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我都记着。

    过去我没本事，只能看着妈妈吃苦。我在心里无数遍恨过无数遍，为什么我是个女儿身？为什么我这么弱小？

    后来我在南城站稳脚跟之后，就想把妈妈接过来常住，却被妈妈用她不懂普通话、张叔需要照顾之类的借口拒绝了。

    到了现在这样的状况，我真的想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还要留在都城：“妈，你女儿现在能挣钱了。你来南城好不好？我买个大房子，我们一起住啊。”

    “小雨，这事不要再提了。”妈妈叹了口气：“那十万块钱，我和你张叔会尽快想办法还给你。”

    “妈！”我还要再劝她，却被梁婉使了个眼色，我只好结束话题：“妈，不用还我。那钱本来就是给你的，你怎么安排都行。”

    挂断电话之后，梁婉古怪地瞪了我一眼：“老一辈儿的人和我们的观念不一样，哪有你这个做子女的劝长辈离婚的。”

    “这样累赘的婚姻留着有什么用？”我疲惫地按了按太阳穴：“张叔知道疼我妈就算了，可是每回出了事，他都只会装聋作哑，和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有意思吗？”

    “有没有意思，只有你妈妈知道。”梁婉挟了菜放在我的碗里：“她既然不肯离婚，你就别打这个方向的主意了。”

    她眼珠转了转，突然来了主意：“诶，我刚好认识一个都城的供货商。要不我问问他那边有什么门路，找人教训张仁彪一顿，帮那小子戒戒赌瘾？”

    “没用的。”这办法我早就考虑过，可是张仁彪本身就是在社会上混的人，只要不把他打残，他就只当是挠痒痒，根本不在怕的。

    更何况要是让他知道这事和我有关，他肯定会找我妈的麻烦。

    到时候他把家里一砸，老太婆往家门口一躺，哭天喊地说儿媳妇不孝，想弄死她孙儿，还想气死她这个当婆婆的。

    那场面，想想就觉得头疼。

    被这事一闹，我和梁婉都没什么胃口享受美食，随便吃了两筷子，就开车回公司了。

    上午被我教训的女员工已经换好衣服回来了，正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摆弄手机。看到我回来，还偷偷拿眼睛剜我。

    我只当没看见，脚下生风地从她身旁飘了过去。

    不管她是不是被唐敏利用了，我都不同情她。同为女人，在男性占主导地位的职场上不思进取就算了，还企图弄垮别的努力的女人，这样的人活该当炮灰。

    “赵总好。”我刚要踏进我的办公室，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回头一看，是赵启明来了。

    据顾晓说，这几天赵文远的状态有些反复，赵启明好几天都没来公司了，所有公务都由各部门主管直接电邮给他，再由他的助理带回公司的。

    今天能遇见他，实在是个意外。

    我还没想好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赵启明，那边那个女员工已经‘嗷’地一声冲出来拦住了赵启明：“赵总，我有事想向您汇报！”

    赵启明皱了皱眉，一旁的助理很有眼色地把女员工带回工位：“有什么事，就走系统往上递，找你们部门经理解决。”

    女员工拼命摇头，眼神不住地往我身上飞：“我不小心得罪了秦律师，她就借故辞退我，这事只有赵总能处理！”

    听她这么一说，赵启明总算注意到我的存在，冰冷的视线在我身上兜了一圈，又轻飘飘地收了回去：“去会议室说。”

    “谢谢赵总！”女员工见状大喜，得意地扫了我一眼，跟在赵启明身后屁颠屁颠地朝会议室走去。

    赵启明走了两步，又停住，指了指我：“秦律师，你也来吧。”

    他的态度十分公事公办，就好像我和他的过去都已经灰飞烟灭，前一段时间的纠缠也只是我的一个痴梦而已了。

    我咬着唇提醒自己，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像现在这样泾渭分明，才是事情原本该有的发展。

    进了会议室之后，赵启明率先挑了个位置坐下：“你怎么得罪她了？”

    这话是问女员工的，他轻轻敲着桌子，没有看我。

    女员工小心翼翼地瞟了我一眼，像是不敢说实话。赵启明果然皱了眉头：“有什么就说。”

    “秦律师之前不是被辞退了嘛，”女员工这才开口道：“她突然又回来，大家都觉得奇怪。我想起之前看见过她上顾总监的车，就顺口说了一句或许是因为公司有熟人呢。”

    “这话被秦律师听见了，非说我是诽谤。还下套引导我说了一些违背我本意的话故意录下，威胁我说不主动辞职，就要让顾总监开除我。”

    她这话说得很有技巧，不仅把录音里的内容都甩锅给了我，还暗示我和顾晓之间有不良关系。这样专业的手段，明显是背后有人指点。

    我没有着急反驳，一直等到赵启明问我，我把录音笔拿出来：“录音就在这里，不如放出来听听。赵总是个聪明人，这里面是否存在刻意引导，您应该能听出来。”

    我继续道：“至于顾总监，之前的确有一次工作到了晚上，是顾总监送我回的家。这只是正常的同事交往，有我的室友梁婉作证。乐瑞是家大企业，如果底下每个员工都像这样听风就是雨，爱搬弄是非的话，只怕公司也走不长了。”

    赵启明看了看我，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既然有录音，那就播出来听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