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春雨殷殷（上）

    腿明明白白的恢复已经是三天后，期间的每个早晨，季凡梦都会将一罐红牛顺手放在我的课桌，然后若无其事的回到她的位置看书。

    每当这时，我都会瞅着她认真看书的背影嘿嘿奸笑出声。

    心情愉快，乳酸也都有了力气。

    从细胞中冒出，从心脏中沁出，流淌过发胀的肌肉和腿骨，最后洄游心脏，将过度运动造成的疲软驱赶出双腿。联通蠢蠢欲动的爱情。

    毫无意外地，过大的笑声成功将班上安静温习课本的氛围搅动，再季凡梦回头瞪了一眼后急忙压低声音，做贼似的偷笑。“

    “有没有人告诉你，你笑得很白痴。”龙云拍我后背。

    “你不懂啦。”我美美的喝了一口红牛。

    “靠噢，不就是一罐红牛，又没有什么了不起。”空气中弥漫了酸溜溜的味道。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心理。

    “哈哈，这可是季凡梦送的。不像有些人，蛙跳调到腿快断了都没人送喝的，只能在一边将酸溜溜的话。”我故意将饮料罐凑到龙云眼前晃动，顺带打了个长长的嗝。

    真爽！

    龙云果然气到身体发抖，举起笔要轧我，被我躲了开。他瞪了我一眼，便埋头装模做样地看书不在理我。看着他气到快爆发，有拿我没办法的郁闷表情，顿时心中感到恶趣味的惬意。

    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又没有女孩子喜欢的男生，果然是最好欺负。

    早自习上到一半时，班长卯雪突然走上讲台宣布了一件爆炸新闻:经过高二语文组老师的一支投票决定，搬到活动板房的所有班级将共同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话剧表演，每个班最少要有一个节目。

    早自习上到一半时，班长卯雪突然走上讲台宣布了一件爆炸新闻:经过高二语文组老师一致投票决定，搬到活动板房的所有班级将共同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话剧表演，每个班最少要有一个节目。

    我们班选择的是曹禺的《雷雨》。

    卯雪才宣布完，班上顿时爆发一阵欢呼。赵兰带头报名参加，后来陆陆续续有一两个同学跟着报名。

    三个人，远远不够《雷雨》需要的演员数量。为此，卯雪女王不得不发动一次声势浩大的动员大会，在黑板上罗列参加话剧表演的好处。张枝梅老师也在语文课上郑重的要求大家积极参与。

    在张枝梅老师期盼的目光扫视教室时，我咧嘴一笑，身子往提前套上校服的椅背上用力靠去。有点硬，不过比起光秃秃地椅子来讲要好得多。

    扭头的时间，便看见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密布阴霾，层次分明地向着天际延伸，蔓延出暗淡的沉闷。

    明明三四月的天，却像是六月般说变就变。

    张枝梅老师显然做了无用功，班上嗡嗡私语声不绝，却硬是没一个站起来。沉吟半晌，无奈的张枝梅老师又有了新把戏。

    “既然大家都害羞，不好意思报名，那老师只有自己点了。”张枝梅老师指尖敲打在花名册上发出咄咄的清脆响声。然后她的目光扫向我。

    不安和我没来由的自大自恋一样，完全的没来由从心底冒出。

    “田文浩，你平时性格活泼好动，语文成绩也挺好，和季凡梦一起参加话剧表演好不好。”张枝梅老师看着我，满目希冀。

    “话本剧？哈哈哈哈，我才不要。”我果断的回答。

    将身体往后靠了靠，眼睛避开张枝梅老师的视线望向窗外。

    开始下雨了，眯眼看着倾斜的雨线前仆后继的敲打在明亮的玻璃上，蒙了一层水雾的同时发出啪哒啪哒的响。也只是倾斜的雨线，和玻璃。隔着窗户遥不关己。

    拜季凡梦多天的红牛所赐，此刻我正考虑一个关乎未来一辈子的大事:季凡梦送红牛给我，是不是喜欢我？我要不要告白？

    一个说“要！”

