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老大，什么时候处理？”

    “笨蛋！当然是要等入夜以后，难道你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人丢到湖里，然后等警察来抓你吗？等把这娘们给处理掉了，拿了钱，我们就走！”

    手掌间的瓷碗碎片卡在肉里，简霖然觉得大脑像是被灌入了水银，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但是听力却异常的清晰。

    买凶杀人？自己居然这么抢手？她隐隐知道叶秋这样做的目的，可是却深感她的不值，为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犯上诬陷罪和杀人罪，值得吗？

    可是，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尽量将呼吸频率放平缓，将心律放慢，只要意识一旦沉下去，她就将手掌再收收紧，肉里的瓷碎片再进去一分，她可以保持多一分的清醒。

    昏暗的房间，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扇用铁栏杆围起来的老式破窗户可以透点光进来。她知道从这里逃出去的几率是为零，手脚都被绑在一起，而且还被灌了安眠药。如果真的意识不清醒，她就算有刀可以把绳子给割断，她也没有可能离开这里。

    叶秋，真的要将我置于死地吗？

    她朝那扇窗户爬过去，想多呼吸一些新鲜空气，窗户很高，她只能看到头顶上昏暗的天空，灰色的云，低压压地接近地面，风从玻璃上的大孔里钻进来，发出诡异的呼啸声。她突然想到昨天的天气预报，今天晚上可能会有暴雨，加上这里又是郊区。

    呵呵，简霖然啊，简霖然，难道就算是死也要弄得这么惊心动魄吗？

    她突然觉得心情异常平静，这次很奇怪不同于上次出车祸的那次，她觉得心不甘，不想死，自己的儿子没有人照顾，自己的父母无依无靠，还有自己还没有见到顾安逸，所以她受重伤都在想这些事情。

    可现在，她突然觉得和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小希有雷渊可以好好照顾，自己一旦死了，更何况是死于非命，父母养老的钱也有着落了，学姐也嫁人了，唐晓峰是最适合接替自己的人选。

    顾安逸，我不欠你什么了！我也不欠自己什么了，就算自己在自作贱，我也不后悔，你是我从小的梦想，但也仅仅是个梦想了。

    至于，雷渊，对不起了！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我最想说他说“对不起”的人就是对你了。

    简霖然凄凉地扯着嘴角，湿咸的味道流入嘴里，像极了泪的味道。

    小希很害怕，她头一次看到爸爸阴沉着脸，因此她也很难得的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和家庭教师一起安安静静地画着画。

    可是，她一直都画不好，可能是因为天气的原因，她觉得心跳的很快，很不舒服，可是却不敢告诉爸爸，因为爸爸从下午开始心情就没有好过。

    希望爸爸回来的时候能够心情好点，因为，晚上吃完饭，等爸爸回来就可以去妈妈那里了。那时，爸爸的心情一定会好起来的。

    “啊～～简小姐说她先走了，留下这样纸条就走了。之，之后，就，就在也没有来过。”律师助理美眉看着眼前这个阴沉的男人，吓得说话都不清楚，颤抖地交出简霖然留下的纸条，等方律师给她眼神，她就谢恩赶紧逃离。

    “也许，简霖然是不是去什么朋友哪儿？”今天一下午都在开记者招待会，顾安逸本已经订好了回欧洲的机票，却接到简霖然不见的消息。

    “我想应该不可能，因为最后一个看到简霖然的是市法院的书记员，我已经得到证实，简霖然是从法庭出来之后就失去联络了。”方律师补充说。“如果明天她不到庭，这件案子就会变的更复杂，之前我们做的努力都会白费。”

    “雷渊，你怎么看？”顾安逸疑惑地看向雷渊，后者的脸色黑的可以和外面的夜色有的一拼。

    这时，一道闪电从天边打下来，随之而来的雷声像是要把这夜色给撕裂。

    雨开始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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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差不多了，兄弟们，咱么上路！”听着门口的人一吼，简霖然的心就要跳到嗓子眼儿上，她赶紧爬回原来的位置，闭上眼睛，身下的双拳紧握，手心里的血顺着手边的掌纹流了出来，此刻的她只想保持高度的警觉，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已经清醒过来。

