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的好处就是早上起的特别早。
我看着镜子里面有着两个黑眼圈的女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年纪大了，有些事情真的不能一直想，否则就可能会跟现在一样，黑眼圈严重。
打了个哈欠，简单洗漱了下，就准备下楼。
我本来以为我起来的就够早的了，没想到还有人比我起来的更早，我看着在厨房里面忙碌的纤细身影，道，“佳佳，你怎么起来的这么早？”
听到我的声音，佳佳连忙转过头，一边在热牛奶，一边道，“我早上起来背单词，顺便把早餐准备好，顾故姐，你一会儿就要去上班了，你先吃，这边我还给顾忆打包了一份，到时候你带去给他吃吧，另外，我能不能麻烦您给我妈妈也带一份？我担心医院的饭菜她始终吃不习惯，当然，要是顾故姐，你时间不宽裕的话，也没关系……”
禁止给患者带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成了不成文的规定，大概是因为我上次的那包盐给医院带来了多多少少的影响，所以才会有不少医生护士默默地遵守着这条不成文的规定吧，所以，想必佳佳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也是再三考虑的。
我要了一口三明治，道，“好啊，反正顺路。”
佳佳有些意外的笑了起来，可能因为我是患者家属大闹医院的事件主人公，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佳佳觉得我不会帮忙，所以才会在我点头的时候，显得颇为意外吧。
吃饱喝足之后，我带着崔慧和顾忆的早餐出了门，出门的时候，奶奶和吴妈还没醒，佳佳将早餐细心地放在了锅里，防止变凉。
我一边换鞋一边想着，可能就是因为经历的太多，所以这个孩子才会显得这么拘谨和害怕别人的好意吧，有时间真的应该多给佳佳这个孩子做做心理辅导。
……
到医院的时候，我先去给崔慧送了早餐，崔慧在看到我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随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局促的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想崔慧应该是为上次她弟弟找人堵了我跟苏黎世和陆子豪的事情，虽然那件事情与她们无关，但我想崔慧应该是觉得事情因她而起，所以才会不好意思吧。
我指了指手里面的早餐，说，“这是佳佳嘱咐我带给你的，她在上学，没时间。”
崔慧欲言又止，咬着嘴唇好半天才问了我一句，“她是……回学校上课了吗？”
莫名的我总觉得崔慧知道些什么，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是啊。”
崔慧低下头，声音很轻的响了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在崔慧的病房待了三五分钟，我便打了个招呼去了顾忆的病房，但我没想到顾忆不在病房里面，同病房的李阿姨说，顾忆早上的时候去苏医生的办公室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我心底一动，随后不做声色的去了办公室。
还未走进苏黎世的办公室，就听到了办公室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低沉优雅的嗓音仿佛是被人按下了重复循环的按钮，在我的耳边不停地回响着，苏黎世问，“这个喜欢吃吗？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再给你带，袁记的灌汤包也很好吃哦。”
温柔体贴的语气，完全不符合苏黎世日常的人设。
顾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嘴里吃着东西的缘故，说话的声音含含糊糊的，但听得出来他很欢喜，他说，“好啊好啊，苏叔叔，这个鸡汁汤包好好吃，我能给妈妈带两个吗？”
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询问。
顾忆要比同龄人更为成熟，不是因为家庭教育足够好，而是因为家庭教育的缺失，宋迟对他的不管不顾，李美兰对他的冷嘲热讽和全然不在意，都在顾忆小小的心里落下了痕迹，哪怕现在跟宋迟他们在没有联系了，这种痕迹也是无法消失的。
苏黎世的嗓音依旧低沉而优雅，他说，“我又给你妈妈带，就在她的桌子上，放心吧。”
顾忆笑出了声，乐呵呵开口，“谢谢苏叔叔，那我让妈妈给你做好吃的三鲜馄饨，妈妈做的馄饨也是一绝哦，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
