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温南

    袁长老闻声顿时黑了脸色，眼神中满是怒气，吼道:“什么也没做？林宇，你这是当本长老瞎吗？”

    大清早的几个大男人衣衫不整地站在书院中心，还弄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几乎将整个书院地学生都给引到了这里，现在才来说什么也没做？真当他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

    林宇此时的脑子早已经乱成了一团，从睁眼的那一刻起他都仿佛还在做梦一般，一时半会儿根本反应不过来，被众多学生注视的羞耻涌上心头，偏偏他此时什么也说不出口。

    “袁长老！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今早一醒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肯定！肯定是有人要害我！”

    “哼！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来人！林宇扰乱书院清规！给我将他抓起来！还有这几个，一并给我绑了！”袁长老怒极吼道，他倒是要让林丞相看看，他教出了怎样的一个好儿子！

    不远处的胜邪等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在幸灾乐祸之余对袁长老的果断也有些讶异，这个袁长老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了？竟什么都不问就将其捆住了？

    “住手！我看谁敢动。”

    正当胜邪疑惑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威严的女声，胜邪抬眸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果然瞧见洛芳长老正带着一堆人朝这边走来。

    洛芳长老那魅惑的凤眼眯成了一条缝，冰冷刺骨的眼神打量着周围每一个人，刺得人浑身不自在，最后才将目光落到了自己的徒弟身上，顿时脸色也是一黑，只是她将情绪掩藏得很好，眨眼的功夫便恢复了高傲的模样，转身看着自己的师兄。

    “师兄，林宇他毕竟是我的徒弟，你这样问也不问就随意地带走，恐怕不太合适把？再说了，林宇一向心思缜密，怎么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样的事，很明显是有人要害他，依我看，这件事还是要详查才好。”

    “详查？洛芳，你自己的徒弟是什么脾性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他会不会做这种事你也心知肚明，以前就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本长老才没有多加计较，如今他都已经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难不成本长老还要接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袁长老冷哼了一声，林宇的为人是整个书院都知晓的吗，这个洛芳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对这些败坏书院名声的事总是不管不顾，还凭借着自己则规长老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地姑息，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

    洛芳被师兄地话堵得不知该说什么，此时周围都围满了学生，她定然不能说什么不得大体地话，可如果自己不出手，林宇八成会被他们逐出书院。

    此时胜邪和宫止等人则站在比较偏地位置优哉游哉地看着好戏，这个林宇既然想作死害他们，这点教训也是他应得的，只是让她更加好奇的是，这个在背后指使林宇的人，到底会是谁呢？难道真的是这个洛芳长老？

    没过一会儿天色已经变得格外明亮，四周的学生也多了起来，相互之间不断有议论声传出，宫岚斜眼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凑到胜邪面前问道:“这件事好像真的闹大了，他们不会查出来这跟我们有关吧？”

    “放心吧，胜邪炼制的东西不会出问题的，昨日给他们服下的腹灵丹其实只是一个裹了糖衣的小糖球，真正的药效在那只虫子身上，那些虫子是特别养殖的，具有提情的作用，只要一遇光就会开始躁动，而我们给林宇吃下去的那只是母虫，其余的都是公虫，在效果结束后它们的身体就会化成水，保证找不出一点儿线索，这东西即不是蛊也不是毒，无论如何也不会牵扯在我们身上。”花叶平静地说道。

    宫岚闻言这才稍微放心了些，此时面前的两位长老已经对峙了许久，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眼看着情况就要愈演愈烈，而这时，不知从哪突然飘过了一缕清香。

    胜邪动了动鼻尖，是绿竹的气味，这个季节正是绿竹最嫩的时候，淡淡的香气让人心旷人怡。

    “刚一睡醒便听见了这样大的动静，这是怎么了？”

    温润的男声飘到耳边，空灵得好像一阵风，有些酥酥麻麻的，其中似乎还带着点醉意。

    众人闻声都不禁打了个激灵，急忙转身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绿色长袍的男子正面带笑意悠悠地走来，而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穿着紫衣地冷面少年。

    四周的弟子们急忙低下了头，恭敬地叫道:“温南长老。”

