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好令人怀念啊

    杜非白的笑容浅浅，告知了我一个关于一个厌恶精英教育的少年离家出走，成了一个小乞丐而被收留的故事。寥寥数语，却把我带入了儿时的记忆中。

    “那时候你说，长大后要我娶你为妻。”他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带着几分不真实的味道。“现在，我算不算做到了一半？”

    我强忍着心底那不受控制的悸动，打断那该死的荷尔蒙反应。我斜睨了他一眼道:“不好意思，我都不记得了。”

    话说得倒是干脆，可是心底的反应终究骗不了自己。我确实记得有一个小小的少年可怜兮兮地在公园里头，孤独地荡着秋千。那个时候的他浑身狼狈，就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孩。

    而那个时候的我才七岁，正热衷着各种捡猫捡狗回家。妈妈早已习以为常，以至于当我真的捡了个人回家后，她除了嘴角抽搐的无奈以外，还真的好好地养着我们两个人。那会儿的妈妈，还在取笑着我，说年纪小小就知道养童养媳了。

    那会儿，我还不知道童养媳是什么意思。那个小哥哥却一本正经地给我洗脑，童养媳只能是女孩子，所以我才是他的童养媳。

    他说，这是以后要结婚的意思，我以后只能嫁给他，不能嫁给别人。

    我兴奋地拍着手掌，蹦跳着告诉妈妈，我长大一定要嫁给小哥哥。

    那会儿的小哥哥是一个超级好的玩伴，可是这个玩伴并没有呆多久的时间。在某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我放学回来之后，妈妈就告诉我，小哥哥回家了。

    那小哥哥的家在哪里？

    我问妈妈，她却摇着头，没有给我一个确实的答复。我不愿相信这个事实，每天要花时间坐在公园的秋千上，等着再捡一次小哥哥回家。

    等着等着，就没有了后来。再后来，搬了家，我也就把这个事情彻底的抛在了脑后。

    记忆早已模糊，我只能记得那个隐约的轮廓在某一角还残留着。直到现在被提起，那张模糊的轮廓和现在杜非白的面容重合着，慢慢地化成了同一张脸。

    我别开了脸:“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就自己扯淡吧。”

    杜非白笑了，打横抱起了我。他说:“我再陪你荡一次秋千，好不好？”

    双脚突然的横空失重，让我下意识地抱住了他的脖子。脸颊已经不自觉地冒起了红晕，在杜非白那揶揄的眼神下，我不断地催眠自己那不过是腮红。我面无表情道:“你有给我拒绝的机会吗？！”

    他大笑着，畅快的笑声飘荡在儿童公园的上空。我坐在秋千上，长长的裙摆在夕阳下划过了洁白无垠的弧度。风儿吹起了白沙，是那样的温柔。

    我望着日落的方向，夕阳还是那样的好看。我却更愿意把它和那个黄昏重叠着，残阳如血，是离别的征兆。

    是结束的意思。

    我不可以就这么把自己的真心交付出去，绝对不可以。

    重新睁开的眼神一片清明，我紧抓着秋千。声音随着风，飘荡出了很远。

    记忆开始慢慢重叠着，是一道清脆的童声在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高一点，我还要再高一点！”

    两个穿着西装婚纱的人，却在儿童公园荡着秋千，还真是相当反差的一件事情呢。我如是想着，忍不住笑了出来。被银铃般的笑声环绕着，背后的杜非白推得越发高了。

    笑着笑着，眼眶的某一角好像带着些许的湿润。我用力地眨着眼睛，想要那阵雾气眨掉。在眼神游移间，我敏感地感觉到某一个方向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

    顺着那古怪的感觉望过去，我看到了另一个方向，有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被夕阳拖得长长的。那身影是那样的孤寂，又是那样的愤怒。当注意到我的时候，那目光瞬间就变了，凌厉的眼神飕飕飕地飙过来，吃人一般地望着我。

