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 生如梦幻（六）

    313生如梦幻（六）

    里托和雷利站在诗壁之巅，从这个角度东苑中的人看不到他们，而他们却可以将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首发

    池染醒了，他出了门，然后碰上了阿卡丽，再后来两人一块儿顺着小桥走出了东苑，从方向看他们应该是要去盐潭，每天早晚的两次淬体是阿卡丽的课业。

    “他怎么处置？”里托问。

    “不处置。”雷利说:“我带着他下山找你谈判，在门罗镇里遭到了三原教的袭击，他受了伤，被打昏过去，这个时候你出手解决了血荆圣堂的人……最后我带着他回到了因古雷布——这才是被记载下来的历史。”

    “这些藏都不知道？”

    “他一无所知，除了你我，这世上再没有第三个人知道真相，在被篡改之后的历史中，修是被狂暴之心封入黑庙的叛徒，留他性命完全是为了从他那里学会阅读《暮光密卷》需要的阴阳文字，自那之后，每一代暮光之眼在继位后都会进入黑庙，修教他们阴阳文字，而作为交换，暮光之眼在暗中维持三原教的香火，但其实均衡、修、三原教这三者之间并无真正的瓜葛——这一切都是白袍先知通过篡改历史而强行编撰出来的。”

    “这么做的理由呢？”里托问道:“他要修活着，却又不让他自由，他要三原教延续，却又不让他们壮大……这里面实在有太多无法解释的悖论了。”

    “你是不可能理解他的想法的。”雷利笑了笑:“你所看到的只有现在，而他看到了整个过去和未来，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意义，只是你不能理解——就像我不明白为什么向你传达几句话之后你就选择合作一样，其中一定有某些我绝对理解不了的信息。”

    里托，为什么会合作呢？

    ‘你最优秀的传人，你内心最宠爱的儿子，不管他多么努力，不管他如何证明自己，他注定无法继承你的衣钵。而你的女儿，她或许平平无奇，没有什么出众的天赋，也担不起最强之名所带来的血腥人生，可她一定会举起那柄无坚不摧的‘至尊锋刃’。’

    这是四百年前白袍先知留给四百年后飞天剑圣的一条讯息，它在狂暴之心中代代相传，最终经由雷利之口转达。

    乍一看下它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可偏偏里托在听完之后迅速转变，由原本的质疑雷利是不是在撒谎再到对‘白袍先知真的存在’这个事实深信不疑，最后选择合作，整个变化的过程几乎只是一瞬间就完成了。

    这句话到底有什么含义，为什么它能让瓦洛兰最强的剑士投鼠忌器乖乖合作？

    雷利永远不会知道其中的奥秘，因为他没有看过里托的过去，更不会看到他的未来。

    似乎是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是过多深究，里托转过身去——那具安放着修肉身的石棺安安静静躺在他身后。

    他缓缓推开了棺盖。

    棺中的身体看上去很年轻，顶多三十来岁，你绝对无法把他和均衡的毁灭者联系在一起。

    “他的肉身怎么处置？”

    昨天晚上他成功阻止了修，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事情结束了，恰恰相反，它才刚刚开始。

    修是自愿待在黑庙里的，当初也是他自己用日之锁锁住了自己，当然也就可以自己打开，只需要花一点时间——这一点也得到了雷利的确认。

    修终归还是能从黑庙脱身的，里托现在只是争取到了一些时间，一旦他脱身，均衡就会再次迎来大难。

    当然，其中最关键的东西还是他的肉身，修很强，四百年前就已经强得离谱，谁能想象四百年后他到达了怎样的程度？

    现在唯一能桎梏他的仅仅是肉身——这就简单了，他的肉身就在这里，毁掉就是了。

    “不处置。”雷利说。

    “不处置？”里托皱了皱眉:“修从黑庙里出来只是时间问题，届时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取回肉身，这具身体对我们没用，留着就是隐患。”

    “我也是这么想的，毁掉是最干净利落的做法。”雷利摇了摇头:“但是‘不处置’，这是白袍先知四百年前就留下的话。”

    又是‘你无法理解其中意义’的事情么……不过既然白袍先知那么安排了，那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

