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茶水间只剩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才重新撕开一包绿茶，替自己泡上。

    这一仗我看着赢得轻松，可实际上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刚才有多紧张。

    女性在职场上的第一道玻璃天花板就是流言，同样资历条件的两个员工，上司在做选择时都会优先选择男性，原因无他，就是为了避嫌。

    而这样的性别偏见，不仅仅是男性对女性有，女性对女性也有。如果我刚才没有镇住她们，只怕我以后都会背着这些昧暧的闲话，再难洗白。

    直到一杯茶喝完，我才慢慢恢复状态。看时间差不多已经是午饭时间，我给梁婉打了个电话，约她一起吃午餐。

    我车子已经提回来了，尾灯和保险杠也都修好了，看着和新的一样。开车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想起了赵启明。

    自从那天在商场见面之后，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出现了，就连追尾的责任认定书下来，都是司机陈叔签的字。

    他好像终于同意和我划清界限了。

    这个结果是我一心想要的，可是真的实现了，心里又有些泛空，就好像弄丢了什么似的。我使劲甩了甩头，把这个念头赶出了我的脑海。

    因为我车子回来了，梁婉就挑了一家之前嫌远一直想吃没能吃到的本帮菜馆。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到了，还把菜都点好了。

    她招呼我坐下，搂着我‘咔擦’拍了好几张自拍。等到菜端上来，她又举着手机撅出各种姿势摆拍美食。

    她的社交应用一向是美食美女美景集中地，丰富热闹得不得了。我托着下巴看她仔细美化每一张照片，又从美化后的照片里选出她最满意地几张发出去，渐渐有些走神。

    忽然她惊讶地叫出了声：“时雨，你老家是在都城北区吗？”

    “嗯？是啊。”我回过神来，伸头去看她的手机：“怎么了？”

    “你看。”她指着一条微博道：“都城北区的警方近日打击了一家专门在赌场放高利贷的地下钱庄。”

    她问我：“之前张仁彪是不是借的这家高利贷啊？说是不正当盈利都会退还给借款人呢，你打个电话问问？”

    我将信将疑：“哪有那么巧啊，这消息可靠吗？”

    “官微发的还能有假吗？”

    那十万块我既然打给了妈妈，就没打算要回来。不过我怕她心软把钱留给张仁彪，养出更大的麻烦，还是打了个电话回去。

    我还没开口，妈妈就先说起这事了：“小雨，我正要给你打电话呢。”

    事情解决，她的语气也轻松了许多：“……忽然就有人打电话通知我们带上借条去领钱，你张叔还以为是骗子呢……”

    说完这事，她突然顿了一下：“……这钱妈妈过两个月再打给你，行吗？”

    我一听她这语气，就知道钱肯定不在她手上：“妈，这钱不能留在张仁彪手里。他那么好赌，这钱在他身上待不了一个礼拜。”

    “我知道……”妈妈声音弱了下去，喃喃道：“可是他现在……我和你张叔实在是拦不住。”

    她问我：“小雨，有没有什么法律能管管他呀？”

    妈妈一向觉得亏欠我，在我面前报喜不报忧。能让她开口求到我这里来，说明她是真的没办法了。

    我心疼得要死，忍不住提议道：“妈，要不然，你和张叔离婚吧。”

    一旁的梁婉扯了我一把：“时雨，你说什么傻话呢！”

    我捂着话筒递给她一枚苦笑：“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办法摆脱那个混账？”

    梁婉知道张仁彪有多混不吝，一时没了话说，只能担忧地看着我。

    电话那头，妈妈也被我的话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你张叔没做过对不起我们娘两的事，怎么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

    “妈！”我提高了音量：“这些年我们在张家过得什么日子，你都忘了吗？”

    张仁彪的奶奶是个精力旺盛的老太太，成天最爱干的事就是在院子里和其他老头老太闲磕牙。她曾经站在窗户底下指桑骂槐地骂我妈是后妈心黑，对着外人对她大孙子好，背后克扣她大孙子吃、克扣她大孙子穿。

    她还三不五时就折腾妈妈去她家干活，洗衣服拖地是日常，时不时还要把她家的纱窗窗帘空调等等物件全都拆下来清洗。妈妈早年工作的时候受了腰伤，蹲久了就腰疼，老太婆阴阳怪气骂妈妈娇气故意摆脸色给她看。

    老太婆还骂我，说我妈妈没脑子，供丫头读书就是浪费钱。她说给我读书的钱还不如拿去置办一个店面，也不至于让她的大孙子没收入来源。

    她甚至把张仁彪每天赌钱不回家都赖在我和妈妈身上，说是我妈妈对她大孙子不好，才会让她的宝贝孙子不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