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的少年是你

首页|玄幻|仙侠|言情|历史|网游|科幻|恐怖|其他

喜欢的少年是你 > 第五十九章 我喜欢你 仅此而已

第五十九章 我喜欢你 仅此而已

    涂牵牵做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陈雪容,有她的两个混血小妹妹,还有奶奶和很多陌生的面孔。他们一起坐在观众席上看闻野打球,比赛进行到白热化时,露天的球场忽然飘起了雪,雪花很快变得密集,争先恐后扑簌着跌到地上,铺满厚厚一层。紧接着,鹿鸣和池漾他们慢慢被大雪包裹住,困在原地动弹不得,直到最后只剩一双眼睛还露在外面眨啊眨的,画面格外惊悚。

    涂牵牵吓出一身冷汗,她看着仍旧穿着单薄的球衣在场上奔跑,对周围的变化毫无察觉的闻野,不管不顾脱下自己的羽绒服就要往场上跑。旁边冲出来两个保安面无表情地把她拦下,死活不让她上场。她扯着嗓子拼命朝闻野晃动的身影想要喊什么,但是很奇怪的,她居然发不出声音,喉咙像是被一双大手扼住了。闻野这时仿佛察觉到什么,正要投篮的动作停下来,手里抓着球转身准确找到她,朝她勾唇一笑,唇线下露出一颗若隐若现的小虎牙……

    因为发不出声音而心急如焚的涂牵牵一左一右照着保安飞出去两脚,终于突破羁绊,现实里的她翻了个身,然后整个人直接翻到了地上。

    “哐当”两声闷响,一起掉下去的还有床头的小闹钟。

    涂牵牵捂着额头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第一反应还以为家里地震了。过了大概半分钟,视线终于聚焦后,她看到自己的床上居然多了一个人。

    闻野慢了不止两拍才从床上猛地弹起来,他循着声源扭头看向另一侧床边的时候正巧撞上涂牵牵看过来的眼睛。

    然后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都被炸懵了。

    “牵牵姐,”闻野飞快地在床头站好,脑子整个木掉了,“我……”

    “你什么你?”涂牵牵连珠炮似的打断他,“上学都迟到了,还不赶紧的!”

    闻野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

    “还要补个回笼觉吗?”涂牵牵瞪着眼睛。

    闻野立马转身走了。

    涂牵牵看着房门被关上,才扶着床心有余悸地爬起来,重新回到床上后第一件事就是拿脑袋用力去撞床头。

    “哐哐”两声后,房门突然又被从外面推开,闻野对着正在撞床的她愣了下,尴尬地指了指她旁边那个枕头:“我手机忘带了。”

    “哦。”涂牵牵停下撞床的动作,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

    然后闻野匆匆地拿完手机,连看都没敢再看她,又一次关上门走了。

    涂牵牵目不转睛地盯着房门看了大概半分钟,外面那道紊乱急促的下楼声渐渐消失了,她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翻个身面朝天花板,满脸生无可恋。

    至于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她这么告诉自己,不过就是她和陈雪容因为设计师的问题发生了争执,她心情极度糟糕,回来后拉着闻野一起喝酒,还顺带扯起了漫长的回忆录。喝多了之后闻野把她送回房间,然后稀里糊涂的、不知道他怎么回事,就睡在自己旁边没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睡在自己旁边没走啊?涂牵牵快疯了,为什么偏偏赶在这么一个敏感的节骨眼上,发生了一件这么隐晦的事情?

    这难道是老天爷在故意给她什么暗示?

    昨天和陈雪容分开后,她开车回来的时候恍惚了一路,原本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闻野,下车的时候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就算演戏也不能让他察觉异样。

    这下好了,心理建设全崩了。

    崩了归崩了,脑袋里残存的几丝理智还在毋庸置疑地提醒她,不管这段关系怎么发展,怎么处理,前提是一定不可以影响闻野比赛,Cuba于他而言有多重要,她不是不清楚。

    ——

    闻野大脑一片空白地踩着车来到学校,人站在篮球馆门口了,才发现自己来得太早,篮球馆连门都没开。

    他去学校便利店随便买了一个面包,坐在窗边慢慢吃完,脑袋里完全木掉的那些东西才一点点苏醒了。

    昨晚发生了什么他全都记起来了。

    那几罐啤酒喝光之后,他本想趁着自己还没醉彻底,把涂牵牵送回房间休息,谁知涂牵牵留意到那瓶打开了还没怎么喝的红酒,硬是说不能浪费,喝完了才能上楼。

    于是从来不会拒绝她的自己又被她连哄带骗喝了人生第一次红酒,还是连喝了满满三杯,四舍五入就是一整瓶,最后整个人都飘了,背她回房间那段路走走停停起码有十分钟吧,才终于把她稳妥放到床上。

