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顶流退婚后我成了他的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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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视角

    工作室。

    “麻烦你还特意来一趟。”林杳然看着李兆,神情真挚恳切,“其实,就我个人而言,我真的很高兴婚约能正式作废。”

    恶人还全让贺秋渡当了。

    李兆讷讷应着。

    “那天的事,请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林杳然让华桦把咖啡端上来,“工作第一,我们不能因为私人的事影响工作,对不对?”

    李兆连连点头。

    “所以,在合作期结束之前,希望你不要对贺秋渡透露我的身份。我不希望因为创作者的关系,让歌手对歌曲本身产生厌恶情绪。”

    “厌、厌恶倒也不至于……”李兆苦恼地组织着措辞,“秋哥他只是……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才会这么抗拒。”

    “什么?”华桦忍不住吐槽,“贺秋渡也会塌房?我以为这人连七情六欲都没有。”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李兆解释道,“秋哥十几年前有遇到过一个女孩,一直对她念念不忘,可惜始终没能找到她。”

    华桦目瞪口呆,“我天,没想到贺秋渡竟然这么纯情。”

    林杳然也颇感惊讶,“有机会的话我也想见见那女孩,感觉这个故事可以成为很好的创作素材。”

    聊了一会儿,华桦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提醒道:“老板,可以出发咯。”

    林杳然点点头,和李兆道别后,便让华桦送他去睿山御庭——

    川源市寸土寸金的半山别墅区。

    贺裕辞故土难离,坚持住在裕园路那幢老洋房里。但贺家其他人都不习惯那儿的生活,平时都住在睿山御庭,只有特定时候才会回去。

    沿着车道盘旋而上,华桦朝外望了眼,四周都是青翠绵延的山水景观,散落着一座座奢华精美如礼物盒的宅邸。

    啧,万恶的有钱人。

    收回视线,她看见后视镜里的老板,他倚着车窗,已经睡着了。

    累极了的样子。

    那副沉重的黑框眼镜滑落下来,露出藏在后面的浓长睫毛。像蝴蝶拢翅停栖,轻轻翕合,就能在世界另一端掀起小小风暴。

    仅仅是不经意间显露的一隙真容,都让人屏息惊艳。

    害得华桦差点把车开进绿化带里。

    贺家宅邸的屋顶已经冒了尖,华桦便轻声喊醒林杳然,见他依旧困倦得哈欠连天,忍不住埋怨:“你跟贺秋渡都没关系了,还答应陪他妈妈吃饭做什么?”

    “他是他,方阿姨是方阿姨,我不能拒绝别人对我的好意。”林杳然对着车窗调整贝雷帽,确保头发藏好。

    华桦不说话了。

    贺秋渡看不上老板,但这位贺夫人好像喜欢老板到不行。

    那日订婚宴结束后,老板都要上车走了,她还巴巴儿地追出来,眼泪汪汪地握着老板的手,不舍得松开。

    然后天晓得这位冷艳贵妇用了什么途径加到老板微信,天天消息轰炸——

    “今天出去逛街,感觉这件衣服很适合然然,就顺手买了。”

    “今天姐妹聚会,甜品做得不错,然然应该会喜欢,就顺手买了。”

    紧跟其后的是甜点师照片。

    “今天散步的时候,发现一套很漂亮的小别墅,好适合然然住哦,就顺手买了。”

    就特么离谱。

    庭院大门外,方荷芝已经抱着胳膊翘首以盼了,一见林杳然下车,就踩着十二厘米的细高跟一路小跑,欢天喜地地牵着他的手进屋。

    “贺叔叔和小秋都有事,今晚就我们两个一起吃。”

    方荷芝把林杳然安放在有小熊摘草莓靠垫的椅子上。伴随她的动作,雪白优美的天鹅颈间,那串蓝宝石项链闪动着细碎火彩。

    餐桌上已经摆好丰盛的菜肴,荠菜炒春笋,龙井凤尾虾仁,松茸竹荪煲乳鸽,还有一锅窝蛋牛肉干贝粥。

    都是适合林杳然吃的健康清淡而富有营养的食物。

    “谢谢方阿姨。”林杳然都认真品尝了一下,春笋清甜,虾仁弹滑,乳鸽酥嫩,粥的口感也很鲜爽丰富。

    “好吃吗?”方荷芝托着下巴,藏不住的兴奋,还有点小紧张。

    林杳然“嗯”了一声,“以前就经常刷到您分享的美食视频,今天终于吃到了。”

