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我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你说什么？”我紧紧抓着杜非白的手腕，声音嘶哑。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每一次字的意思我都懂，组合起来的话却让我怎么都无法理解呢？
杜非白沉痛地望着我，眼底含着几分同样肉眼可见的悲伤。他闭了闭眼，才轻声道:“看守所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妈妈自杀了。”
我神色呆泄着，唇瓣喃喃自动:“自杀是什么意思啊？”
“曼曼，妈妈可能已经死了……你……”杜非白迟疑着，少有的把话说得断断续续。
“这不可能！”我疯狂地摇着头，打断了杜非白的话:“这一定是在骗我，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我甩开了杜非白的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耳朵，假装刚刚听到的事情不过是一场错觉。
是了，这一定是妈妈跟我开的一个玩笑。她平日里最爱开玩笑了，这一次一定也是这样。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戳穿她的玩笑。我才不会就这样上当呢，我要去找妈妈。我得告诉她，我不信这些，让她不要闹了……
我跌跌撞撞地往前方跑去，失神的模样根本辨不清基本的方向。背后有人的手停在了我的肩膀上，强行掰正了我。
我只看到眼前的俊容那薄唇一张一合着，可是具体说了什么话，我是一点儿都没有听到。我喃喃自语着:“不是真的，不是的……”
“沈曼！”
一晃一晃间，眼前人的模样终于变得清晰起来。他说:“你先不要慌，我们直接去看守所看看，好不好？”
我看着他，缓了好久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杜非白摸了摸我的头，是安抚的动作。我能懂，可是他眼底闪烁着的复杂，我却是一点儿都看不明白。
我无意识地别开了头，避过了杜非白的大手。我哑声道:“快走啊……”
看守所的路是那样的远，我既希望能够快一点赶到，把妈妈教训一顿，让她以后不要在干这种吓唬我的事情。然而，我又希望这条路长一点，再长一点，我害怕听到的是原来的消息。
光是想象妈妈的离开，就让我的心痛得撕心裂肺起来了。!
我紧紧抓着安全带，用力之大已经冒起了非常明显的青筋。隐约间，我听到了杜非白的一声长叹。
我咬着下唇，久久没有松开。
终究的，看守所近在眼前。下了车，我却有些腿软了。是杜非白搀扶着我，慢慢走了进去。里头的人好像认识我们，扫了一眼后，沉默着自动自发地带路了。
我无意识地抓着杜非白的胳膊，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指甲已经掐进了他的肉里，也没有注意他微疼颦起的眉，以及那全程落在我身上的担忧。
转了一个又一个的弯，隐约的阳光从细缝中漏下来，像是绝地里最后的希望。(!≈
“到了。”
一记冷漠的嗓音后，是牢门被打开的声音。顺着那目光望过去，是一张铺着白布的床。上方的小方形窗户楼有一整束阳光洒了进来，空气中还有尘埃在飞舞着。
杜非白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他说:“你若是受不了，我去确定就好。”
我摇了摇头，机械地钻进了那扇小门。抬起的脚步此刻是千斤般的重量，每一步都走得沉痛而悲壮。
这一段看似很短的路，我却走了很长的时间。双膝好像是有自己生命一般，直直地跪了下去。
我捏着白布的手一直在颤抖着，勉强扯了个笑容道:“妈妈，你不要吓我了，我认输了好不好？”
我认输了，我希望看到妈妈现在突然坐起身来，告诉我:曼曼你又上当了。
“妈妈，我真的认输了，我们不要玩这种游戏了，好吗？”
白布终于被缓缓地掀开，露出了妈妈惨白的脸。她的脖子上残余着一道很深的淤青，是那样的刺眼。妈妈的手很冰，无论我如何的捂着都没有办法捂热。
肩膀被人拍了拍，我慢慢地回头，撞入的是杜非白沉重的眼神。他的唇瓣一张一合着，我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后面还有其他的声音响起，说着什么节哀，什么人死不能复生的话。我才不要听这些呢，妈妈没有死，都是一场玩笑而已。我认输了还不行吗，这个玩笑太逼真了，我认输了。
我用力地摇晃着妈妈，试图让她起身，重新睁开眼睛再看我一眼。
“妈，你不要闹了好不好？我认输了，你起来好不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再也不会惹你生气，让你不开心……你起来好不好，你再看看我好不好？”
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很快模糊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了。
好像有一只手扶住了我，让我不至于整个人都倒下去。我呆呆地望着他，他伸出了手，柔软的指腹抹去了我不断下落的眼泪。
“曼曼，不要这样。你再这样，妈妈要是看到了也会伤心的。”
伤心……
不是的，妈妈说不定就是躲起来看着我伤心的样子呢。就像是小时候玩捉迷藏，她一点儿都不让着我。老是把我急哭了，才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
现在也是这样吧，毕竟这么多年了，妈妈的恶趣味都没有更改过。
不知怎的突然生出了力气，我用力地推开了杜非白，跌跌撞撞地往前方走去。我要找到妈妈，告诉她这个捉迷藏已经结束了……
前方却又有人拦住了我，递给了我一张薄薄的字条儿。他说:“这是您母亲最后留下的字条。”
展开了字条，上头就只有一段很短的话。
“曼曼，照顾好你的孩子，好好地和杜非白过。答应妈妈，这两样一定要做到。若是还有下辈子，妈妈只希望你是我亲生的孩子。”
一阵天旋地转，我软软地倒了下去。最后的意识里，我只知道自己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他幽深不见底的眼里藏着的情绪我尚且没有来得及看清楚，已经陷入了整片整片的黑暗中。