    然后呢,他觉得晕得实在站不住了,看到她蜷在床边那么小的一团,他醺醺然地想着,他就躺下缓一缓,也许只要几分钟,等他稍微清醒一点了,可以支撑他回到自己房间就好。

    结果他躺下之后再醒过来就是被涂牵牵带着小闹钟翻身摔到地上吵醒的。

    他们就这样在同一张床上睡了整整一夜。

    闻野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懊恼了。

    鹿鸣怀里抱着两瓶牛奶和两个饭团,站在旁边盯着闻野看了快要五分钟,见他始终保持两手抱头的姿势一动不动,完全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他终于忍不住轻轻地咳了一声:“大哥,你别吓我,你是野神的雕像吗?雕像也该摆在篮球馆,不能摆在便利店啊。”

    闻野的胳膊动了动,终于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几点了?”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训练了。”鹿鸣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你怕不是在这里坐了一夜吧?你跟牵牵姐吵架了?”

    “没。”闻野起身捞起自己的背包走了,径直去了篮球馆。

    他心道,这种事情怕是比吵架严重多了。

    今天的训练时间过得飞快,以致于闻野还没想好回家后该怎么面对涂牵牵,或者说,他是不是应该找个借口不回家了,表盘的指针就转到了五点半。

    付闯做完例行总结后在群里发了一张表格,是刚出来的下周分区赛西北赛区小组名单。

    如所有人预料,他们与安北队分别被放在了A组和B组,也就意味着他们两队在前期不会遇上,比赛只打一场,要么半决赛,要么总决赛。

    无一例外,两种情况都是生死场。

    付闯交代完分组事宜后就率先离开了,池漾一路目送他出了篮球馆,又神秘兮兮地吹着口哨把大家喊回来:“我觉得就这样,反正闯哥也说了,我们打小组赛稳赢,我们干脆就想办法让野神得分好了,要不然最后面对安北队一分不拿也说不过去啊,前面多拿点分,最后个人平均分还能再拉高一点。”

    鹿鸣无语了:“我发现你就是在说废话,我们其他战术本身就是让野神负责拿分啊,除了面对安北队是一换一。”

    池漾警告性地瞪他一眼:“我的意思是在原有基础上让野神拿到球的机会再多一点!”

    周执有点为难:“还是不要打乱……”

    “不用。”闻野上前一步,掌心在池漾肩膀上压了一下,“没关系,按照教练定好的战术走。”

    他说完就离开队伍径自去了更衣室。最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所有的走向都开始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偏离了他既定的轨道,无论是有涂牵牵的这条线,还是关于这帮队友。

    他其实没想过跟谁产生这么多纠葛的,因为情感真的是一种很复杂,具有双面性的危险品,他一直都无比清楚自己是最不擅长处理这些关系的。但是怎么办呢,刚刚池漾突然说出那个提议的时候,他的心脏被轻轻地刺了一下,那是一种很细微、同时于他而言却也无法忽略的触动。

    ——

    闻野回家的时候在玄关看到了涂牵牵平日里在家都会穿的那双棉拖鞋。

    她没在家。

    闻野愣了愣,心里窜上来一种很强烈的不安。他放下背包径直往库房走,人站在门外,手往门把手上按了按,却发现库房的门被锁住了。

    几乎是瞬间,闻野整个人就被铺天盖地压下来的失重感包裹住了,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好像被生硬地抽离掉,突然就空了,空到发冷,空到心慌。

    他贴着墙慢慢地坐到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一点点抱紧了自己。

    他把所有事情都搞砸了,是么?涂牵牵已经不想看到他,所以在用这种方式委婉地示意他离开么?

    他多想现在就转身干干脆脆地走掉,就像这个暑假背着行李跨出家门时一样决绝。他可以做到的,就像徐素棉说的那样,他很自私,很冷血,他早该习惯了这些收留和抛弃,或者说,他应该是麻木的,连一丝一毫的失落都不需要有。

    但是为什么,偏偏到了她这里,就是不行呢?心脏疼得全身都脱了力一样,不想走,不想看不到她,全世界都在孤立他也没关系,唯独不想让她厌恶自己。

    难受到了极致的几分钟里,闻野甚至失控地冒出来一个念头,要不然,还是死掉好了,他现在每天每天这样坚持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

    涂牵牵推开入户门后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贴着墙坐在库房门口的闻野。

    他用一种毫无安全感、又在拼命寻找安全感的姿势抱紧了自己,整张脸都埋在膝盖里,用胳膊把自己和外界隔离开。

    条件反射一样,涂牵牵一下子就想起了北衡今年的第一场秋雨,闻野一个人狼狈地冒着雨骑车回家,站在车库里毫无征兆就对她红了眼睛的画面。

    当时发生了什么呢?好像只是他在问她,牵牵姐,你去哪里了?她说,去接你回家。

    涂牵牵没顾上换鞋,急急忙忙地跑过去蹲下。

    她摸了摸闻野的头,轻声问:“怎么了啊?”

