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长安的野和尚

    但这些骚包只是一部分的人，还有一些人没有钱，这些没有钱的人也不愿意去下苦，他们干不来他们也怕伤面子，但是他们有脑筋，于是他们就打上了那些有钱骚包人的主意，去偷他们的东西。当然，小偷小摸倒也罢了，问题在于他们偷的都是些值钱的物件儿，偷的都是别人的心肝宝贝，当然，如果他们只是普通的小偷倒也罢了，问题在于，他们居然是和尚，而且还有功夫。这些功夫光是打杀的功夫倒也是罢了，关键他们玩的是飞檐走壁，这事情就让人非常讨厌，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根本不会飞檐走壁的武侯来说，他们的存在就是对我们的讽刺。所以他们屡屡得手，而全长安的人民都骂我们武侯是饭桶，不光是老百姓在骂，上头也在骂，我们两头受气，日子过得非常窝囊。

    我记得那事情发生在武宗在位那年，那年的春日的一个上午，天上有日食出现，很多人认为那是不祥之兆，后来边疆也的确发生了些战事，再后来武宗突然不喜欢神佛，他发动了一次最大规模的灭佛行动，很多神像被推倒，推不倒的都被砍了脑袋，很多寺庙都被封了起来，很多和尚都被遣返回了家去务农，有些固执的和尚执意不走，结果被砍了头挂在闹市区供人参观。

    那一年我才二十出头，还是个愣头青，什么都不懂就开始干上了这个行业，我当时就雄心勃勃，准备干出一番伟大的事业，我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做一个御前带刀侍卫，如果可以，我还梦想自己能做一名丽竞门的差人，那可是负责国家安全的特务，那可是由皇上直接管理的组织，属于国家要害部门，如果做到那样的层次，我也算是光耀了门楣。

    但是有的事情只能是想想而已，现实总是会接二连三的打击你的梦想，使你的梦想粉碎，让你明白到其实你只是个带着横刀的小瘪三。我人生的第一次打击，便是在和尚面前栽的跟头。

    在长安城有很多循规蹈矩的和尚，他们敲钟念经烧香坐禅吃素，日子过得相当的规矩，和女施主说话也会低眉顺眼，有时候女施主说话说得荤了，他们还会脸红无比的羞怯地念佛号。灭佛之后，这些和尚都被遣返回了老家挖田种庄稼，回去之后他们也是循规蹈矩，并没有给朝廷造成麻烦。

    真正麻烦的是长安的野和尚，这些和尚也不知道是哪座寺庙逐出来的，有的和尚脑袋上甚至还没有戒疤，这些和尚盘踞在长安街头，尤其西市特别的多，他们平时喝酒打麻将泡妞撩汉，流氓干的事情他们全都会，流氓不会的事情他们也会，流氓们充其量就是敲诈勒索打群架，而和尚们不光会打架，他们还会吹牛皮还会变魔术甚至有的还会各种武功甚至还会给人做思想工作，流氓不可怕，可怕的是会做思想工作的野和尚！历史证明，凡是会做思想工作的和尚都不是好和尚，他们甚至还会威胁到朝廷。

    他们干的事情超出了人们的想像，不过在灭佛之前，他们都只是小打小闹，灭佛之后，他们非但没有离开长安，而是有组织有规模的开始盗窃，给很多富豪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武宗皇帝认为这是和尚们的报复，于是就严令我们将全长安的野和尚捉拿起来关进监狱，假如有反抗的就削了他们的脑袋。我们领命，当时还热血沸腾，认为这是我们干大事业的时候到了。

    当时负责这些案件的武侯统领是陈恩，那是个破嗓子矮个子的中年人，这个人的姐夫是当朝的一品大员，所以他靠着裙带关系当了我们的领导，这事情并不能使我们服气，但是我们是他的下属，无论有什么想法都得装在心里，还不能被他看出来。不过当时我年少气盛，并不卖他的帐，所以吃了不少的暗亏。譬如抓捕和尚这件事情，凡是拼命的事情他都让我带头，但是领功劳的时候都是他一个人的，这事情不光是我不服，我的弟兄们也是不爽。但是他也没有嚣张多久，案件调查还没有进展，他便中了和尚们的大招居然被搞成了疯疯癫癫的失心疯了。

    我们虽然暗爽，但是也不敢表现出来，不过这事情却使得圣上更加的震怒，他给我们定下了期限，限期在一个月之内破案，否则他就会割了我们的小弟弟，这道圣旨使得我们胆战心惊，在床上都摸着小弟弟入眠，害怕一不小心被圣上给割了。

