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赵启明很多种表情。

    他大部分时候是面无表情的，认真的时候会皱起眉。偶尔遇到好笑的事会微微翘起唇角，这种时候很少，但是每每遇见了，都会让我联想起春天的时候江水冲破冰层的景色。

    也见过他动怒，嘴角下沉，眉头紧锁，眸子里像是燃着火，样子特别骇人。

    可是这一刻，我才发现，我从来都不了解这个男人。

    他虽然盯着我，但是漆黑的眼仁里没有任何情绪，就像望不见底的深渊，谁也不知道那里面藏着什么。

    电梯门慢吞吞的闭合，小豪拉了我一把：“小心。”

    我回过神来，跟在小豪身后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闭合，隔开了赵启明的视线，也切断了我的‘退路’。

    经过这么一闹，我没什么兴致继续逛街了，勉强敷衍了小豪几句，就说要回家。小豪看我心情不好，也没有多问，默默把我送到楼下才离开。

    我进门的时候，梁婉正坐在沙发上看一部搞笑综艺。她一看到我，就朝我挤了挤眼睛：“昨晚折腾得够凶啊，那小男生技术还行吧？”

    我四处看了一下，出门前我已经把家里收拾干净了，并没留下什么痕迹，也不知道她从哪得出的结论。

    “嘿嘿，”梁婉从她身边的沙发缝里勾出一条领带扔给我：“还是H家的，这小孩挺有品位。”

    我怕不好解释，没和她说这是赵启明的，只是把领带卷成一团扔进包里，说：“我改天带给他吧。”

    梁婉听我说‘改天’，就笑了：“就该这样，咱们好好挣钱，多的是乖巧的小狼狗围着咱们转。”

    我看着她，突然就想起那天齐修宇说周深的事。

    我认识周深完全因为他是梁婉的男朋友，他们分手的具体情况我也了解不多，只记得那天梁婉来找我，说周深王八蛋不敢见她，用一条短信就把她打发了。

    这中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这想法在我脑袋里转了一圈，又被我自己给否定了。

    我连齐修宇是不是好人都还没确定，哪能听风就是雨。梁婉好不容易才走出阴影，可不能因为这事又重新消沉下去。

    周一的时候，我去乐瑞办了入职，接待我的是乐瑞的人事总监顾晓。

    顾晓我挺熟的，当初我能拿下乐瑞的委托就多亏了他的支持。所以办好手续之后，我和他多聊了一会儿。

    顾晓一面整理档案，一面和我介绍了一下乐瑞现在的情况。

    乐瑞是赵文远一手建立起来的，后来融资吸纳了不少股东进来，他自己手里只拿了百分之十几的股份。

    之前他让赵启明代替他担任总裁职位的时候，董事会就有些意见。他这回出了意外，董事会里有几个股东就坐不住了，想联手收回赵启明的职权。

    赵启明呢，也猜到他们的动向，提前联合了其余几个股东和他们对抗。

    形式僵持不下的时候，那几个股东想起赵文远还有个儿子在日本，赶紧把人叫了回来。这下就变成了赵文远两个儿子的斗争，一个捏着实权，一个有人支持，谁也解决不了谁，都在等一个契机。

    难怪齐修宇坚持要和我合作了。我心下了然，他现在是拿着放大镜在找赵启明的错处，什么犄角旮旯都不肯放过。

    不过这也挺好的，乐瑞的水越混，我才越有摸到鱼的机会。他们两个，谁笑到最后都和我无关，我只要唐敏这朵小白莲变成小烂泥。

    弄完档案之后，顾晓领着我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前，说是齐修宇帮我选的。他让我自己看看，还缺什么就报给人事，马上帮我补。

    不得不说，齐修宇挺会很会笼络人心，他帮我挑的办公室有一面是落地窗，采光特别好。空间也挺大的，档案柜和办公桌也都是新的，看着就舒服。

    我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转了两圈，感觉自己就像电影里的**oss似的，特别有气派。

    “哼，你别以为你进了乐瑞就真的赢了。”唐敏不知道什么时候飘了过来，我回头的时候，她正靠在门上阴测测地盯着我。

    她的脸色非常难看，就像小豪说的，像个更年期大婶。我一想到我之前居然输给这么劣质的对手，就觉得丢人。

    我故意不理她，慢悠悠地转动椅子直到摆正自己的位置之后，然后才看向她：“你苦心追求的男人是我不要的，你抢走的职位是我挑剩下的。我和你从来都不在一个量级，有什么输赢可言吗？”

    “……”唐敏的瞳孔缩了缩，脸色阴沉得像朵乌云：“秦时雨，你别得意。”

    经过上一回的较量，她已经彻底放弃装白莲的策略，干脆露出本来面目：“总有你哭的一天。”

    我真怀疑她是不是律师，居然这么快就放弃表演了。

    为了激怒她，我非常优雅地笑着：“哦，我等着……千万别让我等太久啊。”

    “你！”唐敏果然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她往前冲了两步像是想过来打我。可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一半又退了回去。

    她阴阳怪气地看着我，冷哼道：“用不了多久的，到时候你可千万别求饶。”

    我也笑：“好啊，咱们都等着，谁求饶谁是孙子。”

    唐敏被我的滚刀肉态度镇住，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你等着。”

    我等她走出好几步，才慢条斯理地叫住她：“对了，你回去告诉何主任，乐瑞的法律事务正在整理当中，暂时停止恒科的委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