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么呆呢？”一大早到办公室我看到陆明俊倒了杯水看着关之莹的桌子发呆。最近我喜欢早点到公司，能理一理每天要做的事情，又可以错开早高峰拥挤的地铁。
“没什么。”陆明俊被我一问竟然脸红了，我这才想到昨天乐乐跟我说小关要东北几个城市拜访几个作者，所以从今天开始出差，难怪这会儿陆明俊怅然若失的。
“小关什么时候回来？”其实按理说下小关也是我的前辈，她和陆明俊比我早两年毕业，是同一批进公司的，但是她人长得小小的，惹人爱怜，所以新人老人都叫她小关。
“说是一个多礼拜，但有的时候也说不准，据说她还没有定回来的票。”陆明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去哪几个城市啊？”我和陆明俊的关系没有到可以随便调侃他的地步，所以只能挑些旁的问题来问。
“大连，哈尔滨，长春。小关她很少出那么远的差，这次还是一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不安全。”陆明俊是真的在担心她。天天见面的同事，突然出差了离开那么久，都会有些不习惯吧，何况是陆明俊，小关在他心目中就是公主，自从上次小关抱怨麦当劳的早餐难吃以后，陆明俊几乎天天给她买早饭。
其实喜欢一个人，付出越多，就越多迷恋，这就是人性，投入了就很难抽身。可是我们也不能因为自己付出得多，爱而不得，就埋怨爱我们少的那一方。
陆明俊背得出小关将要去的每一个地方，他会对着她离开后的桌面发呆，我相信他喜欢小关不是一天两天，他也许知道小关现在只是把他当做普通朋友，但是他耐心地做那个润物细无声的人。在这一点上我很欣赏陆明俊，想起黎戈的书上写自己的母亲是爱人的高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爱，爱得密不透风，爱得锣鼓喧天，爱得像兽类般野蛮粗暴，爱得像放债一样施重……而爱得无微不至却润物无声，完全不让对方有压力感，我妈真是爱人界的高手。”
年轻的爱情，只有一点喜欢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要得到。得到以后又发现全然不符合自己的想象，我和余乐之间，是否就是这样？无论是否是这样，我都不想再草率地、自以为是的去对感情努力了，爱情还是水到渠成更美。想起凌晨的时候余乐给我发了一条消息：“念儿，我想跟曼曼表白了，希望你能不介意。”
早上起来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我都震惊于自己的镇定，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回复他：“Enjoy and have fun.”
我祝福你，但是不想再陪你生活了。
“你是北方人对吗？”我问陆明俊。
“是的，所以会担心小关不适应，她一个南方姑娘，那边的饮食和生活习惯可能她比较难适应，而且天气也开始冷了，不知道她有没有准备。”
“你心真细，小关有你那么好的朋友真开心。”
“我就是嘴上说说，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大家早。”正说着话晓乔也进来了。她也是为了躲早高峰，所以来的特别早。
“晓乔早！”我和陆明俊异口同声地回答她。
“陆明俊，你那个作者清风徐来，我最近有空扫了几眼她的书，怎么觉得都没有什么进步，你后台关注过她的订阅量和点击量吗，我觉得应该是下坡路吧。”晓乔把包放陆明俊桌上，一手扶着腰，气场十足地说。她讲话特别直接，有的时候我觉得她才是我们这个小组的灵魂人物。
“呃……点击量是不太理想，可能是悲情的，读者看得比较少的缘故吧……”
“我觉得不是，悲剧有悲剧的看点，不能为了悲而悲，悲也要悲出新意，老是悲一些牵强的狗血，就太没劲了。”
“你怎么发现的啊，晓乔姐？”
“以前看过她的书，隔了那么久看新的，觉得还不如以前写的，虽然文字的把控上成熟了，可是故事情节没有提升。”晓乔说完就提着包风风火火地回了自己座位，留下原地错愕的陆明俊。
“念儿，你看过清风徐来的书吗？”陆明俊站起来越过我们电脑的阻隔问我。
“看过一点，不多。但我觉得晓乔说的好像有几分道理。”
“哎，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发现，但是一方面清风徐来是个很成熟稳定的作者，作品在线上很少断更，而且文笔一流。另外一方面，她对自己的创作有一些坚持，不太喜欢编辑干涉她的写作思路。”
“我看了以后感觉，清风徐来的，情节跌宕起伏，其实很能抓住读者的情绪，不像有的作者写书太平淡，在快节奏的生活里面，读者容易对平淡的写作感到审美疲劳。”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最近这几本书确实觉得差了点什么，刚晓乔一说，觉得好像是有点过于套路。”
“因为一个人的力量和思维方式，成熟稳定以后是比较难有大的改变的。而文学创作本身，要作者不停地吸取营养，的确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你和晓乔都很厉害。”
