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荣锦楼之后,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大家都在思考下一步的去向。
凌橙暮迎着阳光站立，黑衣束发的她看上去风流潇洒, 像极了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路过的许多姑娘，都忍不住暗暗偷看她, 嬉笑着相互耳语。
她突然开口唤道：“秦策。”
“嗯。”秦策转过头来，低声询问, “怎么了？”
“你刚才和及格说的话, 我听见了。”
他蹙眉沉默，半晌回答：“是，我让他代替我回一趟监察局。”
“取C级存储卡？”
“如果能解码这张存储卡，我们就有希望记起以前的事情。”
“怎么解码？”
“我也不很确定, 这属于信息官的职能范围，但监察局已经很久都没有信息官了。”
凌橙暮深深叹了一口气：“你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解码出来的记忆, 可能是我们并不想要面对的记忆。”
“我知道，但只要我们还活着，终有一天要面对的。”秦策说完，又很认真地反问了一句，“你觉得不应该？”
“我觉得应该。”她笑了, “无论好与坏，恢复记忆的我们，才是完整的我们——所有的过去, 我都能接受。”
两人对视, 这一刻暖意盎然, 彼此均欲言又止。
……然后气氛就被伍时玖的大嗓门打破了。
“橙姐！我刚刚听到了八卦！”
凌橙暮顿了一顿, 无语转身：“你在满是npc的游戏赛区里, 都能听到八卦？”
“是真的。”陆零随即也走过来, 表示肯定，“我们听到了路人在议论翠安阁的事。”
“翠安阁？”
“青楼。”伍时玖神神秘秘同她耳语，“不过不是女子卖艺，是男子卖艺，里面都是帅哥的那种。”
“那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凌橙暮疑惑一指秦策，“还有男人能超过我旁边这位吗？”
“橙姐你这要求有点高，秦执行官的颜值水平，基本上算是天花板级别了。”伍时玖着重补充，“但重点不在这，重点在于我俩听到路人说，翠安阁的芙蓉公子，昨天刚刚摘得花魁桂冠。”
“……”
“我感觉这位芙蓉公子，得是咱们的人，姐你认为呢？”
“我认为？”凌橙暮思索了两秒钟，随手挽起袖子，径直走去牵马，“我认为得尽快赶到翠安阁，免得许霄等急了。”
用脚趾头思考也能猜到，队伍里能配得上“芙蓉公子”这纯洁称号的，也就只有许霄了。
不然呢？难道是常肃吗？
常肃不会是芙蓉公子，他得是松柏战士。
……
用古代的说法，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四人到达了翠安阁。
翠安阁作为皇城最大的男倌圣地，常出入这里的客人非富即贵，而且大多是有断袖之癖的男客人。
换句话讲，是当之无愧的销金窟。
这里单是所谓的入场费就要一百两，进入翻哪位男倌的牌子，根据不同等级，价钱也不一样。
可想而知，要见到许霄得多少钱。
所以众人正在凑钱。
双方打劫来的银两和银票，用于在皇城生活自然没什么问题，但要见许霄，那是万万不够的。
翠安阁楼下，浓妆艳抹的老板娘皮笑肉不笑，做作地伸出一根手指。
“一千两，能和芙蓉独处两个时辰，但现在有钱也没用了，因为芙蓉正在陪五王爷。”
伍时玖表情惊悚地看向凌橙暮，用眼神询问：姐，我许哥不会已经**了吧？
凌橙暮波澜不惊，反而搂住了老板娘的肩膀，伪装出一副温柔磁性的中性嗓音。
“那您这儿还缺新的男倌吗？您看我怎么样？”
其余三位队友：“……”
老板娘倒也不傻，瞥她一眼拒绝：“你长得俊是俊，但江湖气太重，也不像是多才多艺能哄客人高兴的，我留着你是浪费粮食，不必了。”
“那……”
“你还想说什么？”
凌橙暮一挑眉，低声冷笑：“我是想问，如果让您二选一，您是会选择豁出命去呢，还是选择带我去见芙蓉公子？”
“？”
她一拧盲杖，弹出的刀刃就很隐蔽的，抵在了老板娘的腹部。
老板娘大惊失色，下意识就要喊人，却被她及时制止。
“别急，就算你翠安阁的保镖武功盖世，也快不过我一用力就能弄死你。”
“……”
老板娘害怕了，老实了，只敢小小声求饶。
“这位爷，您消消气，不是我不想带你们去，可五王爷就在芙蓉的房间里，这贸然闯进去，怕是没法交代啊。”
“我跟他交代，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带路。”
“要是把五王爷惹怒了，那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
