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5 萨隆行省（十四）
215萨隆行省（十四）
囚禁了接近四个世纪，这是何等的深仇大恨，如果这个叫做修的暮光之眼出来了，会发生什么？
四百年之前的均衡教派尚且被他搅得乌烟瘴气濒临灭亡，四百年后，在这个均衡已经跌落神坛的时代，还有谁能够阻止他？
均衡显然已经力不从心了，所以闪电才会找上里托，找上当世最强的剑士。
如果这只是闪电的私事，作为朋友，里托当然会欣然援手，可这并不是私事——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有些东西不是谈交情就能解决的。
里托很为难。
一方面，均衡与飞天素来交好，双方往来热切，飞天道场里还有不少门徒到因古雷布学习过均衡武道，这样的关系，均衡有难，飞天不好袖手旁观。
可另一方面，这事情又牵扯到三原教，不管曾经的三原教和均衡是什么关系，现在他们都是被百老议会所承认的正统宗派，若与之发生冲突，应该上呈议会裁决——虽然大大小小的宗派斗争在艾欧尼亚的土地上没有停歇过，可里托本人就是仲裁法案的推行者，他不可能自己带头违反。
但若要由议会来裁决，别说均衡教派和三原教，就连里托自己都不相信。
先不说目前百老议会的仲裁之职根本就是个笑话，就说这几百年的恩怨，岂是外人说插手就插手的？
再说，这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那可是一个活了四百年的暮光之眼……
除了私交之外，里托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理由答应闪电——但偏偏，这事情不能谈私人感情。
闪电看着沉吟许久的里托，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也是为什么他等到现在才同里托说明的原因——若非‘此时此刻’，里托是不会答应的。
至强的剑圣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这只是均衡教派的家务事，四百年过去了，内乱不内乱已经没有意义了，一百零七教都不存在了，现在顶多算是均衡的正统之争，可不管谁赢了，均衡依旧存在。”
果然，他拒绝了。
闪电诡谲的笑了笑，他端起了茶碗，浅酌一口，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作辩解，而是说起了完全不相干的东西:
“我回因古雷布看过了。”
“你回去了？没事吗？”里托皱了皱眉，当初在道场里他的确说过‘父亲看望自己的女儿天经地义’这种话，但如果闪电真的回去了，那还真是一场不小的麻烦。
“能有什么事？根本就没人注意我。”
“藏不知道你回去了？”里托的眉头又深了几分。
“当然知道。”闪电摇了摇头:“他是暮光之眼，因古雷布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很多时候，他看到了，会装作没有看到。”
“就像我回去了，他装作没有看到我一样，我什么时候回去什么时候出来，中间做了些什么，以后打算做什么，他一清二楚。”
闪电顿了顿，继续道:“下山的时候，他让我带了个东西下来——我猜是带给你的。”
“什么东西？”
“一个男孩儿，叫做池染。”闪电笑了笑，他话有所指:“暮光之眼的人情，岂是那么好欠的。”
里托愣住了，当日池染不接受他的帮助，他便差人托付均衡教派，希望通过均衡教派来保证他在艾欧尼亚的安全并且护送他回到瓦洛兰——毕竟忍者是最擅长隐匿行踪的存在，有均衡教派的忍者跟着他，里托也就可以放心了。
但这都两个月过去了，池染不仅没有回到瓦洛兰，还留在了均衡教派里。
“他敢算计我！？”
锵！四刃之剑豁然开锋。
里托的脸色变得冷峻起来——算计不算计，他其实并不在意，他所处的这个位置在平日的交际里没有些大大小小的算计是不可能的。
出淤泥而不染毕竟只是一个美好的期望，在大多数时候，强如巅峰剑圣也要和现实同流合污。
但有些东西是绝对不容玷垢的，在里托心中这样的东西不多，汉娜算一个，这也是至今为止他为什么对池染如此上心的唯一原因。
当日泽洛斯回到道场之后，把遇到池染时发生的事情如实禀告了他，无论是弗格森，还是池染手里的耀光。
虽然吵吵闹闹，但毕竟还是亲父子，关乎父亲的事情，泽洛斯自然是不会隐瞒。
以里托的见识他马上就明白了池染所面临的问题，表面上是丢失了耀光的均衡教派会竭尽全力寻找他，如果找到了，下场不言而喻，而内里更深一层的则是汉娜留下遗产所带来的隐患，只要这个少年手握佩斯林秘宝一天，他就永无宁日。
