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重现天日

    罗雅死了。朱丽叶不见了。我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到头来，我还是救不了任何人。

    “真美啊。”一个白发垂腰的白皙男子从玻璃管后面走出，他的样貌和姑姑油画里的男子一模一样。他那柔美的双手沾满了鲜血，还把玩着两颗黑瞳的眼珠。“她看我的眼睛真的很美，你知道吗，我感受到了一种叫做‘爱’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她不爱我，而要对这人造的怪物情有独钟呢？为什么，她总是用鄙夷的眼睛俯视我，仿佛我不过是草原上的野狗呢？我明明体内明明流着这世界最尊贵的血脉！我是神王的继承人！我是宙斯之子！”

    听到这自言自语的癫狂话语，我已经明白了是谁在操控这幅身体。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宙霆要这么做？

    “可笑的神子，我那伟大的父亲什么也没留给我！他的神格为什么会离我而去？就因为我臣服在爱情面前吗？”宙霆流泪了。“好高兴啊，boss扑入我怀里的那一刻，我真的太高兴了。所以我杀了她，让她对我的爱意永远停留下来，这和琥珀的道理是一样的，你·····应该不介意吧？”

    他问我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我只想把他挫骨扬灰！我身上狂乱的飓风把周身的血水与玻璃渣狠狠扫了出去。像一颗流星，我冲向了那微笑的敌人。

    但是我的身体却不得不在半路停下，硬是收回愤怒的拳头。另一个从玻璃管后走出，闪动一下后挡在了宙霆之前。她成了的顾忌，也把我踢了出去。那个人是朱丽叶。她没死。也不知道算不算生。她的眼皮耷拉着，已经失去了莉莉丝之瞳。

    “朱丽叶！”我呼唤她的名字。可是她一动不动，像个稻草人一般站在宙霆身后。”你这个混蛋，连亲生女儿也不放过！”我对着宙霆怒道。

    “我可舍不得我的好女儿死啊。”宙霆从朱丽叶身后伸出手来抚摸她的麻木的脸庞。“她可是我精心培养的钥匙，你很快就会明白。”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墙壁纷纷倒下。亡灵骑士裹着薇薇安的嫁衣走了进来。与她同行的是莱茵狮子王。另一边，乌米莉肩膀上扛着娜塔莎，打着呵欠来到了我身边。眼下的情形，宙霆孤立无援。

    “哼、哼、哼、哈、哈、哈····”宙霆抱着肚子大笑。“所以你们觉得人多了不起吗？”朱丽叶退到了他身后。他齐腰的白发无风飘荡，莉莉丝之瞳射出刺眼的血光。“蝼蚁再多，也不过是蝼蚁！”

    比之城堡上空还要强大的血光屏障从他身上往四周炸开！死光镰刃、亡灵咆哮、夜风狂流、甚至是乌米莉的天刀都无发阻挡！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我们便被推进了海里！

    待我从海中游起，发现身边漂浮满了断裂的木板，这些都曾经是海上城堡的组成部分，而今被血光屏障统统丢进了大海里。还有那天上的乌云，也敌不过它的霸道，被强行驱散。漩涡状的白云中心，太日正烈，犹如王座顶端的明珠，照亮了君临天下的神王。宙霆飞到了最高处。

    而朱丽叶此刻正漂浮在他脚下，无意识地张开了双手。她那猩红的裙子在蓝天的背景上格外显眼。虚空龙仿佛一个玉镯，在她的胸口旋转，吸取她体内的血脉，继而将鲜血化为细雨撒向了身下已空无一物的海上城堡甲板。

    固若金汤的海上城堡终于动了。它犹如一个陷入泥潭的巨人，正缓缓拔出双脚。海水依依不舍地往它扑去。我站在木板上，随着水的流向朝它接近。我看到海上城堡缓缓拔起，露出那底下的部分，是倒挂的另一个锥形城市，琼楼玉宇，金碧辉煌。

    如果我没猜错，它曾经有一个令人敬畏的名字——万神殿！想不到它竟是海上城堡的根基！海上城堡不过是它的冰山一角，此时从海水中拔起的宫殿可比之前的城堡要大几百倍！

    最后的一块金顶离开了浪花的抚摸，朱丽叶双手合什，做扭转的动作。那阴影下恢弘的万神殿随之笨拙地转动起来。这是一个负担极大的行动，朱丽叶已经七窍流血。可是我帮补了她。从那万神殿中冲下蜂群一般的死泣。它们都是宙霆隐藏的秘密武器，每一个都拿神灵的躯体炼化而成！

