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如果发觉我变了

    总有一段记忆，其中的每一副场景，你都愿意用全部的力量去铭记。

    总有那么一个瞬间，你会因为一个熟悉的场景，在突然之间蓦然泪如雨滴。

    亲爱的，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变了，那是因为我太过爱你……

    纵然有千万个不愿，哒哒的马蹄依然固执在青石巷响起，月考这个杀千刀的魔鬼，劈杀黑色纱巾降临。

    晨光微亮，三零四全寝室的人全体聚合。

    “为了爱情。”王伟雪将最后一道题目在手臂上抄好。

    “为了老爹，为了自己。”王波将参考书塞入宽大的校服里侧。

    “为了……”姚灿想找一个响亮的口号，最后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

    我说:“你们加油。”

    王波说:“保重。”

    我说:“保重。”

    一群人在寝室门口挥泪告辞，然后带着悲愤的神情奔赴战场。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述说的悲壮不过如此。

    考场名单昨天晚上已经公布，好巧不巧，王伟雪，龙云，姚灿，王波几个玩得好的都和我在同一考场。

    其实严格说起来，我们几个分在同一考场也算不上巧合。

    一中的月考采取随机制，也就是将考生的名单输入系统，按照学生的成绩分布将学生随机打乱投入不同的考场，考场由两名老师监考。当然，全校成绩最好的那一撮并不在此列，他们有专门的考场，美其名曰诚信考场，无老师监考。（羡慕嫉妒恨）。

    王伟雪，龙云，姚灿，王波等人和我的成绩不相伯仲，在班上垫底，在全校也属于垫底，分到同一个考场，也就不足为奇。

    上午考的是语文，八点半开始，十一点结束，监考老师在例行宣考场秩序后，开始分发卷子。

    拜高中语文老师所赐，所有的科目里面，语文是我最拿手的，没有之一。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四十多分钟的时候，我已经把试卷全部做完，作文更是洋洋洒洒写了一千多字（就是这么帅气）。

    反观王伟雪，龙云几个俱都愁眉不展，抓耳挠腮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我看过去的时候，王伟雪用口语说:答案。在监考老师回头的瞬间低下头去，装作认真研究自己的卷子。

    我笑，有心帮忙，监考老师却虎视眈眈，根本没有传答案的机会。

    在检查一遍之后，我便离座交试卷，当然，在离开的时候把准备好的答案借着错身的瞬间丢给王伟雪，在后者感激流涕中走出考场，就在教室门口等王伟雪几个出来。

    时间一直都是这世界上速度最快的东西，眼一闭一睁，一天就过去，眼一睁一闭，一辈子就过去，在走廊上还没等多久，催命的魔音便奏响，写着各种表情的脸孔也走出考场。

    “耗儿，谢了。”得到助攻的王伟雪心情看上去不错，与他相比，王波三个的脸色难看不少。

    “安啦。”我笑。

    “你为什么出来得这么早？不会是破罐子破摔，交白卷了吧？”王波问，听他这么一说，其余人全都看向我。

    “你这是赤裸裸的嫉妒，更是赤裸裸的侮辱。”我说，笑得更加得意。

    “啊？……”王波没听出我的弦外之音。

    “嫉妒我这颗聪明到无可救药的脑袋，更是侮辱它。”我指点自己的额头。

    “切……”其余几人竖中指。

    青春期的孩子，总是将烦恼很快的选择性遗忘，因为我的搞怪，一群人大笑，唯有龙云依然愁眉不展。

    “这次真的是要死了。”龙云拍着额头:“尼玛的抄写试卷五百遍……五百遍啊，不是一百遍……”

    一提到恐怖的抄写试卷五百遍，就连心情不错的王伟雪都焉了下去。

    “我们不是有准备必杀技么。”姚灿不解摸着脑袋。也只有一根筋的他到现在都还如此淡然。

    “是啊，这才第一科，我们的大杀器都还没上，怕个球。”龙云大笑，王伟雪继续眉飞色舞。

    是啊，还有足足六场考试等着，我们根本不需要担心，这真的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惜我一点也高兴不过来。一切都只因为，同一天栋楼的诚信考场的学生也走出来，季凡梦就从我身前不到一米的距离走过，面无表情。

    一米的长度，其实并不远，一伸手的距离，却足以让两个无话不谈的人，变成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于是，原本高兴的心，再也高兴不起来。

    中午草草在食堂吃过午饭，几个人便回到教室临阵磨枪，没想到班上的同学大部分都在，连季凡梦都在拿着数学书在温习，不时在草稿纸上演算一看就让人头晕的习题。

    我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故意找了距离季凡梦最近的位置坐下，有几次想要和她说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好把憋着的气和劲发泄在数学题和草稿上。

