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言一脸沉静，丝毫不受外界骚动的影响，她眼中的全部只有手头的那一瓶而已。她也进入了最后一步。药剂瓶内的液体已经是极致的红色，偶有几丝橙色翻卷。

    “什么？他还想进一步催化升格？”台上一位导师看着可言的动作，颇为诧异。

    在他话音刚落时，可言手中的药剂瓶就浑然一震，大朵大朵的橙色从底下翻滚而起，瞬间取代了原来的红色。而可言的动作并未停下，而是继续催动灵力，继续催化。

    “他……他……胡闹！简直胡闹！”方才出声的导师一副不赞同的模样。在他看来，可言只有三级灵力的实力制出二品的橙品药剂已是勉强，想要制作三品药剂无非是要耗尽体内最后一丝灵力催化药剂。而药剂师的体质偏弱，若是抽尽最后的灵力，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伤害不说，还会损伤灵力本基，再也无法修复。可言这么做，无疑是慢性自杀。

    其他导师也是皱了眉头，同样带着人惋惜。这个少年天赋难得啊，只是过于自负较真啊，可惜，可惜。

    闫正文则是在心底暗暗笑了，自己犯傻要毁了灵基，都不需要他出手了。隐晦地与场上一人快速交换了眼神，闫正文继续得意地看着可言如何走向自我毁灭。

    而瞬间收获各类目光的可言丝毫不觉，手中的灵力丝毫没有枯竭的迹象，他的面色也丝毫不变，淡然地好像只是在吃饭一般。药剂瓶中已经挑起了几缕浅色。

    场上其他学员大都已经结束制药，却都留在场内关注着可言。一个敢于挑战恐怖的闫导师的人，还用导师之位打赌，怎么能错过这场好戏啊。刚才他们在制药太过紧张，现在结束了肯定要好好观赏一番的啊嗷嗷。八卦因子在所有人心中肆虐。

    “最后一分钟。”计时者高声提醒道。

    有人闻言手一抖，爆瓶。边上的记录员摇摇头，写道，心性不定。

    可言嘴角一勾，精神力却是更加集中地对付着药剂。庞大的精神力把握了药剂瓶中的每一滴药液，掌控着其中不同成分的进一步催化升华。咕噜，咕噜，几个气泡翻滚起来，破灭，化为黄色的气体，瞬间被药液吸去，药液的颜色又淡了一些。

    “咦？”台上有导师疑惑地轻叹。

    “这小子怎么还是这样？”旁边的导师直接说出了心里的疑问。耗尽灵力，不是应该面色苍白，浑身冒冷汗，手脚发抖的吗……这小子一副面色红润淡定的模样是怎么个情况？

    “你们的心性还需磨练。”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在所有导师耳边，他们一震，往中央那位白发老人看去，很快低下了头。

    “阁老说的是。”

    白发老者，便是刚开始宣布开始的那位，在制药分院算是个令人绝对服从的存在。常天作为分院长，同时为大陆药剂师协会会长，在这位面前也不敢大声说话。阁老，无人知其真名，只知风华学院存在时，阁老就是这制药分院的导师。千年来，阁老露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到最后不再教授学生，而是进入合欢閣管理里面的药閣，阁老的称呼，就这样传出来。

    阁老从始至终看着可言便没说过话，苍老的双目中却隐隐流露出一丝光亮来，任谁都没有发现。

    “五，四，三，二，一，停！”计时者高声道。

    可言闻言收回了灵力，而药剂瓶内的药液却还在顾自翻滚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在瞬间安静下来的场上显得突兀。

    “同学，叫你停下！”计时者大声冲可言道。

    可言双手摊在面前，无辜地道：“我早就停了啊。”

    阁老却是眼睛一亮，古方制法……这是古方制法……

    余光看到计时者正要向可言走去，他抬手制止。

    “小友，你叫什么名字？”阁老对着可言微笑，嘴角的弧度却掩在了浓密的络腮白胡子下，看不分明。众人自动想象成这是问罪的一问。

    “我叫蓝岩。”可言目光不闪不躲，直面迎上。这老头怎么突然感觉这么和蔼？好惊悚。

    “你能告诉我，你这古方制法是哪里学来？”阁老问道，眼中精光一闪。

    学员们听得一头雾水。而有的导师则是浑身一震，看向可言那仍在翻腾的药液，心头大惊。竟是古方制法！

    “自然是……师父教的。”可言看众人表情，嘴边的自学就变成了师父教的。这是古方制法？她不过是又一次觉得自己一直盯着药剂催化太费力，就直接把灵力锁在瓶子力让它们自己好好“相处”去。当然，第一次这么做的结果是，药剂瓶爆裂，粉身碎骨，溅了她一身，气得她次次都这么干，最后终于让灵力和药液老实地待在一起。

    “尊师是？”阁老又问。

    “常天阁下。”