他的本意是留池染在飞天道场，在他眼皮底下谁都动不了什么歪心思，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但池染拒绝得很果断，里托也无法驳回他的拒绝，甚至不方便把这其中的干系分析给他听。
明的不行，那只有来暗的，他拒绝飞天道场的帮助，那让别人出面就行了——艾欧尼亚的土地上，能够与飞天道场比肩的地方只有两个，星神殿和均衡教派，恰好他惹上了均衡教派的麻烦，正好两件事一起解决了。
是以里托才差人找上了藏，对耀光的事情作出了担保，并且将他托付于均衡，由均衡出面护送他抵达弗雷尔卓德。
这本该是很完美的解决之道，可他根本没想到藏不仅没有把他送回瓦洛兰，反而将其收入均衡。
如果只是单纯的留在均衡教派那也罢了，毕竟因古雷布也还算是个好地方，在那里待一段时间对他有好处。
可现在听闪电讲了这么多，里托哪里还不明白。
藏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均衡马上要面临一场劫难，急需里托这样最顶级的强者助拳——可混到里托这种境界的人精，谁愿意淌这趟浑水？谈交情？那是远远不够的。
“永恩，我们走。”里托豁然起身，唤过侍奉在一旁的弟子，看样子是要就此离去。
闪电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仍旧坐着，慢慢喝茶:“你确定就这么不管他了？这段时日来他在因古雷布享受的可是贵宾的待遇，全都是因为你——均衡教派，可不养闲人。”
“你这是在威胁我？”里托眯起了眼睛。
“我哪儿敢。”闪电摇了摇头:“我就只是个传话筒，暮光之眼做了坏事但又不想做这个坏人，我替他传达一下罢了。”
“他现在就在门罗镇？”里托吸了一口气，压下怒火:“既然因古雷布不养闲人，那我就带他走吧。”
“行，我也不喜欢藏的这种做法，你要带他走我没意见。”闪电看着里托，摊开了手:“但你要真的能带他走，当初何必托给均衡？况且，他现在未必会跟你走。”
“如果他知道这个地方将会发生什么事，我相信他不会想要留在那里的。”
闪电斜眼看着里托:“你以为藏为什么要我把人带到你眼皮底下来？不是为了证明你带不走他，而是因为这样你才无法拒绝。”
里托哑言，是的，他说要带池染走，这的确是唬人的。
不论带不带得走他，里托都不会去尝试。
因为到现在为止，他对这个少年所有的欣赏都是来自于那天旅店里的那一句‘你，就给我滚出这个地方’。
这句话点缀了他心中最完美的汉娜。
闪电看着里托的脸色，叹了口气，悠长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暮光之眼更懂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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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 萨隆行省（十五）
216萨隆行省（十五）
“没什么事，就是明年符文列车要开通经过我们那儿的线路，轨道刚好占到了我家的房子，需要我回去商议一下。”
占用房子？这不就是拆迁么，可话说回来，拆迁这种事情，需要李青跑一趟？
池染犹豫了一刹，还是开口问道:“这种事情没必要让你回去吧？让你父亲母亲决定不就行了？”
“我父母死得早，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
李青轻描淡写的答道——这让池染心中升起了几分抱歉之感，追问别人的私事果然不是什么好习惯。
但也罢了，不管他有什么事，总之同我无关，池染心中这般想到。
可李青接下来的话又让他重燃了疑火。
“我刚从普雷希典赶过来，下午回村子里把事办了还得赶回去。”
少年法师耸耸肩，一副很轻松的模样，可池染却明白他是故意表现得如此轻松，因为他不是从普雷希典来的，昨天他上车的地方，距离普雷希典差得太远了。
奇怪，他为什么要刻意在我面前掩饰呢，就算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直接拒绝回答我不就行了，他完全没有必要刻意撒谎说他是从普雷希典来的，因为刚才那个情况正常来说，我根本不会关心他从哪儿来——人家才刚告诉你自己是个孤儿，你难不成还继续追问？
回头想想，似乎有某些地方的确很奇怪。
自从刚才池染讲到他被藏收入均衡教派之后，李青问了不少问题，初时想来似乎挺正常的，可结合现在的情况……
想想看，李青是在什么地方上车的？是在临近终点站的地方，而终点站在哪里？
在因古雷布脚下——那里几乎只有均衡教派的人。!