    在愤怒加恐惧的动力驱使下，我们的新头领钟乾坤经过周密的走访和调查，终于得出一个结果，这些案件都是一个外号叫“野狐狸”的和尚策划搞出来的，这个家伙的目的就是要让长安恐慌，使皇上恢复心意不再灭佛。根据最新调查，野狐狸还策划着新的恐怖行动，他居然要对圣上下手。

    长安有很多可怕的人，经验证明，越是繁华越是热闹的地方，可怕的人就越多，但是他们好像暗处的蝎子一样，不会让人发觉到。而且他们像变色龙一般会伪装，隐藏得非常之好，野狐狸就是个善于伪装的人，他不仅会装扮成老人，而且还会装扮成妇女，不仅相貌会改变，他说话的声音也跟着改变，让人防不胜防，有很多次抓捕没有成功，就是因为他的伪装。

    还有一个特别关键的细节是，野狐狸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还有一个团体，但具体这个团体有多少人那就不得而知了。虽然得到了最新的情报，但这事情并没有让我们高兴得起来，相反，知道他要对圣上下手，我们更是毛骨悚然，这个秃驴真的是胆大包天，实在让人不知说什么是好。不过我们更加忧虑的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下手，要是他真把圣上给杀了，我们全部都不是割小鸡鸡的问题了，而是全体砍头。

    情况越来越严重，我们非常紧张，我记得，那时候负责这个案件的核心人物大概有七个，这些人当时都非常有名气，属于武侯中的拨尖人物。我当时还没什么经验，属于最底层的小人物，所以很多重要的会议都没有资格参加，即便是参加了也没资格发言，只能呆呆的戳在签事房看着钟乾坤跟那几个人坐在长桌上讨论分析案情，有时候觉得他们分析的方法有问题，但也不敢去说，因为钟乾坤不会听新人的建议，虽然我也觉得自己的建议不太成熟，但我觉得如此危急，应该所有的方法都用上，不过我毕竟还是没有说。

    钟乾坤的方法非常笨拙，他试图将所有滞留在长安的和尚都抓起来关进监狱，他认为这样一来野狐狸就搞不成事，但是他错了，虽然耗费了大量的人力将长安的野和尚全抓了，但外面仍然出事，而且出的都是大事，譬如朝廷王大人的玉碗被盗，就是在野和尚们被抓之后发生的事情。

    王大人的玉碗是个比较神秘的物件儿，首先它通体透明，而且散发着浓郁的异香，就算将它关闭在厚重的木盒里，那香味还是不断的渗出来，人一旦闻了便觉全身舒适。更奇妙的是，假如在炎炎的夏日，闷热难当的时候，在玉碗里盛一点水，没多久那水便会变得冰冷，甚至还有寒冷的白气冒出来，假如你喝上一口，你会全身凉爽，舒服得不得了。更为关键的是，玉碗里的水经过一夜的浸泡之后，还能够治病，那水能够治疗咳嗽吐血，即便你没有病喝了那水，你也能精神振奋，干什么事情都特别的有劲。

    对于这个玉碗，王大人是爱如生命，平时连看也舍不得看，深藏在密室，结果现在却被偷盗了。这个打击实在太过沉重，于是王大人恹恹无神告病在家，没几日居然自杀了，圣上知道了这个消息，越发震怒，将我们全体武侯都打了板子，他的惩罚又升了级，假如破不了案不用割小弟弟了，直接砍脑袋。

    听了这个圣旨，我们躺在床上不再摸小弟弟，而是摸脑袋了，情况越来越危急了，正当我们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一名武侯提出用巫师来跟着问案这个方法，我觉得这个方法很不靠谱，于是就勇敢提出自己的建议，经过他们无数次的分析，写出了很多的调查资料，在调查资料上我了解到，野狐狸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弱点，就是喜欢吸食大麻烟，所以我建议钟乾坤朝这个方向入手。

    在长安城里贩卖大麻烟的只有大月氏国的商人，他们在长安有很多地下暗棚，那些喜欢吸食大麻的人都爱去暗棚消费，因为吸食了那玩意之后人会特别亢奋，特别需要女人，而那些地下暗棚就挨着洪大金的邸舍地道不远，所以他们爽完麻后直接就去睡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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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三章神秘的玉腕

    我的建议是，在所有的暗棚里安插眼线，只要查出里面的人中有和尚就悄悄抓起来，假如野狐狸喜欢那东西，他就一定会去暗棚，即便他不去暗棚，他也会吸食大麻，所以在安插眼线的同时，还要询问那些商人，对于可疑的商人还可以实施监视。