    我陷入了苦战，同时也在游斗中再次和亡灵骑士会和，重新掌控了神器星火，这才掌握了战斗的主动。在目不暇接的战斗中，万神殿已经成功逆转，时隔一百多年后再次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中，金光闪闪。

    朱丽叶的躯体抽搐着往下坠，砸在了黄金的铸造的楼宇上，像是被随意一丢的零件。宙霆暂时已经不需要她。

    我终于明白，所谓的钥匙，就和拿破仑一样，只起着驱动船只的作用。只不过，她的主人对她太不怜惜了。宙霆降落在最高点处那缠绕着海草的图腾上，发出了狂妄的笑声。

    “一百年！一百年！”和他父亲宙斯不同的是，他更加心狠手辣。他不需要有个性的部下，那些死泣便很和他的胃口。那些万神殿强大的神器和秘宝都是他的筹码。

    他知道，很快就会千千万万的人追随万神殿的阴影，任何西陆的魔法师都不会拒绝这一复仇的荣耀。很快那些在世界屋脊颠沛流离的神明便会跪倒在他面前，重掌神位，跨越千山万水去踏平东方的长安！

    宙霆抬起了滚落在台阶上的那个金钟，将它重新吊回图腾的顶端，拿拳头奋力地撞击！

    钟鸣如雷，震耳欲聋，那发出的波动仿佛开天辟地的大手，掀起了上千米的巨浪，把我眼前的一切事物深深埋葬。我沉入了无边的大海，身边的死泣已经懒得顾我，仿佛蝌蚪一般往海面游去。它们的归宿一定是那驱赶巨浪飞往大陆的万神殿。

    大海深处，好安静，好孤单啊。我仿佛看到了朱丽叶穿着红裙子从光斑处游来，她缠在我身上，拥抱我的脖子，吸了我的血，还在我耳边轻语，“小黑，对不起。”

    好柔软。好累。好想睡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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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夜人之师

    万神殿重见天日的钟声传遍了全世界。但是平日里作为信息传播使者的鹦鹉们不知为何却没有出现，世人不知，它们的主人已死，日后也许再无鹦鹉社。故很少有人知道，夜人部落已经南下西伯利亚。

    扎克流离得知这个消息后，激动无比。他当即命人拿出最好的美酒美肉，与乌思夜一同在路上等待。但是他们想错了，夜人们都骑着俘虏的巨龙，飞在天上压根看不到这两个路人甲。看到那上万巨龙沉默地飞行，挡住了青天白日，扎克流离目瞪口呆，简直丧失了阻拦的勇气。他忽然觉得自己的部落是如此寒碜。

    唯有乌思夜年少轻狂，看不惯这些家伙，在扎克流离身后偷偷拉开了弓箭，朝着一头看上去比较瘦小的巨龙射去。扎克流离来不及阻拦，并且看着那弓箭擦中了巨龙头上的那名战士的脑袋。扎克流离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那战士脑袋正套着兽皮冒打瞌睡，忽然感觉脑袋上凉飕飕的。她是个年长的妇女，头发已经灰了一半。只听她嘴里大喊着长安的语言，“有毛贼，偷了我的帽子！”

    这句话被旁边的人传递下去，“有毛贼，偷了酋长的帽子！”

    扎克流离听到酋长两个字后，那颗心已经凉成了冰块。他身后，乌思夜听不懂这些话，倒是很为自己的准头自豪，想射帽子就射帽子！

    巨龙在两人身边的荒野降落，巨大的翅膀扇起漫天尘埃。那酋长从龙头上跳了下来，她的视力不好，眯着眼睛看眼前的两个毛贼。同时，一名背刀的女夜人已经捡起了帽子，递给了酋长。“乖媳妇真好。”酋长握了握那女夜人的手道。

    在夜人们观察乌思夜的同时，乌思夜也在观察这些母亲娘家的人。无论男女，每一个看上去都粗犷豪迈。裸露的肌肤上长长会有几道伤疤。头发清一色剪得很短，除了那酋长的媳妇。可是，他们的眼睛却并不凶神恶煞，反而带着许多友善的、玩味的笑意。也许他们见惯了打打杀杀，严肃不起来吧。

