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遗物终究比杜非白重要吧

    探视的时间很快就结束了，离开了警局，我的心弦仍旧是僵在了半空中，紧绷着，怎么都没有办法放轻松下来。

    哪怕我很努力地想要把西蒙的话给无视掉，也在不停地安慰自己，哪有什么毒品是那么简单就通过空气接触导致上瘾的。再说了，杜非白这样兵不厌诈的人，哪里轮得到我去操心。

    可是，仍旧有另一个声音在说:万一呢。

    万一杜非白就是这么珍视沈漫的遗物，想也不想地就宝贝似的护着呢？万一他就是这么没有防备心，直接就上了西蒙的当呢？

    我甚至在想，会不会这个什么所谓的和杜非白相关的遗物也是假的。一切都不过是西蒙所打造的一场戏，目的就是在于毁了所有号称得罪了他的人。

    可不是吗，婆婆现在长眠于地下，西蒙家企业已经宣布了破产，悦雅儿所在的悦氏也受到了牵连，此刻还在奔走着寻找办法。

    这样的想法一直盘旋在脑海里头，挥之不去。我挣扎了很久，还是没有办法让它有任何消散的征兆。我烦躁地抓着头发，到底还是忍不住要去找杜非白的念头。

    纠结了好一会儿后，我直接找上了悦雅儿。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找到杜非白迂回方式了。

    我拨通了她的电话，可是嘴巴却像是丧失了语言组织能力一样。从天气谈论到美食，在延伸到了中国特色，总之绕了一大圈，没有一个主题。

    悦雅儿好像一点儿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一直笑吟吟地顺着我的话往下说。那悠然自在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是她口中所说的忙碌非常的模样。我知道继续往下扯已经没有了意义，只能咬咬牙道:“悦小姐，我想见杜非白，你能帮我吗？”

    那边的悦雅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她幽幽道:“我以为我的劝告你都听进去了。”

    我沉默着，悦雅儿的劝告我确实是听进去了。可我也只是想要确定一下杜非白现在是否安好，我就想要看一下，仅此而已。

    我不能否认我是讨厌杜非白的，更甚至是，我非常乐意见到杜非白不好过的样子。可是这个样子，并不包括他被毒品所吞噬的模样。这样一幅场景，光是想象都令我觉得难以接受。

    我在心底告诉自己，不单单是杜非白，哪怕是任何一个认识的人，我都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他被人陷害。

    我幽幽道:“杜非白现在在哪里？”

    悦雅儿的声音也压低了些许，好似变得沉重了起来:“你真的一定要见到他吗？”

    我没有迟疑地，轻声道:“我要见他。”

    悦雅儿甩出了一个医院的地址和病房号码，扔下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

    电话憋挂掉了，屏幕已然是化成了黑漆漆的一片。它还能倒映出我的脸，神色苍白，唯有眼神仍旧闪烁着些许的光芒。这种光亮，就像是长期在黑暗中，被野兽追赶着而奋起逃离的光。

    按照悦雅儿所给的地址，我打车前往了那个医院。在路上的时候，我忍不住在想，会不会是杜非白已经出了意外，所以才会导致在医院的结果……这种胡思乱想，根本就停不下来。

    杜非白的病房门口，有两个穿着同样衣服的保镖守着。他们警惕地望着四周围，唯恐会出现什么危险。

    我在走廊后面站了很久，觉得那些积蓄起来的勇气，以及满溢出来的关心，在外力下变成了一场可笑的笑话。我自嘲地牵了牵唇角，也是，像是杜非白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需要我来关心？

    我面无表情地路过了杜非白的病房，步伐没有任何的停留和迟疑。反正已经来到了医院，就当做我看过他了吧。

    我如是告诉自己，有些预料不到的是，门口站着的两个保镖之一拦下了我。保镖的声音礼貌而客气:“您好，打扰一下，您是沈曼小姐吗？”

