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独钓寒江雪

    闲下来的谢思慕显对我的行踪不感兴趣，她对鱼玄机也没什么感觉，平时也不和人说话，那些武士找她聊天也会碰一鼻子灰，我发现这个人性格有点孤僻古怪，不过我也懒得理睬她。

    后来烈火组的头目小彭找我报告一个情况，说谢思慕开始对焰火楼的那些奇异空间进行探索，他问我是不是要阻止她，本来这事情他要请示戚三的，但戚三爷根本不理这些琐事，所以小彭就来找我，我不敢僭越戚三的权威，但作为给他的参考，我的建议是小彭不要理睬她，随便她去搜索，只好不闹出什么事情就好。小彭听了我的建议，也只好这样实施下去，毕竟睁只眼闭只眼的事情还是很好干的。

    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被小倩怀疑了，每天我和纯洁就装着若无其事地散步，有时候我们会一道，有时候会分开走，我们认为彼此的配合天衣无缝，但没想到这一切都落入了小倩的眼中。

    我不知道小倩是不是在黑夜的梦中探查过我的梦境，不过对于这个我无从确认，事实上我根本没想到小倩的身上去，我当时自我感觉良好，如同戚三爷一般认为自己的伪装完全可以骗过任何人，但其实我们都错了，螳螂捕蝉的时候，一般身后都有黄雀。

    我们的跟踪计划进行得很艰难，首先困难的是，戚三爷钓鱼的位置经常变换，他时而在湖边，时而在湖心，又时候甚至还把船划到遥远的山边，他的位置漂浮不定，这却把我们害得好苦，因为我们不能坐船，湖面上空荡荡的，如果坐船目标就会很大，所以我们只能沿着湖岸潜行。

    湖岸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有的地方平坦，有的地方直接是山峰，我们一路蜿蜒而行，有时候还得在荒草枯树之间穿梭，被那些荆棘刺划得手上腿上都是血口子，这样的跟踪苦不堪言。

    更让人烦恼的是天气，现在已经是冬天，没有下雪的时候，湖边就会刮大风，风是相当刺骨的，刮到脸上如同刀子一般，这样的天气不要说下水，就是在路上走上一阵也得缩着脖子变成寒号鸟。不过既然已经来了，我们还怕什么呢？只能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关于下潜这事情也得说一说，开始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其中的艰难，后来下潜到水底，我才知道其中的厉害，湖水浅的地方倒没问题，但是到了水深的地方，根本呆不了多长时间，因为水下尤其寒冷，而且还有暗流和纠缠的水草，有几次我差点被水草缠住挣不脱身，把我吓得半死。

    当然，这些都不是问题，更大的问题是，戚三爷的钓鱼有很大的随意性，这使得我们的跟踪有了很大的难度，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搞不好戚三爷真的是在钓鱼，不过我仍然坚信自己的感觉，我认为戚三的钓鱼肯定和那深水下的神秘物体有直接关联。

    在第七天的跟踪行动中，我发现一个很重要的细节，这个细节证明自己的猜测还是对的，我把这个发现告诉纯洁之后，他也非常的振奋，觉得我们快要接近真相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跟踪戚三的那天正好下了大雪，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将天地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世界，我们背着包裹，在山顶之上弯着腰观察湖心的戚三爷，在湖水里的他正站在小棚船甲板上，披着蓑衣，戴着斗笠，悠闲地划着桨，将小船划到离我们不远的地方，然后停了下来。

    虽然漫天都是白雪，但因为他的小船就停泊在我们身处的山下，所以就把他的情形看了一个清楚明白，戚三爷把船停下来之后，他小心翼翼地东张西望，我们赶紧把头缩进山崖边的枯草中，直到确定他不能发现我们时，我们才警惕地望去。

    但见戚三爷确定周围无人之后，他进入了船棚，先是拿出一个稻草人，然后把蓑衣和斗笠都披戴在稻草人身上，而且他还把鱼竿也插在稻草人身上，远远望去，还真是一个渔翁在独钓寒江雪。我和纯洁看了戚三的布置，忍不住面面相窥，彼此无声地笑了起来。

    戚三安排好稻草人之后，又钻进了船蓬之中，没多久，我们就看到一个全身穿着亮闪闪的黑色皮衣人走了出来，他脑袋上还戴着一个奇怪的装置，看起来那东西还比较大，更奇特的是，那黑皮人脚下还有蹼。估计这黑衣人便是戚三爷了，他慢吞吞地走到甲板上，然后将背一仰，整个人就掉进水中，波浪翻卷，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满心激动，虽然漫天都是白雪，但掩盖不了我心里的热血汹涌，我和纯洁急急忙忙赶到山脚下，我穿上那羊皮衣，戴上那只留眼睛的面罩，朝着湖水里跃下，随着无数水泡翻涌，我掉进了冰冷的湖水之中，远远就看到那黑皮衣人在浮游，宛如一条黑色的大鱼。!

