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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

    131 过池皆染丶小蝴蝶

    131过池皆染丶小蝴蝶

    阳台的饭桌被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书桌。

    做题、补课、吃饭、睡觉……

    一开始时我的生活就是如此简单。

    虽然还是经常挨打,可每当母亲拿到成绩单时,她总会展露笑颜。

    我喜欢看她笑,但我不喜欢那种笑。

    整个初中时代,我最差的一次考了第二名,母亲总将其归功于题海战术的成效,可她从来不知道,我压根儿就没认真做过题。

    不管是哪个出版社出版的题集,最后几页都会有答案。

    母亲撕我的答案——我撕新华书店的。

    惊人的准确率来源于答案,我不会错,除非书上印的答案错了。

    让第二名望尘莫及的考试分数则来源于……我不知道。

    总之我是个上课开小差,下课拼命玩的家伙。

    考试前的一个星期我掏本教辅书把那些知识点梳一遍,然后么……

    鬼知道第一名是怎么考出来的?

    大抵是因为第二名弱爆了吧。

    初二下学期的时候,我平静的生活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准确说是我发生了惊人的变化。

    你懂的,男孩,十四岁,正是敢叫苍天破个洞的年纪。

    第一次逃学是隔壁班的某个陌生人带的——‘池染啊,我带你去玩好玩的,下次考试让我抄抄呗?’

    深思熟虑之下……其实我等这一刻已经太久了。

    晚自习班主任查完人后溜空翻墙,走上一公里,会有一家网吧。

    那会儿叫‘电脑室’,九十年代末电脑室里的所有人都在玩两个游戏‘红色警戒’‘星际争霸’。

    逃学,打星际,回家。

    这便是我整个初二下学期,那时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给我一队机枪兵,还你整个世界。

    这就是我的真实写照。

    在那个漆黑狭窄的地方,我坐在一台台闪烁红绿光芒的荧屏前,众人簇拥,宛若一个王——

    期末的时候我挨了最惨的一顿打——母亲已经不用竹条了,因为我过了该挨条子的年龄。

    她赤手空拳,化身搏击俱乐部会员。

    挨打的原因不是因为我考了第二名,而是我被她从电脑室里逮了出来。

    她风风火火的结了账,亲昵的搂着我上了轿车,顺手还从kfc买了杯果汁给我,自始至终,她的脸上满是笑容,昂首挺胸就像是个执掌生杀的女王。

    可关上门的那一刻——在我还未反应过来前。

    ‘啪!’

    那个耳光是如此响亮。

    刹那间我东倒西歪眼前发黑,然后么……

    算了,我不想说。

    第二天门被上了一个大锁。

    我鼻青脸肿的坐在书桌前,默默的看着窗外那排矮楼,以及悬桥上父亲种的兰花,然后我看到了小蝴蝶。

    她踮着脚,够了好久才够到那个就在玻璃下方的插销。

    吱呀

    这是铁门被推开的声音,她拖着一双几乎有自己小腿长的拖鞋,滴里答啦的走到了我的玩具旁。

    奇怪的是她没有去摸那几个憨态可掬的毛绒玩具,而是抓起了那个早就被我弃至灰尘的‘红蜘蛛’。

    ‘呀!飞机!’

    她的两只眼睛里仿佛闪烁着小星星。

    我转过了头,不是因为桥的那头,那扇打开的铁门后面,小蝴蝶的爸爸妈妈挽着手笑眯眯的看着她。

    而是因为我已经长大了,我不喜欢红蜘蛛了。

    而是因为母亲就要回来了,再不抄答案就来不及了。

    小蝴蝶是邻居家的孩子,大约是我上四五年级的时候,她莫名其妙就冒了出来。

    我特别不喜欢这个小不点儿,因为她长得太丑了,总是挂着两行大鼻涕,指甲缝里也积满了黑泥。

    自她出现之后我极少到邻居家去蹭饺子吃,因为这个丑鬼总会把鼻涕流到碗里。

    第一次觉得她不丑,就是那一刻。

    ‘呀!飞机!’

    一个拥有和我相同品味的人,不会差到哪儿去——当时我是这么想的。

    但我还是不愿意和她接触,原因并不是因为我嫌她脏兮兮的。

    而是我很孤僻。

    对,在少年时代里,我几乎没有什么朋友。

    在同学眼中那个整天逃课仍旧能考第一名的家伙是个讨厌鬼。

    其实我并不讨厌,无论谁和我说话我都挺温和的,至于他们为什么讨厌我,母亲是这么说的:

    ‘那是嫉妒。’

    但我仍旧想出去玩,朋友这两个字在我心中很神圣,因为我没有。

    可母亲又这样说:

    ‘现在的朋友有什么用?等你以后成功了,自然会许多人想要找你做朋友的。’

    这话挺现实,挺精辟,也挺残酷——

    第一次真正意义和小蝴蝶接触,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初三开学不久,母亲虽然没有把我锁在家里,但也勒令我少出去,其实我明白,那意思就是让我别出门。

    电脑室我仍旧去,悄悄的去,虽然也被母亲逮到过几次,可我没再考过第二名,她也就放之任之了——虽然仍旧挨打,但打得少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抄答案,邻居家传来了剧烈的争吵声。

    接着便是女孩儿哇哇的哭声,最后我听到铁门关上的‘砰’!

