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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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63 骤雨(上)

    63骤雨(上)

    “一开始的时候,斯坦帕部落不仅有我们烈阳族,还有皎月族,我们生于同源。可是三百年前第四次符文战争之后,日潮与月汐相互倾轧,这是我们两个部族赖以生存的能量,不管哪一方赢了,另一方都将死于衰竭,所以斯坦帕发生了惨烈的内战,最终是我们赢了,皎月族从此消失。”

    “那现在山下的那些海族是怎么回事?”

    “每隔一百年,就会有一个唤潮者上岸来到巨神峰,和我们斯坦帕部落进行交易,用一颗极渊珍珠换取月石,这是无数年前定下的契约。现在已经没有皎月族,自然也就没有了月石,可契约仍旧存在,我们拿不出月石,就是违背契约。”

    “为什么海族一定要得到月石呢?”

    “因为月石是海族赖以生存的圣物,在海底的极渊有很多凶恶的海兽,只有月石散发的月光才能照亮那里,从而驱赶海兽,如果没有月石,海族就会不断受到海兽的倾袭。”

    “可我们也没有办法,第四次符文战争打破了这里的平衡,日与月不再是可以共存的,如果皎月族再起,烈阳族就将灭亡,而海族若是得不到月石,总有一天也会亡于海兽之口,这是种族之战,没有商量的余地,不管我们愿不愿意,都得迎接。”

    她拄着黑伞,坐在屋檐下,静静的听着长老的讲述。

    夜已经很深,这是满月之夜,却没有丝毫光亮,头顶的乌云遮住了一切,大颗大颗的雨珠顺着屋檐簌簌而下。

    可稠密的雨帘遮不住山脚的厮杀声,这是一场牵扯到亡族灭种的战争,没有人会退却,直指一方死绝,否则绝不停息。

    她陷入了某种困惑。

    烈阳族救过她的命,于她有大恩这毋需质疑,可这是一场没有丝毫道理的灭族之战,一旦踏足,就是无边杀戮。

    她现今不过二十岁出头,还根本无法取舍这样沉重的问题。

    长老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迷惘,补充道:

    “从两百年前开始,海族就开始进攻巨神峰,但除了唤潮者,其他的海族只有在冬至的满月之夜才能顺着河流到达这里,时间大概是五十年一次。”

    问题解决了,她并不需要屠戮那些素不相识的海族,只要帮助烈阳族撑过今天晚上。

    可在她心中,这没有区别。

    是亲手所杀,还是击退他们,让他们在下一个五十年来临之前慢慢死于海兽之口,都是一样的。

    她只有二十来岁,她仍旧算是一个少女。

    山脚的厮杀声似乎更加激烈了,锐利的刀光、炙热的火光、荡漾的波光……以及那一抹漫天飞舞的璀璨剑光。

    长老指着那剑光闪耀的地方,缓缓道:

    “不管怎么样,斯坦帕部落都得谢谢你们的千里驰援,他中午的时候就到了,你……要去见他一面么?”

    长老似乎是在试探什么,可她不为所动,脸上甚至都没有什么表情。

    他们不一样,他握起剑来就可以摒弃杂念,抱着一死的觉悟上阵杀敌,是个纯粹的剑士。

    可她的手中即便拿着杀人之器,也还是个少女,什么都不会改变。

    “那后山的那些诺克萨斯人又是为何?”

    “自从伯纳姆掌权后,诺克萨斯每年都会派使者拉拢我们,可斯坦帕是不会屈从于任何人的,这一次不知他们从何处得知了五十年一次的海族大劫,所以就来趁火打劫了。”

    长老感叹道:“自从第四次符文战争之后,族中再也没有诞生过曙光之子,我们人才凋零,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也不知后山能不能守得住。”

    她站起身来,撑开伞,走进了雨中。

    “我去解决他们。”

    吐字清晰,语气平淡,态度果决,她仿佛是在陈述一件不需要考虑的琐碎小事。

    长老抬起头,透过朦胧的雨帘看着黑伞下的少女。

    她和五年前没有区别,她和五年前大不一样。

    长老暗自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指着她身后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物:

    “佩斯林探险团的代价太高,我们烈阳族怕是付不起。”

    她转身,走向下山的小道:

    “我不代表佩斯林探险团,我只代表我自己。”

    “你一个人?后山那些可都是诺克萨斯的高手。”

    “那正合我意。”

    那朵黑伞已经消失在雨幕中,而那些同她一起来的奇怪人物则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看见团长的离去。

    巨神峰,山间小道。

    雨倾盆而下,水幕朦胧处,有一朵黑伞缓缓而来。

    大颗大颗的雨珠砸在伞布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它们夹带着伞布上的血迹顺着伞沿滑下,落在地上的泥泞里——泥泞变得有些泛红。

    革制的鞋子踩在泥泞上,唧唧有声,却又轻不可闻。

    伞低垂着,让人看不清撑伞的人,但从纤细的身形看,这应该是个女人。

    骤然,两侧的树上窜出了黑影,一个、两个……四个黑影!

    他们悄无声息,唯有手中泛光的白刃在雨幕里闪烁。

    四把刀从四个方向凌空斩下!

    她依旧缓缓走着,甚至都没有丝毫停顿,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伞柄,轻轻一旋。

    ‘滋’,甚至不是‘锵’。

    毒蛇一般的刺剑从伞柄上疾纵而出,在空中轻飘飘的划了一个圈,却已用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连刺四剑。

    那四个凌空而斩的杀手就仿佛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四朵血花自空中乍现,鲜血喷涌,洋洋洒洒的血液大多数成为了雨幕的一部分,只有极少数溅到伞布上,却马上又被雨珠夹带着从伞沿滑下,成为她脚下泛红的泥泞。

    砰四具尸体,只有一个落地声。

    一路走来,皆是如此,这些杀手从任何地方冒出来,却没人能活过刺剑的一个起落。

    自山顶到山脚,这条路,已经杀红了。

    收剑回鞘,她依旧缓缓的走着,只是偶然间会捂着自己左侧的腰腹,咬咬牙,吸一口凉气。

    这道伤已经有数月了,却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

    一开始很疼,但后来就疼习惯了。

    这不碍事,一道伤而已,习惯之后并不能影响她什么。

    五年时间,从符文界限一路扶摇直上,现今距离绝顶之境一步之遥,尽管父亲从她天资绝佳,可她从未想象过有一天自己会变得这么强大。

    强得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这场大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山那边的喊杀声在雨落的哗哗声中渐渐湮灭。

    巨神峰很高,这条路很长。

    那柄藏在伞中的刺剑不断出鞘,又不断回鞘,一路的泥泞中猩红斑斑,小时候她厌恶那种锐器刺进肉体的触感,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可现在,她已经不在乎了。

    是从何时开始麻木的呢?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路的尽头,是另一把黑伞。

    撑伞的是一个中年……不,用‘大龄青年’这四个字可能更准确一些。

    那张脸看上去很英俊,身上的华服珠光宝气,和手里那把朴素的黑伞对比强烈。

    他的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柄狭长的刺剑,剑身低垂,雨水顺着剑尖滴落。

    他抬起了头,看着那个从山顶一路杀下来的少女。

    “好久不见,姐姐。”

    他笑了笑,如是道。

    轻魅的笑容出现在英俊的脸上,颇有几分迷人,那种感觉就像是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烟火为何物的公子哥儿,让人为之迷醉为之花痴。

    “我婚宴的请帖您是没收到么?”

    她当然收到了请帖,她当然没有去——事实上,她已经有五年没有迈进过德玛西亚的凯旋门了。

    “德拉古?”

    她似乎是有些惊讶,一直以来平缓的声调拔高了几分。

    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地点,重逢许久不见的弟弟,这当然不会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可马上的,德拉古身后一个个自雨幕中显现的黑影让她明白了什么。

    她的脸色低沉,目光也一下子寒冷了起来:

    “这些诺克萨斯人是你带来的?”

    德拉古耸耸肩:“准确说是他们带我来的。”

    “你忘了大哥是怎么死的么!?”

    “我只记得是谁杀了他。”

    她眉头一挑,似乎是有些愤怒:

    “你这是叛国!父亲知道了是不会原谅你的!”