    闻野过了大概半分钟才接收到涂牵牵的声音,他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怔地抬起脸,那双眼睛已经红得藏不住任何情绪:“牵牵姐。”

    涂牵牵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了两下,好像很艰难地才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涂牵牵的眉心立马皱起来了,近乎责备地问他,“对不起什么?”

    她根本没有想到昨晚那件事会带给闻野带来这么大的杀伤力。

    闻野又把脸低下去了,他很轻地摇了下头,还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然后涂牵牵听到了他隐忍的啜泣声,才注意到他颤抖的肩膀。

    涂牵牵鼻子一酸,跟随自己最真实的冲动,伸出手圈在他的颈后,倾过身慢慢抱住了他。

    然后她闭上眼睛,在突然喧闹的两份心跳声里,给了自己一个叫做“我喜欢他”的心理暗示。

    就是那一刻吧,她心里的防线全部坍塌,很多东西刹那间就清明了。她耿耿于怀的、觉得自己分辨不清的那份喜欢,她不敢擅自确定的、关于闻野的真实想法,同时拨云见雾,给出了一个最终答案。

    好像蒙在鼓里的从来只有她一个人,连闻野都看得清清楚楚,她却傻里傻气,迟钝得像个感情绝缘体。她不敢说她见到闻野第一眼时那种喜欢就是真正的喜欢,但她已经可以试探着列举出很多很多件小事,来说服自己,现在的她,真的很喜欢很喜欢这个少年。

    至于激发点是什么,那个特定的场合是什么,那种强烈到无法忽视的情感碰撞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不想再跟自己较劲了。喜欢的形式太多了,也许惊心动魄,也许温温淡淡,有谁能真的按部就班把那些模式复制到自己身上呢?更何况,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的一个特例。她只需要确定,这么些年,能让她心甘情愿领回家,能拿到她的允许,跟她朝夕相处生活了快要半年,能让她发自内心去欣赏,能让她心疼到立时可哭的男生,除了他,真的没有其他人了。

    喜欢的定义是什么?对她来说,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是吃他做的饭,并且要跟他一起吃,是每天都必须要看到他,是出国的时候要一天跟他视频三次五次,是半夜刷微博刷到雪乡,脑袋里跳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明天带他去看雪吧。

    是我喜欢你,仅此而已。

    她好像完全没办法去设想,闻野未来的某一天突然从她身边离开了,她应该用怎样一种心情去跟他告别。他不知不觉变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或者说,成为她生活的重心,好像她深度空白的人生和他的突然闯入完美锲合到了一起。他唤醒她,再告诉她,没有喜欢,就不算活着。

    所以这些端倪真的很早就出现了,是她一直没有重视起来,就像她与陈雪容的友情出现隔阂,也都是累积到一种下一刻就要爆发的浓烈,她才会恍然大悟。

    闻野终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局促地放开她,重新靠去墙边,嗓音干涩地问:“你去哪里了?”

    涂牵牵指了指自己身上那套衣服:“你看我像是去哪里了?我一个人呆着无聊,去跑步了。”

    “哦。”闻野单手撑在地上站起来,又看了下自己身后那扇门,“库房……”

    “店铺暂停营业,库房被我封锁了。”涂牵牵起身打断他,“从今天开始,我要给自己放假,长假,这个房间近两个月我都不准备进去了。”

    闻野“嗯”了声,脑袋里的警报这才彻底解除了。

    “分区赛下周一开始对吧?”涂牵牵说,“我去现场看你比赛。”

    “不用了。”闻野脱口而出。

    涂牵牵茫然地眨了眨眼,被拒绝得有点发懵。

    “分区赛要去外地打。”闻野避重就轻地这么解释道。

    “哦,然后呢?”涂牵牵继续一脸无辜。

    “没了。”闻野准备得再完善的措辞也在涂牵牵这种注视下一秒破功。

    “那你不想让我去?”涂牵牵笔直地看着他的眼睛。

    闻野的视线闪躲了一下:“不是。”他是不想让她看到最后和安北队的生死场上,那个可能会一无是处的自己。

    涂牵牵于是继续问:“那就是你想让我去?”

    闻野又不说话了。

    “想不想?”涂牵牵较真地追问。

    闻野迟疑了几秒,像是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低低地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