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内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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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第十六章长安是个好地方

    开始的时候我也挺着急,不过我也想通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着急,而且我还可以乘着这几天时间进行调查,兴许还能得到意外的线索,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在鱼玄机逃狱之后,官家也对监狱进行了严格的检查,将监狱里的东西全部收缴,将和鱼玄机相关的人都抓了起来,其中包括了狱卒狱吏,还有无辜躺枪的典狱官,也包括了那个叫温小安的男人。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那个姓温的男人没关几天就释放了,说是他没有犯案的嫌疑,因为在鱼玄机越狱那段时日,温小安根本没有在长安,而是到洛阳朋友家去玩了。

    释放之后的温小安也没在家呆着,回家之后就收拾了包裹行囊,带了几个小厮,骑上马匹,说是去拜访一个高僧。

    看到这些调查的卷宗,我情不自禁的冷笑起来。

    温小安的嫌疑最大,可官家居然将他放了,说明这小子后台硬。且这小子出狱之后就急着出门,搞不好他是去接应鱼玄机也未可知。

    经过我的调查,发现这小子果然不简单,他的叔父是当朝大吏温大松,他的姨父就是当朝的韩愈韩君侯,这些都是响当当的名字,这个小子背景不是一般的强大。

    听到这些名字,我脑海里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他们高冷桀骜的面目来,这些都是我惹不起的人,他们随便动根手指都能够将我碾死。

    周大另他们虚以应对,这也是说明他们的聪明之处。不过想到他们的聪明,我脸上又忍不住浮出冷笑。

    距离出城抓捕鱼玄机还有三天时间,我用在狱卒身上的时间就去了一天,所以我得乘着这最后两天时间去询问坊间的司阍,还有那个躺在床上的武候。

    当然,对于那个司阍我不抱什么希望,因为那个老头子已经七十多了,而且说话颠三倒四,要不是我急于找到线索,我实在提不起勇气和他交谈。

    对我来说,询问受伤武候牛化龙是重中之重,虽然官家已经把他提供的情况已经记载进卷宗,但和调查狱吏他们一样,我始终抱有侥幸之心,或许我能够在他那里得到遗漏掉的细节,有时候正是这些遗漏的细节,才是抓捕人犯的关键。

    鱼玄机住的地方是永兴坊的咸宜观。

    我要询问的便是永兴坊的司阍张文元,这是个须发苍白的老头子,他身上穿着陈旧的麻衣,散发着不太好闻的体味。

    老头子们身上都有股难闻的气味,他们的胃气,他们的烟味,他们的汗味,他们身体垂暮衰老,每个汗毛孔都散发着行将就木的气息,这些气息使我联想到凶肆和棺木,甚至秋天深厚落叶下的腐殖质,这些感觉使人不爽。

    张司阍喜欢喝酒,我去访问他的时候,他就摸着胡子表示要请我喝两杯,这事情该我麻烦他,怎么好意思请他喝酒呢?于是我执意要请他,于是这老头子的脸上就泛出狡猾快乐的红光,估计他根本没有心思请我,而是变相让我请客。我就在坊门口不远更楼下的一个小酒馆请他,小酒馆有两层,这么小的酒馆里居然有包厢,让我很是意外。

    老头子选的是临街的包厢,因为他说可以一边喝酒一边看街边的小娘子路过。看来这老头子也是一个色批,于是我便笑着应了。

    酒菜也很简单,无非就是鸡肉,鱼肉,然后还有莫名其妙的几大盘热炒,酒是新酿的米酒,暗绿的酒液上浮动着些微的绿蚁米糟。

    酒菜都是老头子点的,他挽起袖子拈菜的时候,就感叹:“老奴在长安生活了几十年,最喜欢的就是这家酒馆,其实到哪里吃喝都一样,难得的是这种温暖的感觉。”

    我点头,同意他的说法,并敬了他一杯,喝完之后,老头子睁着茫然的眼睛问我:“使君,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我目瞪口呆,想不到他的记忆居然会这样糟糕。

    我想干脆就直入主题吧,于是就道:“刚才我问你鱼玄机平时都和什么人接触?”张司阍居然摇头,他摇头道:“好像不是这个罢?我们的话题一开始并没有说到幼薇娘子啊,使君你一定是记错了。”

    我哭笑不得,说他记性不好罢,他偏记得话题不是这个,说他记性好罢,他偏记不起自己说的是什么了。

    我暗自在心里叹息一声,于是对他道:“刚才我突然想起,张司阍刚才说到了喜欢这家酒馆。”