    我连忙下潜到湖底，借助湖底的石头遮掩自己的身体，好在戚三爷根本没分析我的存在，他只是曼妙地扑扇着自己的双蹼向远处游去，姿态美妙而速度飞快。

    我想他身上穿的肯定就是那传说中的鲛人衣了，回头看看自己糟糕的羊皮衣，心里非常懊丧，这装备低级了都让人显得消沉呀。

    仰头可以看到空中的雪花飘坠到湖面的奇特景象，不过看到这景象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全身被冻得几乎僵硬，在水下的动作也非常缓慢，有好几次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要冻死在湖水里，不过我还是有优势的是，每当我冻得受不了的时候，我便在身体里运转内力，让那火热的内力将四肢走遍，说来也怪，这样我居然就能够摆脱那种可怕的僵冻了。

    我小心翼翼地跟踪戚三爷，不过这次虽然成功地看到他下水的经过，但我和他一样没有搜索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我看他要返回，于是赶紧在他之前上了岸，幸好我每次都在水下行走，借助那些水草和石头的遮掩，他居然没有发现我。

    既然搜索行动失败，我就进行另外的工作，这工作就是对鱼玄机开导，当然我也没有天天去找她，我知道她对我是有成见的，而且那个倒霉的小倩又让她看到我的过往，要她一时间原谅我有点困难，其实我也不要求她能够原谅我，我只是不想让她回长安，回到长安只有死路一条。(!≈

    鱼玄机的生活非常简单，不过她的简单里有着很多讲究，譬如每天她喝的茶必须要化开的雪水来泡，她煮的饭必须要用上好的炭火来蒸，这些讲究都让那些服侍她的仆妇咬牙切齿，不过戚三交代过，无论鱼玄机有什么要求都要满足她，所以厨房里的仆妇也拿她无可奈何。

    原来的时候，每天早饭之后她会去散步，但现在天气太冷，她索性连这个也省略了，天天呆在房间里看书，要么就是靠着栏杆发呆，我想在这样无聊的环境里她思念长安也正常不过了，人一无聊就会生出许多的想法，要是这些想法不消灭的话，人就会疯狂掉。所以我的任务就是消灭她的想法。

    其实之前她和小倩关系好的时候，也没有苦闷到这样的程度，起码两人还能交流，互相聊一些天马行空的内容，而且小倩的见识非常广，而且脾气也直爽，所以有什么说什么，那时候鱼玄机和她相处还是很愉快的，虽然因为我她们之间有过一些摩擦，但是都没有这次这般严重。

    有时候我在想，是不是小倩故意让鱼玄机看到我的记忆，所以她愤恨之下才揍了小倩？不过这样的事情也无从考究，只要当事人不说，就永远是个谜。

    开始去找她的那几次，结果都是一样，当鱼玄机知道是我敲门之后，直接一个滚字，我又是羞愧又是愤怒，有时候恨不得一脚踹将进去，问她为什么这样绝情，但我想想还是罢了，毕竟这样闹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后来我想出了一招，这一招就是给她写信，我知道这招比较老套了，但是我认为老套的方法总是有用的，可我这样想显然是错了，我把这些信纸折叠成飞鸟，用内力驱动着它们飞进鱼玄机的窗棂，但是每次飞进去的时候总是被鱼玄机撕得粉碎，而且她还会紧紧地关上窗户，使得我的自尊心倍受打击。

    既然这招没有用，我干脆就坐在她门前的栏杆上，对她胡说八道，仔细想来我这人变化真是太大了，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高傲的人，想不到为了这个娘子，我居然会变得这样的软弱，这样的厚颜无耻，当然，在做这些事情的同时，我在心里也给自己打气，我告诉自己现在不是在劝慰鱼玄机，而是在给我们的未来一个机会。有了这个前提，我的厚颜无耻显得就理直气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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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百二十三章潜藏的危机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过去了半个多月，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跟踪戚三的行动仍然没有收获，而鱼玄机那边也没有什么进展，无论我想了多少办法，她只是不理睬我。我认为她也许真的恢复了记忆，因为我感觉到现在的鱼玄机跟以前的完全不一样，无论从气质还是走路的仪态，甚至连看人的样子也有了变化，这事情让我很灰心。