    她感到自己被抬了出去，门外的正下着大雨。简霖然被抬上一辆快艇，瓢泼大雨被风一吹，全身立刻湿透。

    “老大，电话。”

    “恩，对，我们正在上路······放心好了，捆的跟个粽子似的，更何况还下了药，死了也不会有痛苦，算是功德一件了。······什么？你要亲自来，你是不是信不过我？好好，等就等。”

    简霖然整个身体像只被煮熟的虾子，蜷曲在船尾，虽然听不清楚，但是那些人却并没有继续行动，看来是在等什么人。难道是在等叶秋吗？难道叶秋一定要看着自己死？

    她微微睁开眼睛，她所在的快艇正在岸边，大雨朦胧，岸边高脚楼的茶寮已经完全隐没在黑夜之中，只有红色的灯笼发着微弱的灯光，是不是地狱也会有座这样茶寮？

    雨越下越大，身上的衣服黏在身上，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她将双拳放在胸前，她突然摸到了那颗獒齿，锋利的獒齿。

    这是西措的母亲的牙齿，是雪獒的牙齿，有保护神的作用，西措，那只纯种的雪獒，你的母亲真的可以保佑我吗？

    突然，刺眼的车灯在雨雾中越来越明亮，她赶紧将眼睛闭了起来，只听见叶秋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位小姐，你看到了！她现在和死了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你耽误，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你放心好了，我们做事，你完全可以放心。

    “不看到她亲自‘上路’，我不放心。”叶秋的声音从雨中传来，简霖然心里一紧，顿时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简霖然，你别怪我，我也很痛苦！”叶秋蹲在简霖然的身边，脚边的简霖然犹如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生命竟是如此不济，叶秋突然发出爆笑，刚才本来不想过来的，但是雷渊的电话却让她改变了主意。如果能亲眼看到自己的仇敌死去，那也未尝不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你知道吗？”她突然凑到简霖然的耳边，诡异地笑着说，“刚才阿渊打电话过来，问我是不是把你藏起来了。”

    她满意地看到简霖然皱了皱眉头，像是陷在痛苦的梦中，叶秋满意地大笑起来，在雨声中显得飘渺却刺耳。“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很着急呢？你知不知道，今天下午顾安逸那个白痴的男人，已经召开新闻记者招待会，他代表ciq出面澄清你的清白，引起了轩然大波，哈哈哈，ciq就快要破产了，可是就是为了让顾安逸出面，阿渊他买下了ciq的所有债权，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他为了救你，他不但一无所有，而且还平白无故地背上上百亿的债务！”她顿了顿，继续说到:“简霖然，你到底害了多少人，你根本不值得他为你做出这些事情。因此，去死吧！简霖然，你卑微地不过是条死鱼，哈哈哈！！也许今年的螃蟹会更加味美呢？”

    诡异的声音渐渐被轰隆的马达声代替，简霖然心乱如麻，雷渊，雷渊······她满脑子里都是这个名字。

    老天爷！！

    我不想死！

    我不想就这样死去，给我机会，给我机会，我想重新活过来，我想再见见他！

    不！我必须再见他！！

    因此，我不能死！

    西措，你的母亲会保佑你，也会保佑我的是吗？

    泛着腥味的湖水从鼻孔内钻入，简霖然觉得自己像是秤砣，不断地坠入像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131章

    她感到自己像是一尾缺氧的鱼，在大雨来临之前，要拼命地游向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可是混着泥沙的湖水，刺痛了她睁大的双眼，胸口和耳鼓都已经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她感到耳朵里开始慢慢地流血，浑身的疼痛已经远远超过手心里的伤口，她感谢这些疼痛带给她的信号，因为，至少她还活着。