    “然然也有看我的微博吗?”方荷芝瞬间激动起来。

    林杳然笑着点点头。

    毕竟方荷芝也算百万粉丝的大v了。

    其实,方荷芝刚开微博那会儿,只是随手发一些日常穿搭、旅行vlog之类的东西。谁知因为处处透露着金钱气息的真·贵妇日常,很快就被网友们当成宝藏博主给挖掘了出来。

    后来,第一次露脸晒自拍的时候,还冲上过微博热搜。

    现在,方荷芝微博底下每天都很热闹,一半喊妈咪,一半喊姐姐。

    还有一小撮人喊老公。

    不懂。

    “我吃饱了,谢谢款待。”林杳然放下碗筷,刚要拿到厨房去洗,就被方荷芝拉住。

    “怎么才吃那么一点。”

    方荷芝老心疼了,然然那么瘦,瘦得下巴颏儿都尖,脸蛋也白寥寥的毫无血色,不多吃点把营养跟上去,身体怎么好得起来。

    再说了,自己精心做了这么一桌子菜,然然不吃,不是只能喂老公和儿子了吗!

    林杳然有点为难。他向来食欲寡淡,平时吃饭就像完成任务,得有华桦一直盯着,今天已经努力多吃了许多。

    小时候,为了哄他好好吃饭,林远枫会变着花样儿地琢磨。他不爱吃蔬菜,林远枫就把胡萝卜和西兰花切得很细,混进牛绞肉,然后放在小动物形状的模具里,煎成很可爱的汉堡肉,再插上一面小旗子或是小阳伞。

    “杳杳听话,吃完饭饭才有力气和爸爸一起玩高达模型,对不对呀?”孟芸芙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摇啊摇。

    “妈妈唱歌。”

    “好,妈妈唱歌给杳杳听。”

    于是,爸爸追着喂,妈妈唱歌哄,成了林家每天吃饭时都能看见的奇景。

    谁让他是一个任性又娇气的坏孩子。

    坏孩子有坏孩子的报应。

    *

    “然然听话,再喝碗汤。”方荷芝从厨房端来一口砂锅,是鲫鱼豆腐。掀开盖子,奶白的汤汁还在咕嘟冒泡。

    “我从中午炖到现在,鱼肉都化了,鲜味全在豆腐里,快趁热喝。”她舀了一碗递给林杳然,“等下还有甜点哦,我看你上次很爱吃焦糖布丁,回去也学着做了一下。”

    说完,方荷芝不好意思地笑了,“瞧我,把你当小朋友了。”

    林杳然舀了一勺汤,热乎乎地喝下去,含混地小声道:“谢谢方妈妈。”

    方荷芝目光微动,秀丽美目闪过很动人的涟漪。

    “你慢慢喝,仔细烫,我去厨房看看布丁烤得怎么样了。”

    汤很浓,上面漂着层薄薄的衣,热气很难散掉,在镜片表面凝结成水汽。

    眼镜党的日常烦恼。

    林杳然叹了口气,把眼镜摘下来,扯了餐巾纸专心擦拭。

    耳边传来脚步声,应该是方荷芝。

    林杳然刚想站起来帮忙端,身后就响起一个冷冰冰的悦耳男声:

    “是你?”

    林杳然戴上眼镜,一回头,就对上一张冷若寒霜的面孔。

    肤色冷白,眉眼幽深,瞳仁似深海盛敛碎星,锋薄嘴角勾出无情无绪的淡漠弧度,透着一股嚣张迫人的俊美。

    他的前未婚夫——贺秋渡。

    这张脸隔着屏幕,已经能以绝对无法忽略的存在感与攻击性,一瞬虏获所有人的心神。眼下距离如此之近,倒如海市蜃楼般完美到不真实了。

    林杳然往后退缩,却抵上坚硬的桌角。

    “你好,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贺秋渡眼神漠然地从他脸上划过,停在那张有小熊摘草莓靠垫的椅子上,“还坐我的位置。”

    “从现在开始不是了。”

    方荷芝端着一盘甜香四溢的焦糖布丁,施施然走进客厅。

    “然然,你吃你的,别理他。”

    “那就不好意思了。”林杳然一屁股坐了下来。

    小熊摘草莓靠垫真不错,软软绵绵,可爱又舒服。

    “来,刚出炉的焦糖布丁。”方荷芝把托盘放到桌上,“按照然然的要求加厚了焦糖层,快尝尝。”