    笑容慢慢在唇角浮起，我回头，冲着杜非白笑得一脸璀璨:“非白，我不想荡秋千了。”我不想荡秋千了，我想要好好地拍照，好好地秀一脸的幸福！

    我抱着杜非白的胳膊，各种撒娇傻笑甜笑娇嗔。杜非白有些讶异地望着我，好似不太明白我这突然的配合。

    我眨了眨眼，一派的无辜:“反正我想了想，又不用我付钱，这么贵的婚纱照干嘛不好好拍！”这倒不是说笑，我曾经答应了张轩辰求婚那会，打听过这家的价格，贵得令人乍舌。

    杜非白失笑着，用食指轻轻点着我的脑门:“瞧你就这点出息！”

    我斜睨了他一眼，双手叉腰道:“也不知道是谁没有出息，还要编故事让我来陪你当个玩偶！”

    “我这是……”杜非白微微皱了皱眉头，想要解释点儿什么的样子。片刻的功夫后，他的眉头重新舒展了。他说:“好吧，随你怎么想了。”

    摄影师还是要求，让我们怎么随意怎么来就行了。所以这一趟，如果忽视了那些摄影师和化妆师助理，压根就是一个长大了的杜非白，和另一个长大了的我，穿得奇怪了点地来追忆了一场童年。

    终于收工的时候，那个我本以为已经离开的身影也慢慢地出现到了我们的面前。我望着她那强撑出来的笑容，索性直接靠到了杜非白的身上。

    我软着声音道:“非白，我好累！你抱我回去好不好？”

    杜非白好像是没有注意到那突然出现的身影，他捏了捏我的鼻子，没好气道:“你好意思说累吗？明明累的是我好不好？”

    我耸了耸肩，办了个鬼脸:“我不管！你不抱我，我就不走了！”

    “沈曼你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啊。”他瞪了我一眼后，双手自然地揽住了我的腰间，好像是真的准备要抱起我的动作。

    一声轻咳，打断了他的动作。在那一记轻幽幽响起的声音后，杜非白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起来了。

    沈漫绕了一个圈，不偏不倚地出现在我们的正前方。她微微一笑，夕阳最后的光线打在她的身上，多了几分的朦胧，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她说:“非白，曼曼，原来你们也在这里啊，真巧。”

    “是啊，好巧哦。”我强行拽住了杜非白那已经抽身离开的胳膊，笑吟吟道:“这个地方是我和非白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呢，那时候的我们还是小孩子，好令人怀念啊。”

    呵呵，沈漫不是一直都很骄傲那些我作为她替身的时光么。若是现在，我与杜非白相识的时间比她还要早，她又会如何呢？

    我笑眯眯地补充道:“我才知道，原来我小时候发誓要嫁给的小哥哥，就是非白。”

    第307章开始拔腿就跑

    沈漫的脸上是强行撑起的微笑，那明明满溢着哀伤却仍旧伪装着坚强的模样，很大程度上是会勾起男性的怜悯心理。

    我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杜非白，果然，他的视线已经基本落在了沈漫的身上。那微微蹙起的眉宇，不知道是正在心疼，还是已经心疼完毕呢。

    我笑了笑，挽着他胳膊的力道开始放松。是那种完全不需要用力，就可以挣脱的力道。我在心底默默倒数着，五秒还没有完，杜非白已经旁若无人地与我隔开了些许的距离。

    他正望着沈漫，带着几分貌似自然的关心:“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妹妹呢？”

    “今天的天气很好，所以我想出来走走。没想到最后迷路了，手机又没带着。”沈漫柔柔地笑着:“刚好看到了你，便想着过来打声招呼，没有给你们带来不方便吧？”

    “当然没有。”抢在杜非白之前，我慢吞吞道:“我们的婚纱照也拍完了，现在正打算回去。沈雅慧的手机号多少，我让她过来接你。”

    话音刚落，两道含着绝对不是友善的目光瞥了过来。我无所畏惧地迎上，笑容落落大方。我只是想要看看，我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们还会不会找到一个独处的机会。

    然而我低估了某些人的反应，他们这类人想要做的事情，哪里还会在乎别人是如何的不给机会。只见杜非白直白道:“不用麻烦了，我送沈漫回家。”