    “我是。”我颔首:“有事吗？”

    “我之前见过您，在杜先生别墅的时候。”保镖望着我，有些迟疑道:“沈小姐，您是过来看杜先生的吗？”

    ‘不是’二字含在嘴里，就快要脱口而出的时候，这位保镖小哥已经替我推开了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杜先生刚睡着，您进去吧。”

    我默了默，掉头走掉的想法闪过了一瞬，然而我终究还是抬起了脚步，走了进去。

    杜非白已经睡着了，他放在被子外头的手裹着厚厚的纱布，包扎成了木乃伊的模样。我拿起了床尾的病例，清楚地看到里头写着的病因是烧伤。

    原来他是真的为了沈漫的遗物，根本就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我勾了勾唇，有些想笑，笑自己的多此一举。很奇怪的，明明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我偏生还要自取其辱地过来，证明自己的可笑。我还有我肚子里那个未成形的孩子比不上沈漫的分量，单单一个我，就更加比不上了。

    目光渐渐地落到了杜非白的脸上，他距离我上次见到的模样没什么变化。区别大概是更瘦了，哪怕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仍旧是紧紧皱起的。是不是哪怕在梦里，他依然在忧心着沈漫的事情呢？

    我自言自语般地摇了摇头，我不猜了。猜不透，也不想猜了。

    只是这个时候的杜非白，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的抬起头。四目相对间，他的眸子仍旧幽深不见底。我飞快地眨着眼睛，想要把那些一言难尽的情绪给完全的抹杀掉。

    杜非白的薄唇轻启，好似想要说些什么。在他还没有开口之前，我已经率先道:“我是过来看看你死了没有的。”

    “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杜非白语气淡淡的，也在同时收回了目光。

    他的喉咙有些嘶哑，声音较平日里头变得更低沉了些。他不太舒服地咳嗽着，紧皱着的眉头仍旧没有放松的趋势。

    有些时候，下意识的动作根本不会经过大脑。譬如说，在他没有开口之前，我已经主动倒了一杯尚且温热的水，递了过去。

    第155章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让你失望了。”杜非白接过了水，哪怕面容带着些许的颓唐，他的动作仍旧是那样的矜贵优雅，一如我认识的最初。

    我双手抱胸，面无表情道:“是挺失望的。”我的目光略过了杜非白，不自觉地落在了四周围，找寻着什么。

    杜非白好似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笑非笑道:“找什么？”

    我嘴硬着:“你这里是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吗？”

    在经历了这段时间的变化后，我面对着杜非白的时候，始终都不若以前的自然了。就像是有一句话说的，事情始终是过去了，没有办法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我和杜非白之间的裂痕，到底还是变成了无法跨过的深渊。

    让我有些许意外的是，杜非白也没有像以往一样的气焰嚣张了。甚至是哪怕我现在的态度不怎么样，他也多了几分的温和。

    譬如说，此刻他回答的是:“既然是不可告人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让你知道？”

    我扯了扯唇角，突然就不想接话了。我沉默地拉过了椅子坐着，眼神定定地望着床底的某一角。

    里头什么东西都没有，可我就是想要找一个定点，拒绝去看杜非白哪怕一眼。

    猝不及防的，我听到了一句道歉:“对不起。”

    我猛然间抬起头，想要确认刚刚听到的话是否是我的错觉。我看到的是一个眼神落在了窗外的杜非白，那侧脸的线条依旧的凌厉。所以刚刚，是我的错觉吗？

    我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我回去了。”

    四下无言，只有这个可怕的沉默一直在这诺大的病房里头蔓延着，空气中仿佛都带着一种凝重的气息。

    杜非白神色淡淡的，并没有看我哪怕一眼。好似我刚刚所说的话，他一点儿都没有听到一般。一股有些莫名的怒气无端地涌上了心头，我霍地站起身。椅子在与地板的拉锯间，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杜非白的眼神这才终于落到了我的身上，四目相对间，他的眼底仍旧是那种我所看不透的光芒。他说:“沈曼，谢谢你了。”