    德拉古再次笑了笑,他举起手中的剑挥了挥:

    “不不不,这只是私人的合作,无关国事。至于父亲么,他老糊涂了,这两年已经开始说胡话了。”

    “劳伦特如今已经是我说了算,所以……”

    他将手中的刺剑倒插在了地上,腾空手,做出一个拥抱的姿势:

    “我的姐姐,你可以回家了。”

    她愣住了——回家,这两个字眼对她而言很遥远,遥远到一辈子都无法触及。

    看着那个想要拥抱自己的男人,她的眼前花了花。

    她恍然看见了小时候,每天的练剑结束之后,这个留着两行大鼻涕的幼弟会站在家门口张开双臂——‘欢迎回家,姐姐。’

    回家么?我想回家么?我可以回家么?

    可又是一个恍然,她看见了威严的父亲,气得脸色铁青——‘走出这扇门,你就永远不要回来!’

    那一天,她摔门而出,纵马而去,连头都没有回过。

    她摇了摇头,旋转伞柄,抽出了那柄刺剑:

    “你说了不算,父亲还活着。”

    “是么……”德拉古黯然的看了她一眼:“我倒还希望,现在是父亲说了算。”

    他重新拾起了插在地上的剑:

    “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和诺克萨斯人合作?”

    他哑声的质问,温文的脸上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怨色:

    “大哥死得早,后来你走了,父亲也老了,就剩我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

    他的声音似懊恼,又似哀叹:

    “劳伦特已经没落了,姐姐,无双挑战之名,已经很久没有被人提起过了。”

    “这不能成为你倒向仇敌的理由!”

    “那么你来替我操持这偌大的一个家族!?”

    那柄刺剑一下子指向了自己的亲姐姐。

    她哑言了,这短短数年间家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自从被寄予厚望的大哥死后,这个家仿佛一夜之间就垮了,如今父亲也倒下了……

    德拉古刚满二十岁吧?可他看上去像个久经沧桑的中年人,若不是脸上嬉笑的表情还有几分神似,谁能想象这曾是德玛西亚炙手可热的花花公子?

    “那么姐姐,既然你不肯回来,就请原谅我吧……”

    那柄剑终究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姐姐,他缓缓退入了夜色之中,只剩下那杀气腾腾的诺克萨斯人——他们,蜂拥而上。

    剑之故事,以血为墨。

    无双挑战之名,终于在这个夜晚被人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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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 骤雨(下)

    64骤雨(下)

    “谢谢你,塔雷辛。”

    她不是冷漠的石雕,她会表达感谢。

    “如果不是你,我没法这么轻易解决这里。”

    塔雷辛看向一片狼藉的战场,没有说话,他收起了自己的弯刀,眼角那道疤扯了扯——不管是第几次目睹,都会让人为之震撼,那绚丽到极致的剑舞,宛若艺术一般美丽,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他看着那个站在鲜红泥泞中的身影——一把黑伞,一袭黑衣,看起来纤纤弱质。

    这真的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人?

    她的果敢和狠辣早已超出了这个年龄的界线吧?

    这难道就是曼德拉先生把团长之位传给她的原因么?

    塔雷辛抹去头发上的雨水——可在这么大的雨中,这个动作是徒劳的。

    水珠顺着他额前的头发往下滴,阻碍着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那张被黑伞遮住的脸。

    “他们都先回去了,下次皮城集会前,大伙都会各自修整一番。”

    “恩。”

    她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心中没有不满也没有失落,这再正常不过了。

    所谓探险家,不过就是财宝猎人,所谓探险团,不过就是一群财宝猎人。

    财宝猎人只为‘利’所驱使。

    当然也有特例,比如她,比如塔雷辛,他们都对财宝不感兴趣。

    事实上,在这次探险结束后他们愿意跟着她来一趟巨神峰,已经给足面子了。

    “我也要先回巫毒之地。”

    “恩。”

    她再次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塔雷辛看着雨幕中寂寥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开口大声道:

    “再有个一两年,你就会成为心眼剑圣,劳伦特家族如今人才凋零,如果需要,可以用佩斯林的名义向德玛西亚施压,你还是可以回去继承族长之位的。”

    “再说吧。”

    她依旧是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双脚甚至都没有停过。

    “等等!你要去哪里?”