    钟乾坤半信半疑的听取了我的建议，结果真的在第四日就在西市的暗棚里抓到一个嗨麻的野和尚，虽然那和尚并不是野狐狸，但经过连夜的严刑拷打他终于交代自己是野狐狸的弟子，而且他还说出了野狐狸藏匿的地点，原来这个秃驴并没有跑远，他居然藏匿在平康坊的菩萨寺里，众所周知那地方已经被朝廷封了，可他居然能够藏在那里真算得上是本事。

    嗨麻的和尚还说，自己出来是给师傅买大麻的，假如自己不回去，师傅肯定会派人来找，如果他发现自己被抓，师傅肯定会逃跑的。

    和尚说得有道理，于是我们就在当天晚上潜入了菩萨寺，但寺庙里面空荡荡冷清清，大多数地方已经灰尘满地，甚至还有无数灰暗的蜘蛛网星罗棋布地在方梁斗拱之间牵扯着，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我们当时就怀疑被那和尚骗了，于是就回去找他麻烦，再三拷打之后，那和尚这才吐露说菩萨寺有地道，野狐狸平时都是从地道出入的，而且他睡觉的地方是在菩萨寺的藏经楼。我们又急急的赶往藏经楼，上面的确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床榻书案什么都有，甚至还有娘子的红色亵衣，我们四处搜查菩萨寺的暗道，经过两个时辰的折腾，终于在僧寮的地板下发现了暗道，不过那暗道错综复杂，通往好几个方向，无法确定野狐狸是从哪条暗道出入的。

    当时钟乾坤还准备用大量人力潜入地道搜查，结果在大雄宝殿的顶上发现了一个黑影，那黑影哈哈的笑说，你们还行哩，居然搜到这里来了呀。大家举起火把去看，发现屋顶上卧着一个披着邋遢僧衣的中年精瘦和尚，让人有点奇怪的是，他的眉毛非常长，也非常黑，那眉毛直接垂在他的胸前，而且他的鼻子比较勾，看起来诡异无比。更诡异的是，他居然真的长着一张狐狸脸，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眯缝着，下巴尖尖，活脱脱一个人形的狐狸精。

    中年和尚直接对钟乾坤表明了身份，他说自己就是野狐狸，他还说既然钟使君都查到这里来了，就不需要再去祸害别的和尚了。他对钟乾坤表示，假如他放了所有关押在长安监狱里的和尚，他会听凭钟乾坤处置，说了这些话之后，他还将玉碗扔了下来，幸亏他扔的地方是草丛，要不然那玩意肯定会被摔坏掉。钟乾坤收了玉碗，忽悠野狐狸表示自己很敬佩他的为人，希望野狐狸说话算话，钟乾坤会放了所有的僧人，但希望野狐狸束手就擒，也好让自己有个交代。

    野狐狸当时就答应了，于是自己跳了下来，钟乾坤迅速地给他戴上了铁链，押解回大理寺关押了起来之后，钟乾坤将这喜讯禀告了圣上，圣上龙颜大悦，更龙颜大悦的是，他也喜欢那个玉碗，玉碗带来的快乐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因为经过武宗的研究使用之后发现，那东西根本和传说不一样，甚至比传说更传说，这也就是王大人为什么会为了这宝贝去自杀的缘故了。

    据寝宫的宦官们说，晚上熄灯之后，将那玉碗盛上水，里面会散发出璀璨光华，更让人惊异的是，在那水面上还浮现出许多立体的画面，那些画面宛如海市蜃楼般华丽绚烂，有无数的高楼和宽阔的街道，街道上奔驰着无数的铁车，还有更多不可思议的场景在里面，圣上看到了比长安更亮的夜晚灯火，更看到了无数妖异的女子穿着奇装异服在白昼一般明亮的大街上行走，人们在插天一般的高楼里走来走去，拿着奇怪的纸张，端着奇怪的杯子，走路的姿势也非常的大逆不道，完全没有章法。那些高楼门窗都是透明的，站在里面就可以看到灰蒙蒙的天空。

    圣上认为，这些景象都来自天宫，而这个玉碗则是打开天宫和人间的一道门，能够透过这道门可以看到天宫的美丽景象，这便是我大唐的祥瑞和福气。

    不过圣上痴迷了很久之后，突然醒悟到王大人并不是个忠诚的臣子，有了这么好的玩意居然不奉献出来，这实在很不像话，当时他准备抄王大人家的，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对于释放那些和尚的事情，钟乾坤对圣上也说了，圣上当时正沉迷在玉碗的景象里，于是就点头说爱卿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钟乾坤就释放了所有关押的野和尚，而且他也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野狐狸，野狐狸当时非常满意，说钟乾坤是一个说话算数的男人，不过野狐狸也提出了很多请求，譬如他想在监狱里抽大麻烟还想让平康坊的娘子过来探视，这些请求钟乾坤都应允下来。