“你现在把我惹怒了，也同样会引来杀身之祸。”
“……”
老板娘明白自己碰上了硬茬子，无可奈何，只能乖乖任由凌橙暮挟持，迈着拖沓的步子走向二楼。
凌橙暮悠然道：“不如我先割掉你的一只耳朵，激励你提高一下行动效率？”
“……”
老板娘像是被烫了尾巴，瞬间加快脚步，蹿得比猴都急。
保命要紧。
*
花魁的房间，比其他男倌的房间，装修得都要精致讲究。
老板娘站在门口，原本还打算敲敲门，谁知凌橙暮直接一脚，把门踹开了。
映入眼帘是横在屋中央的一架古琴，紧接着是坐在床边一袭水蓝色云纹轻衫的芙蓉公子，理论大师许霄。
要说许霄的清秀长相，真是很适合这样的装扮，温润如玉公子无双，是多少小姑娘中意的梦里情郎。
……前提是忽略他手里拿的那把刀。
以及床上躺着的那个浑身是血的人。
见此一幕，大家都很镇定，表现出看惯了大场面的优秀心理素质。
除了老板娘，幸好她的尖叫声刚溢出喉咙，就被伍时玖一巴掌捂住了。
凌橙暮和许霄，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交流：
“你就是传说中的花魁，芙蓉公子？”
“你就是名动皇城的杀手，凌霄花？”
“快滚。”
“好的。”
老板娘再度要尖叫：“原来你是那个凌霄花……”
伍时玖继续捂她的嘴。
陆零上前察看那具尸体，见尸体衣着雍容华贵，估计就是五王爷没错了。
他一探鼻息，又摸了摸脉搏：“还好。”
伍时玖问：“活着呢？”
“断气了。”
“……那有什么好的！”
“死掉一了百了，否则活着你以为他就能放过我们吗？”
“也对。”伍时玖叹了口气，诚恳对许霄道，“许哥，恭喜你成为我们在逃犯小队的一员。”
“那是我的荣幸。”许霄把刀一扔，客客气气朝老板娘一点头，“抱歉了，其实我没想杀人，但他对我动手动脚的，我就随便捅了一刀。”
这个“随便”，就很有灵性。
老板娘欲哭无泪：“五王爷给了三千两买你的一天，对你动手动脚不应该吗？你这次死定了，翠安阁也完了！”
“翠安阁是完了，但他死不了。”凌橙暮收了盲杖，往她身上一摸，“那三千两银票在哪？”
“在……在……”
“哦，这呢，找到了。”
凌橙暮把搜出的银票往自己怀里一塞，漫不经心抬手示意。
下一秒，秦策面无表情，利落掰断了老板娘的脖子。
“走吧。”
这里算是五王爷的私人空间，一时半会儿不会有谁进来打扰，他们还有时间逃离案发现场。
然而从正门走，势必要暴露行踪。
许霄说：“墙上方有一扇窗户被钉死了，为的是防止男倌逃跑。”
“那就拆开它。”
凌橙暮说着，还没亲自动手，陆零已经自告奋勇搬了把椅子爬上去了。
约莫半炷香的工夫，大功告成。
陆零朝外望了一眼：“这扇窗通往后巷，没什么行人经过，比较安全。”
“那我们出发。”伍时玖跃跃欲试，“我可以直接跳出去！”
这时陆零的腕表再次传来振动，他低下头，神色凝重。
“秦哥，时空通道的信号更强烈了，我真该走了。”
许霄跟凌橙暮耳语：“及格要去哪？”
“回时空监察局。”
旁边的伍时玖：“……”
当时在荣锦楼，伍时玖一门心思忙着吃肉，根本没注意秦策和陆零的聊天内容，她这才反应过来陆零要干什么。
她睁大眼睛，震惊看向他：“你要回时空监察局了？”
不知怎的，明明是去做正事，可陆零迎着她的目光，竟然莫名其妙有点心虚。
“是啊。”他说，“趁着信号恢复，通道开启，我得赶紧回去。”
“……你果然就不属于这里。”
“啊？”
“你根本跟我们也不是一条心！”她咬着后槽牙，愤怒在他耳边喊，“你还是要回去当你的监狱长！快滚蛋吧你！”
“？”
陆零很委屈，真的很委屈，他将求助的视线投向身后，结果另外三位哥哥姐姐正忙着爬窗户，示意他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他顿时要面临两人独处的尴尬境地，还要承受某位小姑娘喷薄的怒火。
他以前从没有这么好的脾气，此刻却硬是耐着性子，放轻语气和她解释。
“我不会去太久，很快就回来了。”
“你跟我说这个有必要吗？你爱去就去，关我屁事！”
“但你不能冤枉人啊！”他扳过她的肩膀，强迫她正视自己，“我回去是秦哥的意思，是有正事要办的！办完我马上就穿回来，时空监察局是什么好地方，我有什么可留恋啊拜托！”
他一提起秦策，还算比较有说服力，伍时玖也不是胡搅蛮缠的姑娘，顿时就有点动摇了。
她半信半疑：“你穿回来？你还穿得回来吗？你找得着我们吗你？”
陆零指了指自己的腕表，又指了指她的腕表。
“就像秦哥和凌监狱长一样，咱俩也是绑定的，哪怕我找不着其他人，也一定能找到你。”
“……”
“我这人，从不失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