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回不去了
沈流深有好几天没有回来了。
我独自住在空荡荡的别墅里，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晚上看狗血的电视连续剧，边看边哭，哭累了就继续睡。我不用再为了延续郁乔的生命而日夜奔忙，也不用再低三下四的取悦任何人，甚至连沈流深，我也不必在看他的脸色。
做饭的阿姨每天给我做好三餐，管家将别墅上下打理的妥妥帖帖。他们对我恭敬有加，却不与我多说一句话。沈家的佣人都沾染了沈流深那种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无论你如何问，能三个字回答的问题绝对不会对你说五个字。
那日管家上来给我送饭，我问了一句:“沈先生回来了吗？”
管家答:“没有。”
“他最近有没有打过电话回来？”
“没有。”
“你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不清楚呢。”
“哦，好吧，如果沈先生打电话回来，麻烦务必告诉我。”
“好的，小姐。”
偌大的别墅只有我自己像个幽灵一样来回游荡，我第一次感觉到孤独，彻骨的孤独。
我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沈流深开那样的一个玩笑。他是气我说的话，还是气我故意在陈欢面前说。越想脑子越乱，左右玩笑已经开了，话也已经说了。
覆水难收。
也不知道他这场气会生到什么时候。我想以后在它面前，我还是沉默一些的好。我从来也不是一个会说话的人，指不定哪一句就触到他的逆鳞。
日子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沈流深还是没回来。
中午古古给我打电话，要我陪她去试婚纱，我正百无聊赖，于是欣然前往。
古古看中了两件婚纱，两种不同风格，都很漂亮。她一时难以取舍，求助于我:“小舞，这两件你觉得哪件更好看。”
我干笑:“像我这种选择困难综合症患者，你问我，我也无能为力。唔，这两件是不同的风格，你看你更喜欢高雅端庄，还是更喜欢小秀性感？”
“我都喜欢。”古古的眼睛来来回回转着，飘忽不定。
“那，那，要不然都买？”
古古欲哭无泪，“我在想想，在想想哈。”
选择的确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还不如没有选择，一条道走到黑，倒也罢了。
古古再三思量，依然无法做出选择，抱着我的脖子长叹，我也跟着她长叹。服务员我们俩一时无法决定，笑道:“两位小姐，不如你们俩同时穿上看一下效果，看看更喜欢哪一件？”
古古眼睛一亮:“好主意呀。小舞，你穿这件。”
古古把那件性感的抹胸长拖尾推给我，我本能的有些抵触。“我？算了算了，我就不试了，你一件一件试，看看更喜欢哪件，我帮你拍照。”
“你就试试嘛。”古古怂恿我道:“咱们俩身材差不多，你穿上我看看嘛。现在试穿一下，等你以后结婚的时候就不用像我现在这样难以抉择了。”
结婚？以我目前的状态，这辈子怕是无望，只能留待下辈子，兴许我能找个好人家。
“现在是你结婚不是我结婚，我看着你穿就好了呢。”
“好啦好啦，早晚都是要结的。试一下，快快快，我帮你穿。”古古连拉带扯的将我推向试衣间。
婚纱穿起来格外繁琐，我忍不住对古古抱怨:“穿起来好麻烦呀！”
古古不以为然:“你以为呢，结婚本身就是一件麻烦的事情，结了婚更是。趁着我现在还没结，好好和我享受一下婚前时光吧。对了小舞，这婚纱今天必须订下来一件，选好久了，在这么下去，我会疯的。”
“我也会疯的。”我苦笑着看着古古。
古古穿的那件是相对保守的款式，也很素净，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而我身上的这件是件抹胸的长托，从胸到腰部都镶嵌着水钻，灯光一打，性感矜贵。
我刚出试衣间，就听到古古的惊呼:“小舞，你穿婚纱好漂亮！我要是个男人，我一定会爱上你的！”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恍然有点失神。
是谁曾说过，我要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看我如今，用一句话来形容再贴切不过了。
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都说一个女人一生之中最美的时刻就是穿上婚纱的时刻，可即使穿上了婚纱，身边没有那个人，再美又有什么意义。
我心里不免有点自怜，对古古道:“小姐，你选好了吗，到底要哪一件？”
古古一脸苦恼，“小舞，怎么办，我觉得你穿的那件也很好看，可是这件我觉得也蛮适合我的。”
