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悲催的方明哲

    “白云，这是我宿舍老五，铁哥们！”我说。

    白云看着老五点点头:“原来你们是铁哥们，是不是什么都可以共用的铁哥们呢？”

    老五似乎摸不着头脑:“还可以吧，大学的时候基本啥都一起用，现在不在一起，想一起用也没办法。”

    “额，这样啊。”白云用讥讽的眼神看看我，然后半笑不笑地对老五说，“你这人还蛮豪爽大方的，什么都舍得拿出来和你哥们用，佩服，我很佩服，五兄弟！”

    我知道白云是在讽刺老五，也不好多说什么，就装傻。

    哪知老五装得比我还傻，大大咧咧看着白云:“你既然是我哥们的兵，我的东西不仅可以和江枫共享，和你也同样可以的，白大姐！”

    白云一听老五叫她白大姐不乐意了，冲老五一瞪眼:“哼哼，不敢当你大姐，你还是看好你的小姐吧，一个看不住女人的男人肯定不是好男人。”

    老五傻呵呵地看着白云:“额，不敢当大姐，那就叫白小姐吧，听你如此说，那你一定是能看住男人的好女人了？”

    “讨厌，你贫嘴！”白云一跺脚走了。

    我看着老五和白云，突然心里一动，若有所思。

    白云走后，老五冲我直咧嘴:“你这个女下属嘴皮子很厉害哈，我知道她那话里是啥意思，早就知道她对你有意，从你那次住院就看出看来了，其实这女娃子也不错，就是比不上咱萍儿。”

    “嘘，小声点。”我忙制止老五，“丫的，你别让她听见，不然，她让你死都没地方！”

    老五回头关好门，在沙发上坐下:“怎么着？你还怕这个女下属？我给你说，别再给我搞出什么办公室恋情来，要是再干出对不住萍儿的事，我会真的废了你。老子为你做出了这么大牺牲，我容易吗我？”

    “别胡说了，我和萍儿亲都定了，不会对不住萍儿的，这个你放心就是。”我递了支烟给老五，“老板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我现在开广告公司，对一切户外的、媒体的广告传播媒介都感兴趣，今儿个来你这里逛逛，了解下你们报社经营的情况，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老五说。

    “商机？我们这里能有你什么商机？”我看着老五，有些发愣。

    老五摆摆手:“兄弟，在传媒机构上班，不能只单纯想着做一个好记者就行了，放眼华夏，很多媒体做的很大，都在利用自身优势引入市场体制，也就是咱们这里思维落后，但早晚得走这一步，传媒经济融入市场是必须的，而作为传媒经济的广告业，则首当其冲。”

    我继续发愣:“咦，你这家伙，从哪知道这么多？”

    老五嘿嘿笑笑:“我年前遇到了一位南方报业集团的广告中心总经理，听他谈传媒经济的未来和发展，还有传媒广告的大趋势，很受启发，学到了不少东西，开阔了眼界，这不，近水楼台，我先过来你这里探探，看看能寻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嗯，我们单位是在大发展，不过不是在经营上走向市场，而是在大搞基础设施建设，你所期待的引入市场机制，在广告业方面，反正我是没看到任何蛛丝马迹。不过呢，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会留意的，有好消息就告诉你！”

    老五点点头，又对我说:“江枫，给你个建议。”

    “讲！”我看着老五。

    “我和南方报业集团那位广告中心总经理接触后，对你做的事突然有了几点想法，我觉得吧，你不能只做一个笔杆子，真正的管理人才，不能只会写会说会玩人，还必须要懂经营，有发展经济的头脑，特别是像你们这种类型的单位。现在南方报业经济发展很快，人家现在不叫什么办报纸，都叫经营报纸……”

    我凝神看着老五，老五说的内容听起来很有意思。

    老五继续说:“这是一个如火如荼的信息化代，南方人头脑灵活，都开始了深刻的探索和变革，我们这里肯定也是迟早的事。哥们，你这大脑可要跟上形势，多开阔眼界，多学点知识，培养下经营头脑，对你将来绝对有好处，懂经营会管理是真本事，比光会玩人饭碗要牢固地多……”

    老五侃侃而谈，我听得津津有味，这是我参加工作以来，头回有人给我灌输经营理念，而且还是报业方面的。

    我明白，老五今天过来，不只是来报社打探信息的，更主要是想向我传递这个理念，灌输经营思维。

    还在大学时代，老五就经常利用课余时间做小买卖，虽然没发财，但没缺着零花钱，关键是培养出了精明的生意头脑。

    和老五相比，我这方面就差太远了，一直觉得经商和我是遥不可及的事，做生意太复杂了。

    这次谈话，老五开启了我朦胧的经营意识，打开了我从未开启的一扇门。

    随后的几天，我和白云分别带领记者部的同事们进驻春天大会，开始了紧张的采访活动。

    这种活动的采访，模式基本是固定的，写起来并不难，但一定要细致细心，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白云那边很顺利，每天晚上，我们都在会务组碰头，交流当天的情况，确定第二天的事宜，互相提醒需要注意的细节。