    张司阍嘿嘿的笑起来:“看来使君的记性和老奴一样糟糕呢。”

    他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腕,表情非常狡猾,我只好无奈的陪着笑笑。

    张司阍拈着胡须,望着下面街道上走动的女人,陷入某种情绪之中:“使君一定会想,这老头子实在太罗嗦了,尽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忙道:“司阍说哪里去了?我根本没有如此想。”

    其实我内心想的真是这样。张司阍道:“其实使君这样想也没有错,人啊,长寿招辱,这也是正常,老奴这样说你也别往心里去。”

    我心想,哪里有时间跟你这老东西往心里去啊。

    但我仍然礼貌笑道:“张司阍太过悲观了,司阍才七十岁,太公八十才遇文王呢。”张司阍呵呵笑道:“使君这是在安慰我啊,不用这么客气嘛,说来也不怕你笑话,人一老了就招人讨厌,有时候想聊天也找不到人,委实有点寂寞啊,那些老朋友都一个个的故去了,有时候想想自己还这么厚脸活着,实在有些无耻哩。”

    张司阍这话我实在没法接,只好叹息,做怜悯状。

    事实上我已经开始讨厌这样的交谈了,我来这里是调查鱼玄机的,不是跟你这个老鬼聊人生的。

    张司阍并不介意我没有接他的话:“其实你没到我这样的年纪,你是不会明白这些的,哎,其实老奴的意思是,人啊,年轻的时候应该把想办的事情都给办了,把想睡的娘子给睡了,免得像老奴一样,等到身体衰了,想坏都坏不起来了。”我忍不住微笑起来:“张司阍所言极是啊。”这老鬼此话倒深得我心。

    张司阍回头望着我,拈着胡须笑:“李逸仙说得好啊,人生得意须尽欢,这话说得真没错。”

    他端起酒杯:“使君我们共饮了此杯吧。”

    刚放下酒杯,张司阍又开始恍惚:“刚才我说到哪里了?”

    因为上次的教训,我便道:“司阍刚才你说到人生得意须尽欢这事情上了。”

    张司阍一脸茫然:“我们刚才不是在说幼薇娘子的事情么?”

    我呆若木鸡,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这老头子要不是真有毛病,他阿娘的就是在玩弄我!

    好罢好罢,既然已经摊上这么一个神仙,我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于是我点头道:“对,是我记性不好,刚才司阍的确说的是幼薇娘子的事情。”张司阍得意的笑起来:“还说我记性不好,使君的记性也不是很好嘛。”

    我怕他脑袋又断弦,连忙道:“刚才你说到幼薇娘子的事情了,你接着说,我在听着呐。”

    张司阍道:“对不住使君,这个幼薇就是鱼玄机原来还未出家的小名,老奴忘记跟你说了。”

    我缓缓道:“鱼玄机原来的小名叫鱼幼薇,后来叫鱼蕙兰,到了咸宜观才改名玄机的,这个我知道。”

    张司阍笑笑:“看来你调查得很仔细呀。”

    张老头说这些废话让我很是不爽,不过为了调查,我只好忍耐下去:“张司阍,我们可以长话短说么?”

    张司阍嘿嘿笑起来:“使君不要着急,老奴有的是时间。”

    他这样说,我算是彻底的服了,他这分明就是在说反话。也罢,我干脆就听他说什么了。

    张司阍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米酒,叹息一声:“老奴在长安干这营生算起来已经有四十多年了,但像幼薇这样的娘子我可是第一次遇见。”

    根据我的经验,我干脆不打断这老头,看他说些什么,要不然他的脑袋一断弦,我又得跟着他乱了。

    张司阍道:“长安是个好地方啊,在这里有钱的话,就会变成世间最快乐的人,老奴年轻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梦想,不过活到这样的年纪,梦想还没有实现,老奴却要进坟墓了,想起来就让人悲伤呀。”

    看来这老头子病得不轻,明明要说鱼玄机了,却又跳到他自己的事情了,我有些焦躁,但我不能表现出来。

    张司阍道:“一时候我在想,要是时光能够流转,让我在那年遇见幼薇娘子,而且我还能够年轻一把的话,我一定去追求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无比认真,我忍不住就笑起来了,看来这老色鬼野心不小啊,居然还打鱼玄机的主意了。

    张司阍看我一脸的讥讽微笑,正色道:“使君,老奴说的是真话,你不要以为老奴信口开河。”

    我忍不住笑了:“张司阍虽然老了,但是心还没有老啊,我知道你说的是真话,只是我忍不住要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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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章惊艳