    同一瞬间，我可以明显看到沈漫的眼神亮起。那状似不经意扫到我身上的眼神，带着几分的得意。好像是在说，在杜非白的心里只有她才是最重要的。

    我弯唇，勾起的笑容带着几分的嘲讽。还好，我也只是把这个所谓的婚纱照当成是一个任务，圆一圆妈妈的希望而已。若是真的当真了，只怕当下会没有风度地吵起来吧。

    沈漫却在这个时候缩了缩脖子，一脸忐忑地望着我:“这样不太好吧，曼曼会不会生气了？”

    “你想多了。”杜非白说着，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沈漫的身后。整个过程中，半点儿要跟我打声报告的意思都没有。在推着轮椅的功夫，他才回头道:“你先跟摄影师回去，我再去店里接你。”

    我皮笑肉不笑地对上他的眼神:“不麻烦了，我自己会回家的。”杜非白在见到了沈漫之后还有心思理我，这个可能性我是打死都不相信的。再说了，我才不要这种施舍。

    我拎起了婚纱，慢吞吞地走到了那边正在收拾着布景的摄影团队。隐约间，背后那扫射过来的目光还是没有移开。

    我闪身，走到了大树后面，彻底地隔绝了那道令人不舒服的眼神。我突然想到，是不是我走得太洒脱了，没有给到沈漫胜利者的高姿态。若真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应该做点儿什么来打击她一下呢？!

    回去的路上，摄影师和小助理一直在叽叽喳喳地夸着我们拍得多么好。什么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词层出不穷，我听得有点儿不耐烦了。索性弯唇，笑意盈盈道:“其实呢，我那位原先是我姐夫的。小姨子和姐夫，好像是挺般配的。”

    气氛瞬间的冷寂下来，小助理望着我的眼神开始闪烁，欲言又止。

    我笑眯眯地补上了一句:“后面结束拍摄，过来的女人就是我的姐姐。她失去了双腿，而我赢得了爱情。”

    此话一出，整个车厢都仿佛是被冰冻了一般。如死一般的寂静，除了浅浅的呼吸声以外，再也没有了别的声音。我淡漠的眼神一一掠过了那还在试图说话的工作人员身上，直到他们彻底地闪躲后，我才满意地收回了目光。

    至此，再也没有一个人在我面前叽叽喳喳什么了。到达目的地后，也不似来时的热情，只有化妆师不得已地跟我在的身后，卸妆的时候也是沉默不语。(!≈

    换上我原先的衣服，我扎了个利落的马尾。那不施粉黛的脸，和上一刻妆容精致的自己好像被刻画成了两个人。我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想着，这个梦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身边有人在与我约着后期选片的时间，我直接道:“刚开始是谁联系你们要拍摄的，你们就去找谁好了。”这后期的事情，我就不奉陪了。我有点儿不敢想象，镜头那里会如何的记录下我和杜非白穿着礼服的画面。

    我一身轻松的离开，然而等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肩膀彻底地垮了下来。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轻松。

    我甚至在想，为了与沈漫置气而故意与杜非白亲密，是不是有点儿太欲盖弥彰了。再说，按照那个心里眼里都只有沈漫的杜非白，肯定三言两语就能够解释完毕的。而我这种尴尬的存在么，到底出现的意义是什么？是证明这场矢志不渝的爱情里头的一个垫脚石么，还是另一个见证者？

    我摇了摇头，唇角染上了些许的自嘲。

    沈曼啊沈曼，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无聊起来了？

    还是说，你真的以为和杜非白发生了一场意外后，他就彻底连人带心都属于你了吗。不要做梦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完全，不可能。

    我自言自语着，漫无目的地往前走。我甚至都没有寻找方向感，见哪里有路就往哪里走去。直到越走越偏僻，我才发现自己居然走到了一条连路灯透着陈年没有修理过的小巷。

    我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倒影到了墙上，活脱脱一个张牙舞爪的怪兽朝着自己扑了过来。我往后退了退，那影子反而是往前走着。

    我一怔，后觉这个走向好像不太符合逻辑。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特么是两个影子。

    换言之，我的背后还有一个人。可是全程，我都只听到了自己的脚步声。我背脊一凉，有些毛骨悚然了。我屏住了呼吸，按着正常的速度走了几步后，开始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