    报社编委为了使报道更加生动，专门开辟了访谈专栏，对一些与会者进行专访，请他们谈自己所属行业的发展经验和思路。

    对于这个专访，找谁采访，我们做不了主，被采访人都是上面定的，提供给我们名单，我们的任务就是去干活。

    “不要小看这名单，名单上的人，大会结束后很可能都要有说法的。”报社常务副总编辑意味深长地对我说:“上面给我们的这个名单，不是随便定的，都是相关大佬亲自圈定的。”

    我赫然看到名单上有方明哲。

    难道老方要进步了？要从副的成为正的了？

    我琢磨了下，决定亲自去采访方明哲。

    方明哲的房间在江城宾馆3号楼，我所在的会务组设在2号楼，距离不远。

    我先给方明哲打电话预约，方明哲一听采访的事，很高兴很热情:“江主任，你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来，我随时恭候！”

    大会期间，报纸加印了1000份，每天一早就送进各位与会者房间，这时候在报纸上抛头露面，自然是上面赏识大家认可的绝佳时机。

    所以，被列入采访名单的人，对记者都倍加热情，因为他们很清楚，自己在报纸上的形象如何，取决于记者怎么写，取决于记者心情好坏，高兴了多夸几句，不高兴了如实写，甚至删减一些观点。

    方明哲自然也不例外。

    我之所以想采访方明哲，一是因为方明哲多次向我发出采访邀请，二是因为我对方明哲逐渐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结，这种情结朦朦胧胧之中让我对方明哲产生了难言的复杂情感，在这种说不清道不白情结和情感的驱使下，我决定亲自会会他。

    采访在方明哲住的房间进行，时间是晚饭后7点。

    我在方明哲房间里受到了他热情的接待，上茶递烟，满脸笑容。

    我知道方明哲对我的热情公私掺和在一起。

    方明哲的随从也在，见我坐下要开始采访，忙从包里掏出一份打印好的材料递给方明哲。

    既然有现成的材料，那方明哲基本就不用说了，说也不过是照稿子念，那样还会浪费我们共同的时间。

    于是我对方明哲说:“方主任，为了节省你我的时间，这份材料给我做参考，材料之外的东西，你觉得还需要有补充的，就谈一谈，我记下来。”

    我一说，方明哲笑笑答应了，把材料交给我:“江主任是痛快人，好，那我就结合材料补充几个方面，谈谈个人的一些观点。”

    我先把材料大致过了一遍，然后装进包里对方明哲说:“那好，你谈吧，主要结合本系统的新思路，咱们开始。”

    接着我掏出采访机，第一次去东州蓝月带我逛夜市时给我买的采访机，放到方明哲跟前，又打开采访本，开始记要点。

    这是我第一次在工作上接触方明哲，对蓝月的这个前夫能力到底如何，我充满好奇。

    方明哲开始侃侃而谈，我边听边在采访本上记。

    10分钟过后，我对方明哲的初步判断出来了，老方口才很好，可以算得上出类拔萃，但他对本系统的业务显然是外行，谈问题很肤浅，没有自己成熟的见解，只能讲一些路边话。我这个外行都能听出老方是外行，何况他们系统本身的人了。

    我现在理解为什么那些医院的院长不鸟方明哲的原因了，不懂业务，没真本事，即使上面把你安在那个位置上，如果没有足够的背景和后台来保障，一样没人尊重你。

    尊重来自于实力，此话是硬道理。

    从我接触采访过的头面人物看，这类人不在少数，他们维护自己威信的资本就是位置，虽然表面上神气活现，但时不时也会心里发虚，比较典型的外强中干。

    但头面人物之所以能做到一定的位置，就因为他们是万能型的，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不懂业务没事，只要你手里有人，能牢牢掌控住下面，就一样能让那些口服心不服的人对你恭恭敬敬服服帖帖，同时，你还可以依靠懂业务的副手去给你脸上添彩，为你效犬马之劳。

    方明哲之所以得不到下面的尊重，就在于他一不懂业务，二没有控制力，这两样他只要有一样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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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楚哥的特别关照