“额……好吧，好吧。”我无可奈何看着古古。“我也觉得你身上那件蛮适合你，不过你这么纠结，我就告诉你一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我白了古古一眼:“明天呢，你让你未来老公陪你来看，他说哪一件好看，你就选哪一件。不然你选了哪一件，到后来你都会后悔为什么当初自己没有选另外一件。真是伤不起啊！”
古古点点头，很赞同我的说法，“小舞，我觉得你说的对。那我们先去换下来吧。”
古古走的很轻快，我拖着将近两米的长拖尾走的很艰难，索性蹲下来准备把后面的拖尾抱在怀里。
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蹲下来帮我理了理后面的拖尾。
可我明明是想把后面收起来啊！我有点恼，转过身去，“这位……”
先生两个字被我生生咽了回去，我呆了呆，陆斐一身燕尾礼服，身姿挺拔，脸上的笑容如春风一般和煦。
他看到是我，似是不敢相信，脸上的笑容逐渐隐去，略略带了一丝惊喜:“菲菲，是你。”
他叫我名字时习惯第一个字是很轻，第二个字加重。没有谁唤我时像他那样，听起来抑扬顿挫，再好听不过了。
“陆……先生。”我慌乱的站起来，来不及理脚底那乱糟糟的拖尾。
“这么巧，你，你是来陪未婚妻试婚纱的吗？”我故作轻松。
“你叫我陆先生？”他眸中一痛，向我走过来，看到我身上的婚纱又顿住:“菲菲，你要结婚吗？”
鬼使神差的，我点点头，下意识的不希望他觉得我过的不好。
“和沈流深？”他再次确认，仍然不敢相信。
我勉强压下自己心头的百感交集，对他笑笑:“是啊。我看你也好事将近了，到时候如果方便，不要忘了请我喝喜酒。”
陆斐灼灼看了我许久，失落道:“菲菲，你是故意这么说让我难受的吗？我知道你恨我，你也应该恨我。当年……当年我确实有我不得已的苦衷，是我对不起你，你怨我恨我，都是应该的。”
眼眶酸涩胀痛，有温热的泪意，我微微抬头，用力憋回去。“过去的事情，我都不大记得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的。”
“菲菲……”
陆斐话未说完，古古已经换好衣服从试衣间出来，手里还拿着我的手机，远远的就说道:“小舞，你的电话。咦，衣食父母，这是谁啊？”
衣食父母，是我给沈流深的定位，我有点尴尬的接过来，陆斐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身上，转过身去接电话时依然如芒在背。
“去哪儿了？”沈流深凉凉的声音，听的出来，他虽气还没消，但也不像之前了，如果我撒个娇，哄一哄，也许就烟消云散了。
可偏偏，此时此刻，陆斐就站在我身后，而我也没有哄他的心情。我回答的很机械，不带丝毫感情，“在外头逛，一会就回去。”
“一个人？”他莫名其妙问了一句。
“和古古，我陪她试婚纱。”
沈流深没在说话，我默默等他挂断，好一会儿他才挂掉电话。
不过换个衣服的功夫，古古已经做出了选择，她看了看我身上还没来及换下来的这件婚纱，叹息道:“小舞，我决定不用等他来看了，就要刚才我试穿的那一件，这件太闪了，不过你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古古说罢就去结账，陆斐还站在原地，他望着我，眸光由明转暗:“菲菲，你明明是陪朋友来试婚纱，为什么要骗我？”
谎言当场被戳穿，我有些不自然。
我摆弄着额前刘海在脑海中组织语言，陆斐突然上前一步，把我拥在了怀里，淡声说道:“你这一想事情就摆弄头发的毛病还没改掉。”
不管一个人在如何变，下意识的习惯总是如影随形，这个没有那么容易改。就好比，他总是习惯那样叫我的名字。
我用力推他，“陆先生你自重！”
陆斐却把我抱的更紧，“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菲菲，我很清醒。我再也不会丢下你，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菲菲，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你回到好身边好不好？陆斐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乞求，瞬间就击中了我心脏的某个地方。
他的怀抱里一如从前，带着我日夜思念的温度，就这样吧我抱在怀里。我曾经日思夜想的人，终于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黑暗终究不会因为光明的到来而散去，而是像吐着信子的毒蛇。
我的耳边霎时响起沈流深冰冷的语调:“可惜，陆斐是不会要别人用过的东西！”
我，已经是被沈流深用过的东西了，就像拆了包装的东西，怎么装也装不回原样。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回的去。
“阿斐。”我正准备推开他，一个女人娇媚的声音传过来。
他在陆斐身后款款走来，一身洁白婚纱，高贵优雅，恰好看到被陆斐拥在怀里的我。