    金黄的布丁颤悠悠,上面封着浓艳的琥珀色,像一枚枚小太阳,散发着甜蜜的阳光。

    贺秋渡刚准备上楼的长腿不由自主就停了下来。

    寒着一张脸,他坐在了林杳然对面。

    “没准备你的份。”方荷芝把整盘焦糖布丁全推到林杳然面前,“然然一个人还不够吃的呢。”

    林杳然小声道:“够的。”

    方荷芝:“不,你不够。”

    贺秋渡冷冷地抱臂,“我又不爱吃甜的。”

    方荷芝:“那你坐这里干嘛?”

    贺秋渡身子后仰,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不说话。

    “我去修图剪视频了,今天还没营业呢。”方荷芝镇定转身,背影挡不住的雀跃。

    偌大的客厅,顿时只留下他们两人。

    林杳然把帽檐拉低一点,好把贺秋渡彻底屏蔽在自己视界之外。

    他只想和布丁宝宝们独处。

    可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对方的视线似有若无地停留在自己身上,就像等着看小动物进食的饲养员。

    管他呢,再不动勺布丁就凉了。

    林杳然小心翼翼地铲下整块焦糖层,送到嘴边轻轻咬下,“喀啦”,迸发出薄脆酥甜的碎裂声,微苦的甘甜随之在舌尖融化。

    好吃哭了。

    林杳然开始在心里给自己实况播报:

    现在,azure老师正化身掠食焦糖布丁灵魂的恶魔。

    “林杳然。”

    弱小无助可怜的布丁宝宝根本无法抵御azure老师无情的肆虐!

    “林杳然。”

    呜呜呜azure老师请放过我们吧,我们不想被吃掉。

    桀桀桀桀,azure老师也很舍不得你们呢,可谁让你们那么好吃!

    “azure老师。”

    林杳然猛抬起头,对上贺秋渡意味深长表情的刹那,他缓缓扬起唇角,认真地问:

    “嗯?你也喜欢azure老师?”

    顿了顿,觉得哪里不对。

    “……的歌?”

    “还行吧。”贺秋渡缓缓开口,“挺高产。”

    林杳然的笑容绷紧了。

    莫生气。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贺秋渡看着他,“azure老师年初发布的新编曲版《一分视角》很不错,你听过了吗?”

    林杳然微笑着把一大勺布丁送进嘴里。

    不好意思,他以为他很懂azure老师吗?

    贺秋渡白皙明晰的指尖在桌面一下一下点着,“和初版正统抒情曲的风格相比,这一版加入吉他演奏的轻快调子,很有元气十足的清爽感觉,让节奏的记忆点深刻了不少。”

    林杳然“嘎嘣”咬到了勺子。

    ……还真没说错。

    而且,初版《一分视角》是他刚出道时候写的,只发布在一个很小众的原创音乐网站上,很多老粉都不一定知道,没想到贺秋渡竟然把这首歌也扒出来听了。

    一定是李兆逼的。

    “我就是个听歌的,”林杳然捞过第二碟布丁,“不懂音乐。”

    “不过,虽然编曲很有新意,但歌词主题还是有点意味不明。”贺秋渡掀起鸦黑长睫,视线斜斜地撂过来,“不知道azure老师写的时候在想什么。”

    林杳然握住勺柄,劈开布丁。

    “一般来说,眼睛能分辨出两点间的最小距离所形成的角度为六十分之一度,也就是一分视角。以一分视角为单位,眼科专家设计出各种视力表,比如最常见的e字视标的国际标准视力表。”

    “《一分视角》副歌部分写的‘我想矫正你的视线,希望你正确地爱我。透过陈旧的模糊镜片,无法看清真正的我’,就是从视力检查衍化至恋爱体验,描绘出那种渴望被恋人发现真实自己、却又担心恋人喜欢的只是虚幻叠影的焦灼心情。”

    “所以,”林杳然略抬起帽檐,“你哪里听不懂了?”

    贺秋渡挑了挑眉,竟是轻笑起来,“头头是道,差点以为你就是azure老师。”

    “开玩笑。”林杳然举起手机,“网易云热评,第一条就是。”

    “聊什么哪这么投机,我也过来听听。”方荷芝心痒难耐,挂着神秘笑容飘然而至。

    “没什么。”贺秋渡淡声道。

    方荷芝眼尖,瞥见林杳然手机上的播放页面,“然然,原来你也喜欢azure啊?”

