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萨隆行省（四）

    205萨隆行省（四）

    闪电看了池染一眼，他大概是知道这小子究竟想问什么，开口道:“单因古雷布就有十万教众，每天有百人下山执行委托，这个基数并不算多，至于他们做什么……大多都是些艾欧尼亚本土的卫戎工作。”

    顿了顿，他继续道:“在第四次符文战争之前，均衡盛极一时，那个时候的均衡的确在真正的承接世界各地的委托，只要价格足够，只要不违均衡之道，没有什么是不能做的，但是在那之后，均衡迅速衰败，为了维持庞大而臃肿的自身，便不得不依附于艾欧尼亚而存在，均衡的行事，也从此打上了艾欧尼亚的标签，简单来说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均衡就有了不能做，甚至是做不了的委托。”

    “而在南部三省开放之后，均衡的委托范围进一步缩小，从选择性的接受大部分委托，变成了原则性只接受艾欧尼亚本土的委托。”

    闪电古怪的笑了笑:“忍宗是见不得光的，可均衡在很早之前就从幕后跳上了台前，再后来它丧失了维持自身中立的能力，就不得不进行改革，而另一方面，艾欧尼亚并没有成建制的军队，过去只有零散的部落，现在这些部落聚集在一起建造了城市，城市多了，便划为行省，虽然这看似没有差别，但其中却有质变。”

    “质变？什么质变？”

    “艾欧尼亚，更像一个真正的国家了。”

    池染瞬时哑言，对，在他的印象中，艾欧尼亚这个地方一直都是混乱无比，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领袖，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政权，可这段时间亲身经历以来，他却改变了一些看法。

    或许艾欧尼亚的确不算是一个国家，可它……越来越像了。

    “人多了，秩序也就乱了，需要有人维护，各个行省各自为政，推不出一个具有公信力的裁定方式。”

    “所以均衡就很好的起到了这个裁定的作用？”池染接上了闪电的话。

    “一定意义上是的。”闪点点头:“但也仅有裁定之责，无裁定之权，每年因古雷布都会派出大量的教徒前往各个行省，担负警戒、护卫的职责，均衡的教徒行事严谨，快捷而高效，深受南部人的喜爱——当然，也不全是均衡，每个行省每座城市的情况都不一样，但大多都是雇佣本土宗派维持本地秩序。”

    这，这还真是难以理解，艾欧尼亚政权的存在方式本就已经很奇怪了，这般维护秩序的方式更是匪夷所思。

    不是有更简单的办法么？

    参照普雷希典，组建城卫军，招募一支‘城市治安管理执法署’不就好了？不对，这世界上所有的政权都是这样维护自身秩序的吧？

    军队对外，警察对内，就这么简单。

    池染表达了自己的疑问，而闪电则笑了笑:“小子，你还不懂，普雷希典是特例，艾欧尼亚乃至于整个瓦洛兰都只有着一座普雷希典，如此简单的办法怎么会没人想到，只是……”

    “我拒绝，我没有任何理由换出这节车厢！”

    车厢外的争吵声打断了闪电的叙述，他皱了皱眉站起身。

    透过两节车厢的隔门看去，就在相邻的那节车厢里，发生了争执。

    争执的双方‘高矮立判’——人类和约德尔人——

    艾欧尼亚是一个多民族混居的地方，在这‘多民族’中，也包含了约德尔人。但这里的约德尔人和班德尔城的约德尔人大相庭径，与其将其称之为约德尔人，倒不如说是有着约德尔外表的艾欧尼亚人。

    在上古时期的瓦洛兰，人类国度具有繁茂的魔法文明，盛极一时，所有的约德尔人都被视为异类，不知从何时起，人类贵族中掀起了圈养‘约德尔宠物’的风气——捕奴团疯狂的席卷黑貂山脉，他们肆无忌惮的捕猎这些小家伙，贩卖到人类世界中。

    这些被当做货物带离黑貂山脉的‘宠物’，就是第一批进入人类世界的约德尔人，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成为了真正的宠物，在长久的岁月之后，以奴隶的身份融入了瓦洛兰。

