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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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91 悔

    91悔

    阿卡丽不能失去自己的母亲。首发

    她哭嚷着‘我不喜欢这样的妈妈’,可其实……她是喜欢的吧?

    哪有孩子会真的讨厌自己的母亲?这毕竟是她唯一的亲人啊。

    她已经很可怜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如果再失去了母亲……这个世界未免也太残酷。

    尽管三原教成功谋杀缇娜卡的可能性很小,可我不能就这么放任事情自由发展。

    不为了什么……只为女孩脸上纯真无邪的笑容。

    所以即便是冒点儿风险,那也是值得的——更何况,这也算不上什么风险,只要我能完美的跟藏解释为什么大半夜我还会在经楼里。

    可我该如何向他解释呢?似乎怎么说都有漏洞。

    他思索着,打开了院门。

    “这么晚了你还没休息?”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抬头看去,隔壁的慎刚好也出门。

    “我睡不着。”他淡淡的应了一声,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停留,话锋一转:“你不是也没睡么?”

    “执法队回来了,我要去山门迎接。”

    执法队回来了?那岂不是说缇娜卡也回来了?

    这是个好消息啊,三原教如果想要动手,只有在山下才有机会,一旦缇娜卡回到因古雷布,就绝对可以高枕无忧了,我也不用通风报信了。

    可这样一来……

    她就要走了啊……回到她母亲的身边。

    没由来的,池染有些失落。

    这段时日来阿卡丽在他这里,其实一直是个麻烦,可有的麻烦并不让人讨厌,相反的,她让人感到暖心的惬意。

    “走,我跟你一块儿去,反正也睡不着。”

    他紧了紧自己的大衣,冬日的夜晚真的很冷。

    门很古旧,门上的牌匾看上去有些破败,牌匾上那个图案红黄相间、相逐、然后相融,宛若阴阳鱼一般。

    这是池染第二次看到这扇门,距离第一次,也就是上山的那天,仿佛已经隔了很久。

    其实并没有那么久,不足一个月罢了,只是这些时日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他觉得度日如年。

    崎岖的小路蜿蜿蜒蜒,通往山下,视线所及之处,那条路上空无一人——执法队应该还在更远的地方。

    慎和同行的忍者们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这是均衡教派的传统,虽然这个地方的人情味很淡,但在忍者们出征和归来的时候,总会有人在这里等着。

    没有宴会,甚至没有口热汤,所以算不得接风。

    池染有些耐不住,因为真的很冷,他凑近慎问道:

    “怎么会在大晚上回来呢?”

    “事情处理完了,自然就回来了。”

    慎的回答很没有营养,更像是敷衍,但池染早已习惯他人前‘冷酷’的样子,这也可以理解,作为暮光之眼的继承人,均衡未来的领袖,要是总让人看见他嘻嘻哈哈的模样,未免有失威严。

    “这事情怎么样呢?最后结果是什么?”

    池染继续追问道,暗影之拳带人下山,自然是一场血雨腥风。可从那场密谈他已经得知,塞纳尼迪根本就没死,这从头到尾就是场阴谋,可这阴谋究竟是如何发展的呢?

    “三原教交出了凶手,是几个蛊墟的人做的,已经被处死了。因为是私仇,所以教派方面也不可能更多的逼迫什么,不过既然凶手已经偿命了,塞纳尼迪长老也可以安息了。”

    “他没有亲人,过几天教派会将他入殓,他的名字会写进教派的纪年录。”

    纪年录?那就是编年史之类的玩意儿吧?不是……照理说这种因公殉职的情况不是应该被写进功劳簿刻上纪念碑一类的玩意儿么……

    等等,扯远了,那家伙根本就没死。

    “你之前说过三原教和我们历来就有宿怨,这又是为什么呢?”

    池染再次问道。

    “不清楚,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不过据说三原教本是均衡的附属宗派。”

    “附属宗派?”

    池染皱了皱眉,这难不成还是一出相爱相杀的苦情戏?

