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野, 11号拦网出界，哔——”

    裁判吹哨，宣布了常败将军乌野再次被惩罚的命运。

    日向蹦蹦跳跳地走到场边, 看起来已经完全习惯了。

    月岛冷眼看着银发少年姿态格外从容地朝着日向走过去，但眼睛感兴趣的光依然在波澜起伏。

    日向像一只张嘴的绿青蛙在咕嘟咕嘟大口喝水，腮帮子鼓得满满的。

    他一脸认真地思考着，止步不前的他要怎么在不断进步的乌野里生存下去。

    “日向前辈。”

    日向眼神恍惚了一瞬, 让自己从专注的思绪和焦虑中抽离出来, 大而亮的眼睛闻声转向旁边跟他搭话的人。

    “唔？”

    还没来得及把水咽下去的乌野小个子模糊不清道。

    等等！

    这个人……他刚才是不是叫我前辈了？！

    日向的嘴巴一点一点地张大。

    他现在终于能够理解西谷前辈被他称呼时候的感受了，这种超级！酸爽的感觉！哇！！！

    “日向前辈的扣球刚才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呢。”

    春见蹲下来捧着脸，看着脸一点一点变红甚至开始冒烟的日向，“就像是一直在追求胜利的道路上披荆斩棘的勇士一眼，驾驶着狮身人面兽战车, 头戴八芒星战盔。太让人心潮澎湃了吧？”

    日向被夸得晕头转向。

    他平时接触的最多的，就是冷面暴躁的影山和毒舌可恶的月岛，就连前辈们都是各种严肃正经, 唯独直性子西谷和田中前辈爱夸人，但很可惜, 文化程度限制了他们的表达水平。

    日向满脸通红，嘴里发出傻笑, “也……也没有那么夸张了。”

    春见再接再厉, “很厉害不是吗？前辈让我想起了塔罗牌里的7号牌正位战车。”

    他咏叹似的赞道, “强大的意志力是前辈的武器。或许令人焦躁的困境在你的眼前，但只要你度过了这段难难关, 绝不放弃, 成功注定会到来。”

    “多谢夸奖~你也很棒嘿嘿！”日向迷失在了比他还小的后辈的彩虹屁里, 他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回道。

    结果一转头。

    “……影山, 你听到了吗！我是战车！乌野的！无敌战车！”

    日向眼睛里爆发出足以闪瞎人的光，原本因为新快攻无法练成的困扰和烦躁一扫而空。

    他一把抓住旁边背对着他们满脸不爽，却竖着耳朵偷听的影山。

    影山撇开他的手：“蠢死了你，都要流哈喇子了。”

    在日向耀武扬威了一会儿后，影山终于忍无可忍地给了他一锤，但是却磨蹭了半天没有走，最后在日向和春见奇怪的目光中，偷偷摸摸和做贼似的压低了声音，像是有些羞耻地问道。

    “那……我呢？”

    语调一本正经。

    春见愣了一秒，还没开口，旁边传来了一道凉凉的声线，月岛冷冷瞥了几人一眼，最后目光莫名其妙顿在了春见身上，一扫而过。

    “这家伙还能是什么？当然是『皇帝』啊，不是挺像他身份的吗，球场上的王者大人？”

    “……月岛！”影山表情瞬间阴沉，压着怒气道。

    月岛已经和山口头也不回地朝着排球馆大门走去，跟上了即将跑步的大队伍。

    就好像，他只是为了过来嘲讽一句而已。

    追着月岛的步伐离开的山口回头看着逐渐还停留在体育馆里面的几个人，和扭头盯着月岛背影的银发少年对上了视线。

    山口感觉旁边的人莫名低气压，他有些迟疑地开口，想缓解气氛，“感觉大家都挺喜欢小春的呢。”

    月岛轻呵了一声，“你也很喜欢？”

    “嗯，我感觉月你也挺喜欢的啊。”山口讪笑。

    月岛脚步慢慢放缓，逐渐落到了大部队的最后面，他的表情有些心不在焉，但语气却让旁边的山口凉飕飕的。

    “哈，你想多了吧。”

    山口忍不住咂摸咂摸嘴唇。明明是在否定，为什么他品出一丝强烈不爽的情绪？

    “所以，月岛到底是来干什么的啊？”日向摸不着头脑。

    乌养教练在背后喊了几个磨磨蹭蹭的一年级几声，“你们这几个人不要偷懒啊，赶紧跟上去跑步！”

    日向影山转头看其他人已经跑没影了，只能先告别。

    所有乌野队员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

    乌野的教练摩挲着自己胡子拉渣的下巴，扫了一眼经理的记录。

    “月岛第五次拦网出界，这家伙今的天状态……总感觉和以前不大一样？”

