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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风月莫测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是说我也许今天会两更……当做新年福利……    手腕上的玉镯是上好的和田玉,质地纯净,光泽滋润,玉青而肤白,戴在她身上显得十分妥帖合适。复惜阑焉焉地拨弄着镯子,良久抬起脸对沈时笙苦笑道:“瑞王妃说是给儿媳妇儿的。”    玉镯环手,亦环心。    “像不像卖身契?”她眉眼里有一股灵动的风韵,似波光潋滟,虽被低靡的神色折煞了一些,依旧分明。    “莫要这么说,二小姐是瑞王府要明媒正娶的少夫人,怎能是卖?”    “可这少夫人,也不是我想当的。”复惜阑撑起半个身子,噙着温和的笑,“最近不知怎么倒有点任性了。”    桌椅之间有木刺,连带了复惜阑的宽袖,一个踉跄,险是没有跌倒,她的双臂不得已杵在桌面,手掌被硌痛,仔细看,于是那玉镯上多了一条清晰的裂纹。    “你看,它果然也不愿跟着我。”狭长而曲折的纹路,在玉面如伤疤,尽是狰狞,复惜阑苦笑了句。    “拿下去让手艺师傅修补修补,兴许能好。”捉了复惜阑的手腕端详一番,确认没受伤,沈时笙轻舒了口气,道:“玉是名贵,但是也没有人珍稀,二小姐你没伤着皮肉便好。”    “不了,明日你替流珠陪我去街上走走,顺路去玉饰铺子买个囫囵相似的就成,玉这东西裂了就是裂了,补能补成什么样?被人看见,觉着我毛手毛脚多不好。”顿了顿,又添了句:“三弟那边,我去说要借你几天,大可不必担心。当然,如果时笙你一步也舍不得离开他,我也不强人所难。”有了一丝调侃的意味。    “二小姐说哪里话,小侯爷还有苏彦伺候着,”沈时笙连忙解释,耳根都红了,瞧不出焦急还是窘迫,“我自然是愿意陪二小姐散散心的。”    “罢,我只是逗逗你,没别的意思,”复惜阑掩唇微笑,“就这么说定了,明日你跟流珠换换。”顾盼流转间,总算稍有一丝释然,“指不定,三弟就念起你的好咧。”    意料之中,是沈时笙说不出话来的促狭模样。    复惜阑摸摸她的头顶,温柔道:“还是当年的小丫头。”    ……    翌日清早,两个女子简单梳洗打扮后,出了府门就亲昵地挽在一起,街上的商铺还没开全,她们也不急,踱了步子悠悠地挨家瞧,觉着饿了,就随便买个包子捧在手里,咬两口,满嘴的都是滚烫的香气,看着彼此红彤彤的鼻尖,便哈哈笑了起来,嗯,这样朴素的日子也别是有一番滋味的,挺好。    旭日东升,大片的阳光从山那边耀了过来,白皑皑的雪地泛出稀薄的灿金色,干枯的树梢上凝满霜花,晶亮得刺目。    也许是赶着时间,一个穿着短布衫的高个子男人低了头,埋了脸迎面撞过来,不偏不倚,与复惜阑碰了一处。男人弯腰连声道歉,慌慌张张去抓她的手看,“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长眼,姑娘伤了没?要是伤了我就带你去看郎中。”作势要拉她的胳膊。    “没事。”男女授受不亲,挣开男人的手,复惜阑不自然地笑,“小事而已,不劳烦了。”    男人忙不迭的谢过,转身一溜烟儿跑了。    “真奇怪。”她喃喃道,抬起眼,可巧,几丈开外就是玉铺子。    “两位姑娘是要挑些什么玉器呢?鄙店虽小,但是种类俱全。血玉,羊脂玉,墨玉,白玉……只有您叫不出的,没有我这找不到的。”玉铺的掌柜年近不惑,一看就是精明的生意人,舌灿莲花,又善观察,不消片刻就弄清楚了她们此行的目的。    “姑娘,玉镯子多了,想挑个模样相似的,你是不是……”掌柜伸手,“给鄙人瞧瞧你那原物?”    复惜阑撩开袖子,“呀”的叫了一声,只因不知什么时候,好端端戴在腕子上的玉镯竟不翼而飞了。她看向沈时笙一脸茫然,沈时笙寻思来寻思去,把一路上的经过统统捋了一遍,最后恍然大悟,“可能是那个,那个撞了你的人!”那个行色匆匆的男人浑水摸鱼地撸走了玉镯子。    复惜阑是深闺娟秀,不晓得市井里偷鸡摸狗的手段也正常再不过,沈时笙暗自懊恼自己当时怎就没留神,一个小心就被人钻了空子。看二人的态度,掌柜料是买卖做不成了,便换了一副不耐烦的嘴脸,“二位姑娘若是不买,就去别家转转罢。”已然是下了一道‘别妨碍我做生意’的逐客令,“要么改天再来。”    沈时笙临走时瞪了掌柜一眼,被复惜阑见了,扑哧一声笑开,“瞧你,还跟这种人计较。”    “这下倒好,赔了夫人又折兵,新的没买成,旧的也丢了。”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理作祟,每每单独同复惜阑在一起,沈时笙就觉着自己像是变了一个人,牢骚多了,脾气差了,那些锱铢必较和斤斤