    谢谢？

    我面无表情道:“不客气，我没想着要帮你。”

    “卡里有一百万，密码是六个零。”

    一张黑卡递到了半空中，我没有一点儿要接的意思。我望着那张卡，再抬眸望着杜非白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谢礼。”

    我笑得放肆，说出口的话也变得恶毒了起来:“谢谢我成全了你一厢情愿的和沈漫谈了一场精神恋爱吗？”

    “沈曼！”

    杜非白望着的神色是那样的冷漠，一瞬间的冻结成冰。我知道，我又成功地触到了他的逆鳞。

    “怎么？这是没有得偿所愿，所以恼羞成怒吗？”我双手抱胸，似笑非笑道:“也是，沈漫死之前都不爱你，死了之后就更加不可能会爱你了。”

    杜非白的左手并不灵活，可是他下床冲到我面前的动作，是那样的一气呵成。他抡起了右手，直接就一巴掌甩到了我的脸上。清脆的巴掌声在病房里头回响着，很用力，却不疼。

    我微微仰起头，也不去管脸颊上的红肿。“杜非白，你就是一个只会打替身的懦夫。”

    我大抵是一种破罐子摔碎的心态了，既然我不好过，那么我们一起不好过。杜非白不是想要做情深无悔吗，不是想要立着情圣的牌坊吗，那么我成全他就是了。

    “滚。”

    只一个单字，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足以见得杜非白对我耐心已经是连仅剩的一丢丢都消耗了个干净。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要滚也可以，但那也是要我心甘情愿的滚。我和杜非白，这下子合该是新账旧账一起清算了。

    “那个所谓的遗物，所谓的沈漫留给你的念想，都是假的。不过是西蒙的一场设计，最好就是让你困死在火灾里头。不过还挺可惜的，你居然还活着。”

    “看来是在墓园的那一夜还没有让你待个痛快啊。”杜非白从一开始的震怒，换成了如今的淡漠。越生气，就越发显得平静无波，这是他的一贯风格。

    我不自觉地颤抖着，睫毛不停地眨动着。我下意识地抱住了胳膊，禁止自己去回忆那一个静谧幽深而令人恐惧的夜晚。指甲深深地掐入了手臂的肉里，这一瞬间的疼痛好像带着令人变得清醒的能力。

    我轻笑着:“毕竟我没有做亏心事呀，自然是不害怕鬼敲门的。”

    杜非白轻哼了声，带着些许的不屑。他望着我的眼神虽然淡漠，却也一点儿都不友好。

    我迎着他的眼神，一字一句道:“杜非白，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就一点儿都不心虚吗？”这一刻，我甚至想要问清楚，在他眼里，我算是什么，我们的孩子算是什么？

    “不要高看了你的身份，人贵自知。”杜非白淡淡地收回了目光，那张轻飘飘的银行卡直接甩到了我的脚下。他撇了头，完全就是懒得搭理我的姿态。

    被杜非白甩过来的不是银行卡，而是我那被践踏到底的尊严。我低头望着它，有一种冲动想要把它全部换成钱，砸杜非白个一头一脸。

    “杜总裁的身份还挺高的，就是可惜了，你的身份也并没有让沈漫和你在一起。”我摊手，牵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很明显，你的几个一百万都换不来一颗真心。”

    杜非白的神色已经不是用冷漠来形容了，那满是冰霜的脸，是大写的可怕。他凌厉的目光扫射过来，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双脚像是有了自己意识那般地往后闪躲着。

    我一点儿都不怀疑这个时候的杜非白，会真的上来揍我一顿。趁着他尚未有所动作前，我率先发起了攻击，一记横踢飞了过去。

    正中目标。

    杜非白踉跄着，另一只手捂着下身的位置，望着我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的嘴角抽动着，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可是现在不做都做了，还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