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咖啡没有心情

    我是个内心极其坚强的人，这一点勿需质疑。只是这种坚强，在遇到关于季凡梦的任何事，便会像大雨淋透的泥墙，轰然垮倒在心里。

    连续几天都在下雨，每次从是糖路过，闻着豆浆的味道就想吐。

    我和张翔的战斗也从喝豆浆转移到话剧表演，每天都要排练到很晚，精疲力竭地渴望做到最好。谁都不想再这一场爱情的交锋中落败。

    明明随时都可以选择放手，却都紧紧抓住不肯松懈。

    还真是，有够累的啊。

    排练的场地就在教室旁边的空地，篮球场地旁边。所谓的排练，也就是参与课本剧表演的同学拿着语文课本按着扮演的角色读台词，直到背到滚瓜烂熟为止。有时候心神会被篮球场奔跑的热情所吸引，往往这时季凡梦总是会用书本敲我的头，直到我认真背台词为止……

    说实话，写到现在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日常，昂长繁杂像王大妈的裹脚布。

    我也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例如模仿电影的浪漫情节，在女生宿舍楼下，用玫瑰和气球拔出心形，人潮中对着喜欢的女孩子大声嘶吼≈quot;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quot;，或是施展出李强教官叫我的格斗术，和强劲对手张翔来一场别开生面的无数对决，败者退场，胜者抱得美人归。但，我终究是眼巴巴地跟着喜欢女孩子的身影，跟着季凡梦投入课本剧的排练之中。

    星期五的下午难得没有下雨，放学后并没和季凡梦一起走，从蒋玲那里拿了检讨书上交王老板，便一起去了三角花园。

    暮色还没遮下来，因此三角花园的人并不多。我和蒋玲去吃了烙锅和变态辣鸡翅（鸡翅上刷上三遍魔鬼辣椒和芥末，咬一口泪水横流），有大部分鸡翅都进了蒋玲的肚子。真奇怪明明很瘦小的女生，哪里来这么大的肚容量。

    最后，我被蒋玲拉进了一家咖啡店。

    咖啡厅环境很不错，窗明几净到晃疼人眼。地板和玻璃都像用漂白粉漂白过，让人不忍心在上面留下点污渍。咖啡很快被送上来，一杯蓝山一杯焦糖，牛奶勾勒出心状漂浮在褐色液体表层，反射着柔和的乳白色，

    咖啡没有心情，有心情的只是喝咖啡的人。

    蒋玲心情不错的样子，从到三角花园后嘴就没停过，扣除掉吃东西的时间，她都在讲话。

    往往都是她在讲，我做个安静的倾听者就好。

    有时候很纳闷，女孩子是否天生就倾向八卦啰嗦的怪癖。好比现在的蒋玲，一出上出了陈坤就是周杰伦，再不然就是学校中谁暗恋着谁，谁打篮球的时候很迷人，一大堆八卦中只有聊聊数句是关于学习的。

    目光无意识地停留在蒋玲快速闭合又张开的嘴唇，心却小小的走了神。

    季凡梦到家了？

    张翔是不是又跟着她？

    一想到季凡梦和张翔单独走在街道的场景，胸腔的位置一下子发闷。

    ≈quot;田文浩……≈quot;被加重的声音打断思绪。抬头，便看见蒋玲直直的看着我。

    ≈quot;啊？……≈quot;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quot;你到底有没有在听？≈quot;少女嘴角撅起，很不高兴。

    ≈quot;有啦。你继续讲啊，我听着呢。≈quot;我回答得很敷衍。脑海中季凡梦和张翔相伴走过长街的场景，不受控制的和那个拼命想忘记的梦境重叠。

    窒息的感觉同样不可控，从胸腔往大脑蔓延，连全身的神经都开始烦躁。于是拿起咖啡喝了一口，又很快的吐掉。

    苦味从味蕾流向大脑皮层。

    ≈quot;靠。≈quot;将杯子摔回茶几。有咖啡从杯子中溅出，在茶几上晕染开难看的，褐色的污渍。

    ≈quot;怎么了？≈quot;

    ≈quot;被坑了吧我们。≈quot;

    ≈quot;啊？……≈quot;

    ≈quot;这么苦的咖啡，一定过期了的。≈quot;很气愤的回答。

    有几个客人诧异的望向这面，店里的服务员也被听到叫嚷声走过来，却又被蒋玲挥手谴退。

    ≈quot;第一次喝咖啡？≈quot;蒋玲嘴角勾着笑。

    ≈quot;嗯。对啊，第一次。但是电视上不都讲咖啡香浓可口，有丝滑的感觉么？这么苦，店家一定是卖给我们假货……等我去找他们算账≈quot;我望着才喝了一口的咖啡杯，满是心疼。