    她憋着嘴里最后一口已经没有氧分子的空气，像是垂死挣扎的鱼，逆着风和水流，努力地向水面游去。

    因为，她不想就这样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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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老头，如果她在未来的十二小时之内还不醒来，我就拆掉你的医院！”雷渊对贾院长说，声音里阴冷地让所有的人都打了个寒战。

    “你这个小子，她能活下来就己经是个奇迹，我们都已经尽力了。醒不醒过来，就要看她的造化……”

    “我不管！”雷渊粗暴地挥手打断，他身上发出暴戾的气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贾院长突然觉得这个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只会耍嘴皮子的孩子了。

    他是一个男人，是一个会为了自己的所爱而发疯的男人。

    “雷大哥，你还是休息一下吧，两天没睡觉了，小希还在家里等你呢？”尤佳看到满脸胡渣的雷渊，心里也不好受。

    雷渊站在重症病房里门外，隔着窗户，看着里面的被各种仪器插着管子的简霖然，手心里的那根獒齿，钻进手心里，咯着他心想是被撕成一片片的。

    “尤佳，你去把小希带过来！”

    “什么？”大家都在瞒着小希这件事情，可是他却要把小希带过来，一个孩子怎么能受到这么大的打击？但是，她知道雷渊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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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先生，我来带小希去医院。”小希玩的正高兴的顾安逸，看到尤佳来了，扑上去问:“尤老师，我妈妈回来没有？”

    尤佳心里一酸，摸着小希的头，点点头说:“我这就带你去看妈妈好不好？”

    顾安逸也站了起来，紧张地问:“她······醒了？”

    尤佳摇摇头，“雷渊让我带小希去医院，也许，她能醒过来，要靠这个孩子了。”听到这样的消息，顾安逸有一分钟的忡怔，立刻反应过来，“我送你们去吧，我，我也想看看她。”

    路上，顾安逸发动车子，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小希感到气氛不对，她坐在尤佳的身上，怯生生地问:“尤老师，我们去哪里找妈妈？”

    “你妈妈现在生病了，我们去医院找她，等下小希你要坚强，不要哭，知道吗？”尤佳说这话，自己心里也想哭，她紧紧地抱着小希。她看了看身边的顾安逸，她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个孩子是这个男人的孩子，简霖然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毅力将一个不是自己的孩子养大。

    简霖然，你难道真的要昏睡下去，你赶紧醒过来，你至少也要为自己生一个孩子吧！雷渊都快要为你发狂了，你好不容易捡一条命下来，难道就是为了让我们眼睁睁看你永不再清醒？

    “妈妈为什么生病了？难道她要死了？”小希紧张地问，“爸爸呢？爸爸在哪里？”

    尤佳刚想说话，顾安逸却抢先一步:“小希，你妈妈是不会死的？她是不是普通的妈妈！你是她的儿子，不能给你妈妈丢脸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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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渊和小希穿着防尘衣，进了重症病房。当小希看到躺在病床上的简霖然，还是忍不住地哭出声，旁边的雷渊却并没有打算去安慰小希的意思，而是按着她的肩膀，问:“你叫什么名字？”

    “雷……永，乐……”小希泣不成声。

    “告诉我什么意思。”雷渊的语气毫无生气。

    “妈妈说，是要永远快乐的意思。”小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看着身边的雷渊。

    “那么，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我……”小希猛地将脸上的泪擦干，“爸爸，我知道了，我不哭！”他说着就跪在简霖然的病床边，轻轻地摸着简霖然另一只没有插管子的手，说:“妈妈，我不哭，我是永乐，我会永远快乐。但是，妈妈，你快醒过来，我和爸爸，都在这里等你醒过来。”