    “对。”慎点了点头,继续道:“过去的教派远比今天要繁盛得多,在第四次符文战争之前,教派鼎立艾欧尼亚,以因古雷布为中心,方圆百里的范围遍布均衡的附属宗派。”

    “可三百年前的符文战争虽然没有影响到因古雷布,却让教派元气大伤,从那以后我们就失去了对附属宗派的掌控力,那些宗派逐渐脱离了我们,其中甚至还有三原教这样倒戈相向的。”

    “几百年了,大家互有摩擦,但一直没有过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冲突,这次这件事,算是很大的了。”

    这事有猫腻。

    尽管只是寥寥数言,可池染还是听出了其中的不谐之处——即便均衡衰落了,可它仍旧是艾欧尼亚第一宗派,它仍旧是一根大腿,那些附属宗派没有道理会平白无故的放开这条大腿。

    再者,慎说‘以因古雷布为中心,方圆百里的范围遍布均衡的附属宗派’,可现在因古雷布附近哪儿还有什么宗派?难不成全都迁走了?

    上山的小道上传来了嘈杂的人声,抬头望去,那条路上有了照明的火光——执法队终于回来了。

    慎理了理衣襟,板着一张脸站好,池染也悄然退到一旁,默默的观望。

    那都是均衡教派最精锐的忍者。

    黑色的忍服,黑色的面巾,面巾外面露出一双黑色的眼睛,这简直就是一直潜藏于黑暗中的军队。

    虽然隔得尚远,可一股寒冷的杀意铺面而来,口鼻间仿佛能够闻到那淡淡的血腥味。

    忍者果然是不擅长集体行动的生物啊,这么大的‘威势’,还怎么遁入暗影?

    池染的心中却是这样的念头。

    执法者们一个个自山顶的路口处显现,人数似乎比下山的时候少了很多……等等,怎么没看到缇娜卡!?

    慎仿佛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开口问道:

    “缇娜卡大人呢?”

    “缇娜卡大人有些不舒服,今晚就留在了山脚的费舍村里,明天回来。”

    领头的那忍者答道。

    “就她一个人?”

    这话却是一旁的池染插的,若是缇娜卡身体不舒服而又一个人在山下,他还真得马上去找藏了。

    “我们有一半的人留了下来。”

    那忍者瞥了池染一眼,淡淡的说。

    池染心里松了一口气,有人陪着就好,费舍村离这里不远,若是遇到了什么袭击,暗影之拳和那半个执法队要杀回来并不难。

    话说,明天缇娜卡回来后还是得像个法子提点她一下。

    池染脑子里想着问题,时间过得很快,那边的执法队在和慎随意打个招呼后就走进了大门。

    虽然慎刚才说得轻描淡写,但他们看起来很疲惫,显然是经历了一场恶战。

    “走吧,我们也回去吧。”

    不一会儿,人都走完了,大门口只剩下了慎和池染,以及那几个看门的守卫。

    “哦。”池染回过了神,他还是没想出什么好主意能提点缇娜卡,随意的点了点头:“走,回去睡觉了。”

    刚走了几步,池染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还有几天就是冰雪节了吧?”

    “恩,怎么了?”

    慎回头看着他,池染疑惑的问道:

    “可是我没看见教派准备什么啊。”

    过去的十五个冰雪节都是在瓦洛兰各处度过的,虽然地方不同,可不管在哪儿,冰雪节都是个隆重的节日。

    “教派没有过任何节日的传统。”

    慎淡淡的回了一句。

    “这样啊。”池染摸了摸脑袋,脸上堆满苦笑:“我本来还以为教派会下山采办东西,想着让你帮我带两包糖来着,这可麻烦了……”

    “这个啊。”慎挑了挑眉毛:“这个没问题,可以做到。”

    “恩?”

    慎解释道:

    “教派是不过冰雪节的,但每年的冰雪节这一天,也是教派的赏罚日,论功行赏,论过行罚,的确要下山采办东西,前两年下山采办都是我主持的,今年应该不是我了,但找人帮你带两包糖这还是没问题的。”

    慎笑了笑——在板了一晚上脸后他终于笑了:

    “那小家伙挺让人头疼的,你也辛苦了,有东西堵住她的嘴也好。”

    池染露出了会心的笑容,不可置否。

    “你回去列个清单,明天我从盐潭回来后就来找你。”

    “恩。”池染重重的点头:“真是谢谢你……”

    “求求你,求求你们把斯考特还给我!”

