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卫道者（起）

    231卫道者（起）

    在藏小的时候，雷利是他的噩梦。

    因为他的父亲‘珀’曾不止一次这么说:‘雷利才是均衡中最有天赋的孩子。’

    珀是一位充满智慧的长者，也是一位优秀的暮光之眼，他因为贤德而被人们成为差无大师。

    藏一直认为像父亲这样完美的暮光之眼生错了时代，如果在那个均衡鼎盛的世界，他一定会有一番作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心无力。

    在最后一次符文战争尘埃落定之后，均衡似乎就被这个时代抗拒了。

    大大小小的事情在因古雷布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再繁盛的宗派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遑论已经开始隐隐没落的均衡。

    四百年来，复兴的梦想在每一个均衡信徒的心中燃烧，却一次又一次被熄灭。

    差无大师的复兴梦破灭于藏出生的那天。

    这个生下来只有四斤多一点的孩子注定成为均衡未来的领袖——可他根本不适合习武，严格说他的身体比正常人还要弱上一些。

    在新任暗影之拳被选拔出来之前，暮光之眼都将是均衡中的最强者，这是必须的，因为他们从生下来就享有最好的天赋和资源。

    是的，强者的血脉流淌于暮光之眼的身上，几千年来的积淀注定了暮光之眼天资出众——若那个血脉未曾断绝的话。

    如今的暮光血脉并非正统，这在均衡之中只是极少数人知道的秘密。

    如果这个孩子担不起均衡的重担，那该如何？

    强者的世界不会容许一个孱弱的领袖——再优秀的头羊也无法领导群狼，所以尽管藏在均衡教典上的参悟无人能及，可他注定难以继承大统，甚至通不过塔卡奴试炼。

    所以才有了雷利。

    很多暮光之眼都会收上几个亲传弟子，在他退位之后，这些亲传弟子就会成为辅佐继承者的中坚力量。

    但没有任何一个亲传弟子像雷利一样——是为了取代暮光之眼。

    这是无奈之举，差无大师不愿意这样，藏不愿意这样，雷利……也不愿意这样——但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明白大师兄的敌意来自哪里。

    “雷利，去把大殿打扫了。”

    “雷利，去带杂役们练功。”

    “雷利，下午的演武不许赢我。”

    大师兄使唤他的小师弟，就像使唤一条小猫小狗。

    那个挂着两行大鼻涕的男孩儿很强壮，他有使不完的劲儿，大师兄的刻意为难对他而言永远都算不上是为难——他就是那么喜欢乐呵呵的，跟在大师兄屁股后面瞎转悠。

    因为他明白，大师兄，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啊。

    他虽然很凶，可是他却一直在关照他的小师弟啊，在同大师兄一起住在诗壁下的那些日子里，这两师兄弟在无数个夜里偷溜进后山大快朵颐——可能会是一只兔子，也可能是只野鸡。

    男孩之间就是这样，永远没有真正的仇恨，即便今天打了一架，太阳升起的时候照样指着对方的黑眼圈哈哈大笑。

    但是……长大之后雷利终于明白了。

    因为大师兄在演武中输给他之后的那个眼神充满哀伤——雷利已经尽力了，他根本连三成的实力都没用出来。

    大师兄，就不是练武那块料。

    雷利突然间感到了孤独，尽管很多人都开始围着他打转，教派弟子看到他会躬身敬礼，忍者统领回来述职会给他带上一份小礼物——这些本都是大师兄的待遇。

    那个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人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野里，他每日上山下山，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回到因古雷布就一头扎进经楼，一待就是整整一天。

    十年自由之行的时刻来了，可大师兄却没有像他的先辈们一样迫不及待的下山，而是拆掉那个已经打包好的行囊。

    ‘我不下山。’

    ‘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不下山呢！？你知道有多少人都在羡慕你吗！？’

    ‘是么？把我弄出因古雷布你好继承暮光之眼对吧？’

    ‘我……’

    雷利从未想过大师兄会这么想，也从未想过大师兄会这么说。

    ‘我告诉你！我不想继承什么暮光之眼！’

    他勃然大怒，那是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委屈。

    ‘但别人不这么像，这座山上的每一个人都觉得你才是暮光最好的继承人，包括父亲在内。’

