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言的脑海中似乎闪过什么类似的画面，但很快就被疼痛给粉碎，整个脑海整副心神都是那排山倒海而来的痛意。

    接着，心口的钝痛感开始扩散，可言觉得自己五内俱焚，浑身上下都像是投入了烈火一般。

    “啊……绵……绵……水……冷……把我……水里……”可言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词，幸好可言如今与小金蛇已经契约，心灵相通，小金蛇立即明白了可言的意思，快速地将可言的身子托起，打开窗，一齐投入外面的湖水中。

    “噗通。”落水声在这寂静的夜晚湖边显得格外清晰。

    小金蛇由于不会水便立刻回到了印记空间。可言独自在水中不断下沉，下沉。但那股让她痛苦不堪的灼烧感并未随着冰冷的水而减缓。

    迷糊间，可言感到自己的腰间多了一双手臂，将她不断下沉的身体向上带去。虽然很想说不用救她，她不是溺水，但可言根本无法开口。

    而这误会而救人的正是卫羽。这一片的湖边小筑都是长老会与院长的住处，加上长老们所收的特优生们。卫羽原本也是特优生，后来留下来当了导师，所以住处不变。今日因为招生的事晚回来了，就听到一阵落水声，一个人影掉入水中。按理说这边住的人实力都不弱，不至于落水无法自救吧。可等了半天没等到人上来，他才担心是有人意外落水。

    结果就上来才看清，竟然是今日程霖刚收的小徒弟。当下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怎么这么会折腾啊，怎么好端端就落水了，还变成这一副死样子。

    “蓝岩？蓝岩？小子醒醒。”卫羽摇晃可言的肩膀，企图叫醒她。但毕竟不是专业的医师，他的动作只是让可言更加难受。若可言真的溺水，那这就是在她死亡路上再狠命推一把了。

    摇了几下可言都没有意识，卫羽急了。看到可言脸上都是混乱的发丝，便伸手去拨。这一拨，又是拨开一层皮。

    不过卫羽不是小金蛇，他一愣后很快发现端倪，大掌在可言脸上用力擦拭，一张惊为天人的脸蛋就这样显露了出来。

    卫羽整个人都愣在那里，像个愣头小子般不知作何反应，冰蓝色的眼睛瞪得老大，满是震惊之色。那表情呆滞的模样若是让风华的老生看到，那绝对会引起一番风波。

    “嗯……啊……啊……”一阵痛苦的低吟从可言口中溢出，再度恢复意识的同时，意识便已经被痛苦占据，可言一张美丽精致的俏脸因疼痛而扭曲，却仍是那么美得惊人，美得令人心疼。

    “师父……师父……”可言嘴中破碎地叫着，唤回了卫羽的神智。

    师父？程霖？卫羽又是一愣，不过程霖一向喜欢住在武术分院的别院里，不住在这边，这一时也叫不过来啊。而且，他似乎下意识排斥让程霖来的想法，有些怪异，卫羽摇摇头将这个念头甩开。

    可言此时的痛苦又开始变化了，刚才火一般的灼烧感减轻了，可是一种深入全身筋脉的疼痛又开始了，仿佛深入骨髓，深入灵魂，可言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了，只是张着小嘴，眼神空洞又无助地望着前方，眼中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滚滑落。让卫羽在一旁焦头烂额，第一次产生了无力之感。

    “师父……啊……师父……”可言又开始低吟，不过真正看起来只是嘴巴一张一合，没发出什么声音。

    卫羽因为刚才听到过，所以看出来了，当下咬牙道：“你等会儿，我马上去叫你师父来。你撑住，我马上回来。”说着便提气飞了没影。

    可言也没看清这人是谁，只是希望早就消失的小金蛇能把楚墨觞带回来。

    而另一边，卫羽用他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奔到了武术分院，将程霖从被窝里挖出来，不顾他喷火的眼神，将他拉到湖边小筑，却发现湖边一个人影也没有。

    程霖阴沉着脸，只穿着白色亵衣的他活像个煞神，却听卫羽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不可能啊，蓝岩刚才还在这的，他都那样了还能去哪儿？”

    程霖捕捉到关键信息，“蓝岩？那小子又怎么了？”他想到蓝岩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结果大半夜还要因为他不能好好睡觉，这叫什么事。

    卫羽定了定神，沉声道：“今晚你的小徒弟很不对劲，身上气血紊乱异常，而且看他十分痛苦，嘴里一直在叫师父，我才将你找来的。”

    师父？程霖一思索，他能做什么？结果就想起可言跟他说，他是她的三师父的事。

    “不是的三师父，您是我第三位师父，在您之前我已经认了两位，一位是抚养我长大的，另一位是刚刚才认的，估计您也认识，是制药分院的分院长常天呢。所以您只能屈居小三了。”

    满脸黑沉，“他叫的应该不是我，他说我是他三师父，二师父是常天阁下，还有个大师父是抚养他长大的。”

