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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不散眉弯

    作者有话要说:      室外砭骨的寒意与室内的温暖产生鲜明的对比,再名贵稀罕的地毯跪得时间久了,双膝也难免冰冷僵硬。    “沈时笙,这些年我待你仁至义尽已是不薄,你反倒做出此番勾当来恩将仇报?”最初的几年,留下她是因为心中有愧,而当岁月荏苒恩情不在,到头一看,她,果然是留不住。    “王爷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无以为报,”磕了三个头,沈时笙依旧跪着,不去看复季珩此时此刻的表情,“私携女眷出府是奴婢的主意,二小姐也的确受奴婢蛊惑,任何责罚,奴婢愿一己承担。”    不知情的人不会听出什么端倪,可容汀心知肚明,南殊王已动了杀心。她一介罪臣之女,迟早是祸患,自己要做的,只消推波助澜即可。    “不可以!”复惜阑张口,“爹你不可以这么做!”    “你闭嘴!”南殊王扫了一眼程言卿,似有沉痛:“你丢脸都丢到自己未来的丈夫面前,还嫌不够么?敢开口替她沈时笙求情,你也不先问问人家世子还愿不愿意要你!”    “王爷,小女这般,委实是我管教无方所致,她……只怕配不起世子啊。”说罢,咳了几声,以宽大的袖子掩面,连连摇头。    “说远了,王爷,我想令千金洁身自爱,知晓分寸,就算与那贱民幽会,断不会做出什么苟且之事。”瑞王安抚了几句,招呼程言卿过去自己身边,道:“不信的话,王爷可以当面问小儿,他愿不愿娶令千金为妻。”    “贤侄你当真愿意?”南殊王捏着一把冷汗,心道自己面子上的戏已经做足,他程言卿只要见机行事,必不会出什么差池。    “晚辈虽对令千金倾慕许久,却也知道强扭的瓜不甜这个理,”程言卿弯起眼眉,对南殊王恭敬十足:“只要令千金点头说愿意,晚辈自当八抬大轿前来相娶。”    元宝一边暗赞自家主子聪明,懂得以彼还彼,将麻烦抛回给对方,不当那坏人,一边又奇怪,方才出门前是谁说自己绝不娶水性杨花的女子败坏门风来着,那叫一个坚定不屈,啧啧。    于是,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在复惜阑脸上。    “现在世子给你机会,你要懂得知恩图报。”南殊王道。    “二妹,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复珅道。    “世子是人中龙凤,胸襟宽大,小姑你要多多思量啊。”容汀道。    复惜阑冷冷地看着在座各人,最后盯着南殊王的眼睛:“你派人杀掉戚桓的时候,可曾想过给他一个机会?”    “你这混帐!”南殊王暴跳如雷,程言卿已经很不给面子地驳了他,现在自己的女儿还与他处处针锋相对,简直怒不可遏,“来人呐,把她给我带下去狠狠地打!打到她认错为止!”    家丁颤颤巍巍地进来,不知道是遵命好还是不遵命好,抓住复惜阑的胳膊却又不敢用力气,这二小姐是外柔内刚的主,怕是打到她断气,也不会说出一个悔字,更别说万一出了错,自己十个脑袋也不够自家王爷出气,“二小姐,得,得罪了。”    “慢着!”容汀制止了家丁,望向复惜阑时满脸掩不住关切,像是极其不忍她受苦一样,对南殊王道:“既然沈时笙说了全部罪责要一己承担,如此大义凛然,您怎能辜负她的忠贞不二呢?”    “一个是亲骨肉,一个是侍婢,爹您要想清楚再动手。”娉婷袅袅地福了一福,她又转头问瑞王,“王爷您说是吧?”    “少夫人所言甚是,”瑞王见状立刻附和:“少夫人识大体,宅心仁厚,便全权交予少夫人办吧。”    宅心仁厚?不知是对谁的讽刺。    “今日留她,来日是祸啊爹。”容汀起身前在南殊王旁耳语,分明的弦外之音。    凝眉思索片刻,眼中的隐光透着锋利,“汀儿,你打算怎么处置?”    “杀鸡儆猴,以儆效尤。”音落如刀,容汀笑盈盈地道:“爹如果您心软,这白脸就交给我来唱。”    “就如此吧。”点点头,让沈时笙多活五年,也该够了。    “来人!把苏彦关到柴房里五天,至于沈时笙么,拉下去杖责三百!”三百下的木杖子结结实实落在你身上,就不信你不死。    “住手!”复珅匆忙拦下容汀,对她摇头,“夫人,夺人性命之事,妇