    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突然蹦出个什么人——‘白袍先知四五六七八百年前安排我来接手修的肉身’。

    里托毫不关心，对于均衡正在发生的这些事情，他毫不关心。

    他关心的是白袍先知可以穿梭时间，所以他知晓过去的所有秘密，也洞悉了未来的一切可能，那么……他就一定知道我想要什么。

    也一定知道如何才能得偿所愿——

    藏从幽暗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从雷利和里托会面的那一刻起他就在那儿看着，也没有刻意藏匿自己的存在——虽然表面上他是躲在暗处，可在飞天剑圣面前，他想藏也藏不住。

    他不方便见里托，里托也不方便见他，所以大家就以一种不见面的方式见个面。

    “他答应了？”藏问道。

    “是，他答应了。”雷利答。

    如果完全忽略‘白袍先知’这个本来就不该存在的存在，以及那段被篡改过的历史，那么眼下的情况应该是这样的:暮光之眼一脉守护着‘修’的秘密，四百年过去，修的囚期已满，他就快出来了，而目前的均衡处于一种外强中干的状态，藏无法处理这个四百年前的囚徒，期望寻求援手，四个月前他前往普雷希典，一方面是要带回暗影之拳，另一方面则是试探性地向当今瓦洛兰最强的剑士寻求帮助，而恰好里托也希望他能将池染收入均衡保证他的安全，两人各怀鬼胎一拍即合，藏将池染带了回来，而里托则有此欠他个人情，只要时机一到，他就可以用池染作为筹码让里托出手料理修。

    一周前，雷利擅自返回了因古雷布，藏也就干脆让他把池染带下山，找里托谈判。

    原本的剧情是这样的。

    但白袍先知的存在让一切都变了。

    而藏，均衡的暮光之眼，他不是傻子。

    “说吧，这次下山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满脸严肃地向雷利问道——

    ps:时间穿梭者这个设定让剧情一下子变得超级复杂了……我特么今天写这章差点把自己脑子烧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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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4 生如梦幻（七）

    314生如梦幻（七）

    “一切正常。”雷利说:“虽然说服里托用了一些时间，但最后的结果就像你预料的那样。”

    “刚才我和三原教的信使会面了。”里托将一封信拍在了石棺上:“这是战书，你能解释吗？雷利，他们为什么要向均衡宣战，这凭什么？”

    当然是凭着修的存在，他们和均衡已经有了一战之力——雷利当然不能这么回答。

    “是很蹊跷，但这不也在情理之中么，大师兄，四百年来他们就一直和均衡敌对，这场战争是迟早的事情，而且修被关在黑庙里四百年，你怎么就能确定他和外界完全没有联系？如今囚期已满，三原教要上因古雷布迎接修，这并不难理解。”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藏按着石棺:“我只是让你说服里托援手，但没叫你把它带回来。”

    “这是我自己的判断，狂暴之心有这个权利，既然修的囚期已满，他的肉身就应该带回因古雷布严加看管。”

    “可你又是怎么知道石棺里的这具尸身就是修的呢？”

    尽管雷利一再掩饰，但还是露出了马脚，修的存在是均衡中最大的秘密，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准确说，只有每一代暮光之眼知道。

    藏的确亲口向雷利透露过一些东西，但荼宫里的那具尸身到底是谁，他从未向任何人说过。

    雷利为什么会知道他不该知道的东西？

    “你有事在瞒着我？”藏继续追问。

    “是，我是有事情瞒着你，而且很多。”雷利点头道:“但是……大师兄，这些都不是你现在该关心的东西。”

    “均衡的狂暴之心向我撒谎，如果连这个都不关心，我还该去关心什么？”

    藏咄咄逼人，而雷利看着他的双眼，心中没有丝毫慌张，只是默默倒数:‘五、四、三、二、一’……

    “暮光之眼大人！暮光之眼大人！”

    幽暗的树林后传来了急切的呼唤，藏狐疑地朝着回望一眼。

    “我在这里！”他大声答道。

    树丛中窜出了两个身着黑衣的执法者，他们神色慌张，面带焦急。

    “怎么了？”藏问。

    “出事了，盐潭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

    来人顿了一刹:“是慎，他袭击了盐潭的看守！”