    这一小杯，可是几十块钱，省着点用足够我用两天。

    又开始下雨了，窗外很快朦胧一片，只有穿透性很强的霓虹能够明显的看见。

    这该死的天气。

    当我我开始义愤填膺的控诉，蒋玲的双肩就在不停抖动，瞪我说完，她整个人再也忍不住地爆笑出声。

    ≈quot;哈哈哈哈……≈quot;一面笑一面揉肚子，“你白痴哟，不放奶昔当然苦啦。”

    “额。”

    “你再试试。”蒋玲舀了两勺白糖样的东西倒进咖啡，搅拌一会将杯子推过来。

    将信将疑的尝了下，苦味还是有点但不多，更多的是浓浓的奶香在味蕾绽放。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才是尴尬的红了脸。

    “怎么样，这下好多了吧。”蒋玲笑得灿烂。

    ≈quot;嗯，是挺不错的。≈quot;感觉脸上发热，想要转移话题，:≈quot;那个，喝完咖啡准备去哪里？≈quot;

    事实证明，我还是蛮了解蒋玲的，蒋玲的注意力果然一下子便被吸引，趴在桌子上规划接下来的行程。讲到口干舌燥喝一口咖啡继续。

    孜孜不倦！

    里默默的统计了下。一小会蒋玲便提出四个待会要去的地方。很奇怪为什么蒋玲有那么多想去的地方。为什么能够乐此不疲。即便那些地方在两年的高中生活中已经去过无数遍——市政府后面的小花园，青龙山，海通“留一手”烤鱼店。默数了一遍，发觉每个地方只是如同无关紧要的雨滴，在玻璃上毫无意义的渲染铺张。

    可世界又在朦胧的玻璃后面被无限放大。

    也许大晚上还在和蒋玲泡在咖啡店一样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意义只在于时间在不停的讲和安静的听之间一起浪费。

    原本想给季凡梦打个电话，问她有没有安全到家，不过想想又算了。

    这么晚了，或许她应该已经睡了。

    ≈quot;一会是先去爬青龙山呢？是先去‘留一手烤鱼？“蒋玲由自再纠结下一站先去哪里。”……”没有加入讨论的打算，我漫不经心的望向窗外，连却在下一秒变了色。

    咖啡店对面的霓虹灯下，闪过一对熟悉的身影。

    窗上满是雨点的缘故，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于是急忙贴上玻璃往外看。没阔过，窗外的那两道身影确实很熟悉。

    心一下子沉下去，连咖啡都是苦的。

    大雨中走过霓虹的，不是季凡梦和张翔还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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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章 雨中巧遇

    从二楼布满水珠的玻璃，能看见刚进入春天的行道树光秃秃的树干，枝桠上挂着零星的嫩芽，有点黄，也不知道是不是养料不充分。雨水中有刚下班的匆忙的赶路，还有尖叫着寻找地方躲雨的几个初中生。而那从霓虹灯下走过的瞬间，光泽打在少女的小花伞上，便落下一层绚目的颜色，就像某个快忘掉剧情的言情剧中，无限美好的特写。缓慢的镜头，从伞面，连同伞下方的脸，一同定格进眼眶。

    那个瞬间，心头有片汪洋在翻滚。怒气和恐慌一下子从心里冒出来。

    听不清对面的蒋玲说了些什么，等她伸手在眼前晃了晃才反应过来，重新问了遍才知道她是问先去‘留一手’烤鱼好不好。

    “你在看什么？”蒋玲好奇的看窗外。

    街道上，两道熟悉的身影已经走远，只留下模糊不清的背影，倒影在玻璃上，眼眶中。

    “那个，可能不能一起了。”我抓头。

    “为什么？不是说好了今晚上一起玩个痛快么？”桌子另一端很吃惊。

    “突然想起有点事。”努力的维持笑容。

    “那样啊……可是已经说好了啊。”

    要骗过蒋玲真的是很难的事。她几乎对自己的各种安排了若指掌。对于有事的借口，她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真的有事啦。”我心虚到不敢对视蒋玲的眼睛，想了想，补上一句，“下次吧，下次有时间在一起。”

    蒋玲歪着头想了会，才勉为其难的答应。

    “那，你也早点回去。”我抓过书包。

    “一会就回去。”蒋玲耸耸肩。

    等飞奔到下楼，没看到季凡梦和张翔的身影，只有空荡荡的街道，匆忙回家的路人也在骤雨下逃得干净。渐凝渐下的雨丝滑出一条条美丽的弧线，奔向属于它们自己的归宿大地，轻轻的来，悄悄的走，短暂的逗留。

    将季凡梦和张翔路过咖啡店时的情况在脑海回放一遍，我略微有点迟疑，但还是循着她俩离开的方向，一头扎了下去。沿着街道一直延伸到尽头的花坛不时飘出泥腥味，带着蓬勃的生命味道，很好闻。