然后，我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第344章曼曼情绪不太好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熟悉的大床上了。天花板还是那样的雪白，和最后记忆中的那片白布是一样的刺眼。
我挣扎着动了动，右手却传来了被拉扯的剧痛感。顺着那目光望过去，是挂着的点滴。还剩下了小半瓶，大约已经挂了很久了。
外头的天色早已大亮，太阳高挂在上空，暖暖的阳光洒落了一地。好像是春天要来了，细细嫩嫩的芽儿已经从树梢冒了出来。这绿油油的一片，是充满了生机的颜色。
是希望复苏的春天吗，可是我的希望又在哪里，为什么我一点儿都看不到呢？
门被吱呀一声的推开，我慢慢扭过头，看到了小心翼翼走上前的杜非白。他神色关切地望着我:“醒了，还有什么不舒服的没有？”
我望着杜非白，好一会儿才展颜一笑。唇瓣微动，我轻声道:“非白，我刚刚做了一个荒诞的梦。我梦到妈妈跟我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呢，她居然让人告诉我她自杀了。我相信之后，她居然跳出来告诉我这都是假的！你说，妈妈是不是特别无聊啊？”
我笑着笑着，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脸颊。杜非白眼疾手快地上前，按下了我正在打着点滴的右手。他的声音还是那样的沉重，另一只手把我揽入了他的怀中。
低哑的声音在我的头顶响起，他说:“曼曼，妈妈是真的去世了。”
“啊……”我尖叫着，挣扎着推开了他:“我不听、我不听！这不是真的，我不要听！”
杜非白大概是怕伤着了我，连连后退着:“好好好，你可以不听。可是你真的不能再乱动了，不然你的右手还要不要了？”
我索性直接拔下了针头，那阵剧痛让我整张脸都扭曲了。缓了片刻的功夫，我赤着脚下了床，飞快地往前方奔跑着。我跑得很急，竟是没有留意到前方是楼梯的转角口，一不留神间整个人都险些摔了下去。
危机之中，是另一只同样微凉的手拉住了我。他一个巧劲把我拉到了安全的位置，那平静的声音里头仿佛含着无尽的悲伤。
我怔怔地望着张轩辰，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我扯了扯唇角，好半天才喊出了他的名字:“阿辰……”
“我都知道了。”张轩辰笑了笑，那种欠扁的笑意在此刻看来，却是比哭还要难看。他说:“曼曼，现在我们都是一样的了，都一样是没有爹妈的人了。”
他朝着我伸出了手，在我半天没有反应之后，主动地握住了我的手。他抓得是那样的用力，以至于两只同样冰冷的手竟然生出了几分暖意。他说:“不要怕，你还有我，我都懂的……”
张轩辰的声音好像带着一种魔咒，打破了我那个渺茫的梦境，生生地把我从仅剩的幻想中挖了出来。他轻轻地摸着我的头，平静的声音多了几分的低哑。
“……都会好起来的，不管是什么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我抓着张轩辰的衣角，再也控制不住，哇地一声大哭出来了。我哭得声嘶力竭，眼泪滚滚往下掉落。
“妈妈走了，明明说好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抛下我的，明明说好了要看她的小外孙出生的……”我们是这辈子都不会分开的母女，哪怕没有那所谓的血缘关系，可是我们的感情却仍旧是那样的坚定。那时候的我，真的以为还能和妈妈在一起很久很久……
可是为什么转眼间，却变成了这样子？好好地，为什么妈妈要自杀？为什么一声招呼都不跟我打，为什么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丢给我这样一个结果？
无数的为什么放大般地出现在脑海，连死角都没有放过，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了。
张轩辰温柔地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温柔的动作节奏而规律。在一阵轻微的停顿中，手掌又重新落下。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在张轩辰面前，我早已露出过不知道多少次狼狈的模样。在伤心极了的关头，我真的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哭到声音都哑了，眼泪彻底地流干了，我才发现杜非白早已站在了我们的身后。
那挺直着的背脊带着几分的僵硬，不知道是站了多久的时间。
心底的某一个角落微微颤动着，哪怕是此刻迟钝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神经，都反应过来了自己做了不太合适的事情。我吸了吸鼻子，用力地抹去了残余的眼泪。
“对不起，是我失态了。”我哑声道着歉，从张轩辰的怀里钻了出来。
张轩辰的目光还是那样柔和地望着我:“不用跟我道歉，曼曼，这是我应该做的。”
“哭了一场，好些了吗？”杜非白却像是压根就不在意我刚刚躲在张轩辰怀里的样子，他望着我的目光也是同样的关切，幽深的眼里只有我的倒影。
我慢慢地点了点头:“谢谢。”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谢什么，就是下意识的，就说出口了。
杜非白的眼底却闪过了隐约的笑意，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温声道:“笨蛋。”
这是一声近乎呢喃的轻唤，大约只有我自己才能够听到。我呆怔着，神色又开始了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大哭了一场的缘故，我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已经被掏空了。我软软地靠着杜非白，眼皮沉重地落下，意识开始有了隐约的模糊。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杜非白的声音:“……曼曼情绪不太好，大约是想要旧日好友陪伴着的。张总裁若是得空，不妨多来陪陪曼曼。她毕竟怀孕了，妈妈的事情对她的刺激比较大，可能需要很长时间的修复期。”
“这是自然的，只要杜总裁不觉得我这个人多余就行。”
一来一往的话语仿佛带着几分挑衅的意思:“这么多年来，曼曼所有难过与开心的时候，都是我陪着她度过的。杜总裁能够不介意，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