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查尔斯河边，风光依然是秀美，环湖的树并不高，树枝细密，可以想象春天和秋天时枝繁叶茂的场景，这么想来眼前的场景有一种故意留白的美感，让人充满无数的遐想空间。冬日的阳光透过树枝最后落在有些泛黄的草和河边快要化完的雪上。

    跑道平整而宽敞，我能理解为什么村上春树迷恋在这里跑步的时光。作为一个热爱跑步的人，如此跑入美景，幸运的话还能感悟四季的变化，绝对是非常难得的体验。

    就算是冬天的早晨，也有人在坚持晨跑，年纪再大一点的人就在遛狗。我已经分不清楚我是因为时差的效果依然存在还是对新的城市充满好奇，到了早晨就睡不着，而顾少言显然是睡得更少的那一位。

    顾少言的昨天是相对沉默的，因为他的担心，确实有理由不开心。而他的特点是，不高兴的时候能迅速的整理情绪，让近旁的人看不出来，却也是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傲慢。

    换了以前的那个我，总是会忍不住照顾别人的情绪，希望负面的因素全部消失。而现在的我，知道人得先照顾好自己的情绪，然后才是去照顾别人。当负面情绪产生时，再好的朋友能做的也不过是陪伴和倾听，这样的道理顾少言显然是懂的。那个时候我去逗他开心，反而会让他陷入对昨日下午愤怒行为的懊恼。

    昨天晚上回房间以后王立生问我：“念儿，顾先生是你男朋友吗？”

    “不是，他是我的好朋友。”

    “那你知道他喜欢你吗？”王立生的消息闪烁在屏幕上。

    “很难回答的问题。”我不知道应该说知道还是不知道，因为我不想进入去猜测顾少言心事的游戏，他也不是个希望我猜的人，我所知道的是如果足够喜欢他，合适的时机会向他表达心境。我并不认为女生需要是等待被爱的一方，但是顾少言需要时间去整理他的感情，我不知道赵明礼在他心里的什么位置，更不想妄加揣测。

    我不想回答王立生不知道，因为我不想他举证顾少言喜欢我的细节。我不想回答知道，因为我也确实没有帮顾少言去想要不要喜欢我。

    “非常有意思的回答，让我更加觉得你是个非常有魅力的女生。”

    “谢谢你。”

    我用谢谢来阻止进一步的赞扬，我们只有一面之缘，赞美的话谁都喜欢听，可是因为相识尚浅，赞美的话往往过誉，而且让人不知所措。

    我看着顾少言的背影，他背着黑色的书包，一个人安静地走在我的前面，我突然被一种莫名的忧伤笼罩，他的背影蒙上的那种淡淡的孤独感，让我感到心疼。有的人什么都没有说，却又好像说尽了千言万语。

    “顾少言，你等下我，你走那么快，如果玩消消乐的话，我们一样的色块都没有办法相遇。”我决定开个玩笑，因为我们今天都穿了鲜红色的外套。

    “傻子，如果是玩消消乐的话，走太近就要一起消失吧。”他转过身，我在逆光处也能感觉他嘴角微微上扬，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吃早饭啊？”我毫不客气的说，今天起来的时候没有什么食欲，此刻胃却空虚的不行。

    “昨天不是有人说吃了这辈子最好吃的可颂吗？”顾少言一副看不起我的样子。

    “那离这里也有好几站路，好吃的味道当做念想，留在心里了，可以寻找个别的吃呢。”我是随性的人，不是那种吃不到什么就要遗憾的角色。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但是我觉得没有吃到可能会是遗憾。”

    “昨天叫你吃你不吃，那走吧，我们坐地铁去。”我转身要走，被顾少言一把拉住。

    “哎，我……买了。”顾少言像变戏法一样从包里拿出两个纸袋。

    “太震惊了！你昨天偷偷买的吗？”我话虽出口，结果接过面包上面还有余热。“你不会吧，那么拼，早上去买的。”

    “你说是你吃过世界上最好吃的可颂，我要看看井底之蛙的品位啊。走，前面有一家咖啡店，口味还算不错，而且就着这可颂吃，可能会是难得的美味。”顾少言给我的震惊真的不小，难以想象这个冷若冰霜的外表下面会有一大早去买可颂面包的温暖。

    “谢谢你，真感人，你特意去买。”买好了咖啡，我们坐在河边的长椅上，手里握着烫烫的美式，咬一口可颂觉得由衷的幸福，还是那个味道，永远不让人失望。

    “我是怕自己失去一次嘲笑你的机会啊，味道也没有那么不凡嘛。”顾少言故意说。

    “你觉得平凡的话，我就赚到，反正又不是我去买的。”

    “你看，对面的红色房子就是麻省理工，再往那边一点就是哈佛。”

    “在这样的学校读书应该会很幸福吧。”

    “恩，如果春秋天的话，你在河面上还能看到很多玩帆船的人，这也是查尔斯河风景的一部分，帆船经常在那个角落。”顾少言手指着远处桥下的一块河面，我靠着想象力去补充河面上泛着白色帆船的场景。麻省理工的楼建的标致古朴，英式建筑，有一种稳重而内敛的感觉。

    “感觉很漂亮，不过冬季的景致也不差。”

    “我们下午要去的读书会在哈佛的书店，等会儿我们就坐车去对岸，带你去看看麻省理工的一个图书馆，特别好看，落地的窗户，窗前就是查尔斯河和大片的树。”

    “不过在那里读书会很辛苦吧，有美景在前也无暇顾及的感觉。”我有点扫兴的说，像王立生这样的学生，其实也是偶尔从繁重的学业中逃离出来，大部分的学习生活都是枯燥而清苦的。

    “你真的是个不知情趣的人，不过的确如此，风景都是给路过的人看的，身处其中的人，却往往难以去全心全意地体察当中的美感。”顾少言一边赞同我又一边要说我不知情趣。

    “来了波士顿，人生没有来这里读书有点遗憾，这里有那么好的文化氛围。”

    “没事，旅游不就是这样，去访查一下自己错过的生活是什么样，遗憾可以在未来修补，又学会珍惜现在所拥有的。”

    “顾少言，你今天大道理有点多。”我对着他笑，他的心情显然也光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