    有一个声音打断了池染的感谢,他回头看去,在大门口,有一个老妇人抓着守卫嚎啕大哭。

    她的脸上涕泪纵横,一手抓着守卫,另一手捏着一个袋子。

    “钱我还给你们,全都还给你们,只求你们把斯考特还给我!”

    她打开了那个袋子,里面是红红紫紫的六边形小方块——全都是符文。

    那个老妇人……

    池染想起来了,她不就是那日在费舍村里的那个人么,那天还有一个老妇人,她俩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求见藏,想让自己的孩子拜入均衡教派,最终只有那个男孩被选中了。

    斯考特……是那个被选中的孩子的名字。

    藏选中斯考特后,给了她十枚金符文。

    守卫目不斜视,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她只是拿着钱袋不断的想往门里冲。

    可守卫总会把她挡开。

    ‘扑通’老妇人在尝试几次之后一下子跪在了门口,她把那个钱袋高高的举着:

    “钱都在这里,一分都不少,全部换给你们,我只求把斯考特还给我!”

    她哭得稀里哗啦,说话的声音就像是杜鹃啼血……

    “走吧。”

    慎拉了拉池染的衣服——自始至终,他没有回过头。

    “可那个……”

    池染愣愣的指着门口的那一幕,却是无话可说。

    慎依旧没有回头。

    “这样的事情常有发生,那些把孩子送进教派的父母们,总有几个会后悔,找上山来。”

    “可这,这,这怎么办呢?”

    池染憋了半天,嘴里一连挤出三个‘这’。

    慎朝着大门里面走去,脚步稳健,甚至有点儿仓皇:

    “踏入均衡的大门,就是和过往一刀两断。”

    “没有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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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2 初始

    92初始

    昨夜的疲惫似乎没有影响到他,池染今天起得格外早。

    事实上他可能只睡了几个小时,距离天亮还有一会儿,洗漱完毕,他先是走进内室看了一眼阿卡丽,小女孩儿睡得很安详,脸上依旧挂着让人迷醉的笑容。

    他会心的笑了笑,然后关上了房门,点上灯,在前厅的桌子前坐下。

    他在列清单,昨夜慎已经说过了,列好清单后他会找人办好这事。

    可这份清单列得有些困难。

    他咬着笔头冥思苦想,除了糖还需要买些什么东西呢?香料是必须的,山上除了最基础的油盐酱醋没有其他调料,这做不出什么美味来。恩,还有一双小筷子,免得她每回夹点儿菜都得从桌上拖回来——虽然桌子擦得很干净。

    也许还需要几件漂亮的衣服?哦,小板凳是必须的,这个得记下来……

    等等,等等!

    这清单貌似有点儿长吧?我特么操心这么多干什么,这都快真的成保姆了!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围着个围裙坐在桌前,愁眉苦脸——就像个真正的家庭妇男。

    唔,差不多了,再写就太夸张了。

    把清单整整齐齐的折好,池染提着粥罐,离开了自己的院子。

    昨夜实在是太疲惫了,没有心思去准备什么,事实上也没什么可准备的,这段时间来因古雷布实行配给政策,吃的东西除了大米就是面粉了。

    做馒头是来不及了,煮锅粥还行,昨天还有剩了些兔肉,切碎了煮进粥里味道应该不会差。

    出乎意料的,慎起得比池染还早,他已经出去了,屋里空无一人。

    昨天他说过增加了盐潭淬体的时间,看样子是提早走了,清单只有等中午回来再拿给他。

    不过这也好,两个人的早餐和三个人的早餐有着天壤之别——慎的胃口太大了。

    粥煮好的时候,天边才刚刚鱼肚白。

    阿卡丽昨晚哭得太伤心了,今天就让她多睡会儿吧,反正也不用再去养气了——池染也没有了继续监督她修炼的心思,在缇娜卡回来前,她愿意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吧。