    夜人们每一个都很强大，但在酋长面前却没有丝毫的乖张，纷纷沉默地坐在龙头上，等待命令。

    “你们哪条道上的？要比试比试吗？”夜人酋长戴好了那普通的帽子后问道。

    扎克流离立马下跪，泪流满面地跟夜人酋长诉说乌思夜的身世。还抱着她的大腿不放。一个老大粗，呐喊着“酋长要是不答应让我孩儿回归部落，我就不想活了！”

    “那你就去死吧。”夜人酋长笑道，迅速抽出了儿媳妇背上的刀，猛地斩向了扎克流离的脑袋。扎克流离还真不闪不避，打算代子赎罪。可是乌思夜可没那么听话，他使出了前不久跟师傅学会的定风波，把酋长的刀刃隔空抓住、用力甩飞。

    所有目睹这一招式的夜人都“嚯”地一下站了起来。

    那把刀没飞多远，被酋长儿媳妇抓在了手中。

    乌思夜发觉自己好像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但是他听不懂那些突然情绪激动的人在说些什么。

    夜人酋长儿媳妇猛兽一般冲了过来，乌思夜拔刀抵挡，但是没两下便被打倒在地。她抓住乌思夜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抬起。“谁教你的定风波？说！”

    “我师父是飓风乌罗！”这称号是乌思夜在那男人醉酒的夜晚，从他对往事的回忆中知道的。

    乌敏把手指伸进嘴中，吹了声口哨。那头冰霜巨龙两步走了过来，大鼻子贴在乌思夜的身上用力嗅了嗅，接着和自己的主人对视了一眼。乌敏已经有了答案，她回头对自己的婆婆说，“的确有阿罗的味道，大概一个星期之前留下的。”

    扎克流离已经感到绝望了。天狗食月是夜人的禁忌封印，那个飓风乌罗显然是个罪人。而自己的儿子承认了和他的关系，怎么还有可能回归夜人部落？

    夜人酋长一脚把粘人的扎克流离踢开，冷冷地对着乌思夜道，“既然你是他的徒弟。”她拔出了腰间的匕首。“那不就是我的徒孙么？”她忽然合不拢嘴地笑了，把匕首塞进了乌思夜怀里，“小小见面礼。别嫌弃哈。”

    扎克流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个世界。

    “那兔崽子走后，就没人帮我捶背了，这人老了就是腰容易不好。来人啊，快换一头大点的龙来，我要让乖徒孙跟我一起乘坐，让我这老腰好好按摩按摩。”

    一名夜人战士把自己的坐骑让给了酋长，居然还尊敬地对着乌思夜点了点头，唤了声师叔好。接着这战士的师父搭住了他的肩膀，自称乌猛，是他的大师兄，日后会多多关照他的。乌思夜发现自己刚加入夜人部落，已经有了不小的地位。

    他一开始当然不愿意给一个老女人捶背。但夜人酋长一生气，不小心捏碎了他的手掌骨后，他才明白自己已经身在疯子堆里，身不由己了。夜人酋长问他哪里还痒不痒。乌思夜忍痛摇头。之后才得了祭祀的治疗，那只手迅速恢复过来。

    所有人都重新骑上了巨龙，准备出发。期间，那夜人媳妇问了乌思夜很多他师父的经历。单纯的乌思夜便把事情从头到尾跟她讲了一遍。

    “娜塔莎和丽·亚瑟是吗？”乌敏沉吟，把这两个名字记住。“她们死定了。”乌敏淡淡地决定，像一头冷静的母狮子。

    “既然情敌如此无耻，用药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小敏你可不能弱了我夜人的威风！”夜人酋长不知什么时候在乌思夜身后梳着耳朵偷听。

    乌敏很认真地对着酋长点头，保证一定会杀了那些竞争对手。她骑上了自己的冰霜巨龙，朝着地中海的方向飞去。

    ······

    地板是晃荡的，我还以为自己躺在摇篮中。刚睁开眼，还是迷迷糊糊的，我发觉正在照顾我的女子立马丢下手帕，慌忙地拉开门跑了出去。只是空气中残留的双子花香味暴露了她的身份。透过旁边的窗户，我看到了蔚蓝的大海，一群海豚正随着船只游动，时不时跳出海面。并且小五正漂浮着，跟这群可爱的生物玩耍。

    “阿弟，你终于醒啦。”乌米莉挺着肚子推开了门。

    “怎么回事？”

    “你被幻毒水母缠住了，差点被淹死，幸好你的那件红衣服找到了你。”

    这么说来，那又是一场梦。朱丽叶，你现在怎么样了？“这里是哪？”

    “珊瑚妹妹的船上，我们就要到达耶路撒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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