她吃了一惊，我也吃了一惊。。
第35章 你长本事了
“郁菲？你是郁菲？”她震惊的看着我，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陆斐的未婚妻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堂姐郁棠！
当年爸爸入狱，她的爸爸，也就是我的二叔，卷走了爸爸最后留给我们的积蓄，那是用来维持郁乔生命的钱。
二叔卖了我们的房子，车子，以及公司所有可以卖的东西。那时也怪我太天真，以为他总会顾念着一丝亲情，给我和郁乔一个容身之所，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扫地出门！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不是离开c城了吗？”郁棠指着我，满脸紧张。可见做这心虚这话说的不错。
郁棠这几年过的不错，做了个不大不小的明星，杂志新闻上时常能看到她的影子。只是没想到陆斐的未婚妻居然是她！
“你怎么知道我离开c城了？”我冷笑看着她。
想必她也从没告诉过陆斐我的下落，不过，如果陆斐真的像他说的一样找了我三年，而郁棠眼睁睁的看着没有丝毫的表示，想必演技也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郁棠果然也是没有让我失望，她很快冷静下来，“菲菲今天能见到你真好。这几年阿斐和爸爸找你找的都快疯了，你既然在c城，怎么不联系我们呢？”
郁棠的爸爸找我找的要疯了。这真是我最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他当年毫不留情的赶走了我们，还会再找我们？
郁棠见我冷笑，怕我再陆斐面前揭穿她，连忙上前一步，挽住陆斐的手臂，娇笑道:“对了菲菲，我和阿斐马上就要结婚了。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参加婚礼哦。我知道你曾经是阿斐的女朋友，我们找了你这么多年，也算仁至义尽了。以后记得改口要叫姐夫哦。”
“姐夫。”我转过头去，看向那个刚刚还拥抱过，对我说让我回到他身边的人。“其实我还是叫你陆先生更合适，如果你找了我三年只是想让我参加你的婚礼的话，那就不必了，我祝你幸福！”
说完我弯腰抱起身后长长的拖尾，胡乱的卷卷，这次卷的很顺畅，卷起来走的也很轻快。
“菲菲，你听我说……”
陆斐拉了我一下，被我用力挣开。
他应该是想过来追我，被郁棠缠住，我听到他大声呵斥了一声:“你够了，郁棠！”
我换好衣服出去找古古，她刚刚结完账，正在挑选赠送的头纱，见我出来，她喊我道:“你总算出来了，小舞，你帮我看看这件配哪一条好看。”
我看了两眼，指了指一条纯白的素纱:“这条吧。”
“这次不用纠结了，就它吧。”古古笑说。
我拉着古古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家婚纱店，刚走出不远陆斐追了出来。
他已经换上他自己的衣服，一身浅色休闲装，比穿西装不知道阳光了多少倍。
“菲菲，你能不能听我解释，我找了你三年，难道你连一个小时都不能给我吗？”
“我要回去了。”我平静看向他。
转身之际，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不能让你走。”
我包包里的电话又响起，古古帮我拿出来，扯了扯我的袖子:“你的衣食父母，你要不要接。”
沈流深今天的电话也太奇怪，平时我们很少电话联系，今天一个又一个，到底是什么兆头？
我没有接，直接按了静音，心里有些着急。僵持了片刻，我咬着唇，对陆斐报出我的电话号码。
他满意松开手。
待他离开，古古好奇的问我:“他是不是你照片里的那个人？”
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确实是照片里的那个人，却不再是我的陆斐。
和古古分开，打了个车就往别墅赶，路上催了司机三四回，司机被我催的不耐烦，“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点，你能打到车就不错了，催什么催！”
我欲哭无泪。赶回别墅的时候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管家见我回来倒是格外热情，我住到别墅这么久，还没见她这么热情过。
“先生回来了，说您一回来就去楼上找他。”
“好。”我急忙奔上楼。
沈流深在卧室看电视，看到我，眼皮微抬:“回来了？”
“嗯。路上堵车。”
他点点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看的我心里一抽，我忙解释道:“我，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所以我才答应古古陪她去看婚纱的。她一直拿不定主意，耽搁了一会儿，这个点又是堵车的高峰，所以所以我就回来晚了。”