    顶多也就能玩个一两天了。

    可回到屋里的时候,小女孩儿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桌上,一手握着一支筷子。

    她穿戴得整整齐齐,头发梳得好好的——终于学会梳头了。

    “嘻嘻”

    她咧开嘴,龇着两排大白牙对着池染傻笑。

    “嘿嘿”

    池染也对她回以同样的傻笑。

    “今天怎么起来得这么早?唔,竟然没有让哥哥帮你穿衣服。”

    “吃完饭还要修炼呢,早点修炼完就可以早点儿和池染哥哥玩儿了啊。”

    池染愣了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成长得比任何人想象得快,不管是修为还是心性。

    这当然好,可也说不上好。

    “今天不用修炼了。”

    池染轻轻说了一句,他走了过去,手抚着女孩儿的小脑袋:

    “可以痛痛快快的玩!”

    “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

    女孩儿的脸上哪儿还看得出半点儿昨夜痛哭的样子,她大大的张着嘴,一副惊讶的样子,那两只眼睛里似乎有一万颗星星在闪烁。

    但马上的,她又低落了下来:

    “可是妈妈说过了,每天的修炼不能停。”

    池染小心的把粥倒进了她的那个大碗里:

    “我跟她说你每天都很努力不就行了?”

    “可是阿卡丽没有每天都很努力啊……”

    她刨着碗里已经被池染吹凉的粥,嘴里说话含糊不清:

    “妈妈说不能撒谎的……咦?池染哥哥你是在教阿卡丽撒谎!?”

    她的脑袋一下子转了过来,不可置信的看着池染。

    “怎么?你不愿意?”池染耸了耸肩,佯作一声哀叹:“那没办法了,今天就继续修炼吧。”

    “不不不!”

    小女孩儿急忙放下了筷子连连摆手,她的小脑袋晃了许久,眼睛却一直偷偷的打量着池染,等到确定池染的确不是在骗她后……

    “嘻嘻”

    她讨好似的靠了过去,抱着池染的大腿蹭啊蹭。

    “池染哥哥真好”

    “别把你嘴上的粥蹭我腿上了!”

    池染大力的推开女孩儿,拍着腿上那摊粥渍: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池染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别生气!”

    女孩似乎是有点儿急了,憋着嘴瞪着眼睛,扭着身子似乎是想从高凳子上下来。

    池染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实在是好笑,可又不能笑出来,他按住阿卡丽:

    “好了好了,吃饭吃饭!”

    女孩又是嘻嘻一笑,开始大口大口的刨粥,刨了两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一下子蹦起来:

    “我今天要学那个黑黑白白的游戏!”

    “当然可以。”

    池染挑挑眉毛,不可置否。

    吃完饭后,池染把黑白棋扔到了桌子上任由女孩儿鼓捣,自己则围上围裙,把粥罐和碗端了出去准备清洗。

    两个人的碗用不了多少时间,几分钟就洗完了。

    擦干手,解下围裙,他坐到了桌上,准备教女孩儿下棋。

    可刚把棋子摆好,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难不成是慎回来了?

    池染想不出还有谁会来找他,可慎应该没那么快回来吧?

    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一个身穿忍服的小男孩儿,看上去八九岁。

    小男孩儿很眼熟,池染稍一思索就想了起来。

    他叫斯考特,昨天晚上正是她的母亲在均衡教派的大门口哭了一晚上——当然,男孩儿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找上了山来。

    或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恩?是你?”

    斯考特显然是还记得有过一面之缘的池染,他满脸的疑惑:

    “不是说慎师兄住在这里么?”

    “慎?”池染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斯考特找错门了,他指了指隔壁:“他住在隔壁,你有事?”

    “是的。”斯考特点了点头:“藏大人有事交代他。”

    “他去盐潭了,中午才回来。”

    “哦,这样……。”

    斯考特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似乎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他指着池染,虎头虎脑的道:

    “我也要找你。”

    “找我?什么事?”

    “藏大人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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