    张司阍叹息:“我知道你会笑我,不过这话我也只是说给你听,我都一大把年纪了,搞不好过几天我就死了,这些话我不敢跟人说,只能带进坟墓了,到时候你想找我聊天,我都在土地里喂虫子了,到时候你就找不到我了,而我呢,这些话不说出来,我实在是不甘心啊。”

    张司阍说的这些话的时候很感动,看他的情绪我也受到了感染,于是我正色道:“张司阍说这些话太悲观,这样不好。”

    张司阍笑道:“你也别安慰我,我说的这些你现在也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原来年轻的时候,我就想不到老人们的想法,譬如我阿爷对我说,三郎啊,你须得听我话啊,我是活一天少一天了,我是风中之烛和瓦上之霜啊,现在你不听我的话,以后你想听也听不着了。后来有一天,我阿爷真的就走了,当时我仍然还没有觉悟到,现在到了我这样的年纪,有时候前日才和老朋友说话,今日老朋友就走了,现在老奴才悟道,人生短暂啊,譬如今日你和我说话,搞不好明日老奴就死了。”

    张司阍这话也打动到了我,我情不自禁的回忆起自家阿爷,想起他在病榻之上的憔悴容颜,想到他辞世时候我的痛不欲生,我好半天没有说话。

    张司阍道:“其实在我这样的年纪说这些话,很多人肯定觉得我没有羞耻,不过这的确是老奴的真心话啊,幼薇这样的娘子,真的很难得啊。”

    张司阍说,鱼玄机到咸宜观出家,那是咸通七年的事情。

    这一年天下太平,风调雨顺,没有祥瑞或异端出现,老百姓都祈祷皇帝龙体安康,希望太平日子永远这样过下去。鱼玄机到咸宜观的时候,彼时的鱼玄机二十二岁,正是青春韶华的好时节。

    那日她来的时候,坐着油壁的小车,前面有一个骑着白马的青年,他身穿锦缎华服,从气质看起来貌似官家的人,不过该男子垂头丧气,看起来非常的沮丧。油壁车和那骑白马的青年一前一后的过了坊门,张司阍和他们打招呼,但那青年只是疲倦一笑,点点头算作回应。从那油壁车的小窗里,被一只白皙的手掀开了布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好奇的探出来观望。

    那就是张司阍第一次见到的鱼玄机。

    彼时的张司阍并不感觉到鱼玄机有特别的惊艳,事实上像这样美艳的女子在长安如同过江之鲫,实在太普通太平常。所以张司阍只是瞟了她一眼,然后就回到坊门口自己的小房间继续睡觉,彼时虽是初秋,但太阳仍然很大,蝉虫仍然在槐树上长鸣,坊间仍然热闹,男女仍然在行走,车马仍然在来回,日复一日的生活使人厌倦,与其看这些人过路,张司阍更愿意在小房间的凉榻之上睡觉,在梦里精神才能放松。

    在长安,司阍这个工作平时也没有多少人去考察,所以他乐得清闲,加上他年纪大了,也没有人去管他,所以工作起来很轻松。

    不过松的时候松,紧的时候可不得了,要是朝廷一声令下戒严,张司阍可就得全身紧绷,随时进入战斗状态,他昏昏欲睡的老眼立刻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不放过每一个进出的行人,无论熟与不熟,他都非常严厉的要求审查进出坊门的度牒文书。

    总之就是说,张司阍虽然老了,但他却是个来事的人,事实上他经验丰富,无论进出的人有没有文书度牒,他都能够凭借他的经验判断对方是个什么人,这也是官家器重他的地方。

    鱼玄机逃狱的时候,长安进入的警戒状态使张司阍印象非常深刻,在他回忆里,长安几乎根本没有出现过逃狱事件,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他心情非常复杂,其实他和很多长安人想法差不多,那就是希望鱼玄机可以顺利的逃脱。

    张司阍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忍不住冷笑了一下。

    张司阍忙道:“使君不要多虑,这是老奴自己的想法,国家的法度还是要的,我绝对不会因为个人的感情胡说八道。”

    我正色道:“张司阍如此深明大义就好,不要因为那小娘子的美色就替她开脱罪责。”

    张司阍叹息:“使君这是哪里话来?老奴虽然愚钝,但这点道理却是晓得的,毕竟老奴也是吃官家饭的人。”

    我慢慢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你尽量说简短些罢,本官爷还有事呢。”

    张司阍忙道:“好的好的,哎,人一老了,有时候就会口不择言,希望使君不要对我的话太认真。”