    不过，从这次专访传递的信息看，方明哲的处境或许要有所改观了。

    人事变动，经常会在蛛丝马迹间显出一些迹象，往往能从某些非正常渠道传出所谓的小道消息，而这些小道消息却在最后往往被证实是准确的。

    最近就有小道消息传出，说卫委的老一要到某一个县去做老大。

    毫无疑问，这对那老一和方明哲都是好消息，一个下去曲线救国，为下一步的晋升打下坚实基础；一个多年的媳妇熬成婆，终于可以扶正，可谓皆大欢喜。

    我边随意记着，边暗地祝福方明哲。

    我想起蓝月和我说过，说方明哲虽然不懂业务，但做事很精明很圆滑，他日定当会有出头之日。

    看来蓝月的先见之明是对的。

    方明哲说起来没完，没条理不说，还净是空话大话，我有些不耐烦了，但不能表现出来，还要装作认真听的样子做记录，不然方明哲会觉得我不尊重他。

    这样的事在采访中经常遇到，我倒也习惯了。

    好不容易方明哲结束了长谈，我赶紧告辞回去写稿子，因为明天就要见报，我必须在12点前写完交稿。

    “江主任，稿子好后可以先送我们主任看看吗？”在和我告别时，方明哲的随从笑容可掬地说。

    我一听就烦了，什么看看，不就是要审稿子吗？通常只有大佬的活动才会审稿，你一个副主任审个屁稿，凭啥啊？你配吗？

    而且方明哲要看看，明摆着对我不信任。

    我知道随从的话是方明哲的意思。

    我心里虽然很不快，但口头还是很客气，转脸看着方明哲:“方主任，我现在要抓紧回去赶稿子，明天就得见报，今晚12点前必须得交上去，时间很紧迫。方主任如果对我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到报社，我边写你边看，或者你也可以派随从去。”

    我说话的口气明显有些发冷。

    方明哲觉察到了我的不高兴，忙说:“哎，哪里啊，我对江主任的水平绝对信任，不用看的。”

    我笑了下告辞。

    接着我赶回单位连夜写稿，没耽误出报。

    次日上午，我在会场外遇到方明哲。

    见到我，方明哲显得很兴奋，紧紧握住我的手晃着:“江主任，你写得太棒了，今天的专访很多人都看到了，大家夸赞我的思路好。其实我认真看了3遍，哪是我讲得好，分明是你笔下生花啊。呵呵，昨天我那随从不懂事，乱说话，你一定别见怪。”

    “谢谢方主任夸奖，不过确实是你谈得好，提供的材料全面，不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的。”我笑着，“至于你随从说的那话，我早忘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好，那就好。”方明哲笑着点头，“等过段时间，我请你去卫委吃饭，专门向你表示谢意。”

    我想方明哲说的过段时间，那时间应该是由副转正挺起腰杆的时候。

    我痛快地答应下来。

    “对了，我最近听到一些风声，说上面将对江城的高层进行个别调整，你们宣传口可能要动，现在的老主任退休，省宣委要来一位接替他，如果真的是这样，不知道姗姗妈妈会不会有所变动。”方明哲的口吻像是在告诉我这消息，又像是在向我求证消息的可靠性。

    综合方明哲这话和我从楚哥那里得到的信息，我迅速做出判断，应该是丁浩然要来江城了，蓝月可能也要回来，但蓝月回来干什么，到哪里做事，我此时没有任何头绪。

    那时我总有一种想法，觉得蓝月如果一无建树地回来，不符合她的性格，蓝月是很要强的人，她能在东州忍气吞声这么长时间，就一定是打算要在跌倒的地方爬起来，如果毫无斩获回来，显然她是不能接受的。

    那时我不会想到，经过了那次毁灭性的打击，经历了这1年多磨难和苦痛的煎熬，蓝月也在默默发生着改变，也在困难中成熟成长，也在改变着自己的某些性格。

    我认为，虽然性格决定命运，但反过来命运也会影响性格。

    那时我决不会想到，蓝月改变的只是表面的某些性格，而内心深处对人生对情感的执着和坚定，从未有任何丝毫动摇。

    三天后，大会胜利结束，我和白云带领同事们圆满完成了各项采访任务，受到上面和下面的一致赞扬肯定。

    我大大松了口气，给大家放假一天休息。

    我在萍儿的宿舍里睡了一整天。

    休整刚结束，我接到通知，第二天去干校参加青年骨干学习班，同时报社宣布，在我学习期间，记者部的工作由白云临时负责，我脱岗不脱产，部里的重要事务仍由白云向我汇报，由我最后拍板。

    “哼，让我来当你的傀儡，无名无份，出力的事我来干，便宜都让你占了。”白云面带喜色，嘴上却不依不饶。

    我咧嘴笑:“丫头，好事在后面，别急！”