    计较的臭习惯一股脑的从身体里冒出来,拦都拦不住,令她懊恼不已。    “怎么了,一脸苦大仇深的,倒比我还愁。”复惜阑戳了戳沈时笙的脑门,指尖软而凉。衣香扑面,挥散在冬日中,清冽而好闻。    “没什么。”有棱有角地活着,喜怒哀乐都如此鲜明,她向往,却不敢。    “我们去前面再走走,指不定就瞧见差不多的了呢。”笑脸对她,重新挽起复惜阑的胳膊,只是动作不可察觉地僵硬了些。    身侧的当铺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她们脚步顿停,探身向里看,果然这个声音的主人正是方才假意撞上复惜阑的男人。此刻,他左手攥着玉镯,右手反反复复地扣在柜面上,把木搁板敲得砰砰响,留了一张嬉笑不羁的侧脸,还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    “老爷子你别磨蹭了,这玉成色好,做工也细,值多少你痛快定个价。”偷了别人的东西转手就要卖掉,亏他还装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复惜阑定定地瞧着他,想瞧瞧小偷怎么是个这般从容的做派?    “戚桓你瞎了不是?这么长一条裂痕看不见?”鬓发斑白的花甲老人回话气势也丝毫不弱于这个叫戚桓的男人,“天天偷鸡摸狗的,正正经经找个活儿干不好?”    “我找活儿干,那俩个小东西你来照顾?”戚桓嗤笑道:“我觉着偷鸡摸狗这门手艺我练得挺炉火纯青,以后还要再接再厉,指望靠它娶媳妇儿呢。”    他虽不至于衣衫褴褛,但是三九寒冬,也只穿了件短单衣,土布裤,脚踩一双看不出年月的长靴,有磨破的洞。浓密的黑发用了根破皮条高高系在头顶,剑眉凌厉,神色不驯。    “你……”被戚桓气的捂胸口,老人摔给他一块银锭子,破口大骂道:“不争气的东西,要不是看你还有两个弟妹要养,我真……快滚快滚。”    银锭子咕噜噜地滚到他脚边,戚桓弯下腰捡起来,高高的个头,折了一半,落在复惜阑眼里就透出一股奇异的苍凉来。    他咂么了一下嘴,痞味十足,不恼火,也不嫌脏,把银锭子在衣服上蹭了蹭,就装进口袋,谁知刚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就看见了复惜阑出神的脸。    戚桓在心里骂了一句流年不利,拔腿就跑,复惜阑先反应过来,叫沈时笙在这等她,自己便鬼使神差似的,直直追了过去,于是不到一眨眼儿的功夫两人便都找不着人影了。    沈时笙站在门槛那里干着急,等了半天也不见复惜阑回来,最后只得哀求老人,道:“老人家,方才男子的家住哪里?可否告知我?”    “你是谁?”老人狐疑地盯着沈时笙打量了半天,“找戚桓何事?”    “我姐姐被他拐跑了。”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险些把老人惊到,“我得去找他,让他还人。”    好言相求了一阵子,见老人还是有防备,沈时笙只得豁出去,下了一剂猛药,她盯着老人的眼睛,幽幽地说:“我姐姐她可是怀有身孕的……”    “他个小兔崽子!”老人这下坐不住了,大发雷霆,砸碎了茶几上的一盅茶,暴怒道:“偷东西就算了,还,还偷人!?”见他大动肝火,沈时笙觉着可能有点过了,只好重新坐下安抚老人道:“您也莫要生气了,只要戚桓肯给我姐姐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就成,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老人瞪圆了眼睛,许是被气得糊涂,竟把戚桓的家世和盘托出,不说还好,说完连沈时笙都愣了。    原来,戚桓祖上曾是朝廷要员,到了他爷爷那辈就时运不济的落了马,他父亲年轻时是多情种,又逢家道中落,通过寻花问柳来麻痹自己的后果便同青楼名妓有了他。    戚桓打小就是个有爹生没娘养的孩子,随父亲去最多的地方是青楼,因而学会了那些花花公子做最擅长的油嘴滑舌,偶尔碰上几个心地善良的妓女,瞧他长得十分灵秀好看,这才算勉强教会他写字,再后来多了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妹,青楼也不能去了,只得出门当苦力将血汗钱给父亲作嫖资,和弟妹的糊口钱。    当然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他父亲撒手人寰,拉扯两个半大的孩子的重担就全部落在他的肩上,既要照顾弟妹又要有钱活下去,思来想去,只有偷这一条路对于戚桓这种人最方便。    “别说是你姐姐和孩子的名分,怕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哪能说这么容易就这么容易?”老人捋着花白的胡须,也是痛心疾首,“他爷爷年轻时与我交情颇深,我好歹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他变成现在这样,我……”不忍再提。    老人在告诉她戚桓的住处后,最后一句话便是:“你家一看就知是非富即贵的大户,你姐姐跟了他,就当她命不好,”说完背过身不再去看沈时笙,他佝偻的身形在阴影下显得意味深长,“当断则断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