    一个说“不要。再等等。”

    两个小人在脑袋中吵吵嚷嚷，最后连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要还是不要，也忽略了张枝梅老师叫的是我和季凡梦，而不是单单是我一个。

    “好啊，我和田文浩会参加的，老师放学。”季凡梦倒是回答得很干脆。

    张枝梅老师得到季凡梦的保证后满意一笑，继续点了班上几个语文成绩不赖的同学名字，然后开始上课。

    整节课，我都毫不在状态，不时看一眼自作主张的季凡梦，又扭头继续看密密匝匝泼下的雨水。

    雨水连着阴霾，在窗户稍远的地界交汇成片，远出的事物模模糊糊根本看不清楚，只能由动静态来简单分辨哪些是物，哪些是人。

    下课后，刷线冲到讲台下的第一课桌。

    “喂……干嘛拉我下水？”我瞪着端坐在座位上的季凡梦。

    “课本剧表演也是学习的一种。”季凡梦正经八百的回答。顿了顿，难得的解释了一下:“通过角色扮演，可以让你对课文的理解更加深刻。”

    差点忘了，这位我喜欢的乖乖女孩，另一个身份可是王老板亲口嘱咐管教我的小老师啊！

    就这样。成绩好，有善良的季凡梦决定将仅有的一点可与时间，献给可恨的课本剧表演的排练。

    连带着我也被坑了一把。

    第四节课下了和龙云偷偷混在走读生的队伍中溜出校门，路过篮球场地时候，看见有几名高一的学弟的冒着雨在打篮球。雨下得很大，让得他们的衣服早就湿透，可是几个人依然忘我，传球运球玩得不亦乐乎。心里面痒痒的很像上去和他们切磋一番，不过想到还等着的龙云。因此总是在篮球场边上看了一会，以史无前例的意志命令自己离开时，心里多了点自我感觉良好的窃喜。

    刚出校门，便遇见在保安室躲雨的蒋玲。我便坏笑这凑上去。

    “我把伞借你。”我指着手中握着的伞柄，说:≈quot;但是有个条件。≈quot;

    “什么条件？”蒋玲抖着衣服和头发上的水珠，晃头的原因，有几颗水珠划出线，顺着白暂的脖子划入衣领。突来的冷意让蒋玲打了个冷颤。

    “帮我写一千字的检讨哦。”我将雨伞递过去。

    “你想得太好了。”蒋玲伸出的手顿时缩了回去，又猛的捶向我肩膀。

    “才一千字而已啦，你经常写检讨有经验。而且……”将雨伞硬塞进蒋玲的手，说≈quot;而且你知道，检讨书王老板星期五就要，我有被张枝每老师叫去演话剧。≈quot;

    这一次，蒋玲并没有将雨伞还回来，站了一会，仰起的脸上露出笑:“好，就帮你这一次。不过你得星期五请我三角花园吃东西。”

    “好。”咬牙切齿的样子。

    很快，蒋玲的身影销售在雨色中，我也感觉跑到龙云身边，两个男生挤在一把伞下冲向小餐馆。

    “你真受欢迎咧。”忽然龙云开口，满是嫉妒的语气。

    “那是。我可是聪明到无可救药的田文浩。”我鼻孔冲天。

    “切。”龙云扭头，露出后脑弯曲的发际线。

    “喂……”

    “啊？”

    “走快点啊，都快淋湿啦。”我指着湿掉的半只袖子。

    “靠，这鬼天气。雨下得太大了吧。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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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九章春雨殷殷（下）

    路得四周是一成不变的陈旧风景，在瓢泼大雨下喑哑嘶吼，走出很远回头只能看到灰蒙蒙的一片。

    伞虽然大，容纳两个男生却极为勉强。等赶到小餐馆，我和龙云已经被雨淋透。真正的湿身诱惑。一一年的学生生活还是蛮小资的，小餐馆中的座位都快被学生占满。我眼尖的发现还有一张桌子没人坐，急忙抢先一步坐下，一面催促龙云去点餐。桌子靠外面，不时有雨水落在雨棚上，再溅到桌面，总之半张桌子都是湿的，也只能忍着。

