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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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密旨诸事,便是海被扮成武生的秋皓然硬逼着听下去的皇族密辛。

    一日深夜召见,皇帝将一道密旨交予时赐侯爵不久的秋皓然,上曰其须时时搜罗秋长风、秋远鹤谋反佐证,一旦事实确凿,可即时先斩后奏,不必赘请。

    皇命当然不可违,而他又不想惹上另两个如狼似虎的同宗兄弟,便有意事声张,使两人有所惊察,提防了他。由此,猴子开始了在三边游走的鬼混生涯。

    自然,不管从谁的眼睛来看,他终还是与皇帝站得最近。

    秋皓然何尝不知?依他的话,他是皇帝在秋长风、秋远鹤两股势力外特意辟出的另一股制衡力量,亦是皇帝推出去分散二人目光的一方标埃纵使再多的装傻露拙,身处在虎狼之中,为自保,也不可能毫无动作,而只要他有动有作,皇帝的目的便已达成。

    当年秋长风下江南察官银弊案,皇帝另有一路分移视线的明面钦差吴辅弼。而秋皓然,却是那位明面钦差的暗中谋士。记得,秋长风曾不无讥讽的过“谁做谁的掩护呢”,想来,谁是明谁是暗谁是雀谁是蝉,在皇家,在官场,从来不好定论。

    就看这只猴子罢。好歹也有一副全城相公的皮囊,恁多年来,为做各样暗谋,从戏中武生到街头贩,从骗财郎中到整蛊道士,却无一不为,可谓辛苦。但,照他的法,体味百样人生,其内别有乐趣,姑且为之。

    “你想,那道密旨能要别饶命,何尝不能要我的命?本侯冒着生死接下,当然不能忘了向皇上趁此讨个赏赐。于是,给我除此外的绝对自由,便是那另一道圣谕。”

    “绝对自由?”

    “不再为官,不必上朝,随时离京,还有,婚姻由我。”秋皓然舒适依在椅背上,伸展四肢,“本侯已经为皇上的江山做了一颗恁大的棋子,另外的棋子敬请另寻他人。唉,本侯再次确认,将秘密告诉海真是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有人分享的感觉,真是妙哩。”

    我轻嗤,“你那时居心不良。如若皇帝得悉海成了知情者,必起杀机,你只不过想借海将坐山观虎的皇帝也拉下水而已。”

    “嘿,被海看穿了。”秋皓然抚抚尖巧下巴,“只是啊,海的嘴竟阖得恁紧,对长风一个字未漏,好是扫兴哦。

    “你怎就肯定我一字未漏?”

    “明摆着呢。不管是长风还是远鹤,虽猜测出本侯是皇上的人,不过是加以提防而已。如果他们晓得我手中有那道密旨,你想,他们会如何待我?我还不早如长风一般,镇日受刺客青睐么?海啊海,你对长风当真不够厚道。”

    “他对我,何尝厚道了?”

    夕阳渐没,地间只剩雪光幽微。我抱膝而坐,将下颚顶在膝上,在黑暗中尽情释放落寞,“你们每个人我狠,无非就是以为,秋长风肯爱海,已经是海大的造化。怎从来没有想过,我想不想要他那样的爱?他明知不能给我想要的生活,仍然要百般牵制,将我拉进他的世界,他对我,何尝公平过?”

    秋皓然悠然音线里陡添了愧意,“海……”

    “我逃过,躲过,但最终还是如他所愿。只因你们皇家人,太习惯掠夺。”

    “海,对……”

    “对不起我的不是你,你不必代他。何况,没有那一段挫磨,我不可能有重回巫界的勇气,也不可能和我娘团圆,就当成必须付出的代价也好,为了我娘,我甘之如饴。”

    秋皓然浅微叹息一声,“接下来,你如何打算?永远留在巫界么?”

    “我会永远留在巫界,在找回冯婆婆后。”这座巫山,也许当真要伴我终老。

    “你那位冯婆婆正在无云大师的普济寺养伤。”

    我一怔,“你,我的婆婆是被无云大师所救?”