    在第四次符文战争之后，魔法文明崩塌，瓦洛兰陷入了长久的混乱之中，有一小部分约德尔人，凭借自己的努力脱离了奴隶的身份，艾欧尼亚的这些约德尔群落，都是那时自瓦洛兰渡海来到艾欧尼亚的。

    这部分约德尔人无法再次融入班德尔城，便在这里扎下了根来，经过了四百年的休养生息，已经完全独立于班德尔城之外。

    而在五十年前，南部三省开放，科学文明涌入艾欧尼亚，这个岛国对于高等技术人才的需求一下子变得巨大起来。

    艾欧尼亚本土的这部分约德尔人苦尽甘来，猛然间就得到了天大的机遇，他们以工程师、科学家的身份活跃于南三省，为艾欧尼亚的现代化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随着南部经济圈在艾欧尼亚越发重要，这里的约德尔人地位也逐步提高，他们建立了自己的城镇，在‘百老议会’中拥有自己的席位。

    时至今日，艾欧尼亚的约德尔人应该算是整个瓦洛兰混的最好的约德尔人了，甚至比班德尔城的正宗约德尔人还滋润，在这个岛国上，他们与人类对等——甚至高于人类。

    此刻池染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高贵’的约德尔人。

    他就站在对面的那个车厢里，叉着腰——面前是一个人类少年。

    他明明只到那少年的腰杆，却大刺刺的指着少年的鼻子:“你问为什么！？因为这一节车厢已经被我包下来了！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能在这里！”

    事情其实很简单，那人类少年买了票，上了车，找了个位子坐下。

    他只买了一张票，而那个约德尔人却买了一百张。

    一节车厢，只有一百个座位，从逻辑上而言，约德尔人说自己包下了这节车厢的确没有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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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6 萨隆行省（五）

    206萨隆行省（五）

    问题在于，瓦洛兰的符文列车没有对号入座这种说法，车上有几个座，便卖几张票，上了车自己找位子坐下就行。

    包下整节车厢？有这种说法么？

    少年将目光投向了一侧的乘务员，可那个系着一条领巾的约德尔人却茫然的看着他。

    一个人买一百张票的乘客，他是第一回见。

    好说歹说就是不愿意换位置的乘客，他也是第一回见——

    小时候，罗伊的日子过得很艰难，在那时的艾欧尼亚，几乎所有的约德尔人都混得很不如意。

    他们地位低下，不受重视，唯一引以为傲的科学却被那些艾欧尼亚的土包子嘲笑为‘莫名其妙的’东西。

    可自从南三省开放为通商口岸之后，一切都改变了，人才、人才、人才——高等科学技术人才，这是整个艾欧尼亚的呼声。

    罗伊通过招募成为了一名建造师，秋铭拱坝、嵩赞大桥、盖尔林高等法学院……这些艾欧尼亚响当当的建筑背后，都有约德尔人的身影，其中也包括罗伊。

    约德尔人的地位不一样了，他们俨然成为了艾欧尼亚的新贵。

    但这世上有一种人很奇怪，他们虚弱时自卑而藐小，强大之后嚣张而跋扈。

    翻身前，他们被欺凌，翻身后，他们欺凌别人。

    罗伊就是如此，特别是在当选盖尔林建筑设计院院长，提名下一任百老议会候选人之后，小东西膨胀到了极点。

    自卑摇身一变，成为了目中无人。

    约德尔人给人通常的印象是憨厚、可爱、机敏、聪慧、萌萌哒……比如吉格斯，但他们仍旧是人，仍旧是普通人。

    罗伊便是约德尔劣根最好的诠释——但凡是人，都有极端的另一面。

    这个自命不凡的小东西看不清所有人，他觉得其他人都是臭烘烘的卑贱货——过去在长达千年的时间中，这也是人类对约德尔人的一贯看法。

    这个不合群的小东西不喜欢和所有人类打交道，甚至不喜欢和同为约德尔的同类在一起，出行时都会预购飞艇最豪华的舱位，若是没有飞艇，便雇下一整只马队，要是连马队都没有……恩，符文列车？为什么我一定要坐这种卑贱的东西？

