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正东眼里，张叔和妈妈的命根本不算什么，万事都有可以商量的价钱。

    可惜，我要的价他出不起。

    我抬起头，淡笑着问道：“可以商量吗？”

    “当然可以。”唐正东和赵启明妈妈见我态度有松动，眼底都闪过一丝喜色，看我的眼神多了几分殷切。

    我心底止不住的冷笑，可是面上却还是摆出一副无辜的姿态：“我要你们离我远点。”

    唐正东脸色一下子变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这样的小律师哪里喝得到唐董的酒？”我站起身，优雅地点点头：“再见。”

    从茶社出来，我躲在车里难受了一会儿。

    作为弱小的蚂蚁，我真的很讨厌面对大象的无力感。不过，大象也用不着得意，蚂蚁再小，聚多了一样可以吃掉大象。

    和唐正东见面的事，我本来不打算告诉赵启明。但是晚上他来接我的时候，突然主动问起：“你和我妈见面了？”

    他的脸色很平常，读不出喜怒。我就淡淡‘嗯’了一声。

    “……秦时雨，你嫁的人是我。”赵启明说：“我妈说什么难听的话，你都别理。以后不想见她，就不见，用不着受这委屈。”

    都说婆媳之争是大战，我没想到还没正式开战，赵启明就完全站在了我这一边。即便是演戏，也是一场让人愉快的爽戏。我难得没有拆穿他：“以后谁嫁给你，还挺有福气的。”

    “秦时雨。”赵启明又不高兴了，忙里抽空扫了我一眼：“我们已经结婚了。”

    “交易嘛，”我说：“我记得。”

    我不想和他讨论没用的问题，就抢先转移了话题：“我今天见的可不止是阿姨，还有唐正东。”

    赵启明一点也不意外，甚至还有心情问我：“他出多少钱？”

    “一千万。”

    “你答应了？”

    “没。”我说：“一千万还不够买唐敏一根指头，我哪舍得卖啊。”

    “我是货吗？”赵启明不满地哼了一声，不过嘴角却勾起了一道浅浅的弧度。他一面开车，一面淡淡道：“唐正东已经老了，唐氏撑不了几年了。”

    我看着路面的不断后退白线，心里特别平静：“就算没几年，我也不想让仇人寿终正寝。”

    “……”赵启明瞥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会的。”

    我不知道他这个‘会的’到底是说唐氏会寿终正寝，还是我会成功报仇。不过，我已经放弃和他争执关于唐敏的一切，所以就让这个话题在这里打住了。

    回家之后，我先去洗澡，出来的时候赵启明正躺在沙发上摆弄surface，不知道是公司出问题了还是怎么的，他的脸色挺不好。

    他看我湿着头发出来，就把屏幕关了，过来帮我吹头发：“后天清远的律所有个小型聚会，想去吗？”

    姚清远是南城有名的律师，赵启明提起他很多回，我忽然来了灵感，问他：“你上次说的财产约定就是他拟的？”

    赵启明说是，问我是不是决定签了。

    “赵启明，我爱钱，但是没那么爱钱。”我说：“我只要我应得的，别的用不着。”

    “这就是你应得的，”镜子里的赵启明表情有点无措：“我想给你安全感。”

    “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借贷关系，不需要抵押品。”我诚恳地望着镜子里的他，道：“你想帮我，就管好唐敏，别让我在街头被泼硫酸就行。”

    “她不敢。”

    说这话时，镜子里的赵启明眸光戾狠了一瞬。我更加确定我之前的猜测是对的——唐敏手里绝对有什么能够威胁他的东西。

    不过，我今天的目标并不是挖掘他和唐敏的关系，没有在这个事情上浪费精力，而是直接问他：“你和姚清远关系很好吗？”

    “还行吧。”赵启明奇怪地反问我道：“你想去金光？”

    “不想。”我问他：“你和姚清远认识多久了？”

    “十多年吧。”赵启明被我接二连三的问题挑起了好奇心，挑了挑眉，问我：“今天怎么想起来关心这个？”

    我笑了笑，没说实话：“姚清远是我行业偶像，打听一下，看看我和他之间还差几年的奋斗呗。”

    赵启明相信了我的说辞，脸上的笑容浓了几分。他说：“你好好努力，绝对能在他这个年纪超越他。”

    从他嘴里听到夸我的话，还真是难得。我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加油吧。”

    这个话题结束之后，我趁着去浴室洗面膜的机会给调查员发了一条短信：“帮我查查姚清远、唐敏之间的关联事件。”