    龙云很快点好餐走过来，和我挤在一张长条椅子上，望着外面暗沉的天空发呆。等待的间隙，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一只野猫，也不知道是老板家养的，还是纯属只是只野猫。瘦得皮包骨头，不知是刚倍于淋过还是潲水桶哪里蹭到，湿漉漉的，一脸萎靡的在桌子间穿行，一面穿一面叫，像鬼号。

    雨下得更大了，让得人心烦。

    猫叫声也让人心烦。

    点的餐很快就送了上来，龙云的是盖浇饭，上下浇了三层肉汁的盖浇饭，他接过就西里呼噜的开吃。我的则是一碗牛肉粉，装在厚实的瓷碗里面，隔着碗都能感应到面汤的热意。很舒服，特别是在这种凉飕飕的天气里。

    猫似乎也嗅到肉沫的诱人香味，离去的身子突然一转，一下子窜到我们的这桌。那猫像是饿昏了，围着桌子转来转去，蹭着我和龙云的腿乞食。

    ≈quot;滚开。≈quot;龙云从盖浇饭中抬头，厌恶的一脚揣在猫的身上。猫在空中翻了个筋斗，砸在地上后叫着爬起，逃也是得蹿出去。

    ≈quot;喂，你这样好残忍。≈quot;有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一回头，便在隔着一个桌子的地方看到了李震和孙芮。

    讲话的是孙芮。看着龙云满是不满。李震也看到我和龙云，笑着招呼我们过去。

    两张桌子变成一桌，我和龙云一面，李震和孙芮一面，各自待在属于自己的角落爬拉着食物，孙芮一面吃一面谴责龙云的心狠手辣。

    ≈quot;你不觉得它叫得很瘆人吗？让人怎么吃饭？。≈quot;龙云终于舍得从盖浇饭中抬头，解释的空挡不忘将饭菜扒啦进嘴里。

    ≈quot;可是，你也不应该踢它。赶走就好了。≈quot;孙芮怨念深重。

    龙云没有搭腔，自顾自的吃着盖浇饭，气得孙芮脸色通红。我和李震对视一眼，知趣的低头吃东西。

    等吃完，雨已经快听了，只是天空还是阴沉沉的。

    ≈quot;耗儿，听说你参加话剧表演了？≈quot;李震喝了一口紫菜蛋花汤，问。

    ≈quot;嗯。≈quot;我点头，喝了口面汤，热乎乎的暖到胃里。

    我一直都不是一个喜欢参加所谓班级活动的人，快速的承认顿时让得李震满脸诧异的看着我。

    ≈quot;被季凡梦拖下水，我也没办法。≈quot;做了个耸肩的动作，只是湿掉的袖子黏在皮肤上，湿嗒嗒的怪难受。

    ≈quot;哈，季凡梦哟，那你可得认真表现。≈quot;李震露出释然的笑。

    “安啦。我这么聪明，认真起来可是连我自己都怕啊。”我鼻孔朝天。

    孙芮受不了我的自大模样，冷哼一声低头吃饭，连继续找龙云的茬都暂时性忘记。然后李震告诉我，他也报名参加话剧表演。

    ≈quot;你也参加？≈quot;我大惊。

    ≈quot;对啊，一冲动就参加了。≈quot;李震看着埋头吃饭的孙芮，眼中流动柔和。

    ≈quot;啊，那真是……湿敬湿敬。你们班可别早早的就输掉啊。≈quot;我抱拳，露出一口大白牙。

    ≈quot;这才是我要说的。不过就算你们班卡面没输掉也是菲的，第一名一定是我们班的。≈quot;李震同样抱拳，狂态毕露的放话。两个人顿时笑起来。

    ≈quot;哼，一群垃圾，也有脸敢说终极版得第一名。啧啧啧。≈quot;很不屑的声音。李震顿时脸色铁青，扭头就瞪向讲话的人。我顺着他的视线，便看见了一名抬着一碗汤的一种学生，还有身后的张翔。

