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窗！”陆茴不肯示弱，想要抽回自己的手臂，从男生们的身边伸出手去关窗。
袁桐撒开手，粗暴的将她一推，嚷道：“教室可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陆茴原本拼命的想要挣脱他们的拉扯，用了狠劲儿，可没想到他会突然撒手，巨大的后坐力让她反应不及，猛地朝后跌了过去。
沈昊吓了一跳，一切只发生在一分钟之内，等他从另一边绕着跑过来的时候，陆茴已经向后仰倒，压碎了讲台边洗抹布的塑料水桶。
“刺啦！”
陆茴一声惊呼还没来得及出口，一屁股重重的跌坐到地上，手向后撑地，手掌带着全身的重量，“嘶”的一声插进了塑料水桶的尖锐碎片里。
水桶被她撞的稀巴烂，飘着粉笔灰的冰冷污水泼荡出来，撒了她满身一脸。
沈昊慌忙冲过去，将她扶起来。
“没事儿吧？”他反手直接将陆茴拉到身后，低头看她。
少女的头发上，校服上，沾满了污水，凌乱粘腻的头发遮住她大半张脸，她死死的攥着左手，没说话。
沈昊的心突如其来的揪紧，心底的烦躁和愤怒排山倒海般涌上脑门，他转头死死的盯着袁桐。
袁桐也怔忡住了，慌乱的说：“我……我没想……她自己倒的，又不怪我！你这样看我干嘛？她又装呢……”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青筋暴起的一只拳头就砸到了他脸上。
袁桐的鼻梁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拳，踉跄着向后退去，耳朵嗡嗡直响。
大家都吓的瞠目结舌，原本围着袁桐叫嚣的一群男生也都愣住了。
沈昊的表情太过骇人，他们只不过是不学无术，并不是流氓混混，不曾见过那样厌弃的充满戾气的眼神。
只有袁桐颤抖着手捂住鼻子，瓮声瓮气的喊叫：“玛德，都流血了！沈昊，你完了！你敢打我，学校要给你处分！你等着……”
“我等不了。”
沈昊阴沉着一张脸，抬脚就要去狠踹袁桐的小腹。
“沈昊！你够了！陆茴手都受伤了！”
林盼尖锐的声音，将沈昊从暴怒的情绪中拉了回来。
他收回了脚，牙关咬紧，瘦削的下颌微微颤抖。
“哪里受伤了，我送你去医务室。”沈昊蹲下焦急的问。
陆茴紧紧的咬着苍白的唇，左手捏的紧紧的，鲜红的血从她紧握的拳头里渗出来，淌进了满地的污水里，逐渐化开，血腥味弥漫开来。
林盼紧张的说：“肯定是刚才跌倒给塑料水桶的碎片割伤了！”
“流……血了！”有女生惊叫了一声。
大家终于反应过来。
“谁去叫老师过来？”
“班长刚才就去了！”
“他们俩……他们俩得送医务室呀……”
围观的人群里一阵骚动，教室里混乱不堪。
沈昊揽着陆茴的肩膀，“能走路吗？”
陆茴无声的点点头。
沈昊深吸了两口气，总算找回点理智，对林盼说：“你先去跟老师说明白，我怕他们恶人先告状，我要送陆茴去医务室。”
林盼点头，然后小跑着去了办公室。
沈昊扶着陆茴，慌乱中从旁边女生递来的抽纸盒里扯出一堆纸巾裹住她流血不止的手，然后两人匆忙朝医务室走去。
——
医务室。
“摊开手，我先看看。”医生轻柔的命令着。
陆茴手抖得跟筛子似的，沈昊着急，伸手轻轻抓住了她伶仃的手腕，固定在了台子上。
他向来跟她说话呼来喝去，不客气惯了，眼下肯定是不合适。
他尽可能用轻柔的语气劝导：“总得要止血吧，伤口肯定很大，流这么多血，得喝多少鸡汤才补的回来？”
陆茴哆嗦着嘴皮子，缓缓摊开了手。
医生拿着手术镊轻轻翻看了一下，只是简单的做了止血，说：“伤口确实不小，需要缝两针，好的才快。”
沈昊按着她瘦削的肩膀，很清晰的感觉到她浑身抖了一下。
医生和善的笑笑，说：“局部麻醉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痛。”
沈昊看着她掌心皮肉翻飞，血糊糊的近乎半指长的伤口，心里一阵痛。
这看着都痛，何况当事人呢？
他无措的挠挠头，有些别扭的说：“你……别怕，怕你就别看，我在这陪着你，再不成……你忍不住痛，咬我也成。”
医生都给他逗笑了，一边准备麻药针剂，一边问：“你们是同班同学？”
“是啊……”沈昊想了想，又补充说：“我是她哥。”
医生点点头，“难怪这么体贴。”
沈昊很不自然的咳嗽一声，瞥了一眼陆茴，发现她全身都给浸湿了。
他忙将自己的校服脱下来罩在她身，还找了纸巾，很没有章法的替她擦了擦头发上的污水。
陆茴垂着头，也没说话，也没反抗，光是忍着疼不叫出来，不哭出来，就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
“好了，我要打麻药了，稍微忍一下。”医生笑眯眯的将一根针管极长的针取了出来。
陆茴眼眶红红的，抬头只看了一眼，浑身又是一个战栗。
沈昊手忙脚乱的，伸手捂住她的眼睛，说：“你别看嘛，就跟小时候打疫苗一样，贼快！”
确实是很快，陆茴只感觉到一瞬的刺痛，而后痛的痉挛的整个手掌就渐渐的没了知觉。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手不见了一样，什么触感都失去了。
没了痛感，陆茴终于放开被自己咬的发紫的嘴唇，从沈昊的手指缝隙里去看自己的手掌。
她只能隐约看到医生正戴着手套，在她手上穿针引线，可没有痛觉。
她终于出声，声音带着低低的喑哑，“你把手放开。”
沈昊五官都皱到一块去了，盯着医生缝合的手，微微颤抖的说：“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看的好，看着自己的皮肉扎来扯去，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陆茴沉默了半晌，等着医生缝合完毕，缠上了纱布，才轻声说：“医生，你别听他的，我是他姐，他是我小弟。”
沈昊无语的放开捂在她眼前的手，递给她一个眼神：你还真是一点便宜都不肯让人占了。
医生似乎没听见，处理好了伤口，才说：“我等会给你填个单子，这个得向你班主任打个报告。”
忽然医务室的门被推开，吴老师带着怒气，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