    不过我仍然在努力着，我不能让鱼玄机发展到被关起来的程度，虽然情况这样的糟糕，但有一点足以欣慰，那就是她不再吵闹说要回长安的事情，我心下想着，只要她不闹着回长安，至于她理不理睬我倒是件小事。

    鱼玄机让我很失落，很绝望，她让我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而且那珍贵的东西还在生长在心里和血肉相连，现在那东西被鱼玄机取走了，于是那地方只剩下了冰冷和疼痛，这些冰冷和疼痛总是会在记忆开启的时候发作，特别是和她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每一个细节都会引发那种空冷的痛，这样的痛让人绝望，沮丧，一回忆起过去那些美好的事情，想到现在鱼玄机的判若两人，整个人便惶惶不安，坐立不安，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去找小倩，有时候还会和她喝两杯。

    说实话，小倩很够意思，我不知道她看没看出我对鱼玄机的感情，但每次去她都对我温暖相待，这事情使我非常感动，和鱼玄机的闭门羹比起来，我更喜欢小倩的温暖。

    其实两个女子我都是喜欢的，假若可以的话，我想同时拥有她们，但现在看起来这事情有点不太现实，鱼玄机的记忆被开启，而且她还看到了我那些过往，现在看来她断然不会理我了，现在我唯一的去处也只能是小倩这里。

    每天晚上我都会去鱼玄机的门口坐坐，有时候会对着她的门胡说八道，有时候会发呆，要知道冬天是很冷的，我在她门口也呆不了多久，于是呆到一段时间，我就会上楼到小倩的房间去，她会笑嘻嘻地给我开门，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有时候我很喜欢她这狡猾的样子，有时候我会担心，因为我不知道她这眼神里到底蕴藏了什么样的内容。

    其实不管小倩是有心还是无意让鱼玄机发现我隐藏的那些秘密，我都不会怪她，事实上怪她也没有用，无非再得罪另一个我喜欢的女子，这样的做法是不理智的，是很愚蠢的。再说了，有的事情怎么能说穿呢？即便小倩真是有心让鱼玄机看到那些记忆，这也怪不得她，有时候爱情会让一个人变得盲目和短视，她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也是正常的。其实我的内心深处还存着感激，你要知道，在这冰冷的世界上，能够得到女子真诚的爱，那是多么荣幸的事情呀。

    我和小倩有时候会喝几杯，彼此交流对人生的看法，让我感觉欣慰的是，小倩的观点和我有很多地方有惊人的一致，这让我感到很愉快，这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小倩是我的知己，知己是很难得遇见的人，所以有时候我和她聊天非常融洽，要不是因为第二天要跟踪戚三，我都会在她这里喝到天亮。

    不过从她那里离开的时候，我从铁索车上看到鱼玄机房间的灯火，心里仍然很冰冷很难受，小倩的烈酒和笑容虽然也带给自己短暂的温暖，但我心下知道，有的东西失去带来的疼痛是永久的，短暂的麻痹解决不了问题。但是我解除不了这样的疼痛，因为只要鱼玄机不原谅我，这痛苦就会存在着，有时候我会失眠，望着雪夜里的飞雪，听到外面的冷风呼啸，回想我和她那些日子，真的有恍若隔世之感，那种感觉真是难以言语，仿佛自己已经成为了行尸走肉，活在这世上只是苟延残喘，没有什么能够打动我，深深的疲惫困扼了心灵。

    虽然自己是这样的沮丧和疲惫，但跟踪戚三也算是我打发光阴的好方法，每天在深水下望着远处缥缈的戚三爷，感觉很不现实，有的联想或记忆会错综复杂地涌进自己的脑海之中，譬如小倩在深水里朝自己靠近的精致面颜，想到她亮晶晶的牙齿和对着我嘴里的芬芳呼吸，望着那头顶变幻靡丽的光线，这感觉使人迷醉。

    其实在水下也是很犯险的，有一次我的脚突然缠绕到了水草，那柔软的水草宛如跗骨之蛆般将我的脚脖紧紧缠绕着，当时我的身体已经冻得受不了，即便运转内力也不起作用，正准备着出水的时候，那水草却在我漂浮经过之后悄然抓住了我。