    道人家莫要招惹的好。”    “夫君说的哪里话,有道是不以规矩不成方圆,轻饶了沈时笙,以后下人们还把王府当成什么?”见容汀不为所动,复珅无奈,只好朝着两位王爷跪了下去,“望爹您网开一面,望瑞王爷您网开一面,念在沈时笙与…与我们的情份上,留她一条命。”    年少往事,音容笑貌,都历历在目,那个扎着羊角辫爱笑的小丫头如今怎么就落到这个不得不死的地步?    苏彦亦伏在地上求容汀:“少夫人,沈姑娘的杖责,我愿替她,请您饶她不死。”    沈时笙稍稍抬眼,复珅,复惜阑,苏彦都跪在身边,她心中叹息,晓得再怎样诚恳的祈求,容汀也好,南殊王也罢,都不会放过自己,错,总要有一个人来担着。她不怕死,早在五年前她就该死了,只是想起父亲,遗憾在有生之年不能见他最后一面。    而复季珩他依旧不动声色。    “沈时笙,你倒是好命呵,这么多人为你求情,你让我如何下得去手?”    “少夫人不像心慈手软之人。”她冷淡地回道:“无论如何,这三百我都逃不掉,只是希望不要为难二小姐了。”    容汀拍拍手,心情愉悦之至,“很好,你有骨气,一个美人儿血肉模糊地苟延残喘委实可怜,不如我就赐你一个痛快,让你一了百了。”    沈时笙笑了笑,给容汀规矩地叩首道:“那还要感谢少夫人给奴婢留全尸。”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胭脂,给她倒杯美酒,我亲自送她一程。”容汀拈起她的发梢细细把玩,私语:“沈绪初你看,在堂满座没有人救得了你,量他复季珩再有本事也得忍气吞声,因为你和这个家庭比起来,太不值一提。”    她十分喜欢叫她沈绪初,喜欢看她困在往事的梦靥里逃脱不去的样子。    复季珩站在原地,烟墨色的眼珠宛如琉璃般剔透,他勾起唇角无声无息地笑,浅薄而隐约,容色平静得仿佛至始至终他只是一个看客。没人清楚他在想什么,大敞四开的门被风吹得摆摆不定,吱呀吱呀的声音,凄厉非常,胭脂从他身边走过,一来一去之间充满防备,原以为他会做什么,是拦或是挡,但他什么也没做,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周遭的发生了什么都吸引不了他。    液体澄澈清亮,装在小小的酒杯里满的好像要溢出来,容汀托着杯底,像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下在酒里面的毒是没有解药的,她喝了毒发以后,大罗神仙都未必能救得了,更何况,连老天爷都是站在自己这边,操纵一个人生死的感觉,真美妙。    “你欠我的总要还给我,喝了吧。”    “好歹免你皮肉之苦。”    ……    “快!快给我抓住这个逆子!”南殊王的咆哮突然在前方如滚雷炸裂,容汀下意识望去,还未来得及反应,但见风动白衣,沉香扑面,紧握的掌心被人掰开,仅一眨眼,酒杯便四平八稳地落在复季珩手里。    “大嫂,我曾对你说过的话,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如果忘了,我今日再说一次也无妨。沈时笙和苏彦是我复季珩的人,就算是要教训规矩,那也是我的分内之事,还轮不到大嫂你来管。”    “逆子,”南殊王眦目欲裂,吼道:“你今天胆敢拂逆我!以后就不要管我叫爹!”    “怎敢,”复季珩衔笑清冷,与平日的神情别无二致,“沈时笙犯了错,应当罚她,只不过沈时笙是我的人,认定奴才有错,主子岂不是逃脱不了干系?”    “小侯爷你先把酒放下!”瑞王劝道:“侍婢而已,不多她一个不少她一个,你若非要留她,也不是不可商量,何苦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可留?”他挑眉,却看向南殊王。    “你这逆子……”    她以为他只是要挟,可直到他笑言说爹您留不留她是您的主张,可这罚是我甘愿替她领的,直到他从容地饮尽那杯酒,直到他摔碎了酒杯,直到他终于倒在自己脚边,她才如梦初醒,那个不字,卡在喉咙里,来不及。    复季珩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而现在,他饮的第一杯酒,竟是带了毒。    如果这是一场梦,求求你快点让我醒过来吧。    所有的人慌作一团,她死死抓住他的手,任谁也分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