    藏冷漠的撂下了他的回答，转身离去，他很不明白，经书上要求暮光之眼控制自己的感情——就算没有经过塔卡奴试炼他也做到了，怎么可能不适合继承暮光之眼呢？

    ‘你要去哪里！？’

    ‘看书。’

    他像是爱上了经楼，整日整日的沉溺其中。

    而雷利觉得是自己的出现占有了属于大师兄的东西，他申请了调令成为一个忍者统领，离开了因古雷布，只有每年赏罚日的时候回来。

    那一天他会在人群中远远的看见大师兄，两人四目相对，然后一扫而过。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有四五年？还是七八年？

    一直到符文历367年的夏天，远在皮城的雷利收到了一封来自师父的信。

    差无大师只在信里写了一句话:‘我快不行了。’

    当雷利赶回因古雷布时，这里一片阴霾，所有的均衡门徒都聚集到了大殿门口，他们的面容忧伤，仿佛什么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师父怎么样！？”

    “父亲一直在等你，他只见你一个人。”

    这是多年以来，大师兄对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话，这话里仍旧饱含了愤恨与落寞——是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那个老者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见他最宠爱的弟子最后一面是为了什么？

    今天之后，这个人就会成为暮光之眼吧？

    不，当然不是这样的。

    “只有暮光血脉才能继承暮光之眼，这在均衡不是一个秘密，但我从没告诉过他，也没告诉你，知道为什么吗？”

    这明明是个炎热的夏日，可雷利却感觉到了寒冷，因为那个垂死的老者眼中……跳动着火焰，那是永远都不该属于暮光之眼的欲望之火——

    ps:感觉非常好我又觉得我可以写好这个故事了这一章还要经过大量的修改，你们先看着（振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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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32 卫道者（承）

    232寻道者（承）

    “出去之后告诉所有人，塔卡奴试炼现在开始，三年之后，十年自由期满，藏必须进入试炼……”

    “剩下的三年里，他必须留下子嗣……”

    “这里有一些东西由你保管，他如果通过了试炼，你就转交给他，如果没有就着手培养他的儿子，待新的暮光继承人进行十年自由之行后交给他……”

    榻上那个老者一点都不像是将死之人，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语速不快，但条理清晰。

    “师，师父……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你这是……”雷利截断了差无大师的话:“让我主持剩下的事情？”

    “对，你成不了暮光之眼，但这不妨碍我把均衡的大权交给你。”差无大师自枕边推来一本石质的黑色小册子，这就是他要交给雷利保管的东西。

    “不管藏如何努力，他都成不了暮光之眼，因为他根本就无法通过塔卡奴试炼——没错，所谓的塔卡奴试炼的确是一场精神的考验，继承者会被扔进无穷的幻境中，只有最坚定的人才能挺过来，我毫不怀疑藏对均衡的坚定，可他的身体根本就无法承受如此坚定，幻境中消耗的不仅是心力，还有体能，他在试炼结束之前就会脱力，甚至是活活累死，这也是为什么历代以来，所有的塔卡奴试炼都被安排在十年自由之行结束后，因为在那个时候，继承者的是心智与体能都达到了一个最圆满的状态。刚刚通过试炼的暮光之眼，必定是他一生中最强大的时刻。”

    “但是……不还有三年吗？大师兄一直很努力，十年自由开启后的这七年来，他从未下过山，或许他已经快要成功了？他就快要突破绝顶之境了。”

    “没有用的。”榻上那个回光返照的老人苦涩摇头:“如果可以做到他早就做到了，自他出生以来就享有了最好的资源和环境……况且，就算他能够突破绝顶之境，能够拥有撑完整场试炼的体能，难道就能通过试炼？”

    “你的大师兄，太冷血了啊……”

    差无大师悠长叹着气，雷利突然之间迷糊了，他搞不清楚暮光之眼究竟是种什么东西。

    那个均衡至高规则的裁定者，不本来就该是个冷血而无情的人吗？

    “塔卡奴试炼会带走心中的执着，因为没有了执着，所以暮光之眼看起来冰冷而无情，可这世界上怎么会有无情之人呢——与其说是塔卡奴试炼带走了那份执着，倒不如说是暮光之眼从试炼中学会了如何放下执着，而这些东西，你的大师兄学不会，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从未放下过对你的妒憎。”

    “我可以不再出现，我可以离开因古雷布！如果大师兄认为我的存在阻碍了他，那么我消失就好了！”!