    “走！”并未再过多问，藏一挥手，转身迅速下山。

    雷利看着他匆忙的背影，嘴角浮现了笑容。

    这就是，逆转的命运么？

    白袍先知所告知的未来在刚才结束了——在里托离开之后。

    更往后的事情雷利就不知道了，因为白袍先知没有说，他留下的最后一段讯息是:

    ‘把修逼回黑庙后，带着他的肉身回因古雷布。’

    ‘然后呢？’

    ‘然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你不是全知吗？’

    ‘我所知道的只有我去过的未来，但在将修的肉身带回因古雷布之后，所有我去过的未来都不存在了。’

    ‘不存在了？这是什么意思？’

    ‘它们被彻底逆转了，只要倒数五个数，命运就不再是可控的了，那些所有剧本上被编撰好生老病死的角色，将会凭借自己的意志挣脱它的枷锁。’——

    一个小时前，三原教的信使拜访了因古雷布，以一种极为正面的方式向均衡下达了战书。

    两天之后，从艾欧尼亚各地聚集到此的三原教徒将向因古雷布发动攻击——整个过程简单说起来就是这么一句话。

    礼战，这两个字眼只存在于久远的历史中，敲定时间和地点，对战双方来一场堂堂正正的较量，用一种孩子气的说法就是‘约架’。

    对，就是约架。

    这种讲道理的战争已经在符文之地消失太久了，战争本就是无义之道，即便给它冠上再高尚的理由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没有理由，不讲道理，阴谋诡计层出不穷，这才叫做战争。

    三原教身为绝对弱势的一方，却提出了这种找死的要求……这实在是太蹊跷了。

    但不管这其中有怎样的图谋，既然战书已下，均衡就接着，两天以后无论你们是否真的会进攻因古雷布，这场战争都注定要爆发，你们若是不来，我们就下山去找你们。

    既然触犯均衡的事实已在众目睽睽之下成立，忤逆者就必须付出代价！

    即刻起封锁山门，严禁任何人出入，向瓦洛兰各地的均衡门徒发出讯息，中止手里的任务进入战备状态……

    三原教没有丝毫胜算，即便是聚集全部力量进行一次完美地偷袭也根本不可能动摇坐拥十万教众的因古雷布，更何况他们下达了正式的战书，给了均衡足足两天的准备时间。

    “他们没有丝毫胜算？”听完慎的叙述池染问道。

    “不可能有。”慎摇头道:“仅因古雷布上的十万均衡门徒，就从数量上超过了三原教全部的力量，更不要说个体实力的差距，而两天之后，因古雷布更是会聚集超过三十万的均衡门徒，三原教，连以卵击石都算不上。”

    “这会不会是调虎离山呢？他们故意让因古雷布召回人马，再伺机……”

    池染说了一半就停下了，不可能的，实力差距到达如此程度，任何阴谋诡计都是不可能的，就算三原教打着什么高明的算盘，就算他们能凭此谋略占得一时之机，可偌大一个因古雷布摆在这里，这场战争一旦爆发他们最终难逃败局。

    单从现在的情报来看，三原教无疑是在找死，就算加上修也一样，没错，修是很强，他极有可能拥有改写一切的个人实力，但从最后的结局来看，这毫无意义。

    一头狮子领着一群羊袭击狼群，最后狮子赢了，那群狼全完了，可羊还能剩下多少呢？

    所以从结果来说，即便三原教正儿八经地向均衡下达了战书，搞得像是那么一回事情，不明所以的人还以为是场世纪大战之类的。

    根本不是，其实就是均衡一如既往地殴打小朋友罢了，只是这群小朋友中很有可能会藏着一头暴龙——当然，只有池染知道暴龙的存在，而均衡中的大多数人并不知情，就如慎，他完全不知道修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他而言一个小时前三原教下战书的行为只能算是不良少年的耀武扬威，不值得在意。

    “那不就是没什么可担心的？”池染笑了笑:“你说得这么郑重其事，我还以为真有什么大麻烦呢。”

    “对我而言，是麻烦。”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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