    雷渊的手将那一大一小的手都握在手心里，轻声说到:“自从第一天和你认识开始，你就总是要和我作对，你说你不服气我为什么总是要对你指手画脚，那是因为我喜欢你，我想拥有你，可是你的脾气真是让我没办法，转来转去，都是你在牵着我的鼻子走，我雷渊长这么大都没有被一个人这么左右过情绪。简霖然，你给我听着，我知道你拼死都要活下来是因为被我打动了，那颗獒齿，就是证明。但是我要你亲口对我说，我要你亲口对我说，‘我爱你’！”

    病房外的尤佳捂着嘴哭的泣不成声，甚至连刚刚赶过来的唐晓峰都泪流满面，贾院长默默地摇头，他看遍人间生离死别，却第一次被这样的情景给弄出老泪来。

    只有顾安逸，悄悄地离开，那是属于他们一家人的世界，他至始至终都是一个局外人罢了。

    夜幕降临，天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颗星星，月亮难得露一会儿脸。

    他抬脸向上望去，

    简霖然，如果你醒过来，请一定要幸福！

    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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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霖然觉得自己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意识里一会儿她自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一朵云，一会儿像是无根的浮萍漂在海面上。

    风平浪静却漫无目的，她静静地想，这样安逸的日子真是难得，没有任何的任务，没有竞争，没有老板······

    真是舒服啊，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觉得身体无比轻松，甚至可以随意换着形状，海面上的空气带着微微的花香，她仰头向上一看，漫天的红玫瑰流云似的飞过，碧蓝的海面上掠过一道美丽的影子。

    “真美啊！”她惬意地躺在海平面上，望着天上肆意变换的云。

    一会儿变成云雀，一会儿变成海龟······

    这时，一阵风吹过，那些云突然集在一块儿，变成一张脸，简霖然觉得奇怪，这张脸怎么似曾相识，线条分明，带着夺人的气势和高贵的气质。尤其是那双眼睛，像是酝酿了最强大的风暴，要将她吸进去。

    “简霖然……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头顶上的那张脸发出深沉的声音，

    什么？你说什么？

    “简霖然，你赶快给我醒过来！”

    你是谁？你是谁？我是醒着的呀，我没有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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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渊睁着眼睛看着睡着的简霖然，已经整整十二个小时，他坐在她的身边已经整整十二个小时，可是，她依然没有醒过来。小希哭累了就趴在床边睡着了。尤佳不忍想要带小希回去休息，可是雷渊没有同意，中间小希醒过来一次，喊了声“爸爸，妈妈还没有醒过来吗？”

    雷渊摇摇头，他摸摸小希的头，轻声说:“你靠在妈妈身边睡睡。等她醒了，我叫你。”

    沉睡的简霖然，呼吸平稳，可是却没有要清醒的迹象，雷渊没有一丝的松懈，这个女人从来就是给他许多震撼，她坚强的就像是一颗野草，有时候固执地让他想，干脆连根拔起吧。但是，这根野草也会开出最微小的花。不然为什么在暴雨的夜里，她居然还能从澄湖里逃出来吗？

    “简霖然，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医生说你被下了安眠药，安眠药都没有让你失去意识，你还好意思睡下去吗？”

    “行过来吧，简霖然，赶快醒过来。这一次我不会再为我可笑的自尊，去争取你的感情了，就算你还执着顾安逸，我也要你！你不能不选择我，你只能是我的。”

    “我知道你浑身都是伤，但是，只要你不死，你都要醒过来。否则，我一定不会原谅你，一定不会……“

    他说到口干舌燥，却不敢松下一口气，只要她还有一口气，他就要继续说下去，直到把她说醒为止。

    清晨的阳光，洒在浅蓝色的枕头套上，简霖然像是在进行角力拉力赛一样，一方面对自己说”“赶紧醒来。”可是另一方面，眼皮却总是睁不开。她分明看到雷渊带着小希坐在自己的边上，一遍又一遍的说话，她很清楚，她真的看得很清楚，对他们说话，他们也听不到。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灵魂出窍？

    不，我不能灵魂出窍！我活了下来，怎么可以就在这个时候又离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