    塔雷辛大喊,可那双脚依旧没有停。

    “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去哪里,就如往常一样。

    天快亮了,巨神峰的这件事算是告一段落了,诺克萨斯的偷袭已经被解决,而那些海族……她相信那个人会处理得很好,被放出劳伦特的高墙之后,就从没听说他输过。

    斯坦帕部落热情好客,一定会举行盛大的庆祝会,可那些与她无关,她不会参加任何庆典,因为格格不入。

    她就这么走着,走在雨幕里,走在泥泞上,脚步均匀,不快不慢。

    这或许不是她一生中最失落的时刻,但此刻她很失落。

    也许是因为闪烁在山那一面的璀璨剑光,也许是因为湮没于黑夜中的无双挑战之名。

    她有一个回不去的家,她有一道不愈合的伤,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怨。

    她所能做的事情似乎很简单——领着一群奇怪的家伙,深入那些九死一生的绝地,寻找那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玩意儿。

    塔雷辛没有跟上来,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古怪的团长喜欢一个人。

    走出了很远,周围已经没有一个人了,她停了下来,咬着牙吸了一口凉气。

    她受伤了,诺克萨斯的杀手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他们人数众多,实力高强,所以受伤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不是铁人,当然会受伤。

    她坐在树下,撑着伞,简单的处理了那些伤口——都是些皮肉伤,可放着不管也不行。

    的确是简单的处理,就是随意的包扎包扎,止住血就行了。

    天边已经开始泛白,这场下了一夜的雨似乎快要停歇了,已经变小了许多。

    透过细细的雨丝看去,远处白蒙蒙的地方似乎有些七色的光华——已经有彩虹了。

    但她不会去关注那些,她站起身来,随意的挑了一个方向,继续走下去。

    走了几步,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就藏在身侧的灌木丛里。

    她停了停,然后走了过去,翻开灌木丛,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人,一个婴儿。

    婴儿安静的躺在冰冷的灌木丛里,身上全是雨水。

    她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摸了摸眼前的小家伙。

    体温好低,呼吸也很微弱,如果这个婴儿是在这里淋了一夜的雨——现在还活着已经是个奇迹了。

    婴儿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显然是已经生病了,等他身上的雨水干后,就会开始发烧。

    这里荒郊野外,四下无人,很难救活了。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在符文之地每天都有生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死去,这与她无关,她没有义务救任何人,也不打算救任何人。

    她准备起身离开,可婴儿却突然探手抓住了她抽开一半的手,抓住了她的食指。

    紧紧的抓住。

    求生的本能么?

    但这本能在命运的面前太过孱弱,婴儿的手渐渐开始变得无力,最后松开了。

    在手滑落下的瞬间,她突然看到了什么。

    那是两个字,两个写在婴儿手心的字,她拉过婴儿的手,皱起了眉,这是符文之地最古老的文字,流传于第一纪元。

    即便是她,也一时间认不出来。

    她冥思苦想着,最后干脆把婴儿抱紧了怀里,举着那只小手细细端详。

    ‘池’‘染’

    她终于解出了这两个字,‘池染’,这是婴儿的名字么?

    不知是谁家的孩子,竟然会以这种古老的方式书写名字,但这没有用,她能够感到婴儿的体温正在急速升高——没办法,病得太严重了,即便是我想救你,也救不了。

    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准备把婴儿放下。

    可就在这时,婴儿拱着脑袋在她怀里蹭了蹭——过高的体温让他很难受,他在下意识的挣扎。

    她愣住了,她无法描述那一刹那的触感,那种自胸口传来的柔软麻痒,就仿佛是某种要命的魔咒……

    她看着怀中不断挣扎的小家伙,脑海里某个打定主意要尘封一辈子的记忆不可遏制的涌了上来。

    名为母性的情愫在心中氤氲。

    只是弹指一瞬,她经历了万千挣扎,然后果决的做出了决定。

    她蹲下身,自怀中取出一块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黄布——那是一件贴身马甲。

    婴儿被放在马甲上,仔仔细细的包裹好,然后她抱起了这个安静下来的小家伙。

    起身,撑伞,缓缓而行。

    不知为何,她没有那么失落了。

    破晓。

    ps:啊!!!!我攒了一大堆做不完的事情啊!!!

    贴吧人设刷背景资料做新剧情细纲写番外篇特别篇打lol还有最重要的码字存稿什么的!!!

    妈蛋为什么不能把一个我拆成好几个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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