    林杳然抓住重点,“也?”

    “对呀,小秋可喜欢他了。”方荷芝抓住林杳然的手,可劲儿地唠。“你是不知道噢,最近小秋一直在循环他的歌,车上放,回家放,吃饭都放,听得我都会唱了。”

    “原来如此。”林杳然笑盈盈地望向贺秋渡,拖长音道,“同好啊。”

    “可不就是!”方荷芝笑得花枝招展,又以严母口吻对儿子下达命令,“小秋啊,azure不是有在帮你写歌吗?你哪天跟然然约个时间,带他去见见azure,合个影签个名啥的总没问题。”

    贺秋渡抿了抿薄唇,“可以。”

    林杳然:“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吧……”

    方荷芝:“要的要的,顺便再一起吃个饭逛个街然后结个婚。”

    贺秋渡皱眉,“妈。”

    方荷芝悻悻。

    林杳然担心话题又要朝奇怪的方向发展,站起身礼貌告别,“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谢谢您的招待。”

    “啊?这么快就要走啦?不留下来住一晚吗?”方荷芝失望之情难掩,“方妈妈连房间都给你准备好了,松软软香喷喷的鹅绒被哦。”

    林杳然胸口微微纠紧,“对不起,我今天药没带出来,所以必须回家吃药。”

    方荷芝一怔,没再说什么,只是帮他把剩下的布丁整齐装进蛋糕盒,再用丝带扎好端正漂亮的蝴蝶结,塞进他的手里。

    “一定要再来哦,方妈妈每天都想做很多好吃的东西给然然吃。”

    林杳然捧着蛋糕盒,“嗯”了一声。

    方荷芝散发的那种热切到无从回避的好意,让他莫名想起记忆里的一个人。

    *

    小时候,在他刚被送去苦荞村静养的那段日子里,每天晚上他都害怕得睡不着觉。苦荞村的祠堂那么黑,那么深,就算爷爷让人重新整修过,也还是掩盖不了那种年代久远的阴森气息。

    他只能抱紧他的小熊猫。

    小熊猫胖胖的肚皮上挂了一个小兜兜,里面装着快乐的全家福,那是他仅有的温暖源泉。

    以前的家多好啊,有堆满玩偶的漂亮木床,许多毛茸茸的小朋友把他围在中央,它们都是他忠诚可靠的骑士。

    还有妈妈。

    比天使还天使,比仙女还仙女的妈妈。

    闻着妈妈的香味,在妈妈轻柔的歌声里沉睡过去,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那时候的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一个噩梦。

    而后来,他却活成了祠堂里不见天日的暗鬼,甚至一度沦为村民口耳相传的“不干净的东西”。

    也就那个人,看着是骄傲矜贵的小王子,其实笨得不行,傻瓜似地把自己当成好心眼的小神仙。

    每天,他就像赶不走的小狗,锲而不舍地敲响祠堂老旧的木门,吵到自己无可奈何地妥协,只能拔开门栓,任由他带着外面世界的光与热,肆无忌惮地闯进来。

    蠢死了。

    *

    林杳然咬紧嘴唇,告诫自己绝对不能露出一丁点难过表情,这样会惹得方妈妈不快。他推了推眼镜,迅速鞠了个躬,转身快步朝门口走去。

    方荷芝站在那里,望着林杳然的背影,目光闪动,像在想什么心事。

    “嗡嗡。”

    餐桌上传来手机振动的声音。

    “然然手机忘拿了。”方荷芝背过脸,似做了个抹眼角的动作,然后才示意贺秋渡,“你快点给他送过去。”

    贺秋渡接过,手机壳上圆滚滚的小熊猫挂件一晃。

    他认得。

    这只小熊猫叫潘崽,十几年前国内一度非常流行,推出过很多文具和玩偶之类的周边,不过现在早已是过气卡通形象,根本没什么人会喜欢。

    他抬起指尖,拨弄了一下潘崽,潘崽笑嘻嘻地抱着圆肚皮上的小兜兜,冲他晃啊晃,好像一点儿烦恼也没有。

    却看得他心里很烦。

    推开门,凉风吹拂。虽然已是夏初,但这片远离市区的临海半山地带的夜晚,还是沁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贺秋渡低啧了一声,从衣帽架上拿下一件轻薄的灰色羊绒外套,大步朝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分视角的定义那里参考了百度百科