    雷利大声说着，这的确是他发自内心的语言。

    “可你觉得……”差无大师慈祥的看着他最优秀的弟子:“藏是为什么如此嫉妒你呢？他是为什么如此执着于暮光之眼的名号呢？”

    雷利说不出来话来了，为什么？权势名利么？

    不，他深知大师兄对均衡的坚定，那个让大师兄一定要成为暮光之眼的理由绝不是这些世俗的东西。

    “你觉得暮光之眼会有私心吗？”(!≈

    老人躺在软榻上，他的眼睛开始翳暗下来:“当然会有，因为暮光之眼，终究还是人啊——那么雷利，我最优秀的弟子，如果师父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我自己的私心，你会原谅我吗？”

    回光返照的老人拉着他最宠爱的弟子，宛若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

    他没有得到雷利的回答，他只看到了一双迷茫的眼睛。

    “这件东西，就交给你保管了啊……”他奋力抓着雷利健硕的手臂，伏在他的耳边，轻轻低语。

    符文历367年，某个炎热夏日的傍晚，差无大师圆寂于均衡大殿中。

    在他生命的最后时间里，只有雷利侍奉于侧，所有人都想知道，在那间大殿里差无大师究竟和他最优秀的弟子说了些什么？

    但这注定是一个永恒的秘密。

    沉重的豁然木门中开，雷利捧着《暮光密卷》缓缓走出，他宣布塔卡奴试炼从这一刻开启，只要藏通过试炼，他就是新的暮光之眼。

    这些年来谁都看的出来，差无大师是以继承人的标准培养雷利的，可为什么最后塔卡奴试炼的传承者依旧是那个孱弱的大师兄呢！？

    或许是因为这个消息太过惊人，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雷利手中捧着的不仅仅是《暮光密卷》，在那本古籍的下面，还压着一本石质的黑色小册子——

    那个夜晚注定被铭记在很多人心中，但也必须被遗忘。

    赤色的艳阳隐入夜幕，红黄二色的均衡门徒一一退场，他们同落日一同离去，最终消融于漆黑的薄雾中。

    一轮明月，正缓缓升起。

    皎洁的月辉遍洒因古雷布，如此朦胧的微光照不亮寂静的黑夜，经楼里盏盏烛光点亮。

    藏看着灯火影绰的经楼，陷入了自责的深渊。

    人最强烈最难受的情绪，一定是自责，它像是某种枷绳——用来惩罚善良的人。

    自雷利把塔卡奴试炼的消息公布之后，他就被这条枷绳所缠绕。

    原来父亲最终还是选择了我——他如此不遗余力的培养雷利，只是为了给我这个弱小的暮光之眼提供助力吧？

    原来雷利真的从未想过要和我争——从他走出大殿那一刻的神情就知道，他根本不在乎什么暮光之眼，他的悲痛比我更像是一个儿子。

    负疚、懊恼、惭愧……这些都是不该出现在暮光之眼身上的情绪。

    可它们吞噬了藏。

    他于此刻才回想起小时候——虽然怨恨那个小师弟，可一同的喜乐时光为何会被忽视呢？

    我生生把他逼出了因古雷布，这么多年，见若未见。

    不管是过去的暮光之眼，还是现在的暮光之眼，亦或是未来的暮光之眼，终究还是人啊。

    “大师兄，你觉得你自私吗？”

    这是人潮散去后小师弟对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话:“在成为暮光之眼之前，你自私过吗？在成为暮光之眼之后，你会自私吗？”

    这样的问题让藏哑口无言。

    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不适合成为一个暮光之眼，不是因为弱小的身体——就连自己一直所标榜的心灵，也是如此弱小。

    他，当然是自私的。谁又不自私呢？

    这场塔卡奴试炼在还未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失败了。

    三年，还有三年。

    在余下的三年中他要下山找一个女人，和她生一个孩子，可是这样的事情……真是让人难以接受呢。

    暮光的继承者跌跌撞撞，走向了经楼。

    这些年来他一直这样，因为经楼里那些淳朴的修经人，那些孩子，把他当做真正的大师兄。

    或许，是因为这样吧……——

    ps:抱歉今天字数很少啊这一段怎么处理我还是没想到确切的办法，给我点时间

    恩，先说好，明天如果还是找不到感觉我就要断更了，宁缺毋滥嘛尽管最近写得已经够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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