    没有别的选择了，只能坐符文列车？恩，一节车厢有一百个座位？

    算了，我还是包下一节车厢吧。

    池染隔着两扇门看着另一节车厢里发生的事，在通常的情况下，他不会对这种看热闹的事情产生兴趣，最多瞟上两眼就坐回去。

    反正那里发生的事情，八竿子也和我打不着。

    除非……除非那事情里，有某些吸引他的元素。

    现在他很感兴趣，他对那个叫做李青的少年如何处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充满了兴趣。

    是的，在第一眼看到那少年时，他就觉得很眼熟，仔细大量之后才发现，这不正是那个在普雷希典有过一面之缘的李青么？

    未来的盲僧，如今还未盲，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天才法师。

    密集的脚步声响了起来，更远的车厢里涌来了很多人——他们都是人类，负矛挂剑。

    作为盖尔林建筑设计院的院长，罗伊在艾欧尼亚颇有权柄，无论去哪儿，他总是前呼后拥。

    这个慷慨的约德尔人一个人坐拥一节车厢，还牵着整整两个车厢的爪牙。

    “罗伊大人，您怎么了？”

    满脸横肉的保镖头领朝罗伊颔首致意，然后把凶戾的目光投向了看起来弱不禁风的法师——

    李青身着一身便服——仍旧是宽松的法袍。

    这个少年法师冷冷的扫了一眼涌入车厢的保镖们，最后目光定格于罗伊的身上，他挑了挑嘴角:“怎么？想打架？”

    这次请假回家，所遇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李青很是疲惫。

    上车之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倒头昏睡，可这还没做完一个梦呢，就被人以这样嚣张而无理的方式叫了起来。

    飞扬跋扈的人他不是没见过，再猖狂能狂过泽洛斯？

    可泽洛斯即便是狂妄，最起码是讲道理的。

    换个位子而已，小事一桩，好好说李青也不会刻意去惹这麻烦——对，他不想惹麻烦，但并不意味着怕麻烦。

    捏了捏藏在袍子里的法杖，李青朝着乘务员笑了笑:“你看到了？”

    毕竟是在列车上，这个约德尔人的阵仗看起来也是来者不善，如果乘务人员能调解当然是最好的。

    可约德尔乘务员的表现让李青大失所望，他只是拉了拉自己的领巾，低着头忐忑道:“这，这位先生，您还是换一下吧。”

    谁说约德尔人都是傻狍子？这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功夫不是很好么？

    末了乘务员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这般刻意偏袒有些说不过去，他转过头对着同为约德尔人的罗伊道:

    “大，大人，我看还是算了……”

    “闭嘴！你这个卑贱的约德尔人。”罗伊恶狠狠的道。

    乘务员骤然一抖，似乎是被罗伊吓到了，他耸搭着脑袋，灰溜溜的朝后缩着。

    卑贱与傲慢，这便是瓦洛兰的约德尔。

    即便乘务员屈于罗伊大人的淫威，可李青浑然不惧，他义正言辞的反驳道:“这地方是我先来的，你没有资格驱逐我。”

    可罗伊显然是不想再同他多费口舌，他对着保镖们挥了挥手:“把他扔下去。”

    咻

    一束魔法光线擦着罗伊的鼻尖射过，李青一个纵步向前——天啊，这个少年法师的动作竟然如此敏捷！

    那些保镖就站在一侧，却没人来得及阻止。

    一米出头的小个子被提了起来，他奋力挣扎，两只脚在空中晃荡，却没有什么用。

    “你说把谁扔下去？”

    李青满脸寒霜的看着罗伊，这小东西一脸的惊恐，双手拼命挥舞着，似乎是想抓住李青，可这显然是徒劳的。

    小短腿、小短手、小东西。

    “放！放我下来！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约德尔人歇斯底里的大喊着，猛然间他似乎是想起了自己的保镖们，转过头来:“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他抓……”

    他停住了，因为就在他的身后，那些人数众多的保镖们……动弹不得，白色的光束将他们缠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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