“哦？有谁吃过？”苏黎世的关注点似乎并不在顾忆对我的夸赞上，而是在于酒精做给谁吃过，我站在门外，有些无语的翻了翻白眼。
“很多人啊，太姥姥、吴奶奶、爸爸和奶奶还有小美和西西他们也都吃过妈妈做的馄饨，总之大家都说妈妈做的好吃，还支持妈妈开店呢！”顾忆骄傲的开口，声音里面夹杂的满满的都是自豪感和幸福感。
我在门外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随后推开房门走了进去，道，“来这里也不跟我说一声，不怕我会担心你担心到精神错乱吗？”
顾忆挑了挑眉毛，一本正经的开口，“我出门的时候，李奶奶看到了！”
言外之意，李阿姨会告诉我顾忆去了哪里。
这个孩子，有的时候真的是人小鬼大！
我笑着揉了揉顾忆毛绒绒的小脑袋，然后晃了晃手里面提着的早餐，道，“要吃吗？”
顾忆摇了摇头，转过身指了指桌子上还在冒着热气的鸡汁汤包，道，“苏叔叔给我买的鸡汁汤包，很好吃，我吃饱了。”
我这才抬头看向苏黎世，随后勾了勾唇角，笑道，“谢谢你给顾忆带早餐。”
面上在笑，可心里并没有，我努力的跟苏黎世保持距离，避免有所接触，可苏黎世明显不是这么想的，他的下巴扬了扬，示意我看向自己的桌子，他道，“也给你买了。”
天知道，我不是想跟苏黎世说这个！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没事，你吃吧，我在家吃过了。”
“你的胃，吃过了还能再吃两顿。”苏黎世云淡风轻的看着我，说出来的话明明是让人下不来台的狠话，可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好像只是说了简单的一句问候语。
我皱眉，还没想到该回怼些什么的时候，顾忆老神叨叨的补刀，“错了，苏叔叔，妈妈常说吃完饭再吃两顿那是胃口好，吃完两顿再吃甜点，那是没吃饱。”
苏黎世勾唇笑了下，别有深意的开口道，“是吗？还真不知道呢！”
，明晃晃的嘲讽！最气人的是，我没办法反驳！
……
快到上班点的时候，顾忆主动要求回病房，我说要去送他，顾忆则酷酷的摆了摆手，“不用了，你跟苏叔叔都快上班了，就别送我了，几步路，熟悉的很！”
顿了顿，还没等我说话，顾忆又对苏黎世说，“苏叔叔，谢谢你的早餐！你是第一个能够陪我吃早饭的男人，我很开心！”
我原本想嘱咐顾忆的话卡在了嗓子眼，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顾忆是我跟苏黎世的孩子，宋迟一直在意着这件事情，他对顾忆的不在意越发明显，具体到连一顿早餐都不会陪着顾忆吃完，逢场作戏都做不到。
宋迟不是个好父亲，我同样也不是个好母亲！
就在我出神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苏黎世已经开口对顾忆说，“如果你不觉得麻烦的话，欢迎你每天来办公室，陪我吃早餐，我很喜欢你。”
是陪我吃早餐而不是陪你吃早餐。
苏黎世的温柔和在意向来是不露山不露水的，让你察觉不到他的好意，却暗暗地接受了他的好意，大概这就是苏黎世的魅力所在了吧。
顾忆离开之后，苏黎世收回了脸上温柔的神色，眸光淡淡一转看向我，道，“昨天为什么不辞而别？”
我也收回视线，表情淡淡的说道，“家里有事，我昨天跟你发信息说过了。”
“那是我主动问的你。”苏黎世直白的指出来，随后眸光淡淡的落到了我的膝盖上，薄唇微微一张，道，“去那边坐下。”
我顺势坐下，问，“做什么？”
苏黎世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半蹲在我的面前，将我的裤子挽了上去，细细的看着我膝盖上的淤青，眸色有些沉，“好点了么？”
我别开自己的视线，尽量装作没什么的开口，“没事，昨天就没事，也就你大惊小怪的觉得这点淤青就算毛病，想当初我上学的时……”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苏黎世骤然打断，他问，“当年的事情，你还没跟我说。”
我的呼吸一滞，随后想起来昨天荣岚的那通电话，然后笑了下，道，“哪有什么所谓的真相和当年的事情？那不过是我忽悠你的幌子，当初我就是嫌贫爱富，觉得咱俩不合适，虽然后来我们身份反转，但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顿了顿，没等苏黎世说话，我继续补充道，“……我们的眼界和身份不一样，起码那个时候是不一样的，我想要的东西，你给不了我，那个时候的你，就是一个顶着好学生头衔的街头小混混，毫无明天可言，我一顾家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当时的你过一辈子呢？这个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