    “才不稀罕什么好事呢，只要能和你在一块，别的都无所谓啦。”白云乐滋滋地说，“冯总可是亲口说了，部里主要工作还得你定夺，你白天学习，晚上要回办公室，以后每天晚上你都要老老实实过来，我向你汇报当天情况。”

    我一听头大了，有些发晕。

    第二天上午，在干校的小礼堂，学习班正式开班，因为组委老大在京城开会，由常务副主任楚哥代替出席开班典礼并讲话。

    典礼上，我坐在下面第一排，和坐在主席台上的楚哥相距不到10米。

    楚哥看着我微笑了一下，我也冲楚哥笑笑。

    坐在台下的同学谁也不会知道楚哥是单独冲我笑的，他们都带着敬畏的目光和激动的心情看着台上的楚哥，觉得楚哥是在冲大家露出平易近人的笑。

    一位副校长主持会议，楚哥讲话。

    楚哥微笑看着大家一眼，不用讲话稿，开始即席发言:“第18期青年骨干学习班今天正式开班，这对大家是一次难得的学习深造的机会。下面，就学习方面的问题，我讲三点……”

    这是我第一次在重要会议上聆听楚哥讲话，急忙打开笔记本开始记。

    “首先大家在学习期间要解决好认识问题，充分认识到学习的重要性必要性和紧迫性，加强学习是为了更好适应时代发展的要求，大家只有不断学习，才能不断完善自己，提高对是非认识的能力……”楚哥的声音抑扬顿挫，浑厚而有磁性。

    我认真记着楚哥讲话的要点。

    “二是要善于学习，要着眼于掌握科学学习方法，带着问题学，在学中实践，在实践中学，这样才能掌握学习的方法和技巧。这次干校学习任务重，内容多，安排比较全面，大家要珍惜这个机会，通过学习，提高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全面提高自身综合素质……”

    我认真听着楚哥的讲话，不由想起了冯世良对我的叮嘱。

    “三是提高个人修养，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利益观，使自己真正成为合格的青年管理人才，为建设实力江城活力江城做出更大的贡献……”

    楚哥的讲话高屋建瓴站，我由衷佩服楚哥的水平，确实感到了我和他在认识上的巨大差距。

    楚哥接着翻了翻学员花名册，然后看着大家:“这次参加学习班的学员，都是要进入后备人才库的，平均年龄30岁，其中最年轻的才23岁，就是江城报社记者部副主任江枫，这位学员，我经常在报纸上读到他的大作，也听报社负责人介绍过，综合素质过硬，人品文品俱佳，我们就需要这种年轻有为、积极上进的后备人才，希望包括江枫在内的各位学员，珍惜宝贵的学习机会，通过短短3个月的学习，迅速提高自己的水平和素质，成为可靠可信可用的后备人才。”

    楚哥的讲话很简短，但很有分量，大家热烈鼓掌。

    我听到楚哥在会上特意表扬我，心里很激动，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绝不能辜负楚哥的期望。

    开班典礼结束后，楚哥走下台，又冲我笑了一下。

    那一刻我心里热乎乎的，很感动。

    我在学习班的学习开始了。

    开学第一天选班干部，因为我来自报社，被班主任老师指定为宣传委员。

    学习班的课程比较轻松，一般是半天学习半天讨论，或者组织大家到厂矿企业农村实地参观，所以我的时间比较宽裕，记者部的工作能兼顾过来。

    白云虽然是临时负责人，但工作非常负责，除了安排正常的采访活动、审核稿件，自己还坚持采访写稿。白天忙完，晚上还在办公室等我过来，向我汇报当天的情况以及第二天的工作安排。

    我因为有冯世良的吩咐，虽然对白云比较放心，但也不敢懈怠，生怕出错。

    有时我不免对白云的辛苦感觉歉意，白天那么忙，晚上还专门等我，太累了。

    “白云，以后当天没什么重要的事，你给我办公桌上留个条子就行了，不用每天晚上等我。”我对白云说，“再说我有时晚上有酒场，也不一定能来得这么及时。”

    白云丝毫不在意地对我说:“江同学，江小官人，我就喜欢晚上等你来办公室，你不来我心里不踏实，晚点没关系吖，反正我是单身，自个在家也闷得慌，每天晚上等你成了我的必修课了，嘻嘻，不要为此不安，我是自愿滴。”

    白云现在私下和我说话越来越放肆，老是叫我小官人，我不知道白云的这个称呼包含了怎样的一种情感，但我脑子里经常不由自主把白云和老五联系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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