    温南面露微笑，得体地朝他们点了点头，随后便走到了另外两位长老的身边，审视着一旁凌乱的几人，他的情绪向来是控制得极好的，就算看见了这样的画面也没有丝毫的反应，好像早就猜到了一般。

    “师兄师姐这是在做什么？现在似乎已经到授课时间了，院长师兄见上边都没人正发怒了，让我下来瞧瞧发生了什么。”

    袁长老不悦地哼了一声，余光扫了眼一旁瑟瑟发抖地林宇等人，眼神中更是厌恶:“温南，你来得正好，看看这几个臭小子，都在书院里做了什么！偏偏洛芳还护着他们！”

    温南抿了抿嘴，歪头笑道:“我大概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师兄师姐，既然你们在这吵得难舍难分，不如将这几个人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嘿这师徒俩怎么都一个秉性的啊？”一旁，林城小声地嘀咕着。

    这时，温南好像听见了什么一样，别过了头朝林城的方向看了过来，那双好看的眸子虽然是带笑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城总觉得这个人视线扫过的地方太刺骨了，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朝胜邪身边靠了靠。

    胜邪微微瞥了眼身旁的人，抬眸坦然地与温南对视，奇特的是，温南那张处事不惊的面容竟然在接触到胜邪的瞬间愣住了，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收回了目光。

    袁长老和洛芳长老相视一望，左右这事也没个好的解决办法，交给温南倒也不是不可以，便纷纷答应了。

    “行了，既然事情解决了，大家都散了吧，书院的授课还是要认真上的。”温南眯着清澈的眼眸，带着笑意看着周围的学生。

    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容顿时犹如一缕春风，拂过众人的耳畔，迷得人晕头转向的，胜邪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这个人，按年龄计算，这个人最少也有四十来岁了，可这张脸却同二十出头地青年一般，着实不像个长老。

    “戏也看完了，我们走吧。”宫止平静地说道。

    胜邪随意地应了一声，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在抬眸地一瞬间瞧见了一抹紫色地身影正朝着他们走来，胜邪危险地眯起了双眼，停下了正要离开地动作。

    “你是胜邪？”

    很快凤廉就来到了他们面前，眼神死死地锁定在了胜邪的身上，只是他的眼神太过冰冷，实在无法从他的眼里看出喜怒。

    胜邪悠闲地笑着，语气微微上挑，听起来格外悦耳:“我的名声这么大？就连廉王也知道我的名字？”

    凤廉没有在意这人的语气，平静地说道:“昨日回来后找人打听过，你是及秋长老的徒弟，名声自然不小。”

    “哦？那廉王殿下特地找人打听我又所为何事？”

    只见凤廉平淡的面容瞬间变得凌厉了些，眸子中闪着点点寒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说道:“今天林宇这件事跟你有关对吧。”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的语气，凤廉说这句话就已经确定了心中的答案，

    胜邪若有所思地抬眉，这人会怀疑她倒也正常，毕竟昨天他们才闹出过事，只是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肯定？

    “廉王殿下说笑了，我昨日回书院后可一直待在自己的房中，林宇的事我也是今早才知道的，又怎么会跟我有关呢，殿下就算要断案也得有证据吧。”

    胜邪说得很悠闲，完全没有撒谎的自觉，凤廉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却没有再开口，而是幽幽地打量着她，又过了一会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往前走了几步。

    胜邪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手臂处突然传来的力道，瞬间她就被人往后拉了一步，一个高大的身影移到了她面前。

    只见宫止此时正冷着一张脸挡在胜邪的面前，骨子里的寒气瞬间浮现了出来，让周围的温度徒然降了几度，胜邪抬头看着他，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心，笑着朝他摇了摇头，随后才将目光放到了凤廉的身上:“廉王殿下可还有其它的事？没有的话我们也要去后山上课了。”

    “咦？这就要走了吗？我都还没说上话呢。”

    突然，那阵熟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抬眼间果然看见温南正带着他那招牌笑容一步步朝他们靠近，不知为什么，看着他的笑容让胜邪想到了笑里藏刀这几个字，就算他极力地隐藏，可那眸子中探究地意味实在太露骨了。