    卫羽俊脸一垮，他就说不对劲啊，原来蓝岩还有个师父是常天阁下啊，那不就对了嘛，药师啊！

    于是卫羽又拉着一脸阴沉的程霖往制药分院奔去。若是有人看到大晚上，学院的两个煞神如此着急地狂奔，会不会以为风华学院遭人入侵了呢？

    这注定是卫羽难以遗忘的一夜。当二人跑到制药分院找到常天的时候，他正熬夜研究变形药剂，结果门被二人大力一撞，他手一抖，整瓶药剂毁于一旦。在他开始骂人前，卫羽赶紧说明来意，结果常天一下子从座位上蹦起来。这二人不知蓝岩找谁，他能不知道吗。但是那个变态妖孽从来跟个鬼一样去无影来无踪的，他在这大半夜怎么找啊。

    可是听到卫羽描述的可言的状况后，他也是焦心不已。怎么收了个这么让他满意的天才徒弟，到晚上就要吹了啊。

    “我知道了知道了，你们赶紧走，别在这让我烦心。”常天急着将二人赶走，他好用些特殊手段去联系楚墨觞。

    “常天阁下，您跟我们去一趟吧，刚才蓝岩在湖边消失了，若是找不到，那该是……”卫羽有些担忧地道。

    谁料常天一听这话，立即松了口气，倒回了椅子上。“哎，早说啊。你们放心了，那小子肯定会没事的，到时候就回来了。”

    这回两个人都不解了，程霖忍不住开口问道：“阁下，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哟，程霖，你什么时候也会关心一个小新生啦？”常天一放松，便开始调侃起程霖了。

    “他是我今日收的学生，我自然要负责他的安危。”程霖面无表情道。

    常天一听又从椅子上蹦起来，“什么？他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拜你为师了？”

    程霖一颔首。

    常天不甘不愿地看了他一眼，缓缓坐回去，又是一笑，“没事没事，反正你也是个小三，顶多我徒弟多个人疼而已，哈哈。”

    程霖的脸一黑，都能滴墨了。又是小三……

    卫羽听二人将话题扯远，又出口问道：“阁下，请问蓝岩是去了哪里？”

    “哎呀你们烦不烦，他不是有个大师父吗，自然是给大师父接去了。大晚上的不睡觉啊，赶紧走走走，老子要睡觉了。”常天一挥袖就将二人扫出去。

    被扫地出门的二人愣愣地站在那里，对视一眼，二人心中同时划过一个疑问，那大师父又是谁？

    不过卫羽脑海中还多了项烦恼的问题，蓝岩怎么就是个女的？他之前好像还脱了她的衣服，看到了……天，卫羽不敢再想下去。

    “哎，孩子你受苦了……”镜花湖周围环山中的某处山洞里，楚墨觞怜惜地轻抚可言的头。可言正躺在一张宽大的石床上，纤细的身体缩成了小小的一团，一双玉手紧紧地握拳，鲜血淋漓的掌心被裹在厚厚的纱布里，浑身仍在微微颤抖着，面色痛苦。

    这石床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看四周冒出的森白寒气可见，这是由墨色寒玉打造，尤其对于修炼灵力有着辅助作用。不过现在楚墨觞只是利用这寒气让可言体内大乱的筋脉气息缓和下来，却无法为可言减少痛楚。

    他当初在可言三岁时给她下的禁制如今十年已到便失效了。这禁制不能下第二次，也就到了该解决可言每月筋脉逆行的问题了。只是在这之前可言可能还需要度过几个月的痛苦阶段。

    楚墨觞看着洞口外的那一轮皎洁的圆月，目光复杂。

    与风华山紧邻的天绝山脉中，今夜注定也是不平夜。

    从正午时分开始，每月惯例的震荡便如期来到。只是这次的震荡明显比以往剧烈了许多，整个地面都在抖动，附近的村落人畜不安，天绝内部的灵兽更是不断王外围逃去，似乎深处有什么可怕慑人的存在。

    幸亏大陆众所周知，天绝山脉每到月中都会发生这种动荡，因此修炼者都知道离开天绝范围，即使留在内部也是待在经过人为改造的安全地带，所以不会发生人员伤亡。

    只是平时从正午开始的震荡随着时间流逝会逐渐减弱，这一夜不同了，越靠近午夜反而愈演愈烈，主要集中在天绝深处，因此人们只知这个月跑出来的灵兽比以往多了些而已。却无人知晓，在天绝深处的某地，地势因着这场震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言足足疼够了两个时辰才缓过劲来，睁眼便看到楚墨觞优雅地端坐在一旁，手中执着一本书在看着。看到可言苏醒，楚墨觞起身走来探了探可言的筋脉。

    “师父，我这是怎么了？”可言哑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刚才那两个时辰真是她记忆中最可怕的经历了，短短时间内却经历了所有的痛楚，而且还不止身体上的痛苦，连她的心里也非常痛苦，痛不欲生，隐约感觉同时还带着冲天的恨意与生的意志，仿佛在地狱走了一遭，心头仍是沉重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