    野狐狸由是在监狱里过上了自由自在的日子，没事他就抽大麻烟，抽得晕乎乎的傻笑，有的时候会胡说八道，说话的内容都荒诞不经。不过他的人缘的确不错，平康坊的娘子们知道他被关押，也隔三岔五的来探望他，和他聊天说话，有时候也跟着他一起饮酒唱歌嗨大麻，嗨得晕了，两个人便对坐着傻笑，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对于野狐狸的处理很简单，圣上用朱笔叉了野狐狸的名字，这样干的意思是在当年的秋后将他斩首，野狐狸犯下的是不敬之罪，加上他无数的前科，所以斩首是必须的。

    钟乾坤很遗憾的告诉了野狐狸这个消息，野狐狸并不在意，还劝慰钟乾坤不要把这事情放在心上，这一日，两个人很知己的在监狱里聊了很久，而且还喝了不少酒，在酒意的熏陶下，钟乾坤就问到了他准备谋算圣上的这件事情，他很好奇野狐狸会怎么谋算圣上。野狐狸笑而不言，他只是说圣上迟早会恢复佛教的，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钟乾坤显然不明白野狐狸这样的自信，于是就询问他你凭什么这样说，野狐狸就笑道，世代更替，千年间朝代轮回消亡，此生而彼长，但是我佛不灭，非但不灭，而且还会发扬光大。钟乾坤当时就笑了，大唐的和尚几乎全部都还了俗，所有的庙宇都被贴了封条，有很多甚至还被拆了，甚至在野地里的菩萨神像都被砍了脑袋，佛教怎么可能还会兴盛得起来？但是野狐狸笑而不语，说答案很快就会有了。

    武宗皇帝看了很久玉碗的景象，他先是如痴如醉，后来渐渐警觉，觉得这些景象有问题，因为他不光是看到天宫上的人们幸福生活，也看到了烈日下黑皮肤的异国人横死街头的景象，这些黑皮肤的人他是知道的，他们都是生活在离大唐很远的国度，也就是说，这些人并不是天宫里的，而是现实里的人。除了这些，武宗还看到了天空中可怕的钢铁飞行物，它们一掠而过，对着地面投下无数冒着白烟的飞行物，那些飞行物砸到地面之时，天地震撼，剧烈的爆炸宛如雷霆般，将那些高楼震得坍塌下去，他看到了天空中密密麻麻的飞行器，看到烟雾中人们悲惨的哭喊和脸颊上肮脏的眼泪，甚至还有在大地上行进的钢铁猛兽，这些猛兽居然会用长长的铁鼻子喷出如同雷霆一般的烟火，这些烟火也能够使得那些景物灰飞烟灭。在这些景象里，武宗皇帝甚至还看到了长安城，他看到长安城里有无数妖物潜行，大街上到处都是升腾的黑烟和烧得枯焦的尸骸，到处都是废墟残垣，到处都是凄厉的嚎叫和悲鸣，一派凄惨恐怖的景象。

    武宗看得瞠目结舌，他被这可怕的景象给震撼得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这个画面让他惊怒，他突然联想到自己是不是受了野狐狸的暗算，于是他连夜让人从监狱里提出野狐狸到深宫，他要问野狐狸很多问题。

    那一夜他们是在寝宫进行的秘密会谈，至于他们谈了什么内容无人得知，记载历史的史官也没有得到具体的内容。不过后来听那些侍奉的宦官传言说，那日的武宗皇上一脸的失魂落魄，野狐狸的言论估计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自从这次交谈之后，武宗皇上又改变了自己的心意，他决定不斩野狐狸的脑袋了，不过关押的地点要改，据大内的侍卫说，武宗准备将野狐狸关押到丽竞门最隐秘的监狱里去，丽竞门的特别监狱是大唐的机密，甚至它的所在位置也非常诡秘，除了皇上自己还有丽竞门的特务，没有人知道它具体的位置。

    因为这次抓捕野狐狸我也有功劳，所以得到了钟乾坤的器重，他将转交野狐狸的重大任务交给了我，由我安排人将野狐狸押送到洛阳，到了那里有人会将野狐狸转移，到时候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但是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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