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针对你。”司徒焱沉声解释，“我本来就没有打算逼你交出解药，但现在情形所迫，希望你见谅。”
“司徒，你太客气了，该是我向你祈求原谅才对。”白黎轻笑，笑声冷淡无温，俊美的脸庞比起从前消瘦憔悴许多，越是显得整个人犹如陷在阴霾之中。
司徒焱沉默，看着他片刻，低低叹了口气，才道：“白黎，你还没有想通吗？不论如何，我都相信你没有伤害心璇之心，不然就算皇上如何对你施压，你也不会甘愿给出解药。”
白黎唇边的笑容变得更晦涩，苦笑一声，道：“是，就算是伤害我自己，我也不会伤害心璇。”
所以，当他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心璇明日就要去邬国，他就自愿把解药交出。
去往邬国来回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他若还是固执不肯把解药拿出，那么心璇就会毒发身亡。
他怎能狠心至此？
他是自私，但他还没有自私到这个地步。
他终究做不出。得不到就毁了她，他到底还是做不出这样的事。
“白黎，柔儿不够好吗？为什么你执着于没有可能的感情？”司徒焱直视着他，问。
白黎的眼光一暗，回道：“司徒，在你问我这个问题之前，或许你该易地而处地想一想。东方姑娘很好，是世上难得一遇的聪慧温柔的女子，但是为什么你没有爱上她？感情事，并不是这样来衡量，它是没有理由可寻的一件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司徒焱淡淡颔首：“你说的对。感情没有理由可讲，也没有对错之分。”
因此，白黎也无需自责。
人总有想偏了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心生极端的想法，就像他曾经因为先入为主的偏见苛待了心璇。
心璇能够不再怨恨他，她自然也不会怪白黎此次的做法。
这是心璇最大的优点，性情宽厚纯良，发自内心地善待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是解药。”白黎伸出手，摊开掌心，一只小巧玉瓶立于掌中。
“谢谢。”司徒焱接过，点头致意。
白黎能从清舞手里取得这份解药，必定经过一番辛苦恶斗。
“司徒，你这样说，我真觉无地自容了。”白黎的嗓音暗哑，表情漠然。
但司徒焱看得出那是一种勉强维持的漠然。白黎的自尊，此刻需要这佯装的无动于衷来维持。
“那么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司徒焱扬唇笑了笑，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然后便转身离开。
白黎站在原地，望着敞开的门扉，望着司徒焱远去的背影，心里突然阵阵剧痛。
相比司徒焱的磊落，他太卑鄙，太无义。
过去，他一直觉得自己比司徒焱优秀。
他自觉睿智聪明，自觉身份尊贵，自觉洒脱悠然，但事实上，那些全只是他戴在脸上的面具。
他的心底最深处，从来都是阴暗凄冷的。
外在的华丽皮囊，不过是他借以表现自信的工具，而内在，原来是缺了一个角的残破灵魂。
到如今他才认识了自己。
“王爷。”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轻柔的唤声忽然传入耳中，一张清丽的容颜，跃入眼帘。
怔了怔，敛去眼中的悲哀之色，他温声回应：“东方姑娘，你何时来的？”
“我看将军急赶着出府，不放心，就一路跟着了。”东方柔浅浅一笑，并不戳破他故作正常的样子。
其实她是在心璇来找她之后，猜到将军要来王府拿解药，才匆忙赶来。
“司徒已经走了，你刚才没有碰到他吗？”白黎平和地微笑，如若不是他的狭眸中凉寒无光，看起来确实如常无恙。
“我并不是来找将军的。”东方柔盈盈笑道，“而是来找王爷的。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时间，今日柔儿突然犯酒瘾，想找人痛饮三百杯，王爷可愿意赏脸奉陪？”
“改日吧，今天我不想喝酒。”白黎淡淡地婉拒。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地舔舐伤口，不想强颜欢笑。
“柔儿斗胆做了一件事，还请王爷不要见怪。”东方柔却只作未闻，顾自道，“柔儿已经劳烦王府管家在和风亭里备了酒水，只等王爷一同共饮。”说完，她笑着先行举步。
白黎怔怔地看着她，半晌，沉重地扯了扯唇角，举步跟上。
他知道她是一番好意，怕他郁结于心，特意要他发泄出来。那么，好吧，就一醉解千愁吧！
今日过后，他那奢望的心，终于不得不死。
……
将军府。
白心璇一人在花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心中有些迷惘怅然。
或许是她想得太多了，她和司徒焱本就没有太大的机会可以厮守终生，除非她能够不介意宓儿的存在。
既是如此，她又何必在乎这次司徒焱的做法。
就让一切顺其自然吧，她根本不会知道前方的路上，有什么样的人生在等着她。
“夫人。”管家从小径经过，见到白心璇，请安了一声，便就急匆匆地前行。
“管家，等等。”白心璇微皱秀眉，问道，“是不是府中发生了什么事？”
这段日子以来，风波不断，她都快要变得草木皆兵了。
“回夫人，没有什么事。”管家摇头，却一脸为难的神色，颇显焦虑。
“是吗？”白心璇的眉头蹙紧，这分明就是有事，难道司徒焱出事了？
“是、不是……”管家欲言又止，踌躇地看着她。
“到底是何事？”白心璇边问边走近，“管家，你说吧，如果将军怪罪下来，我会担着。”
“这……”管家迟疑了下，才道，“有人找将军，但将军方才出了府，那人现在在正厅里等着。”
“什么人？”白心璇暗忖，莫不是宫中的人？皇上又有什么旨意传来吗？
也不等管家回答，白心璇就往正厅走去。
管家跟在她身后苦恼地摇头。
今儿这事也未免太凑巧了，两位都是将军的前夫人，这一碰面，不知会是什么场面。
但愿将军赶紧回来，万一两个女子争风吃醋吵起来可就糟了。
白心璇走到厅堂，微微一怔。不是宫中太监？而是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