    166身份

    “师父。”凤廉转过身恭敬地朝温南点了点头，他是个极懂礼数的人，只要还在书院，眼前这个人就只是他的师父，从不会在他身上追加其它的身份。

    温南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又将目光锁在了其他人身上:“刚闭关出来就听说我那师兄收了几个资质不错的徒弟，正想找机会好好瞧瞧呢，现在看来你们跟小廉似乎是认识的，正好，咱们也用不着生疏了。”

    “诶诶，这人好像是个自来熟诶。”林城小心翼翼地凑到胜邪身边念了一句。

    “呵自来熟倒算不上，只不过觉得咱们有缘而已，”

    林城闻言一惊，身体忍不住微颤了一下，他都已经说得这么小声了这人怎么听见的？

    见这几人没有反应，温南倒也不介意，嘴角勾起了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说道:“你们这是打算回桃花坞找我那师兄？正巧我出关后还没有去看过他，既然有缘，不如同行吧。”

    胜邪抬眸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半晌，并没有应声，只是随意地点了个头，当作答应了。

    这个人虽然言谈举止都十分得体，笑起来有一种如沐春风地感觉，可他的笑太过刺眼，反而带着一缕危险的气息，而且这个人的目光不停地在她身上游离，甚至连隐藏的意思都没有，也不知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他。

    随后众人便一齐往后山的方向走去，几人一路无话，气氛莫名地有些诡异，四周的空气都仿佛降了许多，刚一踏进院子，及秋长老那悠闲的模样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双眼惬意地眯成了一条缝，优哉游哉地躺在他的摇椅上，嘴角还带着与他年纪相符的笑容。

    “许久不见，师兄还是这么清闲，真是令人羡慕啊。”

    温南带笑的声音一出，及秋显然被吓了一跳，差点没从摇椅上摔下来，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肝，平静了好久才抬头看着眼前的几人，顿时脸色就开始变得怪异起来。

    “你出关了？这次倒是挺快。”

    “呵呵前几日夜观天象，算到最近西唐会有大事发生，这不就出来瞧瞧，倒是师兄，这么久不见，身子依旧这么健朗。”温南倒了桃花坞也不客气，索性走到及秋身边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念叨了起来。

    胜邪等人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想来这两人应当得念会儿旧，也不打扰，直接进了屋子开始自己的修炼，只不过除了他们，还有一直冷着脸的凤廉也跟了进来，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们。

    “你们平时都是在这儿学习的？”突然，凤廉冷声说了一句。

    “不在这儿在哪？诶我说你跟进来干嘛？你师父可在外边呢。”林城扬声说道。

    凤廉没有在意他犯冲的语气，只是寒着眸子幽幽地打量了一下四周，随意地说道:“及秋长老是我师叔，我进来有什么问题吗？而且依照辈分，你们应该叫我师兄。”

    “切，做梦去吧。”林城不屑地低估了一句。

    胜邪轻靠在一旁的架子上，眼神扫过了周围的书册，随后定在了凤廉的身上，有些疑惑地问道:“廉王殿下，我一直很好奇，温南长老的年纪应当同我师父相仿，可为什么他的脸······”

    温南的那张脸实在太年轻，不要说岁月的痕迹了，他看上去简直跟书院里的普通弟子没什么两样，虽然言谈举止十分沉稳，却不像及秋和袁长老那样老气横秋，倒更像是个通晓诗书的翩翩公子，就算内力高强的人可以延缓一部分衰老，可温南的情况显然是外力所致。

    凤廉平静地抬眸，对他们的这个问题并不感到意外，左右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便坦然地说道:“你们别忘了，这里是西唐，传说中的蛊之国，你们觉得在这个地方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

    “你的意思是，温南长老仅凭蛊术变成了长生不老？”胜邪微不可察地皱起了没，她并不相信这样的事情，蛊术终究是人为的，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倘若西唐真的研究出了这种本事，过不了多久便能统一四朝。

    “这当然不可能，蛊术不同于丹药，这是种极其危险的能力，稍有不慎就会带来灭顶之灾，尤其是一些高等的蛊术，在炼制成功的时候就注定要用等价的东西作为交换，你们现在看到我的师父的确正处芳华，不管是外貌还是身体，都跟二十出头的青年一模一样，而相对的，他也需要失去一些东西，那就是寿命，用他觉得多余的寿命来让他保持年轻的身体，这就是他炼制的蛊术。”

