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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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縠纱细细

    作者有话要说:    嘎嘎,这几章气氛还算蛮轻松得嘿~~    左右都是青灰色的砖瓦房,辰巳交替,太阳从山后完整的露出脸。复惜阑追了一会儿就停在原地喘个不停,身上衣服繁复而臃肿,汗出了好几层。这斗折的巷弄着实太回环,七拐八拐就轻而易举的迷了路,她背靠在墙面,抚着胸口重如擂鼓的心跳,想自己中了什么邪,非得死命地跟着那男人,这下好了吧,别说是原路回去,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两条腿很沉,只好扶了墙根走,瞧见一户人家,有两个小娃娃,一男一女,脸蛋圆圆,眸子清澈,他们探出脑袋似乎在巴望着什么,看到了复惜阑,吓得缩回了屋子。复惜阑无奈的耸耸肩,心想也许是自己这凌乱的模样忒不成体统,可待她转进墙角后,抬起眼便是所谓的狭路相逢。    戚桓与她面对面,刚庆幸自己摆脱了这女人,谁知她竟然又堵在自己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真倒霉!”恨恨地啐了一句,他掉头继续跑。    复惜阑本不打算再追,可人到眼前,身体下意识前倾,去扯他的袖子,腿却酸重地杵在地上不动,戚桓顺势一甩,就将她甩在了冰面上。    “啊!”必然是痛极了,她短呼一声。右手臂被冰碴划开,白生生的肉托着红艳艳的血,看的人头皮发麻,她下身的裙子浸染着浑浊的泥水,连簪好的头发都湿漉漉的,贴紧脸颊,真真是狼狈不堪。    家教良好怎样?    贤良淑德又怎样?    她堂堂王府二小姐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喂,说你呢,”还是那双磨破洞的黑靴子,沾着和自己裙衫一样的泥水,这男人半道折了回来,语气古怪,“为了这不值几个子儿的破镯子追我追到这,至于么你?”    憋着一股子气,到底还是红了眼眶,复惜阑扭过头没有理他,费力撑地要起身,奈何浑身都痛,根本使不上劲儿。    “喂,问你话呢?你吱一声啊。”戚桓索性蹲下来,平视着复惜阑,反正她现在这样也拿自己没办法,干脆吓唬她一下,道:“你要是答应我不报官,我把银子给你,再大发慈悲地带你出去,否则,哼……”    “不用你。”拨开他伸过来的手,复惜阑咬唇,神色坚决。    “哭了?”戚桓被打落的手沾着她的脂粉香,这甜腻腻的味道可真好闻。    “不劳你操心。”这男人的笑容桀骜,复惜阑看见他的笑,暗自心惊肉跳。    她淡粉色的袖口满是血污,戚桓望的分明,不自觉皱了皱眉,语气也轻了一分,“不是我吓唬你,你要是硬逞强,不怕你这细皮嫩肉的胳膊留了疤,你就这么着吧,我正好懒得管你。”假意起身,抬脚就要走,这类富家小姐他见多了,他料定五个数之内,她定会服软。    一,二,三,四,五。    迈出五步,身后却没有意料之内的服软声。    回眸看她,她还是那副柔弱而倔强的表情,撑起身,摔下去,再撑起身,再摔下去,重新撑起身,重新摔下去,泥水溅了半身,好在如花似玉的脸还干净着。    这女人真够顽固不化。    复惜阑还没瞧准男人的愤愤的脸,就感觉被人凌空打横抱了起来,他穿的少,但是身体出奇的暖和,戚桓一边抱着她,一边咬牙切齿对她恐吓道:“我说了算,咱们私了,我给你上药,带你出巷子,然后你痛快滚蛋!”    “你放我下去!”她企图挣开男人的怀抱,光天化日,自己还是待嫁之身,被好事儿的人瞧去怎生得了?一张脸羞得通红,“放开我,听见没有?”    “你这女人…我说你别乱动!”怀里女人不屈不挠地反抗着,戚桓怕再把她摔下去,万一摔断了胳膊腿儿的,这请郎中的银子他可出不起,一念至此,只好搂得更紧。    “你快些放我下去,我自己能走!”推他搡他都没用,男人的手臂堪称另一种程度上的铜墙铁壁。    “你给老子安静点!”吼她一句,以为能吓住