    我当时有点紧张，慌忙挣扎，但没想到越是挣扎那水草越是抓得紧，我慢慢镇定下来，降落下去仔细解那些水草，但解来解去仍然解不开，我当时就火了，对着那水草就是一阵抓扯，结果那些水草仿佛有生命力一般，将我手脚也缠绕捆绑起来。

    我当时就震惊了，想不到自己英雄一世，居然被这水草给结果了，正在绝望的时候，我看到湖水里游过来一个人，这个人正是纯洁，他挥动双手朝我游了过来，嘴里还叼着一把锋利的短刀，看到我被水草缠绕的时候，他就慢慢地靠近我，取下口中的短刀，猛然挥刀将那些水草斩断，说来也怪，那些水草被斩断之后，居然在水里飘散开红色的血雾。

    我惊骇莫名地望着这些诡异的水草，还没搞懂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就被纯洁扶着升上了湖面。

    纯洁之所以会带刀下水，是看我半天没浮上来，而且那浮漂的管子在水面猛烈震颤，当时他就感觉不对，于是就将短刀叼在嘴里跃进湖水之中，想不到被他看到这一幕。

    纯洁冷得不断地打颤，连话都说不明白，就在这天之后，纯洁生了一场风寒病，一直养了十多天才恢复。我想有可能是他没有习惯下水的缘故，而且他也不会使用内力，所以他才抵抗不住这样寒冷的缘故吧，自从发生了这件事情之后，我也想过放弃，但纯洁却要一直坚持下去，他说做事不能半途而废，而且他还强调自己非常想知道那深水神秘物事里到底会隐藏着什么内容。

    既然他都这样执着，我还有什么好反对的，而且我也慢慢的习惯了水下的温度，从开始的不堪忍受到慢慢的适应，虽然这个过程很痛苦，但是却能够转移注意力，减轻对鱼玄机惶恐不安的痛苦。

    再次下水的时候纯洁警告我，说那些武士传说这湖水里有程胜天培养的妖物，他要我一定要小心，他认为那诡异的水草也是程胜天的作品之一，接下来一定要更加小心，要知道深水里可比不得岸上，无论你有多大的功夫在水下也施展不开。

    关于程胜天培养妖物这事情我也听说过，据说这是他为了安舍的安全专门培养设置的陷阱，至于他是怎么培养妖物的过程没有人知道，而且他到底培养出了什么妖物也没人知晓。不过大家知道的是，凡是犯了错误的武士会被程胜天关进焰火楼一个神秘的地方，然后就永远消失，没有人知晓那人的死活，但之后有人看到湖水里有妖物出没，然后传说就出来了，说那些妖物都是程胜天用武士培养出来的。

    虽然不知道这个传说的真假，但给程胜天造成了一个恐怖而强大的形象，安舍里的人都认为程胜天是个可怕的人物，是个惹不起的家伙，所以大家对他的统治都很服帖，直到戚三出现之后这事情才有改观。望着这烟波浩淼的湖水，我隐隐感觉不安，这感觉非常不好，一般有危险来临的时候，我的不安感就会出现，我不知道这危险来自何方，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又要迎接一场激烈的暴风骤雨了。

    除了水下的隐藏恐怖之外，安舍里还有件事情让我不安，这事情和鲁夫子有关，按戚三的话来说，一般来回七天左右的路程之后，鲁夫子就会回来。

    但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鲁夫子仍然音讯缈无，这事情还是思慕警觉起来的，当她把这情况反映给戚三的时候，戚三却不以为然，他认为鲁夫子肯定在老家有事情耽误了几天，这事情也是人之常情，但思慕却觉得反常，不过戚三既然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继续和戚三争论。

    事情就这样的搁置下来了，事实上我也找小倩商量过，小倩也认真分析了这事情，然后就找小彭开了个会议，于是小彭就派出人去打探鲁夫子的消息，就在等待消息的过程中，戚三发现了我们私下开会的事情，他显得很不高兴，但是他毕竟没有找我们的麻烦。

    不过他的不快却使得我们的行动中止下来，因为他发布了新的命令，名义是为了安舍安全任何人不得自由出入，这道新命令名义是为了安全，其实他是为了我们擅自开会做决定不高兴，既然他这样，我们也只好不再进行下去，放出去的探子也被戚三召回，而且安舍专用传书信的飞鸽也被他命令手下封锁起来，于是这样一来，安舍完全就处于一个封闭的状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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