    争吵声停止了,但哭声更大了。

    我能看见那哭声,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

    悬桥的那一头,女孩儿蹲在门下哇哇大哭,她被锁在了桥上。

    这事儿我司空见惯了,倒不是小蝴蝶常这样,而是我自己,犹记得小学的时候,母亲若是太忙来不及打我,便把我关在悬桥上。

    我听着那哭声,很讨厌,便打开门走了过去。

    ‘喂!你能不能别哭……’

    我停住了,因为小蝴蝶捂着脸,那两只小手高高的肿起,就如过去的我一样。

    我站立良久,竟然说不出来什么话来。

    她的脸上全是眼泪和鼻涕,可我却没有嫌脏。

    这该怎么办呢?

    对,该抱抱她,就如记忆中母亲抱我一样。

    我蹲下身,把那只颤抖的小蝴蝶拥入怀中。

    ‘好了好了,别哭了,喏,我把红蜘蛛送你。’

    看吧,我说得没错吧,我的确是个温柔的人吧?

    也不知是拥抱起了作用,还是玩具起了作用,那女孩儿不哭了,只是仍在颤抖。

    ‘爸爸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她抬头,顶着两个鼻涕泡问我,而我无言以对。

    因为有的时候,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就是挨打了嘛,但这并不能说爸爸妈妈不爱你。

    现在都提倡素质教育,人性教育,可我想在我们那个年代,没挨过打的孩子是不存在的吧?不管是多幸福的家庭,还是多扭曲的家庭,亦或者是多病态的家庭,从小打到,你总该挨顿打吧?

    我靠在悬桥栏杆上,抱着那小女孩儿。

    她的鼻涕蹭得我满胸都是,可从那一天起,我觉得她变漂亮了——越看越漂亮。

    至于为什么,我不知道。

    生活总是平淡的,我不知道小蝴蝶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儿,以至于挨了顿打,可那是我第一次见她挨打,也是唯一一次。

    在她的生活中,大多数时间总是一家人笑嘻嘻的。

    她的笑容影响到了我,每当我坐在阳台上抄答案的时候,总是看着外面的那排矮房子。

    可后来变成了看桥,以及桥上的小女孩儿。

    父亲的兰花没能给他带来快乐,我的玩具没能给我带来快乐,却给小蝴蝶带来了快乐。

    她总是在桥上跑过来跑过去,以至于邻居担心她摔下去,加高了栏杆。

    几乎每天都有几次,她穿过悬桥,趴在我家铁门的玻璃窗上,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知道她在看我——毕竟彼此距离不超过三十厘米。

    但那门把这三十厘米拉伸到了三万米。

    母亲不在家的时候,我会打开门放她进来,她就趴在桌子旁看我抄答案。

    小蝴蝶安静得就像小蝴蝶。

    ‘哥哥你的作业好多啊,我以后也这么多吗!?’

    ‘哥哥帮你做。’

    那是发自我内心的声音,我觉得我什么都可以帮她做,就如最艰难的事情——‘帮你做作业’——

    时至今日我仍旧固执的抱有这么一个病态的观念——小蝴蝶是我的初恋。

    可初恋总是搬家了。

    许多年后我再次遇到了她。

    她仍旧是她,可小蝴蝶却已不是小蝴蝶。

    生活改变了我们每个人的模样,它让我们面目全非,让那些曾经认识我们的人不可置信。

    有人说这是成长的代价,可我只想说操你妈逼。

    也许是珠心算和小提琴的缘故,我成为了一个古板的人,我讨厌改变。

    我墨守成规,认准的事情像是头被蒙住眼睛的牛,谁也拉不回来。

    只是在很多寂静而漆黑的夜晚,我独自一人揉着发酸的眼睛。

    为什么我总留不住自己喜欢的东西——

    ps:过池皆染的第一部分到此结束,其实写的时候我一直处于混乱的状态,究竟写得怎么样我自己也无法评价,只是有一种直觉‘写在这儿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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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2 点燃心中的火焰

    132点燃心中的火焰

    时光仿佛一面镜子,镜中总有似曾相识。

    彼时里托站在门口轻叹,矮身放下一袋钱转身离去。

    在客观的角度下,窗外他的背影佝偻得像条老狗。

    此时池染呆立原地,恍若没有生命的雕塑。

    在主观的角度下,他似乎感觉到了那男人一声轻叹所蕴含的重量。

    拒绝吧,对,直接拒绝就可以了,就算我再怎么可怜这对母女,但要求我去自杀这种事情,拒绝才是合理的吧?

    做不到,很简单,就是做不到。

    可既然是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会‘想’呢?

    为什么我明明必须拒绝,却又‘不想’拒绝呢?

    这种左右为难的感觉究竟是为何?这种忐忑不安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无论是阿卡丽还是缇娜卡,我对她们仁至义尽。

    可内心……为什么不安呢?