    她,没想到,她倒是不发声了,可居然张口咬他的肩膀?!    他在青楼里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识过,还唯独就没见识过这样的女人。    如若不是唇齿之间渐渐弥漫上来的血腥味,她都要误会这男人是不是没有痛觉,戚桓垂下头扫她一眼,笑呵呵地问她:“过瘾了?”    “你不痛?”松开牙关,复惜阑犹疑地反问道。    “痛,当然痛,但是总不能把你扔下去吧。”扔下她的代价他可担不起,宁可忍着点痛,也不想多掏银子给外人,毕竟自己都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哪来的闲钱当医药费?    复惜阑吃惊地看向他,方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戚桓一句话堵了回来。    因为戚桓对她满不在乎地说:“告诉你啊,我已经三个月没洗澡了。”    于是她悄悄地攥紧了拳头。    混蛋啊!    ……    这两个模样可爱的娃娃是戚桓的弟弟和妹妹。如今她坐在戚桓的旧木床上只发觉浑身都不自在,而戚桓倒是从容的很,对男娃娃说:“宝儿,去帮我把纱布拿来。”对女娃娃说:“小宝,去帮我递一瓶药酒。”    两个娃娃乖顺惹人爱,真不想怎么会有这样一个脾气恶劣的兄长。    戚桓把复惜阑的右手的衣袖撕开,力气稍大,就听她细细地抽吸了一声,知道自己弄痛了这位千金小姐,便抱怨道:“娇弱成这德行,真是让人受不了。”    话语刻薄,下手终究是轻柔了的。    环视四周,这砖瓦房破败是破败了些,但用作遮风挡雨也是足够,除却身下这一张姑且可以称之为床的木板,另外用废弃的边角余料搭起来低矮的东西便是饭桌。    四壁空空,看上去要多寒酸有多寒酸。    在遇到戚桓之前,复惜阑不知道生活与生存的区别,也不知道自己对命运的埋怨,在很多人眼里是可笑的杞人忧天。    “你这头发可真烦。”她的头发散下来,青丝三千如瀑,他无心欣赏,反觉着妨碍到了自己的视线,顿了顿,索性就坐在地上仰起脸替她上药。    戚桓专心致志地忙着手头的事,无暇去在意复惜阑探究的视线。    这视线便软软的,丝绒般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他不对她吼,只是这样安安静静的不出声音,那么天生一双魅惑的桃花眼,嵌在他秀美的轮廓上,仿佛是从丹青上拓下来的人一般,令他丝毫不会逊色那些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儿们。是啊,他真奇怪,她长这么大都没遇着过他这样粗鲁的男人,可就是这样粗鲁的男人,抓住她的手为她上药时,却是那么小心翼翼,就是这样粗鲁的男人,不言语的模样,出乎意料的温柔好看。    依稀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宛如日光斑驳下,冰消雪霁的瞬间,前所未有情绪胀满了心。    身旁两个娃娃支着脸笑嘻嘻地看着二人,复惜阑微赧的容颜被窗边破碎的阳光裁下来,落入戚桓的眼底。    “宝儿和小宝的大名,唤作什么?”    她刻意不去看他,差一点就忘记自己是瑞王未过门的儿媳妇儿,差一点就忘记自己是程言卿未过门的妻子。纲常礼教,三从四德在脑海里嗡嗡鸣响,令她如芒在背。    “哦,宝儿大名叫戚宝,小宝大名叫戚小宝。”戚桓咧开嘴,无谓地笑了笑,“虽然没什么墨水,但可算是言简意赅且朗朗上口。”    “你取的?”    “不然你取的?”戚桓手脚麻利地为她包扎好伤口,两人之间只有呼吸的距离,温热的气息擦着她手掌的边缘掠过,小小一块,覆盖在伤口上,罩着温柔的疼痛。    太近了……    沈时笙找进戚桓家的时候,正好看见了这样一幕,复惜阑手臂缠了清白色的纱布,戚桓蹲坐在地上,抬手替她擦去额角的泥印。    粘稠的光线,透窗的浮云,落在地上的呼吸,晕过他们相视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