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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纽约,赴天才的约(下)

    大都会博物馆是即使花一整天的时间也没有办法认真看完的博物馆。这里有丰富的馆藏,各个主题馆还按照展示的藏品的差别配以不同的室内装修风格,所以能在这里碰上最繁盛时期的欧洲,能走几步看到最正宗的日式庭院,能观摩到明清时期最珍贵的中国瓷器,能亲眼看到金字塔的墙壁和木乃伊的真身……

    “这整个就是在秀收藏啊。”我忍不住惊叹。

    “美国的全盛时期,各种渠道揽来了这些财富,这的确是一种炫耀。”

    “馆藏丰富到目不暇接,这是第一个给我这种感觉得博物馆。”

    “自大的美国人,展出了很多美国作家的画,当然欧洲的也不少。”顾少言颔首。

    “上次德加去上海做的展览,门票九十块人民币,结果展示的画连一副彩色的都没有,而这里有十幅以上的梵高,卡萨特,莫奈,德加,马奈,高更……没有想到我竟然有机会看到莫奈最早期的印象派的作品,能看到干草堆的真身,能看到德加和卡萨特最原汁原味的色粉画。”我有一种被艺术冲击而消化不良的感觉。

    “小姑娘,世界还很广阔,不虚此行吧。我没想到你对色粉画还有研究,很多人除了知道水彩,水粉,油画以外最多知道丙烯作画。”

    “因为一度对德加很有兴趣,顺便对他的女学生卡萨特的作品也有一些了解。色粉的作画材质是类似于粉笔的东西,在专业的画纸上才能呈现最佳的效果。很多油画画家都尝试过色粉作画,这个当中就包含莫奈。只是色粉画难以保存,粉质容易从纸上脱落,现在很多人会使用定画液,可是定画液本身会让色粉的颜色产生变化。”我一口气说了很多,还好顾少言很认真听的样子,难得碰到一个一样喜欢看书和看画的人。

    “我在精神状态不太好的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画画,那个时候刚好学的是色粉,上海有很多很棒的色粉画家,每年都有好几次的色粉画画展,如果你有兴趣我们回去可以一起看。因为学过画,近距离地看德加,会有特别不同的体验,他用笔给人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由于技巧纯属到了一定的境界,所以下笔非常有自信。只有这样的画家,敢于那么多次的挑战芭蕾舞小女孩的神态和服饰。”

    “我喜欢色粉是因为它有一种粗犷的美,还真没有想到你说的下笔自信的问题。你为什么觉得女孩儿和芭蕾舞的衣服很难?”

    “色粉算是比较年轻的西洋画分支,相对于油画,色粉的材质本身很难表达油画那样浓烈和剔透的色泽,这造就了你说的粗犷美。但是画是光影和明暗的艺术,如果颜色之间的区分度低,像色粉每一个颜色和颜色之间区分度比较低,又偏暗,就会给画家表达光的艺术带来困难。但是德加很厉害,他懂得通过对比讲明暗区分,更厉害的是,他用人眼未必看得到的颜色去凸显画面,比如芭蕾舞小女孩儿脸上的一点点冷色的运用,显得女孩儿的肤色的白更吹弹可破。”

    “突然觉得刚刚自己什么都没有看似的,完全忽略了画家的用色和笔触,作为初级的欣赏者,还只能感受好不好看,喜欢不喜欢。”我确实后悔刚刚应该看得更仔细一些,我没有想到顾少言有一段学画画的经历,这也难怪觉得他拍的照片构图会很完整。

    “好不好看,喜欢不喜欢,已经是很不错的评判标准了,很多人都只会看像不像,其实那是属于古典画派的东西,在更久远的年代,因为没有影响技术的发展,画是重要的记在方式,所以在那个时候,像不像的确是很重要的度量标准。”

    “为什么德加画的小舞女格外的吸引人?”

    “因为他做了大量的观察,他画的芭蕾舞小舞女通常是运动中的,轻盈的纱裙,曼妙的身姿,构成了有动态,美感和想象空间的图景。”

    “画人是最难的对吗?”

    “画每一个对象要到登峰造极都是很难的。但是通常从学画的角度来说,画静物最简单,其次是风景,再其次是动物,最后是人。有明确几何形体的东西更容易把控,所以在人脸里面,男人由于面部线条通常更明确所以比女人好画,大人比小孩好画。”

    “这么说来德加选择了一个非常不容易的题材。”

    “可以这么说吧,不过我想说德加也是个敢于去繁就简的画家,一流的画家都懂得讲人们的视线吸引到他想要你去的地方,运用光影运用人眼的视觉习惯,而视线可能聚集的地方,就是他们很用心雕琢的地方。你被摇曳的身姿吸引,被轻盈的衣裙吸引,而小舞女的面部却用了最简单的几笔处理,几乎大部分的小舞女都没有细致的面部描绘。”

    “这算是某种投机取巧吗?”

    “恰恰相反,看似随意,确实别具匠心,因为整图刻画的最大缺点就是让观众的视线找不到好的凝视点,越均匀用力的画面越平庸。”

    “和你来看展览是对的,否则自己看可能永远不会有提高。”

    “我这都是皮毛,其实以前教我画画的老师告诉我,你站在一幅画前,你用前十秒的时间就问自己是否喜欢这幅画,如果花十秒没有喜欢上的,后面都是在附加外在的东西去说服自己。”

    我们坐在偌大的展厅里休息,这里经常有让人很舒服的休息的地方,座位面前通常是震撼人心的画面。一时间我们什么都没有说,沉浸在弥漫着历史味道的房间里,想象着这近百年以前的大师们在画卷前作画的图景。

    我想象中的莫奈,一定是个骄傲冷峻的人,下笔毫不犹豫,以最快的速度将脑海中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画卷涂抹在画布上,干草堆,日本桥,睡莲,反正他要不厌其烦地就同一个主题画很多幅就对了。据说他最初的构想中睡莲是要布满一整个展厅的,让人们在巨幅而朦胧的图景中感受置身于莲海的静谧。

    我想象中的德加,是个穿着考究的老爷爷,他热爱芭蕾,在每场演出的开始和结束,在排练室,在休息室,在化妆间,眼睛和画笔精明地捕捉着这些如蝴蝶般美丽又飞来飞去的女孩儿。

    我想象中的高更,一定固执如牛,绝不受任何一个画派的干扰,坚持着自己一如既往的笔调和用色,有一种众人皆醒我独醉的骄傲。

    看到真品的那种震撼,是在任何一个画册上都没有办法重现的,因为我们能亲眼看到颜料的堆积,能亲眼看到每个画家调皮的运笔方式。让我意外的是,我们在网站上看到的梵高的画作,色调比真画要夸张得多,梵高的用色是浓烈的,也敢于撞色,但是绝非一种卡通的童趣,而是在合理的范围内的夸张。

    我和顾少言是非常默契的旅伴,累了就一起休息,沟通行程也总是立马达成共识,现在的我能心悦诚服地评价,他是个非常随和的旅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