    看见张翔的瞬间，手臂上的肌肉下意识的绷紧。

    拳头狠狠的握成一团。

    张翔没有看李震，只是瞪着我，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我也回瞪他。域场在两束目光交锋中悄然形成。场里只有我和张翔，两个人都很小心翼翼，想要寻找出对方的破绽，发出致命的绝杀技。

    像是有火山在心里浮现，和张翔对视的片刻，气机传递到心脏，火山稍微一震，全身的神经都跟着炙热起来，人就在悄无声息中怒气积满。

    ≈quot;你说谁呢？≈quot;连声音都有喷发的趋势。

    原本我也算得上一个理智的人，只是每次面对张翔这个棘手的情敌，总是控制不住的爆发怒意。

    ≈quot;谁搭话就是说谁喽！“张翔毫不相让。

    ≈quot;那你有本事再说一遍。≈quot;

    ≈quot;切，你叫我说我就说啊，多没面子。≈quot;张翔冷哼，然后和同学找了个空位坐下。

    李震早在张翔嘲讽的时候就站了起来，不过被孙芮拉着又做了回去。张翔那面坐下后故意大声话剧表演赢了后会怎样怎样，有时候还会讲到季凡梦。想装作没听到都没办法。

    有什么东西盖在了心脏，如同天空密布的暗沉阴霾。

    连着一块肌肉的下方，粘稠滚烫的血液中，在天空很大的声音中彻底爆发，将理智燃烧。

    为了喜欢的尊严。

    ≈quot;有本事的话，敢不敢比一场？≈quot;我走到张翔面前挑衅。

    张翔现实一愣，然后便笑了起来，一把推开想要阻止的同伴，问:”比就比，难道还怕你。比什么？“

    目光在小餐馆中一扫，看到店家早上没卖完的豆浆，顿时眼睛一亮。

    ≈quot;比喝豆浆，要一直喝不能停，谁先听谁就输了。谁输了谁就滚远点。≈quot;我说。

    ≈quot;好。≈quot;张翔也很硬气。

    于是，李震叫过店家，将剩下的豆浆全部买了，我和张翔对坐，一边瞪着对方，一边拼命的往嘴里灌豆浆。

    年轻的人啊，在爱情面前总是幼稚不堪。

    有热闹可看，餐馆中的学生头围拢成圈，不断的起哄。

    喝到第十袋的时候，肚子涨得很难受，很多豆浆才咽下又涌到喉咙。余光看到张翔也到了极限，拿着一袋豆浆怎么都喝不下。

    ≈quot;别怂啊，有种继续喝。≈quot;我拿着豆浆。

    ≈quot;别嚷嚷，有本事你也别停。≈quot;

    ≈quot;我缓一缓。≈quot;

    ≈quot;我也缓一缓。≈quot;

    瞪我再次拿起一袋豆浆，忍着恶心往嘴里灌时，张翔终于撑不住，喝到嘴里的豆浆一口喷出，弄了我和周围的人一脸。

    终于胜利了啊。

    我得意的扬着半袋豆浆，而后脸色一笔那，从到小餐馆外大吐特吐。

    回到教室的时候，肚子中全是豆浆很难受。于是睡着了。

    又做了那个季凡梦和张翔再一起的梦。只不过光雨变成了豆浆，散发着恶心的豆味最后将我淹没。

    逃无可逃。

    醒来的时候雨还在下。雨线在玻璃外密集。教室后的排水沟中灌满了雨水，想着不远处的下水道淌去。靠窗的一个同学讲作业本撕下，折出一只只小巧的纸船，趁着老师转身在黑板背书的机会将纸船丢到排水沟，任其顺着水流飘向下水道。

    只是雨太大，纸船尚未抵达目的地便被雨水打湿成一坨纸浆沉到沟底。

    ≈quot;靠，这雨真大。≈quot;那同学咕哝一句，便又继续折纸船。

    我望着川外，不由苦笑。

    是啊，雨很大。

    春雨殷殷，却又是为谁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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