    “哦，呵呵，原来是那小子。”阁老突然的笑声，让所有人都理解不能。不是兴师问罪的吗？怎么变得这么和谐呢？什么古方制法啊，那小子在时间停了以后还继续制药，不是犯规吗？

    阁老用带着深意的深邃眼眸盯着可言，可言对上那双苍老的眼睛，有种自己瞬间被看穿的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看回去，毫不示弱。老头，看毛看。

    “蓝岩小友，那么你今日是为何迟到？我们都有些好奇。”阁老又发问。其余导师在心中自我催眠，对对，他们都好奇，都好奇。

    可言扫了扫现场，没有发现花离的身影，语气略带无奈苦涩道：“只是遭人算计不知比试时间变换。这学生并不怨他，也许是学生哪里得罪了他而不自知。相信误会澄清后便无事了。”

    原来是被人算计的啊。所有人心头划过一丝了然。他们就算不是很懂，也清楚地知道，可言能在一炷香时间之内制出橙品药剂，这天赋遭人嫉恨也是正常。而且他还如此良善，遭人算计反而为那人辩驳，甚至检讨自身的错误。真是难得的好人品啊。有的女学生看到可言此时的淡然风华，即使面貌不出众，也自然流露着一股吸引力，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众人腹诽着，可言瞬间赚了不少同情分，可谁又看出了可言眼底的那抹狡黠呢，那抹脆弱完全不达眼底。阁老精明的眼中又是一道光芒闪过。

    “既然如此，之前闫导师的评判不作数。至于这蓝岩的比试成绩，各位导师来评判吧。”阁老的话语将众人的视线又导向了那瓶药剂上。一看，众人瞬间呆滞。

    那翻滚的药剂早已变成一瓶透明的黄色液体，其中还带着闪烁的晶莹，闪闪发亮。导师们一眼就看出，那是灵力结晶的痕迹。

    果然是古方制法！高级控灵术！导师们眼底都划过一抹火热，随后又转为可惜。这样的天才学生已经有师父了啊，还是他们抢不过的。算了算了。

    接着所有导师便走下来，逐个评判学员制出的药剂。

    走到可言这桌时，导师们都忍不住地抢着看。而几人看过后都不由得流露诧异，“你这里面没有聚灵草？”

    闫正文在一边嘴角再度勾起。他怎么忘了这茬了，就算他做出黄品药剂，不能聚灵又当如何。

    “没错，学生刚开始就没有看到桌子上有聚灵草。”可言坦然道。

    场上一片哗然。众人议论纷纷。可言捕捉到有人低喝一声，“偷换药材，简直小人行径，我药剂师之行怎会有如此败坏名声之人，可耻可恨。”可言闻言心中一暖。嗯，还是有明理正义的家伙的。

    导师们听了一惊，四处一看，确实没有聚灵草的痕迹，心底一沉。再怎么无知，他们也能看出，有人一直在针对可言，包括将主药聚灵草取走。负责比试药材的便是闫正文导师，至此，他们纷纷看向了他。

    闫正文此时也面露震惊与不解，随即又带上几分愤慨，表情简直入木三分，“竟然有人如此大胆偷换药材，这件事由我负责，我一定追查到底。蓝岩，你受委屈了。”

    只是他袖袍内的手已经紧紧捏起，透着一股不甘。

    闻言，其他导师释然一笑，看向可言的目光更加炽热了几分。“没有聚灵草，也制出了聚灵药剂，而且是在一炷香内制出了第三品的品次，如此，当为比试之第一无疑。各位导师认为呢？”

    导师们纷纷点头表示赞许。闫正文突然发话，带着小心翼翼的质疑：“可是，没有聚灵草你是怎么做到制出聚灵药剂的，比试规定不得使用自己的药材啊……”

    意思就是，我怀疑你用了其他药材违规，应该取消资格，扣分！是不是这样啊，可言在心里腹诽。这闫正文绝对是故意跟她过不去，但是她不认识这位导师啊，有必要吗？

    其他导师也犹豫了一会儿，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可言。

    可言淡然一笑，透着无比的自信光芒，“各位导师，不知你们是否听过一句话，世事无绝对。我们都认为聚灵草是制出聚灵草的唯一主药引，因为聚灵草本身具有聚灵的药效，那么为何聚灵草拥有这种药效，而其他药材没有呢？若是将聚灵草与花前草混合，聚灵效果可以增强，与鱼腥草混合则会被削弱，这又是为何呢？学生只是用花前草，贝果，虎须子，以及少量鱼腥草混合，再辅以自身灵力融合催化，便制出了与聚灵草有类似效果的药剂。万物之间皆有联系，一条路不同，也必然有其他的路。师父教诲，学生一直谨记于心。”

    见众人过于震惊的表情，可言最后加了一句，便把所有的事都倒到那个无良二师父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