“说起来我还没问你的情况呢。”
池染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问，对李青问道:“那天你得到的那个东西，情况如何了？”
他问的是弗格森身上的古代召唤法典，那日李青会帮忙，也多半是因为法典。
“刚才你不是看到了么？”李青笑了笑，这种事情对局外人得瞒着，而池染则是局内人:“挺好的，威力强大。”
“但你还是得小心点，那玩意儿毕竟是来自马约里斯秘术协会，我们杀了它的人，还夺取了法典，这要是暴露了说不得又是个麻烦。”(!≈
“这我知道，其实一个月前马约里斯秘术协会就派人到普雷希典查过了，但有泽洛斯在，他们什么都没查到。我自己也很小心，在普雷希典根本就不会用那法典上的法术，刚才也一样，没看到那几个打手我都是引到没人的地方才解决的么？”
说起了打手，池染觉得自己该问问，虽然他知道李青是如何惹上这些打手的，可现在的情况是李青‘从普雷希典来’，两人从来就没坐过同一列车。
“那些人你是怎么惹上的？”
“来的路上似乎得罪了一个大人物，管他呢。”李青耸了耸肩，毫不在意，他看了看时间，差不多是时候出发了，可池染在这里，他很不方便。
他要做的事情，可不能让均衡教派的人知道了。
“话说回来，你来这儿是干什么的？均衡这么快就派委托任务给你了？不可能吧。”
“没，不是委托任务，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池染苦着脸笑笑，他还不确定是不是要把闪电的事情说给李青听——唔，这是什么意思？
李青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奇怪，他看着池染，准确说是看着池染身后，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看来，你是惹上麻烦了。”
惹上麻烦，什么意思？
池染顺着李青的目光转过了头，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又见面了，小朋友。”——
这是一个身着红衣，背负双镰的女人。
池染愣了那么一刹那的时间，万种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旋即拍案而起，撒开双脚就朝着茶馆的后门夺命狂奔。
“走！”
这个不久前才在地宫里重创缇娜卡的女人和他会有什么善意的交集么？
当然不会，那夜过后，对这个女人而言自己的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阿卡丽——因为我知道进入黑庙最简单的办法。
瑟兰琳卡当然看到了池染，但她却没有追上去，因为这趟门罗之行，本就不是为了他。
“你认识他？”
少年法师显然对于她的突然出现很不满意:“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李青冷着脸站了起来，退后了两步——因为瑟兰琳卡坐到了片刻前池染坐的位置上。
他不想惹上麻烦，在均衡教派的地盘让人看见他和血荆圣堂的首脑人物坐在一起，这无疑是最大的麻烦。
“你和他熟么？”
瑟兰琳卡再次问道，她把玩着桌上的茶杯，脸上的和善却变成了郑重。
“我们认识，但算不上熟。”
“是么？”瑟兰琳卡笑了笑:“那交易内容该改改了。”——
最初的时候，一人之力可媲美一国之威，可后来情况变了，因为人们发现了一个最简单的道理:双拳难敌四手。
再强大的个体也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群聚由此而生，一群蚂蚁聚集起来也可撼动大象，更何况最初聚集起来的，并不是蚂蚁，而是大象。
终极的群聚即是国家，终极的群聚之力即是王权。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个世界王权鼎盛——当然，也伴随着朝代更迭。
但人们又一次发现了一个更简单的道理:群聚的力量永远比不上所有人都强大。
时代，总是在变换的。
对于瓦洛兰而言，这个变化在于高等魔法的衰落和新兴科学的崛起，在个人力量盛极而衰之后，王权不再深入人心，它恢复到了最初的形态——没有王权。
只是这一次无权所对应的意义已完全不同。
弱者被动的被强者引领，弱者被自己推举出的强者引领，弱者成为强者自己引领自己。
可对于艾欧尼亚而言，时代的变换又与之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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