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老妈当时没有回答她，但过了没两天，她却听姥姥村里人当笑话讲的，说是宋知兰走之前她确实有心想要一同去。

    只是没想到他本来也打算让小姑夫一同去，可小姑夫却说要是也让他去羊城那肯定不行，要去就小姑自己去，他肯定不走，俩人各说各的，闹的邻居都过来看热闹，结果一听说那名额还是陆国辉本来要给闺女的，邻居更是看不起他们。

    不过本来以为事情就此打住的时候，反转来了，没想到第二天邻村的小寡妇直接上门了，说是小姑夫说送走妻子就要跟他过日子，来问问人是是不是已经走了。

    反正也不知道最后闹成什么样儿，反正最后莫名其妙的结果就是宋知兰去了羊城，小姑气的回了奶奶家，而小姑夫却没有人知道。

    陆田田听了这一肚子的笑话，一整天都高兴的不行，就连从镇上回来连着看到三四个卖烤地瓜和炒瓜子的人都能心平气和的走回来了。

    刚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有些生气，可她走的这半个月里，有几拨人确实已经将电影院和几个大的小摊都占满了，再想卖这个简单的已经行不通了。

    好在她也有了新的想法，不再拘泥于卖瓜子烤地瓜上的蝇头小利。

    四月份一晃就过，李厂长最终在县里即将要下来一批考察队前松了口，他本来多是荣耀的厂子，明明能给他带来口碑和新的印布任务的新合并后的厂子，大展宏图一番才是正确的前进道路，可这批印坏的布就像是一块绊脚石一样，时刻的提醒着他，曾经那一次的失败和疏忽。

    于是他最终还是松口了，不过这一次陆田田显然并不打算出之前的价格收购了，第一她跟老妈算了一笔账，如果全部按照现金收购这批印坏的布的话，至少也要四五十块钱，他们压在手上就算是有些想法，但手头没有缝纫机，全部靠手工缝制的话，需要用的时间太久，短时间内完全收不回成果。

    当然更重要的也是，他们家里目前也就能拿出这四五十块钱而已。

    陆田田本来还不知道，原来她走后陆国辉那个烂人还来了一次，说是要送宋知兰去羊城，怎么也要给她出点路费之类的，尽管老妈不同意，但这人还是从杨海琴这里拿走了二十多元钱，或者准确的说是抢走，丝毫不留一点情面的样子，让她再一次心寒，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她依然没有回家的原因。

    不仅如此，听说小姑在陆国辉从老妈这儿只拿走了二十多元钱后十分不满意，只说她这儿还有钱，让他再过来拿，气的杨海琴好几晚都没怎么睡觉，只恨她自己当初眼瞎，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家子人。

    不过恨归恨，此时却又更加重要的事情，没等两天，李厂长见杨海琴去上班时，几次三番的拿话点拨，可杨海琴就像是听不懂一样，压根就不搭茬儿，任你李厂长说什么一二三，我就给你回答四五六，至于什么印坏不印坏的布，您放心，我虽然是棉花厂出来的，但新机器使用方法肯定认真学！

    李厂长最终也没了办法，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将杨海琴叫到了办公室开诚布公的问他们还不要不要那批布了。

    李厂长对于杨海琴的印象还停留在这是个面向温和老实巴交的女人，可没想到这女人一开口却很光棍，“我女儿说了，家里也不需要那么多布，更也是没什么钱买，到时候堆了一堆没用的布，当抹布用都不吸水！”

    “你……”

    李厂长当时气得就拍了桌子，可一想到他最近也在镇上简单的打听了一下，甚至还在县里也托人问了，压根就没有人要用。

    本来说是县一中正打算换一批食堂工作人员的衣服，有心想以便宜的价格购买，结果再一问那些工作的人，一听说是印花布，还是印坏的那种，当时就有好几个不同意了，他们宁可还用之前那种不怎么透气的布，都不想要那印坏的布，明明都知道印坏了，打发谁呢？

    于是这件事就暂时搁置了下来，可谁能想到上头领导一听说他们镇上的两个厂子合并后绩效大增，正打算带着考察队过来学习，于是这批布这时就成为了烫手山芋，真是越早抛出去越好。

    “李厂长，您要是没事儿了，那我就先回去了，车间李主任说就算是您找我，也就给我半小时假期，要么超时就要扣我绩效分。”杨海琴搓了搓手，不太好意思的说，“我家里还有两个上学的孩子，真的不能失去这份工作，我就先走了。”

    李厂长在后面急的磨牙，最终狠了狠心，一拍桌子道：“那你说吧，你们能出多少的价格，我看看能不能跟厂里沟通一下。”

    杨海琴心里非常激动，本来一个人过来还有些紧张，就算是有女儿提前告知的应对方法，可心里还是没有底，但同时也明白这一次不会再有女儿的陪同了，全要靠她自己。

    于是强压着心头的激动，忍住没有回头，就好像真的车间里有什么着急的不行的任务等着她回去做一般，急匆匆的往前走，但就在手指即将摸到门把手前，却听到李厂长在后面不甘心的说，“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大家都是布料厂的老人了，有什么不能坐下来解决的呢？”

    成了。

    杨海琴在心里高声的说，可从嘴里说出的话却异常小心，“价钱真不是我们故意压价，而是家里真的就只能出三十元钱，前一阵子家里出了点变故，已经入不敷出了，我们家里都知道您是个好人，所以您看要不再给我们搭点扣子？”

    李厂长也是听到过他们家变故的人，镇上就那么大的地方，谁家有什么新鲜事儿大家也都第一时间能知道，所以对于她那个男人也没有谁能真正看得起，一时间居然还对这个女人多了几分同情。

    不过在她说起要些扣子时，还是有些警惕，“你要扣子干嘛？”

    依着早就说好的说辞，“城里的有钱人或许看不上这印坏的布，但是我们这乡下人是什么布都能穿的，这在我们看来都是好衣服了，再说平时下地干活也都能穿，都是穷苦百姓，谁还看不起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