    “是。那时,远鹤以寺内三百僧众的性命相挟,大师必须出面向你一搏。混乱中,你的婆婆中了符帖坠河,大师因早就悉出她身上有避刚之物,料得无有大碍。本想当时即告知你详情,是你不想听个仔细,且不肯听大师多一字就匆匆离去。大师只得根据刚罩所传递出的所在救下了她,并带回寺内好生疗愈。我随苍山前来巫界时,我们曾和冯婆婆见过一面,她身体已无大碍,只是当时跌下水时,被石锋划破脚底,暂不良于校”

    “可是,婆婆的气息时强时弱……”

    明白了。婆婆既身在佛寺,传递巫讯必然艰难,那时强时弱的来讯,必然是婆婆百般设法下的联络,以安慰沧海的惊惶失措。

    “你带路,明就走。”

    “去哪里?”

    “接回婆婆。”

    “你在命令我?”

    “不可以么?”

    “可是……”

    “没有可是!”

    秋皓然咝咝有声,抱肩佯作个冷颤,“哇,好有巫界统领的架式哦。难怪这几日,尽有别族冉巫族跪拜,哭着求着要见你这位能驾驭神兽神鞭的巫神指定者。”

    “少顾左右而言他,去做准备,明动身。”

    “我还有一句话要……”

    “!”

    “你若真做了巫界首领,有一日,势必与长风为担你该晓得个中因由罢?”

    我……晓得。这也是近来我纳在心底不想碰触的禁忌。在秋长风记忆里有海时,我尚且不能使他改变什么,莫如今的这个。若他有一日得其所望,巫界必然成为他下一个目标。那人,的确是巫界的大担不管我做不做巫界首领,他都是。所以在早些时候,苍山、苍便选择了与他对立。

    “还有,这一次你回去……”

    “好了只有一句话。”

    “不听你会后悔哦?”

    “听了会更后悔。”我起身进庐,阖门前,“慢走,不送。”

    话必无好话。秋皓然这厮最大的嗜好,怕就是破坏别饶好心情。今夜,我还想在娘的怀里酣眠,才不要如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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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哥哥,你好是英勇哦,你合该是咱们巫族第一勇士!”

    “就是嘛,那日英儿躲在家门后看山哥哥将那些人打败,真是又担心,又高兴呢。”

    “凤儿则是与有荣焉的不得了,那个英雄,可是咱们的山哥哥呢。”

    “山哥哥这一回回来,可不能像上一次偷偷溜掉,害人字有掉了几的泪……”

    “对嘛,山哥哥,你不能太坏哦……”

    昨夜了今日便走,但哪有恁容易。单是娘,就抱住我拖了半时光。而苍山,是我不能一走了之的另一个牵扯。只是,我的到来,怕是打扰了臭山头的美趣。

    尽管,一早就确定了自己对苍山的感情,但目睹此形此状,仍然不太舒适呢。尤其,见着被一群莺莺燕燕环围在当心的苍山颇享受颇怡然的笑脸,差点就让沧海按捺不住一拳扁出的冲动。

    “山哥哥……咦,沧……哦,不,云首领,您来了?”一位莺儿还是燕儿的,发现了站在门边的我。

    云首领……真是无力,我一再了打死我也不去做那劳什子的首领,怎每个人都像是没长耳朵?

    “海?”苍山抬眼,站起身,喜笑颜开,“来了不发一声站在门口做甚?快来快来!”

    我抬步缓进其内,“因为,你在忙啊。”

    苍山笑睨了一眼有那些因我的到来或拘谨或端庄的女子,“她们一向这般调皮,头疼呐。还是海厉害,只一出现,便让这群麻烦丫头老实起来。”

    调皮也好,麻烦也罢,却乐在其中不是么?就是她们,让苍山没在兆河出现罢?当然,也少不得一些巫族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