    我为什么会有局促的愧疚呢?——

    脑海中,有许多画面在流转。

    前世、今生。

    两段人生加起来并不长,可蓦然回首,我似乎看到了许多事情,经历了许多事情。

    那些事情总是极少开心,极少圆满,甚至于在那些最后的时间里,我看到的统统都是残缺与遗憾。

    心怀绝望,所以看不到光明。

    可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我什么都不明白,我所处的境地没有任何不同。

    可我傻乎乎的笑对一切,一切也就傻乎乎的拥抱我。

    是什么东西改变了我?

    我究竟看到了什么?我究竟经历了什么?

    每当我要回忆,却发现一片空白,只有模糊的场景和零星的面孔。

    这感觉让我难受。

    为什么我明明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却如此违心而懊恼呢?

    在很久之前,收获赞扬,我会窃喜偷笑。

    在很久之前,赢得比赛,我会热泪盈眶。

    在很久之前,苦痛降临,我不甘而悲伤。

    可从何时起,我已经司空见惯了呢?

    可从何时起?我已经麻木不仁了呢?

    可从何时起?我把这一切当做了生活中的必需品默默接受呢?

    ‘我做不到’

    这四个字又从何时起成为了理由呢?

    记忆中有人说过一句话:

    “如果你有想要做的事情,别去考虑可能性,因为道理就是这样——但凡你想的事情,都是不可能的。”

    那似乎是我的母亲,她让我又爱又恨。

    是她改变了我?

    不,不是。

    是身边的一切改变了我,我成为了一个连我自己都讨厌的人。

    猜忌、质疑、恐惧、自私、贪婪……

    它们浸染了我,被我奉为人生的信条——然后我以此浸染他人——

    缇娜卡看到的那束光在逐渐黯淡。

    眼前的少年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他嘴上枪炮齐鸣,可仍旧和所有那些死在暗影之镰下的人一样。

    刽子手见过最多的死状,没有人甘愿接受它。

    经书上说活人是群聚的社会性生物,只有死人才是沉默而冰冷的。

    但人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何必难为他呢?这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缇娜卡苦笑着摇头,她期待的奇迹不会降临,也从未降临。

    “你走吧,回因古雷布去吧。”

    她无力的叹气,然后那少年似乎是得到了解放,他抬起头——刹那间他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眼中有火,自心而发。

    “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你的女儿么?”

    缇娜卡愣愣的看着那双眼,以至于忘了回答——那样充满了桀骜的双眼她从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但这个少年……

    从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这是个老于事故的滑头,他死气沉沉。

    “因为我不喜欢遗憾,不管是我的还是别人的!”

    那声音掷地铿锵,如钢似铁。

    他踩着母亲流下的血,走到那个匿身于黑暗的女人跟前。

    “我一直觉得,人活着开心就好,不需要什么理由,不需要什么意义,只要开心就好。”

    蹲身,探手——他抓住了女人握剑的手,然后把那手指一根根掰开。

    “但是现在,我不开心。”

    湛蓝剑光氤氲蒸腾,宛若死灰中的余烬复燃。

    第二次手握耀光的感觉很好,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我只能保证我会追上她,但能不能坚持一刻钟,我不知道。”

    他转身走向更深的黑暗,长弓落地化作披甲猛兽,跨上猛兽背脊的人成为了骑士。

    不,向黑暗冲锋的人,才算骑士。

    缇娜卡瞠目,眼前这一幕很熟悉,她仿佛在哪里见过。

    “谢,谢谢你。”

    她朝着黑暗中的背影大喊。

    那少年的回答自远处传来:

    “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在普雷希典说的话么?”

    “她该手捧鲜花笑得纯真无暇,所以……我要给她新的命运!”——

    新月之华,昏暗而冰冷,海姆格在月华下奔腾。

    荒芜的火烧原上没有草木,掠树妖飞扬的四蹄扯起了尘烟——但在这迷离的夜色中,没有人能看见伏在它背上的少年。

    唯独那柄湛蓝的法剑,它被握在少年的手中,光芒四射。

    就像是暴风雨中孤立的灯塔——我在这里,我来了。

    对,我来了。

    在那个漆黑的地宫中,我终于记起了当初答应缇娜卡照顾阿卡丽的理由。

    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她,更不是因为她曾在我手中无数次超神。

    而是因为那个纯洁的小女孩儿,代表着某种我追寻了一辈子,甚至为之赴死的东西。

    尽管我从未得到它,甚至从未靠近过它。

    然后我抱怨,然后我灰心,然后我自暴自弃……

    最后我将世间千般苦噩归咎于世事不公。

    可我仍旧是我。

    汉娜改变了我很多,可我仍旧是我。

    我是一个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之的人。

    我是一个面对绝壁非要一头撞上去的人。

    我的人生充满了遗憾,我赴死的人生充满了遗憾,我全部的人生充满了遗憾!

    那些遗憾让人无力而悲哀,你只有默默的看着,默默的接受。

    但我……不想接受!也不想看着!

    我想让所有人听到,我的呐喊声!我声嘶力竭的呐喊声!

    我没死,我还活着!

    人活着就是苟且于世,但我绝不听命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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