，顾忆显得有些紧张，他从我的怀里走出来，小脸皱巴着看着苏黎世，随后低低的喊道：“爸爸……”
“过来！”苏黎世眯着眼睛看了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顾忆，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但还是缓声道：“不是不要弟弟妹妹？”
听到苏黎世这样说，顾忆猛地抬头，眼睛里面是星星点点的亮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顾忆眨了眨眼睛，小手拽着自己的衣服，“爸爸，不要弟弟妹妹了吗？”
“你现在过来。”苏黎世站在门口看着顾忆欣喜若狂地表情，抿了抿薄唇，道，“跟我出来。”
“去吧，爸爸是爱你的。”我推了推顾忆的后背，目光却望向苏黎世，我知道在苏黎世的内心深处，是很爱很爱顾忆的。
即便是现在想要再生一个孩子，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的吧。
顾忆小步的走向苏黎世，期间时不时的回头看看我，像是在不安。
见状，我直接站起身就想跟上去，苏黎世却把手里面的车钥匙丢给我。
“去车里坐着。”苏黎世看着顾忆呈龟速移动的样子，拧眉，几个大跨步走到了顾忆的面前，然后不容置疑的一把抓住他的小手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对着身后不明所以的我说道：“不许偷偷跟过来！”
我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有些尴尬的看着苏黎世和顾忆的背影，“那，你们早点回来。”
苏黎世没说话，只是抓着顾忆的手往外面走。
苏黎世双腿修长，即便现在迈的步子频率不快，可是也不是顾忆这双小短腿能追的上的。
感觉到顾忆走路踉踉跄跄的，苏黎世干脆蹲下身子，一把将顾忆抱在了怀里，然后快步往另一个方向走，那样急切的模样，分明是不想让我知道他们要说什么的样子。
我叹了一口气，看着顾忆规规矩矩的窝在苏黎世怀里，转身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把这一切都交给苏黎世的话，会不会好一些？
我在车里没坐多久，就看到一大一小从游乐园的门口走了出来。
苏黎世在前面走得很快，顾忆则跟在苏黎世的身后，一只手紧紧的着苏黎世的袖子，步伐走得踉跄却迅速，一副生怕追不上自己爸爸的样子。
我推开车门，从车里面走出来，遥遥的喊了一声，“苏黎世，小忆……”
“妈妈——”
顾忆看到我，几乎是立刻松开了苏黎世的袖子，然后小跑过来，漂亮的眼睛里面满是璀璨的光芒，而苏黎世则挑眉看着速度明显加快的顾忆，唇角不经意的抽了抽。
两个人这是在外面聊什么了？
感觉似乎氛围已经没有那么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