    王伟雪几个，则凑到一起窃窃私语，商量下午作弊的事情。

    该来的终会来，逃不开，躲不掉，我还在不高兴，最令人头疼的数学考试已经来临。

    我木然的坐在座位上，等着监考老师发试卷，其实心里已经将本就破烂的罐子再次摔了一百零八遍。

    突然震动响起，我拿出手机一看，是短信，发信人上面季凡梦三个大字高高挂着。

    短信很短，短到只有五个字，却轻易将我击溃，在王伟雪几个愕然的目光中泪如雨下，然后又呵呵的傻笑。

    “啧啧，快来人啊，耗儿被月考折磨傻了。”王波伸手在我眼前晃动，摇头叹息。

    “快打电话，100120。”龙云装模作样摸出手机，目带同情。

    王伟雪，姚灿没有说话，已经笑得在地上打滚。

    我懒得理会他们，檫干眼泪，手指刚想给季凡梦回复，一条短信又到达，然后我终于回复了一句。

    那堂数学考试，王伟雪趁着监考老师不注意偷瞄抄写在手臂上的答案，王波斜着眼睛偷偷翻看藏在校服中的数学课本，龙云拿出写满攻势的餐巾纸和口香糖，看完就拨开口香糖丢入嘴中，纸巾用来搽鼻涕时，更有姚灿盯着别人的写字时的自来水笔运动的轨迹，然后在自己的试卷上临摹答案时，我坐在座位上乐呵呵的东拼西凑，绞尽脑汁将一张白纸涂满。

    接下来的几场考试，诸如王波等人忙着准备作弊倒计时，我抱着书在寝室和教室中啃得天昏地暗。

    王伟雪说:“耗儿，你变了。”

    龙云说:“耗儿，你变了。”

    就连一根筋的姚灿，也满脸严肃的审视我很久，等我我变了的结论。

    是的，我变了，变得不太正常，变得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但在世界上不断上演的喜欢的角逐中，变的岂止是我一人。

    很多年后，每当我和龙云，王伟雪几个好友再次聚在一起，都会不自觉又聊到那一场性命攸关的考试，几人都会追问那天究竟收到的短信是什么内容，我笑，然后泪流满面。

    其实那天季凡梦发来的短信很简单，第一天写着:“我们和好吧！”，第二天是:不许作弊。而我回过去的短信更简单，只有一个好字。

    就是这三句短短的话，却让我的高中生活有了最大的变化。

    人一辈子，总有一段记忆，其中的每一副场景，你都愿意用全部的力量去铭记。

    总有那么一个瞬间，你会因为一个熟悉的场景，在突然之间蓦然泪如雨滴。

    如果谁突然觉得我变了，那是因为我太过喜欢上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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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爆炸生活

    月考风波，终于在千夫所指中走向落幕，月考过后的几天，都在平平淡淡中过去。

    我和季凡梦虽然在短信上握手，现实里却依然没有讲过一句话，最多见面的时候彼此点头打招呼。

    唯一变回正常的，是季凡梦继续对我进行辅导（哪里就正常了？），任务加倍，就连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的身上都带着写着密密麻麻公式的稿纸。

    整个过程就像从天堂坠入地狱，历经苦难后又升入天堂，周而复始，因此这个过程也被我称为烈焰爆炸’，加上成绩爆炸，美丽爆炸的季凡梦，我的世界，被爆炸的烟花火焰笼罩全身。

    星期五的下午，王老板站在讲台上，放在讲案的手下压着高二一班第一次月考的成绩册，脸色阴晴不定。

    ≈quot;季凡梦，全班第一，总分655，希望继续努力。≈quot;王老板望着淡然上前领取成绩单的季凡梦，笑得像菊花。

    ≈quot;范钰，第二名，总分640，希望继续努力，下一次赶上季凡梦。≈quot;

    宣读成绩的声音一直在持续，我的心越来越不安，当王老板发完前三名的奖励，继续宣读余下同学的成绩单时，那种不安在心中越来越扩大。

    当念到龙云的名字，教室中气氛萧杀，我终于忍不住跪倒，双手合十:≈quot;大慈大悲普度众生观世音菩萨，圣洁的露水照耀世人，明亮的目光召唤平安，愿你保佑。”

    当念到王伟雪的名字的时候，我已经依次请过，如来佛祖，太上老君、上帝、耶和华、圣母马利亚、招财童子、唐明皇、金毛狮王谢逊、海的女儿……

    “你在干什么。”季凡梦眼神疑狐，这是和解后的第一次开口。

    “拜神啦，这都看不出来？”我眼神紧缩，暂时没有心情去理会季凡梦再一次和我说话这一令人欣喜的事情。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季凡梦说得很肯定。