    最后是在红旗路遇到季凡梦和张翔的。

    一路找下去，在经过红旗路和红枫大街的十字路口，从密密匝匝的雨幕中，渐渐辨认出两个熟悉的一个人影。等看清楚，才发现是连个。季凡梦和张翔。两个人打着伞正往市政府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交谈，虽然看情况大部分时间都是张翔在说话，季凡梦只是偶尔讲一两句。

    但，并不妨碍心中小小的懊恼。

    那可是两个人的单独相处啊……没有第三人的插足，没有繁杂的学习压迫，只是单纯的两个人。

    我于是放慢速度。

    “这该死的……”我嘟哝，也不知道是想说该死的是这雨天，还是该死的是张翔。

    怕被季凡梦和张翔发现，我放慢了速度。就那样不远不近的缀着，在中间连起笔直的线。

    突然想起远在一千三百公里外的王伟雪。好像以前也有那么一两次，季凡梦回家的路上，我迫使王伟雪一起远远的跟着，好像王伟雪还说过“这样子太像做贼”这样的混账话。

    似乎被更多的细节击中，我越发觉得懊恼。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又都那么陌生。

    那个每天放学后跟着我一起尾随季凡梦，不屑的让我喜欢就去追的男孩，此刻正在一千三百公里外的深圳打拼，而那个我喜欢的女孩子，此时身边跟着一个人。

    我讨厌的张翔。

    在过十字路口时，不小心离得进了些，便听到交谈的只言片语，张翔问要不要去电影院。等我反应过来，竖起耳洞准备探听多点情报，绿灯亮了，两个的背影买雨幕中融为一块。

    居然是邀请季凡梦去电影院，果然是用心有够卑鄙的啊！

    在心中狠狠将张翔诅咒了一千遍，路过一家鸭脖店的时候，我眼珠子一转，冲进去买了五块钱的绝味土豆，提着抄小路一路狂奔到市政府。

    望着远处走进的季凡梦和张翔，顿时装作躲雨的跑过去，在到季凡梦身边的身后一脸惊讶的停下，心中却笑开了花。

    “啊？你们怎么在。”我一脸讶然的表情。

    如果学校要评选十佳会演的学员，我想我光凭借此刻的表情一定毫不费力就能登上榜首。

    “干什么？表情那么怪。”张翔一脸郁闷地瞪我。

    “额……只是觉得好巧。”不能流露出来，“下这么大的雨，居然还能遇见，真的很巧。”我笑。

    缜密安排后的巧合，真的有够巧的。

    “怕不会是有人偷偷跟着吧！”张翔的语气谈不上多友善。也是，我也没期待面前的这位情敌能给我面子。

    “什么偷偷跟着你，你又不是漂亮美女。我只是过来买绝味土豆，雨下得太大想找个地方躲雨。”我得意的晃动手中的绝味土豆，好不怜惜的反击回去。

    张翔发出“切”地冷哼不再讲话，我也没有和他讲话的想法，身子一转硬是插入到季凡梦和张翔的中间。季凡梦倒是没有说什么，张翔一的张脸却变得很难看。

    “路那么宽，为什么非要往中间挤。”被挤出的张翔语气不太好。

    “可是下着雨诶，我又没带伞，只好挤一挤啦。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不是不可以出去啦，只是如果因为淋雨感冒耽搁了学习，诶！”我装模作样的叹气，看着张翔吃了大便的脸色差点笑出声。

    “靠！”张翔低哼，却也没要求我离开。

    两个人的路，变成三个人，张翔在左。季凡梦在右。

    “你们这是去哪啊？”歪着头去看季凡梦。有一两缕头发被风吹起来，黏在她的脸庞，在他挔下去后又调皮的飞起。可爱到爆炸。

    “看电影。”季凡梦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阐述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啊？……你们两个？”突然之间失去了语言，“两个人”，”一起看电影≈quot;，虽然尾随的时候就听到，但真正从季凡梦的口中说出来，依然深重如溺入蓝色的海洋，无法呼吸。

    “对啊，你要不要一起？”张翔接过话。虽然是在邀请我，脸上“你不要答应，该去哪玩去哪玩”的表情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你们两个这是在约会？”酸酸的语气。

    “不是啦，就看电影，正好遇到张翔”解释的是季凡梦，才说话脸已经红了一片。

    “是么。”我显出为难的神色，“说道电影院，我还没去过呢。”

    有阳光照透蓝色的海，演变成深邃的蓝。我不由自主的笑起来，季凡梦和张翔并不是约会，多么开心的消息。

    季凡梦乖乖的接过话:“所以要不要一起？”

    听到季凡梦平静的话线，我松了口气，一下子便答应了下来的说:“恩，好。”

    还提在手中的绝味土豆，淋进雨后像心脏那样乒乓的跳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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