    我这个要求的指向很模糊，但是却是一个很有可能的猜想。如果姚清远是赵启明的私人律师，那么赵启明很多灰色操作很有可能会经过姚清远的手。

    既然我现在从赵启明这头查到死胡同了，或许我可以在姚清远身上挖到点什么。

    日子一晃就到了周五，我提前把手里的工作交接给了助理律师，然后开车回了家。

    我到家的时候，赵启明已经先回来了。他换了一身墨色西装，没系领带，比起平时工作时的他多了一份自在。不过黑色西装很衬他沉着冷峻的气势，帅还是和从前一样帅。

    我掩饰掉心里小小想惊艳，低头换了拖鞋。

    他正在上袖扣，看见我回来，就把我捞进怀里亲了一下：“累了吗？”

    我明明身高还行，可是在他面前就像小学生似的，被他捞着腰，脚跟都离了地。我似乎越来越习惯这样的互动，被他亲过之后，自然而然就倚在了他的怀里：“还行吧，今天的案子比较简单。”

    他心疼地皱了一下眉，说：“今晚只是个熟人聚会，可以改天再去。”

    我今晚还有任务在身，怎么可能不去。我赶紧摇头：“我没事，我挺想去的。”

    赵启明这才没有再说什么。

    我的礼裙是和赵启明搭配的，一半是黑色一半是红色，两种颜色在腰间换了左右，把整个裙子分成了四部分。

    这条裙子很长，一直垂到脚面，我上下车的时候甚至还需要赵启明帮忙签住裙尾。我不由有些尴尬：“这是不是太过了？”

    “正好。”赵启明面色如常，挽着我的胳膊施施然走进了金光律所。

    姚清远作为南城第一律师，他的律所位于南城最黄金的商圈不说，还阔气地租下了两层楼。今天开聚会，其中一层楼的空间全部被腾了出来，露出一大块空地，还请了dj和调酒师。

    刚才等电梯的时候，赵启明已经和我解释过了。今年姚清远决定扩大律所规模，今晚的聚会既是为新楼层暖人气，也是一个小型的参观会，来的都是金光的vip客户和意向客户。

    赵启明说得一点没错，南城有头有脸的人他都认识，这场聚会对他来说还真就是熟人聚会。

    “老赵！”我们刚踏出电梯，大嘴巴贾绪就笑嘻嘻地过来和我们打招呼：“凯子交了个新女友。”

    他神秘兮兮地瞟了我一眼，低声在赵启明耳边道：“是个小嫩模，刚满十八。”

    然后又恢复原来的音量道：“他可真特么禽兽，这也下得去手。”

    他不知道，他自以为很小声的话，其实说得很大声，我一个字都没漏掉。

    赵启明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淡淡问了一句：“羡慕了？”

    “不羡慕。”贾绪撇了下嘴，十分自豪地说道：“老子是有底线的人，不像他屎都吃得香。”

    赵启明没理他，扭头看了我一眼，说：“你没吃晚饭，那边有自助餐，过去吃点？”

    我正想着找个什么借口独自行动，一听他问起，就说：“我过去拿吧，你们继续聊。”

    金光比我在的蓝天有钱多了，虽然是摆的自助餐，可是餐点都是从得意楼送来的，味道特别好。

    我今天忙了一天，午餐随便对付了一碗炒饭，到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就夹了两个如意卷在碟子里。

    正要拿到人少的地方吃掉，刚一转身就听见一个女孩娇嗔的声音：“林少，你坏！”

    下一秒，就有一对软软的东西撞在我手上，碟子里的如意卷全都被挤碎了。

    “啊，我的春季限量！”如意卷里的食材一小部分掉在了地上，一大部分都沾在了女孩身上。她立刻不高兴地撅起嘴道：“走路不长眼睛吗？”

    撞我的女孩挺年轻的，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皮肤又细又滑，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她挺人精的，知道这地方只有两种人——律师和高级客户，就先打量了我两眼，看我没男伴，就问：“你是这的律师？”

    回头看了一眼还在和贾绪聊天的赵启明，我突然就想做个恶趣味小实验了。我看着女孩，微微点了下头：“是。”

    “哼，”女孩的表情一下子不屑起来，摇了摇她挽着的男人：“林少，人家衣服都被弄脏了……你才送我的裙子呢。”

    “一条裙子而已，”被她叫林少的人虽然不老，但是看着也有个三十来岁了。都快差辈了，他还挺享受女孩的撒娇：“明天再买新的，好不好？”

    “一言为定哦。”女孩甜甜的笑着，然后又瞪了我一眼：“你这人怎么回事？撞了人连句道歉都不会说吗？你知不知道这是谁？”

    我反问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女孩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干嘛要知道你是谁？”

    “同理，你是谁重要吗？”我说：“明明是你走路不长眼，撞了我，还强词夺理反咬一口，属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