    我放下酒杯道:“张司阍你放心吧,该记得的我会记得,不过有的话还是谨慎些说才好,不要因为自己是老人就可以胡说。”

    张司阍忙道:“谢谢使君,老奴一定好好说。”

    说到这里,他用袖子擦去了额头上的冷汗,事实上他说自己希望鱼玄机逃狱成功是很犯讳,以我的权力,我完全可以把他抓起来扔进大牢里。

    张司阍揩完汗水之后,脸色开始茫然:“使君,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我长叹一声,和这老头子说话真是疲劳啊,现在他又开始断弦了。

    于是我就提醒他:“这次我们说到鱼玄机初到坊间的事情了。”

    张司阍点点头,倒了一杯酒喝下,然后道:“对!我记起来了!幼薇娘子刚到坊间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晓得,坊间只是晓得咸宜观来了一个娘子出家,她的道号叫鱼玄机,坊间都在谈论,好好的一个漂亮娘子居然出家了,真是可惜了。”张司阍说,关于鱼玄机为什么出家的事情,在坊间被讨论了很久,而且还讨论出很多版本,这些版本有真有假,不过听起来都非常精彩,好像书上记载的故事一样,这些故事引起了大家的兴趣,不过时间一长,大家的兴趣就慢慢的淡了。

    关于鱼玄机出家的版本过多,有的非常荒诞,有的又过于平淡,张司阍说,长安人都是这样,大家都喜欢议论别人的事情,无论这个人干的是好事还是坏事,他们的嘴里都能够整成坏事,而且还变本加厉,搞成大坏事。

    还有一点特别讨厌,只要一牵涉到男女之间的事情,他们必然会添油加醋,在细节上大说特说,听得男人们喉咙猛吞口水女人们一脸的淫笑。

    说到这里的张司阍叹息一声:“真相就被这些狗东西的口水给掩盖了。”

    这句话又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司阍听了好几个版本的鱼玄机故事,听得他头昏脑胀,已经分辨不出真假,事实上这些完全与他无关的故事却使他的情绪变得一蹶不振,或许这些故事使他想起了当年离开自己的娘子。

    娘子神秘离开后,他每日里听到的便是坊间那些女人编造的故事,这些故事也是有好几个版本,一说自己的娘子跟人私奔了,且还是安乐坊白云庙的大辩和尚。

    张司阍在裤腰上插了刀,愤愤跑到安乐坊去找方丈讨说法,结果却遇见大辩和尚在经堂讲经,当时他就懵逼了,裤腰里的刀也掉了下来。当时他解释说自己是被请来杀鸡的。

    大辩和尚当时就怒了,日你先人啊,我们神圣的庙宇怎么可能请你来杀鸡啊!于是大家就涌上去揍了他一顿,白云庙的和尚喜欢打架,这个长安人众所周知,所以张司阍被狠狠的揍了一顿。

    鼻青脸肿的张司阍悲愤交加,回到坊间,他就追问这个版本到底出于何人之口,他先是追问屠宰店铺的丁三儿,因为那天就是他说的,瘦小的丁三看着怒火冲天鼻青脸肿的张司阍,被吓了一跳,好半天才揣揣说是坊间里黄大郎的娘子孟氏说的,于是张司阍就提着刀去找孟氏,结果却被黄大郎拦下了,黄大郎拍着他的肩膀进了小酒馆,一顿老酒喝下去,一阵兄弟的感情交流,这事情就这么的了啦。

    后来张司阍感觉不对,觉得自己被麻醉了,但碍于黄大郎的面子,也不太好意思去找孟氏算账,因为黄大郎说了,妇人之言,那是万万不可以听的。

    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因为张司阍娘子走的时候跟他说是去东市买东西,结果一去就不回家,这说明妇人之言,有时候真的算不得数。

    第二个版本,说是张司阍的娘子到平康坊去卖身了。

    这个话是卖茶的王婆说的,不知道为什么,坊间卖茶的婆子都姓王,王婆说这些话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张司阍就躲在对面的布店偷听,所以她谈得唾沫飞溅有声有色,等她说得眉飞色舞正酣之时,张司阍悄然出现在她面前,他对她说,婆子,你且跟我去平康坊,如果找不到我的娘子,今日我须结果了你。

    王婆当时就吓得发颤,等到张司阍拉她的时候,那婆子居然脱了裤子,露出那一身丑陋的老赘肉出来,拍手大喊,快来人啊,张司阍想整我啊!他没娘子没钱居然打老身的主意了!

    坊间一片欢乐的大笑,在笑声中张司阍狼狈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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