    “为啥？”我茫然。

    “因为你可是我辅导的，严格意义上，我是你的半个老师。”季凡梦扭头盯着我。

    “这两者间有什么关系？”我合十的手改为抓头，更加茫然了。

    “因为我这个老师很厉害，教出的学生也不会差。”季凡梦嘴角上扬。

    “靠，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注意力放到讲台上的王老板身上。

    “现在，还有王波和田文浩两位同学的成绩需要谈一谈。”王老板适时的清清嗓子，我的心也随之听到嗓子眼。

    “首先，恭喜田文浩同学，是这次月考进步最大的学生。”王老板变魔术的从身后拿出另一张名单，名单上只有我一个人的名字。

    王老板招手，示意我走到讲台上去。

    “田文浩，表现不错，希望继续保持下去。”王老板颇为欣慰的看着我，然后给我发作为进步最大所得的奖品，一个外表精美的笔记本，带锁的那种。

    班上的同学开始鼓掌，龙云，王波，王伟雪几个损友在教室后方起哄。

    “笔记本很漂亮。”我回到座位的时候，季凡梦笑着恭贺，就像我们之间从来没爆发过矛盾。

    “……谢谢……”良久，我才将这两个简单的感谢词挤出口腔。

    头一次，我那没来由的自大消失得无影无踪，说不出:“我可是又一颗聪明到无可救药的脑袋啊！”这样没羞没臊的话。说不出:“考试这种东西只不过是小kass。”这种张狂到没边的话。我只能嘴唇干涩的说‘谢谢’这种苍白单调的词。

    我才刚在座位上坐下，王老板又拿出一张名单（这手速，不去变魔术或者打职业可惜了）。

    “王波，作弊，抄试卷五百遍，外加操场蛙跳三圈。”王老板看着名单咬牙切齿，脸色铁青。

    “啊？……”后排的王波张大了嘴。

    “啊什么啊，作弊你还有脸啊了？”王老板说话像机关枪扫出的子弹。

    “王老师，我没作弊啊。”王波很无辜。

    不止他，一同作弊的王伟雪几人都觉得很讶异，我也很讶然，几个人作弊，为什么单单王波被发现？

    “还狡辩，蛙跳操场四圈。”王老板更怒，额角青筋层峦叠嶂:“你当学校的监控是摆设的么。”

    “作弊也就算了耶，拜托好歹你作出点技术含量，在教导处看到你出现在监控里，我真是为你感到脸红耶！”

    王老板越说越激动，脸色也由铁青向本色的黑色转变。最后手往窗外一指，道:“现在你，马上，立刻给我去操场，还有排名最后的王伟雪，龙云，抄写试卷五百遍。”

    这一次，没有谁敢站起来反抗，龙云，王伟雪哭丧着脸开始抄试卷，王波苦着脸走向操场。

    透过窗户，望着王波撅着屁股，大肚子一颠一颠狼狈蛙跳的背影，我忍不住大笑，就连苦逼着脸的王伟雪两个也笑了。

    “你笑什么？”季凡梦疑惑的抬头。她正在安静的做着练习册。

    “真好。”我手反靠着龙云堆成踏的书本，头枕在胳膊上。

    “啊？”

    “反正，就是很好啦。”我说。

    是的，真的很好，成绩下来，意味着我根本不用担心再离开季凡梦。

    “幼稚。”季凡梦挑眉，继续埋头做她的练习册。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窗外的阳光依旧无怨无悔的，毫不吝啬的洒落属于它的光明，照在安静做习题的季凡梦身上，照在操场上苦逼蛙跳的王波身上，照在同样苦逼抄试卷的王伟雪、龙云身上，照在整个高二一班的身上。

    暖洋洋的，真好。

    再然后，我们就搬离即将修缮的教学楼，进驻匆匆搭建的活动板房。

    匆忙搭建，活动板房，这两个词组合在一块，意味着接下来的学习环境算不上多好，更糟糕的是，月考后的座位是按照成绩来排的。

    班级第一的季凡梦坐在中间的第一排，和季凡梦相差足足两百来分的我坐在教室中间的位置，高不成，低不就，和季凡梦隔着整整四排座位，一米五的距离。

    重新排座位的时候，其实我很想跳上讲台，将王老板的黑莲板住，恶狠狠的威胁:“如果把我从季凡梦的身边调开，我成绩一定会下降，而且我会竭尽全力闹翻天！我一定会。”但没有。

    当王老板指向一个空着的座位时，我心中所有的期待顿时落空，只得不甘的胡乱打包好自己的东西，坐在座位上望着前面依然安静的季凡梦出神。

    再然后，好久不见的李震的身影，出现在教室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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