    他感觉到这位队伍里面最理智的一年级选手今天有些说不上的怪异。

    乌野，所有的老牌球队完全不同。

    它是一个鼓励不断变化的球队，就像是盘旋在歌舞伎町中央的杂食动物，不管是什么，只要能够吸收的一切东西都来者不拒。

    所以无论是怎样的变化，无论是良性还是恶性的，乌养教练都乐见其成。

    “感觉月岛同学和日向的状态有一些相似。”经理清水淡淡补充道，“突然出现了一种焦躁。”

    “焦躁……吗？”

    乌野教练沉思片刻后，肯定道，“的确，今天的月岛无论是跑动还是拦网都比起昨天更加积极一些。嗯……用积极这个词感觉不大恰当，或许是□□味更浓一些？”

    经理点头，“说起来，上场的时候月岛同学的心情似乎不大好。”

    “哦，你是说他摔毛巾那件事吗？”乌野教练眉毛舒展开来，他的愉悦让旁边的经理有些不解。

    “这不是挺好的吗？焦躁，意味着不满，意味着不安于现状——能够让一贯与冷静的家伙燃烧起来。如果他这样的状态一直存在，恐怕我也不需要为他担心了。”

    乌养眉开眼笑。

    “喂，影山！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月岛有点针对我啊？”另外一边，日向凑到了埋头专业跑步的影山旁边，小小声地抱怨。

    “嗯？”

    影山反应了一会儿，疑惑，“我没有感觉到啊。”

    日向气鼓鼓，“就在刚才我跑过去拦网的时候，月岛那个家伙用一种魔鬼的表情瞪了我一眼，差点没有跳起来！”

    “哈，那是什么表情啊？”

    日向拉着下眼皮，龇牙咧嘴的模仿当时月岛的表情。

    影山拧着眉头，“他不是一直就是这种表情吗？有什么区别？”

    “笨蛋影山，不跟你讲了。”日向吐舌头，一溜烟发力跑走，影山在背后无能狂怒。

    是夜。

    月岛从灯火通明的体育馆中走出，照常提前离开。

    日向扭头看到山口一脸纠结地扒在门口张望，疑惑地问道：“山口，你不去追他吗？”

    “啊……”山口迟疑地把探出去的脑袋收回来，“我本来想去追的，但是小春把我拦下来，他自己去了。”

    “诶？”

    “怎么，做完动物园饲养的工作了吗？”月岛听出了脚步声的来源，头也不回地冷声道。

    见春见不解，他烦躁道，“啧，没什么。”

    月岛感觉自己胸口闷胀的情绪仿佛到达了临界值，但是却找不到释放的方向，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月岛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让他足以看清对方的发顶，银色细腻的发旋，同色的睫毛纤长而卷翘，在眼阔垂下两片迷离的阴影，离得近的时候甚至能够闻到细雪清新般的香气。

    他的长相甚至足以在人才济济的偶像团体里脱颖而出。

    尤其当他用那比蜂蜜还甜蜜，比溪水还要缠绵的目光含笑注视着你的时候，相信他的粉丝会心甘情愿地奉上最美好的东西给他。

    就连里面那些一心只有排球的热血笨蛋们，都不自觉地被这种糖衣炮弹蛊惑了。

    日向……

    月岛的手指不自觉紧绷，胸口憋闷的气体都仿佛变成了酸涩的细针扎在他的肺部。

    那种单纯的野人肯定也拒绝不了这样纯粹又直接的夸夸怪人吧。

    月岛停下脚步，眉头淡淡蹙起，眼神睥睨地看着这个让他这几天心烦意乱的家伙，“像日向那种对排球一心一意的热血笨蛋，应该是你最喜欢的那种类型吧，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告别仪式吗？”

    话音刚落，月岛猛地顿住，心里无比厌恶说出这种话的自己。

    这么诡异又恶心的话，真的是他说出来的吗？

    春见眨眼，他顿了顿，突然认真地思考了几秒，终于真正地意识到自己的颜控属性。

    月岛听到银发少年有些困扰地歪头道，“日向很好……”

    月岛刹那感觉到胸口顺畅的气息郁滞起来。果然如此吗？

    他垂下眼，正要勾起一个嘲弄的轻笑，就听到对方小声地嘀咕着，像是撒娇的抱怨，“虽然是这样，但我择偶是有一定标准的。”

    当然，小太阳也是他绝不会放弃的朋友！

    择偶……标准？！

    等等，择、偶？

    月岛眉心一跳。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大手在半空中紧攥了一瞬，连带着一向冷静的心绪都不平稳起来。

    他的呼吸一紧，无数思绪泡泡从蓦然紧促的缝隙中向上飘去。

    甚至没有察觉到自己那堆破碎泡泡里面炸开了惊诧、微妙的喜悦和违背意愿的小小紧张。

    “……什么意思？”月岛抿着唇。

    春见抬眼看他，银色睫毛上沾染了夕阳火烧般迷离的光，“月岛前辈，明明我的信号已经那么明显了，你却故意视而不见。”

    月岛心脏漏了一拍。他察觉周围的空气都莫名黏腻起来，飘荡着似有若无的暧昧。

    ……这该不会是告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