“我觉得可能是男性思维方式和女性的不同，所以会有不同的看法。你尝试下和清风徐来聊聊，即使她没有完全采纳你的想法，但是也许能给她新的启发。”
“谢谢你们。”陆明俊其实比我有经验的多，但是他是个特别谦虚的人。
都是说别人容易，最近老虎让我推荐的新的有潜力的作者，依然入不了他的法眼。他说我年纪轻轻就喜欢一堆性冷淡风格的书，简直令我哭笑不得。网络文学，平淡，晦涩，不行，过分狗血和套路也不行，现在读者也被培养的很专业，轻松就能看出作者的问题。老虎说我必须学会比读者更火眼金睛，可是谈何容易。
周末去游泳，终于能把疲乏的一个礼拜整理妥当。燃这个人很有意思，他是个很会聊天的人，聊天的内容一半关于他自己一半关于我，尺度分寸控制得很好，自从加了微信以后，几乎每天都会跟我说几句话，闲话家常，俨然像老朋友一般。
“我们今天有什么训练任务？”我们都换好了泳衣在泳池边，他比我上次看到的感觉要更瘦，皮肤白皙，没有什么赘肉也没有什么肌肉的类型。这会儿他笑起来，一边的嘴角有酒窝。
“今天就从零开始怎么样，练习水下换气。因为你上次说蛙泳不太会换气，三四划换一次，我猜你可能没有太适应用嘴呼吸，我们先来练习踩水和换气。”
“都听你的。”
“果然，你的换气是嘴巴和鼻子一起的，而且换气你用了一次划水的时间，换气的时候动作也比较紧张，说到底你还是怕水的。”我让他游了一段给我看，然后我们停在深水区的围栏边上。
“你一说我发现的确是这样的，小的时候学游泳是自己摸索的，呛过几次水以后就害怕了，学会的都是狗刨，头在水上游，后来会闷水游也不懂得换气。”
“那我们就从呼吸开始，控制好节奏，水下吐气，水上迅速的吸气，都是用嘴巴完成。我先示范一下，然后你按照这个节奏来。”
“好。”
我让燃自己练习，自己又去游了几圈，天气转凉，游泳馆里人少了很多，这正是我喜欢的游泳的好季节，通过游泳，身体恢复温暖，因为人少可以从容地调整每一个动作，脑子里什么都不想。
“之后我们来抓不到栏杆的位置，来练习踩水，这个不算任何泳姿，但是属于真的能自救的技能。”
“就是原地这样站着踩水和划手吗？”燃睁大眼睛一脸虔诚。
“对，其实很多人看起来会游泳，但是我们在泳池训练的所谓游泳，并不能真的达到逃生的目的，大部分泳姿太过损耗体力，踩水的话能节约体能等待救援。”
“《泰坦尼克号》里面，Jack应该一直踩水对吗？这样他的Rose只有一块浮板的时候，他也不会被冻死。”
“这你都能想到。”
结果踩水这个动作，燃看我做的轻松，自己试的时候却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沉到水里呛了好几口，连我都吓了一跳赶紧去拉他。
“天，Jack好歹是在海里被淹死的，我这样淹死在游泳池里，就太没有面子了。”我让他上岸休息一会儿，他竟然还能开这样的玩笑。
“游泳池没有你想的那么安全。”
“谢谢你救我，自古英雄救美，其实偶尔被美女施救感觉也很不错，其实男人很脆弱的。”燃说完自己哈哈大笑。
课程的最后，燃终于学会了自如的换气和踩水。我也把自己游得精疲力尽，满意而归。
“这里的咖啡竟然还不错，下次请你吃饭吧。”燃转了200块给我，我没有收，跟他说就当交个朋友，请我喝咖啡好了。
“刚游好泳就吃饭，是要吸收快疗效好长得胖吗？”我晃着我的黑咖啡冲他笑。
“我猜到你只喝美式了，你信吗？”他眼睛大，笑起来弯弯的有一种亲切感。
“这都能猜到。”
“这个天还坚持游泳的人，对自己要求高，对热量的摄入往往很严格。”
“以前胖怕了，现在谨小慎微。”这是我的心里话，如果可以，我劝每个女孩儿或者女人保持好的体型，未必是美用来悦人，更是悦己。
“问个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他吸了一口冰量十足的拿铁突然认真起来。
“你问。”突然想到顾少言叫我有问题直接问，不要铺垫那么多。
“女性分手的时候，听到什么话，会感觉好一点？”燃不像在开玩笑，不过这个问题大概还真的问对人了。
“什么都不要多说，尽快消失，如果不能继续在一起。”这是我的真心话，也是我最近的总结，多余的温柔，总是让人怀抱期待。而让人痛的，总是那些对期待反复的揣摩和失望。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是那么冷酷的人。”
“这不是冷酷，是善良，事后想起来不联系彼此，就是对彼此的善良。”
“那如果收到礼物，会不会感觉好一点？”
“不会，东西和人都尽可能的消失干净。不能理解所谓的分手费，男生觉得消费了女生的青春吗？那凭什么只有女生被消费了，难道在一起的时光，是一种消费吗？如果是，女生也消费得起啊。”我想到了明月，不是说男朋友想给她送一台车吗，从我的视角，也是荒谬至极。
“懂了，谈论这个话题，感觉我可以瞬间成为你的敌人。”
“我以为只是某种形式的真心话大冒险，并不觉得有敌友之分。”我轻松地笑了笑，这不过是一个去掉现象进入本质的聊天，因为和顾少言相处，我学会了不追问细节和事情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