“嗯”他应了一声，“继续。”
沈流深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可是我继续什么呀？这话是我在路上不知道想了多少次才想到的说辞，除了删掉遇到陆斐之外，其他都是真实的。
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继续？
“继续什么？”我看向他。
他看着我，淡声道:“郁菲，你长本事了。”
我心里一个激灵。难道他知道我见了陆斐？
这不可能。我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你的意思，我不明白。”
他长眉一扬:“你自己看看你的手机，我打了多少电话给你。你长本事了，敢不接我的电话，嗯？”
我这才想起，刚才按了静音，也一直没有留意手机。主要是除了古古平时也不会有什么人给我打电话。
手机上十几个未接电话，还有别墅里的电话。
后来我才知道为什么管家突然之间对我如此热情，沈流深打我电话不通，问管家我的去向，管家不知道，他便发了火，让管家给我打电话，直到打通为止。
我进门之前，管家刚刚打完最后一个电话。
“不小心按了静音。”我讪笑着，鬼才知道他怎么突然给我打起电话来。
“那个你吃饭了吗？”我试图转移话题。
沈流深压根就没理我，我自己干笑了两声，坐到沙发上陪他看电视。
中间我在想我要不要说点什么打破沉默，或者撒个娇哄一哄他。但想起上次的那个玩笑，我觉得我还是不说话的好。
我坐在沈流深身边就这样看了整整一个小时的电视。整整一个小时，一句话也没有说，重要的是，我完全不知道电视上演的什么。
腿和屁股都是麻的，再坐下去，我就要变成一块石头了。看他一动不动聚精会神的样子，我也不敢动。
真的是太变态了。
“我去看看饭好了没。”实在无法忍受，找个了借口起身，我要出去喘口气。跟他这样的人在一起，能活活憋死。
我刚转过沙发，他长臂一捞把我直接捞了回去，我还没回过神，他已经欺身上来。
消失了这么久，一回来就直奔主题，他还真是物尽其用！难道陈欢满足不了他？
我这么想着，心里有些抵触。霸道的吻在我身上肆虐，我默默承受，尽量不发出声音。
“说你爱我！”沈流深咬着我的耳珠，口气强硬不容置疑。
“这个不好吧。”我微微喘息，说道:“我上次也，也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我让你说。”
我犹豫了一下，轻咳了一声:“我爱你。”
他眉头紧蹙:“像上次一样！”
上次是哪样我自己都忘记了，一时心起的恶作剧，我老想着他干嘛，我要是知道他会生气，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说。
可是，他该不会以为我真的爱上他了吧！
不不不，沈流深应该不是自作多情的人。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像上次一样揽着他的脖子缠着他的身体，娇声道:“流深，我爱你。”
他的身体微微僵直，眸光定定在我脸上看了半晌，接着便是猛烈的攻击。
貌似，他许久都没有这么粗暴过，我有些不适应。
沈流深发泄完披上浴袍就回了自己的房间，晚饭也是管家送到楼上去的，过了没多久，又纹丝不动的端了下来。
管家小心翼翼的问我，“小姐，您要不要再去送一次？”
我正大口吃饭，逛了一下午的街，我都快饿死了。
“我去送？”
管家点点头:“先生一点都没动呢，您要不要去试试？”
我摆了摆手里的筷子:“不不，我还是算了吧，还是你们去。你们在给他送一次，不要端下来放在房间就好了，饿了他自己就会吃的。”
况且，就算是不吃，沈流深这么大的人，一顿也饿不死。他的心思太难猜了，以我这样的脑子，累死我也猜不到他在想什么，我才不要去触他的霉头。
管家叹息了一声，没有在说话。
入夜，百无聊赖，躺在床上玩手机游戏。
我正玩得起劲，屏幕一黑，自动退出了。我懊恼万分，在屏幕上一通乱点。
不知怎么就打开了一条信息，应该是刚刚发来的，没来得及提示就被我打开了。
“我的菲菲，我知道现在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但我还是你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解释过后，就算不肯原谅我，那也没关系。明天我等你。”
短信的后面附带了一个餐厅的地址，离我和古古上次试婚纱的店铺很近。可我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我很犹豫，很纠结。去与不去就像古古看中的那两件婚纱，不管买了哪一件，想起另外一件的时候，都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