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为什么要救我
……
五年后。
凉城郊外的别墅。
豪华的别墅里时不时传来重物落地的破碎声，窗外的暖阳被惊碎。
“少奶奶，该喝药了。”
佣人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的跨进卧室，见这满地的狼藉，已然波澜不惊。
似乎已经习惯。
外面是一个艳阳天。可是卧室内却昏暗阴沉的，偌大的卧室内。只有一盏橘黄色的台灯不分昼夜的亮着。
卧室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大床，旁的什么都没有。
而这会地上的，是被那人丢掉的水杯。
厚重的窗帘将阳光层层隔绝。屋内阴暗而又冰冷，佣人一眼就瞧到床上躺着的人。
佣人还未靠近床办，那躺在床上的人忽然站起来。喉咙里发出嘶哑粗沙的声音:“出……去……”
出去……
明明这两个字如此的简单。可对于她来说，却是如此的困难。
台灯的光线辗转游移到那人的身上，佣人尖叫出声。猛地将手中的水杯丢到地上。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不。已经不能称之为人。是鬼。
她穿着一条黑色的裙，如瀑布般的长发披在腰间。那张脸和手臂乃至于颈部尽是被烈火焚烧过后的丑陋疤痕，纵横交错着。犹如枯老的树根。
没有一块完整的肌肤。
那张脸，看见就会做噩梦。
“鬼啊！”
玻璃破碎的声音伴随着佣人的叫声冲破那人的耳聋。
“鬼啊？”
鬼吗？
她怔怔地看着佣人逃跑的方向，光线照射到她的身上。她忽然如同发了疯一般的大叫着，双手将床边帷幔扯下来。
“鬼啊。我是鬼吗？不死不活的鬼？”
粗沙嘶哑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响起，她的眼眶里有冰冷的液体钻出来。
“啊啊啊——”
她在屋里撕心裂肺的喊叫，满眼的绝望……
别墅里的佣人纷纷跑得远远的，根本不敢靠近这个房间。
韩鸣从医院回来看见满屋子的佣人堆在一起，心想事情不妙，拔腿就朝楼上跑去。
他推开卧室的门，唤了一声。
“七七。”
那温润如暖阳的声线仿佛是最好的救赎。
没错。
这个屋子里的女人就是慕七七，韩鸣之前在火场坍塌前将她带走。
可是他去晚了。
等他找到慕七七的时候，慕七七已经被烧成一个火人，严重的烧伤让慕七七经历过长达五年的植皮之苦，可是身体上的伤倒是治好，但是她的脸却不知道怎么的，总是不见好，他用尽一切办法还是没有成效。
慕七七因为在火场里待得太久，声带被烧毁，成为哑巴。
五年来。
她只能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即便是现在可以说话了，但是她的声音变了，不是那种轻柔动听的，反而是嘶哑粗沙的，宛若男人一般的声音。
此时，慕七七正穿着黑裙，赤脚坐在地上，一手拿着玻璃碎片狠狠地割着自己的手腕。
玻璃划破肌肤，鲜血肆意弥散。
她的目光空洞而又绝望，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麻木而又痴呆。
韩鸣快步冲过去，一把夺掉慕七七手中玻璃，他红着眼将她抱住。
“七七别怕……我在。”
“是我不好……”
韩鸣说话的时候带着哭腔。
慕七七安静得像是一具傀儡娃娃，她满是血液的手无力的垂放在一边，鲜血漫流，她静静的。
很安静。
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
“韩鸣……为什么……要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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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不死不活的怪物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慕七七张着嘴，艰难的发出声音。
韩鸣的拥抱更紧。像是怕要失去她。
“七七，说什么胡说，你还有我。”
慕七七还是没反应。只是她那一双清澈的眼眸里流出了泪，泪水从她犹如渊壑不平的脸庞跌落。那些深深地褶皱。像是她过去经历的一切。
泪水，浸染皮肤。
“为什么……要我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
是啊。
为什么要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
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这时间最酷烈的痛苦，她慕七七在这短短五年里统统尝遍。
毁容。成为哑巴。
没有什么比这更摧毁一个人。
她撑不下去了啊。
每天像一个怪物一样躲在房间里，每天做噩梦都要体会一次那烈火焚身之苦。
她真的撑不下去了……
她的孩子被活活烧死在火场里，她这个做妈妈的凭什么还要活着呢？
她又有什么资格活着呢？
韩鸣一如既往的耐心的安慰着脾气暴躁的慕七七。他用尽他的所有的温柔去抚摸她的痛苦。可她还是没有办法解脱。
“七七……再等一等，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脸，再等等……我从来就不会让你失望的。”
慕七七闭口不言。眼圈酸涩。
治好她的脸。
她不能再成为他的拖累了啊。韩鸣每天都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他的肩上还肩负着韩家。
怎么能因为她这个废人而耽搁呢？
她不想要再拖累他了。
真的不想。
韩鸣仔细的给她包扎伤口，
……
是夜。慕七七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悄悄的离开韩鸣的别墅。为怕吓到别人，慕七七特意戴上了黑纱将整张脸遮掩。
她的东西本来就很少，她只带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和一些现金。
她临走之前给韩鸣留了一封信，算是当作最后的诀别吧……
韩鸣对她的心思，她何曾不知道？可是她现在就是一个怪物，有什么资格接受幸福呢？
慕七七一个人游荡在陌生城市的街道上，商店的壁橱映照出她不人不鬼的模样，慕七七的心中又是一阵钝痛。
五年了。
她想，这已经是尽头了。
她真的撑不下去了……
脸，治不好就治不好吧，自从顾遇辰将她丢弃在火海里，她就已经没有生存下去的希望。
她的脸毁了，声音哑了，孩子死了……
什么都没有了。
不过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她还有最后的一件事情要做，她要去当年发生火灾的地方祭奠她的孩子……
她的唯一的孩子惨死火海里。
被慕如雪丢弃在火海里烧死，杀子之仇，她慕七七就算拼掉这条残缺的生命，也要慕如雪血债血偿！
这五年，她被韩鸣保护着，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现在终于可以去看一看她的孩子……
慕七七连夜赶回之前的城市，当她再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时，千头万绪从心底涌起，明媚朦胧的阳光笼罩着她，她的黑纱仿佛散发着沉重和忧伤。
慕七七打车报出当年临汾路的精神病院地址，开车的司机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你是去那里祭拜人的吗？”司机看了一眼慕七七手上提着的香蜡，“那里现在已经不是废弃的精神病院了，现在修建成本市的孤儿院了。”
慕七七低垂着头，视线飘忽不定。
孤儿院？
难道，她连拜祭的地方都没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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