    这件事只要是有些资历的人都知道，毕竟温南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他如今的年岁已经有五十多了，没有人知道他接下来的寿命还有多少，也许有人会觉得这么做不值得，可这就是他想要的，无论旁人怎么惋惜，后悔的都不是他。

    话音一落，屋子内安静得有些出奇，倒没有太大的情绪，只是对于这样的事，他们并不知道该说什么，胜邪平视着前方，突然想到了微生，在某种程度上，他也算是返老还童了，只是其中的代价，却让他痛不欲生。

    “你到底知道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说出来！”

    突然，院子外传来了及秋剧烈的嘶吼声，屋内的众人被吓了一跳，急忙走了出去，却发现此时及秋长老竟死死地拽着温南地领口，手上地青筋爆起，可想而知他此时有多么用力。

    众人见状一惊，急忙走到了他们身边，将两人分离开来，由于愤怒及秋长老的脸已经被涨得通红，鼻孔噗呲地喘着粗气，而他对面地温南此时却十分平静，甚至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消失，只是那双微微眯起的眼中透着丝丝寒意。

    细长的手指拂过脖子上的红痕，温南的脸上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每次出关师兄你都会这样发怒，难怪这张脸会苍老得如此之快呢。”

    “我就算老死也比你这个怪物好！温南，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光是一山书院的长老！你更是西唐的国舅，皇后的亲弟弟！有些事，还是别没了分寸才好！”

    “师兄，论分寸，我一向比你要好一些，其实你也不必这么动怒，这么多年了，我不也没做什么？”

    “你是没做什么！可你自己隐瞒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

    及秋恶狠狠地等着眼前这人，深深的皱纹使他的脸看上去格外地狰狞，温南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回答对方地话，只是嘴角的笑意慢慢淡了些，又过了片刻，他才终于收回了目光，悠悠地扫了一眼周围的人，平静地转过了身:“小廉，时候不早了，我们也不能再打扰你师伯休息，我们先回书院吧。”

    “是。”

    没过多久，院子里就没了他们的身影，胜邪抬眸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疑惑地问道:“师父？你们方才说了什么？为何这样动气？”

    “哼！这件事与你们无关，就别问这么多了，回去修炼吧，记着，以后别同这人走得太近！”及秋愤恨地撂下了这么一句，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的院子。

    天气渐凉，就算是四季炎暑地西唐在夜里也有些阴凉凉的，此时书院内格外安静，漆黑的夜晚笼罩着整座灵蛊山，就连仅剩的月光也被天上的乌云给遮了起来。

    东南方的一片竹林中，穿着绿袍的温南悠闲地坐在石桌旁，细长的手指轻轻捏着白玉杯，里边的茶香透过手指幽幽地飘来，没过多久，耳边传来了一阵窸窣声，温南看着不远处的小路，嘴角浮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我还以为你撑不了这么久，没想到还是来了，看来身子恢复得不错。”温南笑道。

    “你既然都在这儿等着了，我又怎么会不来。”

    稚气的童声传来，一个五岁大点的小童此时正站在他面前，只是那双寒冷带刺的眼睛实在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温南看着他精致的童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你这样子跟你父亲小时候还真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当年的他可是个爱笑的小子，跟你这冷冰冰的模样差得太多了些，我倒是真想看看你长大后的模样。”

    凤决突然冷笑了一声，眼底闪过了一缕寒光:“你将我找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你倒是悠闲地紧。”

    “呵你这张嘴还是这么毒啊，罢了，我也不同你说这些了，你来一山书院也有段日子了，可查到了些什么？”

    “你是说蛊窟？我已经知道它的位置了，只是······”凤决说到了一半突然沉默了下来。

    温南半眯着眼看着他，好像早就猜到了一样，笑道:“怎么？进不去？”

    “你知道我的状况，我现在根本不能靠近那里半步。”凤决有些阴冷地说道，他根本就没有精神力，如果是在清醒地时候还不用畏惧，可问题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如果在蛊窟中突然变化，不过眨眼间他就能变成一堆白骨。

    温南明了地点了点头，抿了口杯中的清茶，略带笑意地说道:“下次，将你身边那个小姑娘一块带上，或许对你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